第三章 逃离
距离上一次同艾玲的会面已经有些时日了,宇桓渐渐习惯了对方每天晚上打来的电话,保持联系也让宇桓的内心不再需要忍受孤单的煎熬。
每天的电话都是艾玲主动打过来的,宇桓生活作息规律,不出什么意外,每个电话都能在下班后的闲暇时段接听到。
两人每天都会分享彼此的生活经历,较之艾玲日复一日“还是没有接到客”的怨言,宇桓的工作境况与日常见闻显然要有趣得多。宇桓之前并不知道,原来自己从事的工作一直以来都是那么惊险刺激,时刻充满了新鲜的冒险,和艾玲谈得越多,他就越对自己的工作着迷。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发现工作中的乐趣呢?可能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一个可以与自己一起挖掘乐趣的伙伴吧。
艾玲十分聪明,虽然最初对宇桓口中的专业知识一窍不通,但仅仅通过宇桓几天的介绍,她已经能简单地回应许多内容复杂的话题了。不得不说伊尔这个人种确实十分聪明,怪不得有作家说他们是“用生命点燃了智慧”。
时间就这样平稳地流逝着,宇桓一直过着之前未曾想象过的充实生活,他虽然明白这样的日子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但他不曾料到,变故居然来得如此突然……
这天,宇桓回到家,一如既往地打开电视,开始等待艾玲的电话。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手机铃声始终没有响起,距离艾玲往日里打来电话的固定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了。这已经是不能用“艾玲有点小事”来解释的时间差了,而且“艾玲忘了”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假设艾玲没有出什么意外,那么现在的状况就只能用“艾玲在接客”来定论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宇桓的脑袋就一片空白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手心开始渗出汗水,不安与懊悔的情感慢慢爬上了心头。
艾玲的身份本来就和应召女郎没有区别,既然知道这点,那么用“没人气”来麻痹自己岂不是自欺欺人,这一刻是早晚都要到来的。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无法改变的现实,那自己也只能选择接受,这应该是早就在潜意识中想通了的事。
宇桓关掉电视,仰头看着天花板,安静的环境使得他的想象力变得活跃,“艾玲”、“接客”等关键词不断在脑海里盘旋着,其他不认识的男人粗暴地压在艾玲身上的场景也开始变得清晰。
宇桓觉得恶心,甚至是愤怒,但之后感到了无力。
盒子里的种种道具以及那触目惊心、用途不明的刀具像幻灯片一般闪过宇桓的脑海,他不禁怀疑,面对那种对伊尔有着特殊兴趣的陌生男人,艾玲娇小的身躯能承受得住种种不顾后果的虐待么?
现在的他如果失去艾玲,后果又会是怎样的呢……
回到过去,回到那黯淡无光的日子中。
这无疑是宇桓不愿意的,但,这样的结果,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不过是夺去了原本就没有的东西罢了,宇桓还能有回归日常生活的可能性……
其实“不可改变的现实”是可以改变的,只要宇桓花钱赎回艾玲,那么艾玲就会只属于他一个人,但是宇桓明白,他的父亲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与伊尔在一起,社会舆论也不会支持他这种身份的人与伊尔在一起,更重要的是,宇桓害怕自己会改变心意,害怕自己一天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因为冲动而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宇桓没有情感经历,就如同艾玲恐惧着未知的身体体验,他也恐惧着这份未知的情感。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宇桓不得不痛苦地思考起下一步的行动,什么都不做的代价必然是深深的懊悔,但他又没有勇气以自己习以为常的一切作为赌注。
不想听到艾玲第二天可以预想到的哭诉,但又不想听到父亲那五雷轰顶般的训斥……
宇桓抱着自己的头,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脑袋在嗡嗡作响”,身处两难境地,他无法作出决定。
就在此时,让宇桓陷入混乱的手机终于传出了声音——但并不是《花火》的摇滚乐,而是短促的短信提示音。
宇桓急忙查看了短信。
“救我。”两个字,来自艾玲的号码……
什么后顾之忧都忘记了,什么恐惧感都抛弃了,宇桓像是触电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他只感觉一股热血淹没了自己的理性,取钱、穿衣、冲下楼梯,一系列动作毫无犹豫。
不用再多说明和解释什么,来自艾玲最直接的请求让宇桓下定了决心:无论未来的路在何方,此时他需要做的事只有救出艾玲这一件。
在闯了多次红灯之后,宇桓终于驶出了城区,他踩足油门,以危险的速度在郊区的公路上飞驰着。上天没有再捉弄宇桓,他在收到短信后20分钟顺利地来到了那栋熟悉的白色建筑前。
宇桓无视了门口那两个壮汉,他直接冲入旅馆内部,然后朝着站在柜台里打哈欠的服务员吼道:“艾玲在哪里!”
