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5日
第十七章 同床异梦
（1）
漆黑的地道内，身穿白色大衣的少年——王元龙正奋力向前奔跑。
少年的大衣仿佛一件白大褂，没有扣纽扣，前方直接敞开，披风般飘荡在身后。
看这情况，似乎有人正追逐着他。
喘息不停的少年死命向前跑，不敢转头望向后方。
王元龙的全身大汗淋漓，乍看上去仿佛在雨中长跑，他的头发由于出汗的关系贴在额头上。
恐惧无助的脸庞被摇晃的灯泡照亮。
少年的影子因灯光而投射在右手边的墙上。
巨大的长影如同一只活动的怪兽，如同追逐者的帮凶似的，伺机等待着吃掉主人的机会。
跑啊跑，这条地道仿佛没有尽头，两边的环境不停循环着。
最后，幸运的是，前方出现了一丝光芒，这光芒如同一线生机纵然使王元龙冷却到极点的心火点燃。
少年的脸上满是希望，也许他认为通过地道，就能到达安全的地方了吧。
可是他错了。
地道出口的景色实在让他吓了一跳，少年用力擦着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
场景是常见的背街，或许是高中旁的便利店的无人角落。
月光的照耀下，他看到一个背影。
一个少女的背影，少女身穿黑色的蕾丝连衣裙，乌黑的头发如同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女孩的手中拿着一幅类似圆规一般的工具，只是其笔尖被换作刀片。
少女的手，连同整个圆规被血液染成鲜红。
或许听到王元龙的脚步声，少女回过头。
王元龙猛地看到少女的熟悉的脸庞，霎那间他感到整个世界都昏暗了。
赵紫菱满脸鲜血，连同脖子和连衣裙完全被鲜血染红。
和男孩的表情相同，女孩的脸上也赫然显露绝望与恐惧的表情。
结果赵紫菱仿佛疯魔一般冲向王元龙的身体，正当少年条件反射地向后跳去企图躲避赵紫菱的追赶的时候，赵紫菱却与男孩擦肩而过，消失在少年身后的混沌里。
王元龙看见了一个被红色包裹的物体。
它正努力地在地面上匍匐前进着。
在它的身后是一条长长的红色地毯，延长数十米，鲜红的绸布，在夜色下泛出流淌的痕迹.
很快那个神秘物体停止了运动，好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躺倒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明显是一个人类，一个四肢都被切断，仅仅用腹部行走的人类。
四肢的横切面上，大量血液正从身体内部流到外面。
蠕虫。肉块。
他好像死了，或者接近死亡。
王元龙并没有慌乱，只见他向前迈起沉重的脚步，一路走到肉块的前方。
他从上方俯瞰着男人的脸。
倒地的男人的双眼瞳孔放大，表情仿佛很愤怒，他也凝视起王元龙。
男人的嘴唇发青，脸色惨白如同蜡像。
王元龙仔细端详着肉块的脸。
他怔住了。
肉块的脸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小眼睛，糟糕的塌鼻子，瓜子型的脸上还长着点点雀斑。
真恶心，这是王元龙第一次感到自己的长相恶心至极。
自己的面孔比那些鼻子溃烂、充满烂肉的眼眶里爬出蛆虫的麻风病人还要难看。
无可否认地，趿拉在地面上的男人也是王元龙。
可怕，王元龙感到了莫名的恐惧，接着恐惧化为愤怒，少年的脸孔扭曲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如此相似！”
王元龙走到了离那人几米远的地方。
那里放着一堆废弃的钢管，他从中抽出了一根，紧紧握在手中。
钢管很长，看上去应该是搭建脚手架遗留下来的物体。
“低贱的模仿者，就和赵紫菱一样低贱！”
王元龙向天空怒吼。他恨自己、也仇视欺骗自己的赵紫菱等人。
他或许疯了。
前所未有的失控。
直径8CM的工业钢管被王元龙从高到低用力刺了下去，并在可怜男人的脑中搅了搅。
霎时间，红色的血液和浓稠的脑浆被挤了出来，在地面上流了一地，地上的男人痉挛似的抽动了几下，便完全死绝了。
最后显示的画面则是：王元龙双手紧握着一根粗大的不锈钢钢管，一动不动，而钢管的另一端则被硬生生的插入另一个自己的脑袋里。。。
夜幕下的背街，不存在任何外人或者观众，死气沉沉。而只有王元龙一人，他深深地感到了那种像吸了大麻后的的兴奋，而他的下体则以快乐的开始**。
很快蓝色帆布牛仔裤的前襟被从体内喷射而出的浓稠液体染成深色，一股奇怪的味道从内部散发而出。
王元龙清楚晓得，这是狂欢的味道。
杀死自己的感觉，真爽。
无言地将钢管从死者破碎的头盖骨内拔出，脑浆和血液从内向外的流速加快。
粗重的钢管被王元龙扔到地面上，钢管和地面接触发出巨大的声响。
王元龙将手伸向死去自己的身体，并将其身体翻了个面，腹部朝向自己。
