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格里芬的指挥官,或者该说蒋英俊先生。”
无机质的声音在如同浆糊一样的意识之中出现唤醒了蒋英俊,先是口干舌燥如同喉咙里被塞入灼热的沙粒,然后便是从干涸口中灌入的大量如同洪水一样的液体,原本被沙粒堵塞的喉咙在这一刻变成了泥沼,巨大的反差和强烈的不适让蒋英俊不得不清醒过来,他的心脏缓慢而又重重地跳动,耳中出现了暂时的巨大耳鸣。
蒋英俊撑着一条缝隙一样的眼睛在模糊的惨白色灯光下看到了四个黑色朦胧的高挑身影,而感觉系统的回归让浑身火辣辣的疼痛冲进了还在逐渐恢复的大脑。
四个黑色的高挑身影似乎等了一下,等到蒋英俊已经恢复意识后便同时开口:“你现在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企图以各种各样的手段逃跑是完全没有理智的想法,接下来我们会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正确地回答。”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带着不留一丝余地的威胁让已经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的蒋英俊寒毛直立,其中一个就是被抓住,另一个是看到已经能辨别出是人形的四个身影都拿着金属制成的痒痒挠。
感到稍微冰凉的脚低和特意被装置固定的脚踝让蒋英俊在内心疯狂吐槽这种审讯方式实在是太落后了。当然,蒋英俊表面上还是装作了淡定的样子对着四位人形问:“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我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似乎不太礼貌。”
“涅托,你可以这样称呼我们。”没有感情的声音从蒋英俊面前的这些少女的口中再度传出,让在场唯一一个男人的蒋英俊挑了挑眉毛:“所以我是被你们抓住了?”
“是的,”以斜眼下视的涅托们自然而然的露出轻蔑的神情看着蒋英俊,“现在你应该回答我们的问题,你手底下其他人形在哪里?AR小队又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我现在又没有和她们联系。”看似正确地回答让涅托们眉头一皱,随后站在后面的两位涅托举起了金属制的痒痒挠向着蒋英俊的脚底伸去。
蒋英俊是个比较冷淡的人,对于挠脚底这种三岁孩子才会玩的游戏不会产生很大的表情波动,更何况经常锻炼而让脚底被一层厚茧包裹的“铁脚板”更不会感觉到任何瘙痒。
原本可以在美少女面前装一装逼的蒋英俊,这一次失算了。
“呲!”
凶猛的电流直接从脚底钻入蒋英俊的身体内部,强烈当然触电感让蒋英俊大吼着睁着略带血红的眼睛直挺挺的躺在审讯台上,全身的肌肉在颤抖着绷得紧紧,大量的汗珠从皮肤透出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焦灼的汗臭味。
“感觉如何?”停下电击的涅托手握着呲呲冒着电光的金属痒痒挠,毫无感情地对着蒋英俊问到。
‘这丫的是谁的恶趣味啊!’蒋英俊喘着粗气在内心嘶吼到,“经过这么刺激的电击……呵……我只能说小姐姐太棒了!”口头上的恶心并没有让眼前这四位涅托露出什么看着人渣的表情,她们依旧板着脸将电击器捅向蒋英俊的脚底。
又是一阵比刚才劲更大的电流让蒋英俊体会到什么叫做上天的滋味。
她们或者她们身后的组织肯定有什么十分紧急的事情要找到蒋英俊的人形们或者单单是AR小队,这点可以明显从面前四位涅托的耐心已经殆尽这一点可以看出来,对于读心这种事情把握有些准的蒋英俊装作疲惫地说出刚刚在脑海中构思出的一个虚假的故事,并且为了拖时间他决定从故事最开始讲起。
坍塌能在这一方土地肆意扩散,草木枯萎留下光秃秃的黑灰色的地面以及残骸。树木的表面覆盖着如同燃烧后的焦炭那样黑色块状物和灰色粉状物,但酥脆的黑色块状物并不是炭块,同灰色的粉状物一样都是无机物,只是在物质层面的表达上不同而已。