“什、什……哇呀。”未待服务员反应过来,他的领口就已经被宇桓狠狠地抓住,后者两眼死死地瞪着他,好像此刻任何一个谎言就能让服务员丢了性命。
服务员在慌乱之中将这个客人的脸与“艾玲”这个名字成功联系到了一起,他一边一挣扎着一边费劲地喊道:“艾玲——!快出来,上次那个客人找你!”
直到那个娇小的身影带着沮丧的表情从走廊的另一头出现为止,宇桓才松开了服务员的领子,无辜受牵连的弱气服务员只能自认倒霉。
宇桓跑到艾玲的面前,气喘吁吁、一句话都没说地从头开始打量起了半小时前发送了“救我”短信的女孩。艾玲先是奇怪地歪了歪头,几秒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啊,对!今天忘记给宇桓你打电话了!”
“哈?”
那么到头来难道真的只是艾玲忘记了打电话?不可能,那刚才的短信该如何解释?
“艾玲,你遇到了什么危险么,为什么发我这条短信?”
宇桓掏出手机,把屏幕调到短信页面,然后递给了艾玲,艾玲稚气未脱地用两只手捧着接过了手机,看到这样的艾玲,宇桓不禁觉得心痛。
“唔嗯,艾玲没有发过这样的短信哦。”艾玲看着最新的两字短信,摇了摇小脑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宇桓总觉得今天艾玲说话的声音有些无力。比起这个,短信的发信人倒是一个更让人在意的问题,如果不是艾玲用自己手机发送的短信,那么很有可能是她身边的人偷偷使用了她的手机。
“艾玲,你手机有没有给别人用过?尤其是身边比较熟的人。”
“啊,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刚才我去了老板的办公室,手机放在了休息室里,那时候姐姐们都在。”
那这个短信极有可能就是艾玲身边的某位“姐姐”发给宇桓的。
“你的姐姐们为什么会把短信发给我?”
“大概是看了通话记录?”
“那为什么发‘救我’呢?”
“不知,道。”艾玲顿了一下,但正在思考问题的宇桓没有发现这个细节。
按照宇桓的推理,艾玲的姐姐们因为通话记录了解到艾玲最信赖的人,然后背着艾玲向那个人发送了求救信号,她们应该不是要让宇桓救自己,而是救艾玲。
但是眼前的艾玲除了看起来有些疲惫之外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定要说的话,也就是因为天气转凉而增添的长袖衣物了。
在确认了并没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危机之后,神经始终紧绷着的宇桓终于送了一口气,他伸手轻按在了艾玲的肩膀上。
“今晚我住这里了,来陪我一起休息吧。”
“嗯……好,的。”艾玲犹豫地点了点头,努力地展露出了可爱的笑颜。或许是因为心中的重石落了地,宇桓觉得这份笑容格外动人。
宇桓先订了一套房间,待艾玲与服务员轻声说了些什么后,同她一起进入了屋子。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同时进屋子啊。”
“真是,这有什么好感叹的。”
“额,好吧,那接下来……”
抢在宇桓提议之前,艾玲说道:“我先洗个澡。”
“又是洗澡呀,这成某种约定俗成的惯例了么。”
艾玲向随口吐槽着的宇桓吐了吐舌头,然后进入了浴室,还把门给锁住了。宇桓对艾玲这个见外的举动有些意外。
二十几分钟后,换宇桓进入了浴室,房间里残留着的一些香味挑逗着他的鼻腔,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宇桓很快冲完了一把澡。
待宇桓走出浴室,他看见艾玲正把脑袋埋在双膝之中,小兽耳也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
宇桓第一次见到如此消沉的艾玲,他担心地问道:“怎么了,艾玲?”
