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4日
第九章 黑马门尼的身份
下午1点。
林雨琦正趴在上海图书馆三楼的桌上无趣地画着符号。
“∞”
无限，莫比斯环。
在小学里曾经做过实验。
将一条纸带扭曲一次，并将其头尾粘连，从而形成一个‘仅有一个面’看似‘立体’却又不是‘立体’的圆环。
一个看上去是三维，实际上只是二维的图形。
人类是三次元的生物，却生活在四次元的环境中。三维空间，外加一条时间轴。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可以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却无法明确地俯瞰时间轴中每个坐标点上的自己。
若将蚂蚁比作二次元的生物，而圆环则是三次元的世界。蚂蚁为了逃出这个看似‘立体’却是‘平面’的纸带而伤透脑筋，走了一圈却又回到原点。人类好似一只在莫比斯环纸带上奔波行走的蚂蚁，为了逃出‘时间与空间’的束缚不停向前行进，却只能在一条直线上反复轮回。
起点和终点是相同的，而唯一不同的只有蚂蚁在纸带上行走的痕迹，蚂蚁每次绕纸带一圈所留下的痕迹都是不尽相同，这就好像是人生的过程，每一次轮回所遇见的事情或许会有区别，但大致确实相同。
本体被困在‘黑马门尼’所建立的物质牢笼中，无趣地重复着上一个轮回所做过的一切事。
‘似曾相识之感’‘即视感’或许就来自这个理论，而这种巧合，被称为‘共时性轮回’。
一切都是必然，世界上所发生的事一开始就决定了。
我依旧信仰着‘决定论世界观’，但矛盾的是，我却想将‘莫比斯环’打破，以达到与‘Abraxas’合为一体。
“呜……”放眼望去，四周都是认真读书的好孩子，只有我鬼鬼祟祟地坐立不安。
整座图书馆非常安静，每个人都自觉不发出声音。
我在思考一件事。
若我们仅仅是电脑屏幕里的存在，我们有能力辨别么？答案明显是不能，我们就好像‘缸中之脑’。
昨天中午，林雨琦虽然否定了‘外界刺激论，绝对决定论’，但却支持‘在世界之外，本体之内具有一个无法看见的高次元神Abraxas的存在，本体的无意识来自Abraxas。而Abraxas有能力通过妄想而改变世界’。这种概念被称为‘无意识理想状态’。
对于集体无意识的理论，我表示接受。这也和我所信仰的‘高次元生物是存在的’这点信条有密切关系。
以Galgame中的妹子来打个比方，作为玩家的我一遍一遍玩着这款游戏，但妹子却不可能发现自己已经经历了多次的循环，只是继续和玩家恋爱。
玩家没有权利改变这个故事，因为这个故事来自‘作者，黑马门尼’，而‘作者，黑马门尼’已经规划好了所有的故事，玩家所扮演的‘神’，不过只是享受阅读罢了，若不想玩这款游戏，只需要将程序退出。
而Galgame中的妹子们在程序退出的一瞬间，就停止了活动，但她们自己无法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她们生活在游戏里，而不是现实。
Galgame中的妹子被困在‘命运所创造的剧本’之中，获得解脱的方式，只有杀死作者。
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小说的人物怎么可能杀死作者？
所以我确实无法赞同林雨琦的‘自由意志论’，而支持‘绝对意志论’。
但林雨琦却告诉我，本体内心的根源‘集体无意识’Abraxas确实可以改变世界，这个方法被称为‘妄想’，而这个‘妄想’是如何实现的呢。
她认为，既然‘黑马门尼’的地位原本就低于本体，那么本体就有可能觉醒并除掉‘黑马门尼’。又由于‘黑马门尼’就是‘本体’内心因孤独而造成的黑暗面，也就是Shadow，这场‘代理人战争’就变成了本体内部各个区域的互相斗争。
但这个所谓的‘Shadow’是什么东西？是实体，还是气体，抑或是一块石头？
女孩说：Shadow是‘个人无意识’的掌权者，它制造了‘自我’，并熟练控制‘自我’与‘无意识’战斗。
这样看来‘个人无意识’是位于‘无意识’和‘自我’之间的‘缓冲地带’，那么它就是一种类似‘梦境’的存在。
按古典哲学中：灵，魂，体的三相法；在荣格心理学中，灵代表无意识，体代表自我，那么所谓的魂就是‘个人无意识’。