应该庆幸,携带着坍塌炸弹的导弹只是在空中爆炸,那巨量的坍塌能在爆炸的瞬间的确将杀伤范围完全覆盖,但仅仅相隔数秒之后,方圆数十公里里爆表的坍塌能浓度突然跌到了黄色水平,就像是大部分的坍塌能凭空消失一般。
坍塌能到了黄色水平就会标识为隔离区,同感染区或者污染区的红色水平不同,隔离区中拥有保护层的人形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正常行动,甚至一些生物都可以在里面生存,普里皮亚季的郊区和部分城区都是隔离区的典型代表。
钢铁的坟墓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赤红的铁锈甚至腐蚀到这些坚硬钢铁的内心,让它们从内而外地蓬松脆弱,依稀可见的样貌可以辨别出这些都是军方的载具和设施,在已到西边天空的月光照耀下这些红色的墓碑矗立在灰黑色的土地之上。
空气中是铁锈味和一股比氨水还臭的火辣辣的塑胶味。原本热闹的地区变成了只有孤寂的奏曲的风在月光下的破败舞台。
这么说似乎太绝对了,军方和格里芬联合的指挥部所在的这片地区被坍塌能炸弹所袭击,绝大部分的生命都在此销声匿迹,除了在极端条件下诞生的奇迹才能使某些生命在此生还,比如从一个被腐蚀而倒塌的集装箱中挖出来的蒋英俊和仅仅在旁边被掩埋住的春田。
在白色势力的人形将蒋英俊挖出来的二十多分钟之后,春田才清醒过来并推开了重压在身上的一堆铁锈碎片,然后看着被人为挖开的一段集装箱废墟,春田普通一下子跪坐在地上蒙蔽起来,因为她要誓死守护的指挥官被他人夺走,屈辱、恐惧、寂寞、悲伤、愤怒……种种强烈的感情瞬间让春田的云图在这样一段说长不长的时间里过热宕机。
待到春田回过神来,一个白色的巨大物体将春田掩埋在黑色的阴影中,并从她的头上狠狠地砸下。
“pong!”
索性春田的反应神经在感知到危险的瞬间催动身体进行躲避,不然飞溅起来的并不只是混杂着茶色发丝的赤红色铁锈尘埃而已。翻滚着滚到外面黑灰色土壤的春田也不是毫发无损,她的一半的漂亮的茶色头发被这样的重击硬生生斩断,浑身沾染着红色铁锈黑色泥土的春田缓缓抬头,入眼的便是一台高大的白色机甲。
它手里的白色钢盾从废墟中抽出的时候还带着春田的发丝。
不知是怎的,春田静得可怕,右手死死握住左手臂就像是要把它捏断,用力过猛而浑身颤抖让春田远远看去像极了战胜不了恐惧的可怜之人,在白色的机甲前瑟瑟发抖。
但也只有春田一人知道,这颤抖不是“受到伤害的恐惧”,而是掺杂着“违背约定的恐惧”和“施加伤害的兴奋”这样矛盾的感情。
白色机甲那硕大的红色电子眼将地面上的春田套入视野,左手边安装的大盾再一次举起恶狠狠地朝着下方拍去。
“主啊,请赐予我斩切罪恶的利刃~”
“砰!”飞溅的土块中是一把冒着寒光的长长刺刀伴随着微弱的钢铁摩擦空气的嗡鸣,比脸盆还大的红色电子眼如同时间滞缓一般镜面一样映照着不断接近寒光军刺,刺入电子眼时从边缘扩散出裂纹,将一块块晶体崩碎然后抛出。
借着军刺刺入电子眼的卡死,春田先是一脚蹬在白色机甲的外壳,借着军刺握把为支点一个侧空翻到达机甲较为平缓的顶部,翻了个圈顺着后方平滑的表面翻了下来,踩踏地面又翻滚一圈便在铁锈的残骸中找到自己的武器。
人形和她们的武器都有一种神秘的连接,借着这种连接战术人形可以知道自己武器的方位和状态,并以此来维护和战斗。
自己的武器已经破烂不堪,特别是木质枪身和金属外壳都已经出现了很多腐烂的现象,即便如此,看着储弹仓里闪闪发亮的常备的穿甲弹,春田抬起了步枪在机甲转身的时刻扣动扳机。
“将我的敌人斩杀殆尽,升往天堂~”
“啪!咔叮!啪!咔叮!……”
一连五声清脆的枪响几乎是连在一起,仿佛这不是旋转后拉机式步枪反倒像半自动,白色机甲的巨大电子眼的结合处被穿甲弹命中,这脆弱的部位直接被子弹穿透并撕碎里面大量的电子元件,留下一个不断喷着火星和冷却液的弹孔但这样还没完,白色机甲再次举起了盾牌。
而这一次,一枚特殊的子弹被春田压入弹膛,白色的大盾也即将落下。
“让污浊的鲜血浸染我身,堕入地狱~”
“砰!”沉闷的如同重锤一样的声音从枪口发出,机甲电子眼结合处的弹孔突然爆发出一团金属碎片和冷却液组成的碎渣,巨大的白色机甲如同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停止任何动作,而举起的盾牌也悬在距离仰面躺在地上的春田头顶一米左右的半空。