“啊,没事。”艾玲笑着抬起头,然后躺在了床上伸了个懒腰,“早点休息吧。”
宇桓关掉台灯,默默地躺在了艾玲身边。如果是往日的艾玲,那对方一定会主动把脸转向宇桓这边,然后开始找话题聊天,但今天的她,只是保持着背对宇桓的姿势,缄口不言。
今天的艾玲的太不寻常了。
宇桓看着艾玲一动也不动的后脑勺,寻思着对方无精打采的原因。
有些疑惑应该心直口快地问出口,但宇桓做不到,哪怕是面对自己十分关心的人,他总是在顾虑,因为他同人打交道的经验太少,尤其是这种“深入的交流”,未知的感觉让他望而却步。因此,好几次打算开口询问艾玲的宇桓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其实,除了没有把担心的话语问出口,他还有一个更大的好消息没有来得及宣布——宇桓要赎走艾玲,让她脱离这不洁之地。
但是现在没有说这话的气氛,宇桓也在害怕着理论上会出现的种种意外——比如艾玲因此时心情不佳,而放大了心中的某种顾虑,最后拒绝了他。说到底,宇桓并没有足够的信心认准艾玲对他的感情。
因为种种顾虑,宇桓打算把所有的话放到第二天再说,明天还是工作日,得早起去上班,还是早点休息为妙。
宇桓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就快要入睡了,但在恍惚间,他好像感觉到了床垫的振动,而这意味着艾玲挪动了身子,于是他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发现艾玲正瞪大着湿漉漉的双眼,看着自己。
宇桓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刚想开口问话,嘴唇却被艾玲的手指轻轻按住了。
“宇桓,很关注伊尔人的你,应该知道‘艾玲’不是我的真名吧?”
被示意不要讲话的宇桓默默地点了点头。
伊尔人的名字很长,不可能和汉人一样,艾玲可能只是一种简称或别名,这个常识宇桓当然清楚,只是,他有不开口询问的理由。
“你也知道真名的含义吧?”
而那个理由,正是“真名”对于伊尔的含义:古老的伊尔人一直以来都相信着“言灵”的存在,因此对于他们而言,名字是神圣的,是一个氏族的荣耀象征,只有被血液纽带牵在一起的人才能亲昵地彼此称呼着对方的真名,外人随便称呼他人的名字将会被视为对整个家族的侮辱——只有一种情况是例外的,当这个“外人”加入了这个家族。一旦加入,他就拥有了称呼家族成员真名的权力,而这份权力往往是在伊尔人成婚时才能授予的。
现代伊尔人依然保留着这个传统,虽然这方面的规矩没有从前那么严格了,但对于女孩子来说,当她决定把真名告诉一个男人时,那么她的心思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她爱那个男人。
“达尔维·艾雷西娅·玲,这是我的名字。”艾玲就这样报出了自己珍贵的姓名,她无论如何也希望眼前那个男人能够记住,“我爱你,宇桓……”
是啊,一直以来,自己都回避了这个字眼,“爱”,到底有什么理由能够阻止自己爱上她呢?