果然不出所料，尸体的腹部被赵紫菱画上了一个精密的图形。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图案。
[光华大学唯心主义科学实验社团]的徽章。
霎那间，尸体说话了：
“这是无限轮回（Infinity Loop），林雨琦，王元龙的女性主人格，你将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2）
这是无限轮回（Infinity Loop），你将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从噩梦中惊醒，猛地意识到自己正被赵紫菱抱在怀里。
感官觉察到女孩身上散发出的阵阵花香，我的精神随之一震。
女孩的温暖的体温传达给我。
赵紫菱的双腿也成为了我的头枕，而她的双手正轻轻安抚着我的背脊。
这触感真实舒服，仿佛回到了婴儿时期的自己被白静涵抚摸的感觉。
真希望能够永远在母亲怀里睡着。
一霎那我在赵紫菱的行为上感受到了母亲的爱，听到了赵紫菱的暗自哼吟。
舒缓的音乐，女孩的声音的确优美。
无意识中将赵紫菱的白静涵融合在一起，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为何她们两人总那么相像呢，我搞不懂。
这个‘赵紫菱’到底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想到这里，灵魂再度回到肉体内，我硬是从少女的怀里挣脱，将目光望向窗外。
车已经靠边停下。
迎面走来两个身穿蓝色警服的警察，他们的腰上没有佩戴枪支武器。
林梦溪按下按钮将窗打开，警察伸出手将自己的证件出示给林梦溪看。
然后林梦溪开门走出跑车，和警察谈了大约3分钟时间，便回到车里。
赵紫菱问她什么事情，林梦溪告诉赵紫菱无需紧张，只不过检查证件罢了。
说完跑车再次发动。
高速公路的两边都是农田，由于时间正直深夜，没有阳光的照耀下呈一片黑蒙蒙的景象。
高速公路上的车不多。
凭现在这个速度开回上海市区还要花上一个小时的路程。
当我们通过一个休息站的时候。
冷不防地林梦溪开始加速，强大的惯性使我的头部直接撞向汽车前座的靠垫上，鼻子一阵疼痛，但没有流血。
赵紫菱低着头，或许我刚才粗鲁的行为又伤害到了她。但实际上我不得不这样做，因为我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很有可能连朋友都不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突然车后响起警车的声音，深夜的高速公路上居然有两辆警车向我们冲过来。
警灯闪烁，强烈的压迫感袭来。
我们犯了什么罪行吗，为何会被警察追捕？！
林梦溪看向反光镜里的我们，露出了悲哀的表情，然后猛踩油门。
银色跑车的速度直彪160码，整辆汽车仿佛火箭一般加速向前冲刺。
两边的栅栏已经看不清了，而跟随我们的警车也加快了速度。
看起来他们玩真的。
仿佛这条高速公路不存在限速这种规则，就好像德国的高速公路一样。
在德国，超速罚款单这些东西都不存在，由于很少有人会超越150码，在夜晚也很少有车速度超过100码。
这里是中国，和西方不同。但为了在直车道上甩开警察，林梦溪不得不豁出去了。
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心想若是撞到什么只有车毁人亡的命运。
唯有信任林梦溪了。
这个时候，林梦溪将覆盖左眼的眼罩摘下，女孩的左眼闪耀着银色的神秘光芒。
这和注射药物后的外部特征情况一样，但她却能够在未注射药物的情况下使用[无意识理想模式]。
白发女孩居然闭上了眼睛，单单凭感觉掌握方向盘就熟练避开前方的车，太不可思议了。
超越五感的能力，这我在刺杀教宗的那一夜，于若望身上看到过同样的情况。
难以理解这到底是什么能力，我感觉他们的能力和我所拥有的[无意识理想模式]有很大不同。
看到林梦溪的所做所为，赵紫菱的表情也随即变得紧张起来，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不住颤抖。
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何赵紫菱和林梦溪如此恐惧警察？
难道上海四宗猎奇杀人事件是他们所为？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不想成为梦境里的那个自己！
结果我们都错了，两辆警车的目标并不是我们，而是一辆灰色外地面包车。
从后窗户望向外面，我看见两辆警车堵住了面包车的去路，然后警察从车中走出，二话不说打开了面包车的车门。
看情况像是抓捕外逃的嫌疑犯。