“呵~呵嘶~呵~”系统过载的春田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向左翻滚远离上方的盾牌,拄着破破烂烂的步枪从泥土中站起,污浊的脸颊上那美丽的眼眸缓缓地四处望着这原本热闹且防守完备的基地。
“指挥官……你在哪里啊……过去的我好像要回来了……”
中途在一个哨站进行最后一次补给之后,这架蓝色涂装的鹈鹕以贴着树梢的方式穿过了格里芬和军方的防线并即将到达目的地。
81看着机舱上的电子显示屏正在转接着铁血防线中各个地区的战况,无论是谁都在这场战争中损失惨重,特别是从铁血后方飞来的战术级核武和坍塌炸弹袭击了交战的双方后,整个战场突然就安静下来。格里芬的高层惊讶于铁血的疯狂,军方愤怒地叫嚣着要动用核武器,铁血没有说话,只是将被白色势力占领前的那些基地的监控录像一股脑全掏出来,让除了阴谋论者以外的所有怀疑铁血的人都乖乖闭上嘴巴。
然后,各方势力都知晓了第三方势力强势介入并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格里芬和军方的防线直接后撤几公里,将所有部队都置于反导系统的保护之下,并且军方在大后方开始建立大量的导弹阵地。既然白色势力抢了铁血的核武器,那么铁血还会有剩余的核武器没有使用,后怕似的回想起之前疯狂的进攻,格里芬和军方的高层真的庆幸没有把铁血逼急。
铁血这边因为格里芬和军方的后撤而腾出了宝贵的时间,开始从后方集结兵力进攻被白色势力占领的基地,整个战场环境看似进入到一种安静的拉锯对峙,其实小动作依旧是不断。
81吩咐法官她们将记录了白色势力的资料一股脑全放出去后,然后利用影子将双方前线都被白色势力渗透的情报交给格里芬和军方,以此来维持整体局势的平稳,为自己的行动争取时间。
引擎的轰鸣嗡嗡地响着,烈烈的夹杂着刺鼻坍塌液的空气在打开机舱门的时候就灌入81的鼻腔之中,然后并不习惯这种气味的81捏着鼻子皱着眉头扒在机舱边缘往下看。
下方的灰黑色荒原显得寂静无声,但即使是有声音也会被引擎的轰鸣和狂风掩盖。
确认了这是自己所要到达的目的地之后,81回头看了看整装待发的奥妮托以及自己的宠物黑熵,在巴克山谷停机坪的时候见到许久未见的主人,黑熵这头刃狼化为了粘人的二哈,一直围着81转圈圈,用它那坚硬的鳞状甲片如同锉刀一样蹭着81的腰,索性彼妮娅在中央指挥室,不让非得被热情的黑熵蹭掉一层皮。
摸了摸已经不这么火辣辣的腰,81先前使用的医疗喷雾已经开始发挥功效。
就在这时,鹈鹕的机载雷达发现不远处出现了数个信号,其中一个是隶属于格里芬的人形识别信号,81见此情况立刻命令鹈鹕开启隐形模式前往那些信号所在地。奥妮托对此是有些吃惊的,毕竟坍塌炸弹这种东西方舟那里也有,同时她也见过。这可不同于直接将坍塌液泼洒在目标上的原始方式,坍塌炸弹是激发坍塌能活性之后利用不稳定的立场进一步激发坍塌能的能量,半个易拉罐大小的坍塌炸弹就足以媲美百吨级核武器的威力。
“可是爆炸之后的坍塌炸弹所带来的区域污染化并不能直接穿透高密度合金,只能从外面将其腐蚀。”81记得之前也和彼妮娅实验了一下自制的坍塌炸弹的威力,发现这种东西造成最大的伤害也就是爆炸时周围激增的并且半永久留存的坍塌能了。
而且都必须要圣子这个特殊的存在才能让坍塌能这种惰性能量达到可以作为武器的完全活性化。
“所以白色势力也有圣子咯?”奥妮托扳在机舱上与81并成一排感叹道:“最近圣子是不是有点多了,我以前可没有这么多的机会碰到圣子。”
“是我们的见识提高的缘故吧~”81说出模棱两可的话,然后运输机在一阵轻微的震动过后,一个急转弯接垂直下降,两人一狗到达了之前还在交战中的目标地点。
“哟~一见面就给了我这么大的见面礼啊,春田小姐~”81左手如同磐石一样紧紧抓住安装上刺刀的步枪枪身,微笑着用着琉璃色的眼睛看着面前血红污浊一片的人形。
那无声的狂笑定格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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