“艾雷西娅。”轻声念着对方的名字,宇桓把娇小的、颤抖着的身体紧紧拥入了怀里,“抱歉,一直以来我都是个不懂得表达情感的人,但现在我想让你知道,我一直就很喜欢你,从我们第一次相遇开始,你的影子就已经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了……”
艾玲低着头在宇桓的怀里颤抖着,没有说一句话。
一直以来,宇桓都将艾玲视为自己的世外桃源、稀世珍宝,因此在熟识之后从来没有对她的身体有所渴求,但今天,艾玲那突如其来却又炽热真切的告白让宇桓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欲了。
他温柔地扶起了艾玲的头,用手指揩去对方的眼泪,然后吻在了她粉嫩的唇上。那是年轻女孩湿润、温暖的双唇,对于宇桓来说,这个吻的感觉犹如甘甜的山泉在不断灌溉着他干涸太久的心田,这是二十几年以来,带着真情实意的第一个吻,他从未想象过自己能拥有如此完美的“初吻”。
一个甜蜜而又持久的吻之后,心跳加快的宇桓把手伸向了艾玲小巧可爱的胸部……
就在宇桓认为这一切都能顺利进行下去的时候,艾玲却抓住了他的手腕。艾玲在抗拒着,她摇着头,只是一个劲地在哭泣,一句话都没有说。
宇桓察觉到了异样,他收回手,看着双手捂着脸的泪人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艾玲,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不要把事情憋在心里,说出来吧。”宇桓轻摸着艾玲的前发,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
“我,我……我太狡猾了,明明想好不说的,我……”艾玲伤心欲绝地念叨着断断续续的话语,“我再也……再也撑不下去了,我……”
宇桓心疼地拥抱着艾玲,耐心地等候着关键词的出现……
但就在这时,粗鲁的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所有的静谧与美好仿佛都在这个瞬间被驱散殆尽,艾玲更是害怕得拿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敲门声很快停止,但这并不意味着不速之客的离去,来人像是完成了提醒屋里人的义务,直接就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宇桓惊讶地发现领头的两个人居然就是门口的壮汉,而跟随着他们进入的分别是一个中年瘦高个与青年大胖子。
两人虽然都穿着平凡无奇的休闲服装,但佩戴在身上的昂贵首饰还是彰显了主人不一般的身份。
“不好意思啊,客人,打扰了您的雅兴。”瘦高个手插口袋,率先发话道,“虽然不知道那个站柜台的是怎么讲的,但很遗憾,艾玲今晚就要离开这里了。”
“快把她给我!”一旁的胖子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满脸的赘肉都挤在了一起。
宇桓试图让自己保持镇定,作为经验丰富的管理人员,他清楚地明白应对突发状况的第一要务就是不能自乱阵脚。
“你们是谁?”
“忘记自我介绍了真是抱歉,我是这家旅馆的老板,这位是翱翔集团的高层,张富先生。”
翱翔集团,少数可以在这个国家与大国企“争食”的商业巨头。
安抚着始终颤抖着身子的艾玲,宇桓镇定地问道:“老板,你能向我解释一下现在的状况么?”
老板掏出一根烟,点燃之后叼在了嘴边。
“其实事情很简单。这位和您有着相同雅好的张富先生听说了艾玲小姐的传闻之后,决定花钱把她收藏为私人用品。本来张先生就是预订了今晚来取货的,按照规定现在艾玲是不能接客的,可那没有原则的服务生收了一笔小钱之后就答应了这事,看来我得考虑一下他的饭碗问题了。”
这段话的信息量很大,但当老板提到“传闻”时,宇桓明显感觉到了艾玲的动摇,于是他问道:“什么传闻?”
老板随手抖掉烟灰,然后耸了耸肩,好像在说“你关注的重点好奇怪”。
“能有什么传闻呀,在这行出名的伊尔,无非就是皮肤嫩点、那里紧点、技术好点咯。”
“肉质听说也很不错。”张富流着口水补充道,这句话令人细思恐极。
听到两人这席话,宇桓抚摸着艾玲温暖长发的手忽然停了下来。他为这些传闻的起源感到疑惑,如果艾玲一直以来就是个毫无人气的边缘角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闻传播开呢?