我们实际上也犯了法，由于超速的关系。
之所以林梦溪的超速没有被警察追究，或许是这辆高级跑车的原因。
毕竟在中国开得起跑车的都是有钱人或者官二代，没有警察敢管这些人，所以就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此看来我们真的很幸运。
真是虚惊一场，赵紫菱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将手按在胸口，轻轻呼出一口气。
林梦溪的左眼变得正常，她又将眼罩戴上。
这真是虚惊一场么？
两个女孩如此狼狈逃窜意味着什么？
明显她们瞒着我一些重要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做出这样反常的表现。
回到市中心，赵紫菱突然想吃宵夜，但街上大部分的店都关门了。
我们将车停放在一家营业到凌晨的日本寿司店门前。
三个人走进了回转寿司店。
寿司店仿佛是为我们开张的一样，整家店只有我们三个顾客。
我提出一个建议：我们应当坐在靠门的位置，为的是时刻监视外面的动静。
她们也同意了。
看来本人依旧没有从紧张的飙车中恢复过来。
由于时间过晚，回转寿司的履带已经停止转动，而所有的寿司也已经售完。
堆砌着无数托盘的木桌旁站着一个营业员，看见我们便面带笑容向我们走来。
她分别给我们三人三本菜单。
结果赵紫菱叫了一碗鳗鱼饭，而我们两人只喝水。
三人平静下来后，两人又开始和往常一样谈笑风生，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语，比如鳗鱼饭太腻，跑车很好看之类。
完全没有提到任何关于警察或者杀人事件的东西，纯粹的日常。
一种非现实的感觉劈头盖面的砸向我，是我的心理失去了往常的平衡。
现在，她们的话语我一句听不进去，仿佛都是假的，逗你玩的。
我的心中充满着疑惑和愤慨。
疑惑是由于不知道她们两人的动机。
她们两人继续演戏给我看，而我早就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就只差拆穿她们。
但现在我绝对不能这样做，我害怕两个女孩会合谋杀了我，以“你知道地太多了”这种狗血的名义将我四分五裂大卸八块。
“王元龙，今天太晚了你们就睡我家吧。”
林梦溪提出建议。
很快赵紫菱便点头答应。
而我因‘这是团体活动的关系’而不得不也将住在林梦溪的家里。
我人生的剧本仿佛已经被她们设定好，就差我的继续演出。
本来是宅男的自己，在四天前由于邂逅了自称‘赵紫菱’的女孩而陷入了复杂的阴谋之中。
多次和女孩子们并肩作战。也从宅男转化为普通男性，整天和两个女孩子生活在一起。
我不晓得是祸是福。
若在前几日我一定会眉开眼笑，但现在却恐惧至极。
至少胖子死了，奇怪的事情也接二连三发生。
难以辨别对方是好是坏，自己所处的世界孰真孰假。
我的脑子快乱掉了。
为何不给我一个简单一点的生活呢！
“这是无限轮回（Infinity Loop），你将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梦里尸体对我说的话语从内心深处涌现。
我不懂。
虽然白静涵这个女人的手稿中曾经提到过无限轮回的粗略含义，但我至今仍旧难以将其当作事实看待。
人死了灵魂会去哪里并不是我所感兴趣的话题，我所喜欢的是活着的快乐。
活在这个世界，让所有人都得到快乐。
我不是一个末世论者，在我的想法里‘死亡’即是结束，并不是一个新生活的开始。
没有体验过的事情不值得相信。
在这个世界上纯粹的真理是不存在的。
虽然是唯心主义者，将心灵活动看作第一性。
但我确实无法将坎特伯雷的安瑟姆的名言“信仰，寻求，理解。”当成一个正确的推断。
这句话过于主观，而客观的看待事物才是一个人应当学会的。
任何事情只有当自己完全理解其真实含义的时候，我才会去信仰，这是一个不可违背的大前提。
在没有理解之前，我只相信自己，惟有自己才是世界的本体。
所谓的‘无限轮回’不过也是个客观推论罢了。
不具任何真实性。
世界已经够复杂了。
超验的，形而上的东西，由于我们不可能接触到，我也不想去相信这些东西的存在。
在思考中等待赵紫菱用餐完毕。
十五分钟后，我们上了车。
但这辆崭新的跑车却怎么样都发动不起来。
看情况是在路旁抛锚了。
林梦溪并没有打电话叫拖车，反而和我们打车回家。
最后，我们来到了闹市区的角落，一栋小别墅前。
天黑而看不清楼房的轮廓。
林梦溪说这就是她的家。
在来到孤儿院前女孩真正的家。
（第十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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