宇桓低下头,看着今晚几乎没有正视过自己的艾玲,一个冰冷的词语闪过他的脑海——谎言。
其实,从第二次分别后的某一时刻起,“没有人气”的艾玲就不复存在了,她的潜质很快就被众多欲求不满的常客们挖掘而出,沦为了……摇钱树。
宇桓哑口无言,他无法再保持镇静,在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的情况下,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
更糟糕的是,宇桓正身处一个没有足够时间给他整理思维、调整情绪的情境之中。见客人好像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老板挥了挥手,示意身边两个壮汉可以动手了。
精干的两人几步来到床边,猛地掀开被褥,找到了一动不动的艾玲。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竭力掩盖的耻辱事实已经暴露给了最不愿告诉的人,绝望的艾玲已经放弃了抵抗,她任由两个壮汉把她从床上抬起,然后抱出了房间。
张富看着娇小可爱的艾玲,两只手的大拇指与食指一直在兴奋地搓弄着,满脑的坏主意。
其余三人都离开后,老板看了一眼呆坐在床上的宇桓,俏皮地说了一句“晚安”后便关门而去了。
宇桓依然不愿相信这短短的一小时之内居然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更不愿相信刚刚互表完爱意的恋人居然就这样被当作一件“成人用品”带走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不容置疑。
宇桓又想起了那个悲伤的稻草人童话,田地里的欢乐总是来得如此难得与飘渺,而悲剧却是如此频繁与深刻。后者卷走了所有的欢乐,夺取了无数生命,而世间的悲剧却又总是那么无边无际、一望无尽。如今,宿命般的天罚终于降临到了宇桓这个“稻草人”上,现在的他,只要轻举妄动,就一定入跌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但……
真的是这样的么?
曾经的宇桓坚信自己是“稻草人”,但比起他那带着迷茫却依然自由的生活,到底谁才是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弱者?
是艾玲,是那个总是将所有伤痛隐藏在欢颜笑语之后的乐观女孩,是那个时而天真时而深沉的知性女孩。
她撒了谎,但她不应为此受责备、被讨厌,因为她所想守护的东西正是自己在宇桓面前最后的尊严啊!
不应该消沉,不能消沉,不许消沉!
今天的宇桓并不是空手而来的,他拥有奋力一搏的资本,他可以是一樽稻草人,但在无助的艾玲面前,他必须成为“小兔子”,往日在工作上的努力化为了巨额的酬金,而这些在无意中储蓄的钱财此时成为了神奇的“溶液”,他要用自己这几年来挥洒过的汗水来换取艾玲的自由。
一切都串起来了,这几年以来一度失去过的生存意义与对艾玲的感情巧妙地联系在了一起。宇桓不再迷茫,现在的他终于鼓起了奋力一搏的勇气。
简单地准备了必需品之后,衣衫不整的宇桓冲出了房间,他不知道迟钝的自己能否赶上这失去了或许就再也不会迎来的救赎,但他不愿就此轻易地放弃,如果此时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追赶那茫茫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宇桓余下的一生可能都会在懊悔中度过。
只是,上帝关上了一扇窗,总会打开一扇门,宇桓虽然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他一旦下定决心,体内那股爆发力驱动着的强大行动力就会催生出异于常人的冲劲,而这冲劲往往就能够创造出奇迹。
就在艾玲被带进面包车前的一瞬间,宇桓赶到了几个人面前。
看到宇桓,老板眉毛一挑,阴阳怪气地问道:“怎么了,客人,是想起艾玲偷了你什么东西么?尽管拿回来就是了,伊尔人嘛。”
“多少钱?”
“什么?”
“我说这个胖子是花了多少钱买下艾玲的!”
虽然“胖”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但听惯了别人恭维话的张富仍然表露出了十足的不快。
“呼嗯。”老板不慌不忙地打量着焦急的宇桓,精明的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商机,于是老板让两个壮汉把艾玲先晾在一边,不要继续把她往车里塞,“张先生的开价是二十万。”
“我……”张富欲言又止,好像这个数比实际数字高了不少,但碍于面子,他把话吞下了肚。
宇桓没有多说什么,他把自己的银行卡掏了出来。
“这里面存有我这几年的大半积蓄,有多少万我已经不记得了,七位数肯定是有的,虽然是一字打头的,但我觉得赎回艾玲应该已经足够了吧。”
听到宇桓的话,见过不少大世面的老板也不禁惊讶得合不拢嘴了。
“活期,你要取钱可以随时去拿,记有银行卡密码和个人信息的纸条我已经放在刚才那个房间的台灯旁了,如果我骗了你,你随时可以派人来找我麻烦。”
“怎么会呢,我相信……”
“王宇桓。”
“对,王先生一定是真心诚意想做这笔交易的,凭借我这多年的开店经验,您应该是真心爱上了艾玲这位可爱的伊尔姑娘吧?”
宇桓撇了撇嘴,没有回应,他只是把目光转向了“竞拍对手”张富,虽然一百多万对于普通人来讲是一座大山级别的巨款,但同为商界精英,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应该也是个家产万贯的存在,如果他真的想要动真格,宇桓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击败他。
张富的脸扭曲成了某种可怖的模样,此时的他是多么想把一叠叠的钞票甩在眼前这个妄图在财产上羞辱自己的臭小子啊!
但,他只是一个没什么能力的富二代罢了,通过关系挂在对集团影响几乎为零的架空高位上,而且张富并不懂得理财,每个月十几万的零花钱总是在月底到来前被挥霍一空,所以现在的他并没有拿得出手的积蓄。
简而言之,不敢擅自挪用父亲财产的张富出不了比宇桓更多的钱。
“哎呀,哎呀,看来面对强劲的竞拍对手,张富先生是束手无策了啊。”心情极佳的老板说了一番让他在日后无比后悔的话,“那么,张富先生沦为了今天临时拍卖的败家,失败者请自行驾车回家吧,不送。”
“居然叫我失败者……”由财富堆积起来的自尊心此时在张富的心中被撕得粉碎,“你给我记住……还有你,嚣张的井底之蛙,我迟早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觉得自己受尽了羞辱的张富就这样气呼呼地驾车离去了,心眼极小的他发誓要为支离破碎的自尊心复仇——无论用什么手段。
宇桓把银行卡交到了老板的手中,后者欣喜地随着那两个壮汉离开了,独留“商品”艾玲低着头瘫坐在湿冷的水泥地上。
宇桓来到艾玲的面前,想伸手把她拉起来,但对方却倔强地抗拒着。
深夜的冷风吹散了艾玲的长发,宇桓看到是一副憔悴的面容。
“我骗了你。”
“我原谅你了。”
“你骗我……”
“没有。”
宇桓多使了些力,把力气不大的艾玲拉了起来,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抱住了那个冰凉的身躯。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没有。”
宇桓拥抱得是如此之紧,以至于他身体的温暖终于还是传达到了心如死灰的艾玲身上,艾玲的嘴慢慢张开,一行热泪从眼角滑落。
“宇桓……你花那么多钱来买下我这样的人,一定,会后悔的……”
“不会。”
“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完美女孩……我顽固,爱撒娇,爱哭,不够聪明,总是大惊小怪,乐观与坚强不是我天生的……真正的我其实是一个人就活不下去的胆小鬼……”
宇桓只是用力地抱着踮着脚的艾玲,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多虑了,他明白,眼前的这个女孩现在需要他的温暖与坚强。
“我好高兴,艾玲。”
“为什么……”
“因为这是第一次,你在依赖着我。”
这句话让艾玲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哭了起来。
“唔……谢谢,唔呼……谢谢,宇桓,其实我……唔……我好害怕自己会,会,唔……像温柔的姐姐们那样,那样得病死去,或者被……唔,吃掉,我一直就好想逃离那里,唔……我终究还是喜欢不上这个工作,谢谢,唔,谢谢你,宇桓,第一位客人是宇桓真是,真是太好了,谢谢,谢谢,谢谢你……”
宇桓抱着艾玲的头,温柔地说:“好了,别哭了,随我离开这里吧,永远不要再回来。”
“嗯,唔……”艾玲缓缓地抬起头,红着眼眶的她破涕为笑道,“带我走吧,稻草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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