因为魂，原本是灵的守护者‘利维坦’，却用诡计让灵沉睡。
对一个人来说，若‘无意识，灵’和‘自我，体’都被抹杀后，自性（SELF）中就只存在被称为‘阿齐翁’的‘个人无意识’。
由此可见，代表‘个人无意识’的Shadow，其根本属性是一个没有肉体的‘阿齐翁’。
林雨琦又告诉我未曾受到‘自我’侵蚀的‘安东尼娅’可以辨认出‘黑马门尼’的身份，但这仅仅是计划的第一步，因为这并不是杀死它的方法，不过是一个步骤罢了。
那么必须如何才能杀死‘黑马门尼’？
等等！
既然身为‘黑马门尼的Shadow’的属性是‘阿齐翁’，因为没有肉体，而杀不死的话；通过本体的特殊能力，给它一个‘肉体’不就行了么！
手术后，纯粹无意识状态的本体，生活在似真似幻的类似梦境的状态之中（能用手机直接召唤安东尼娅），本体同时也可以看到‘当自己还具有自我的时代’，所被隐藏的，只有在梦境中才能见到的不想提起的、感到恐惧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阿齐翁，也就是Shadow，内心的黑暗面，它无灵无体，无法形容，却如同一个幽灵一般，出现在本体的身边。
另外Shadow是拥有半个灵魂的怪物，具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和不同于本体的性格，因为它是本体被隐藏、遗忘的‘个人无意识’的化身、是自己刻意去忘记的人格的黑暗面。曾经只有在梦中才能猛地遇见的却不想遇见的类似人形的幽灵。
关于它的形态，打个比方，若本体刚失恋，他梦中梦见的Shadow会是他曾经喜欢、现在却憎恨的前女友。
而Shadow的性格是一个复杂的混合物，本体自己的黑暗面，加上本体对Shadow的本质人格（就是比方中本体的前女友）性格的模糊记忆。
然倘若给Shadow（黑马门尼）制造出身体，这样就能在‘纯粹无意识’的这次轮回中，用物质武器将其杀死了；因为无论拥有自我或否，在无意识之中死者将坠入虚无，永远得不到救赎，黑马门尼也一样。
瞬间，我的背脊感到剧烈的恶寒。
四周一片安静，林雨琦正津津有味地看一本鬼怪书籍，不时偷看我。
我望着面前的一片书橱，心中顿时出现了剧烈的压抑感。
这……这怎么可能……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赵德升和林雨琦不是说我是‘即视感收集者’么，希望我能在无限轮回中收集即视感，以复活在上一个轮回中‘被王元龙杀死，而成为阿齐翁的赵紫菱’。
（Ps. 1，追溯到第一个轮回，在最初的轮回中，黑马门尼就拥有身体，因为黑马门尼是自我的创造者。在第一卷谈到，自我是轮回实现的条件，而自我又代表肉体。2，即视感从创造自我之初就存在。）
这种‘复活’，便是赐予她一个‘肉体’。
但赵紫菱和他们应该没有关系吧！既然林雨琦不喜欢赵紫菱，而赵德升由于是‘客体’随着‘本体’轮回而不可能拥有上一次轮回的记忆，所以不可能对赵紫菱仍然有感情。
以他们两人的性格来看，都不会无缘无故去努力‘复活’一个‘陌生人’。
所以，他们两人都在欺骗我，因为赵紫菱就是‘黑马门尼’，就是我内心中的黑暗面‘Shadow’，否则赵德升也不会如此恳求我去收集‘上一个轮回的即视感’了。
赵紫菱……我不得不去怀疑这个神秘的女生。
但她却没有向我露出任何敌意，这又是为什么？我们就好像是朋友一样。
另外一个问题来了，既然‘黑马门尼’已经被确定无疑，那么‘安东尼娅’的制造又有什么作用呢？
我将自己的推论告诉林雨琦。
结果，她在图书室外的厕所旁，告诉我‘真相’。
赵紫菱就是黑马门尼。
赵紫菱的原本状态就是‘阿齐翁’，没有肉体的怪物。
收集即视感，本体通过两个轮回之间的‘共时性’原则，而感受到似曾相识的感觉，获取来自上一个轮回的记忆。又由于记忆就是自我，其副作用便是受过‘颞叶切除手术’的‘纯无意识本体’通过‘收集即视感’将会恢复曾经失去的‘自我’，换句话说便是强迫恢复黑马门尼的肉体。
然黑马门尼获取肉体（完成即视感收集），与‘自我’完全出现（黑马门尼吞吃本体的无意识，将其陷入自我）之间拥有一个特殊的时间段，那就是本体世界依然处于‘纯粹无意识状态’，但黑马门尼却提前拥有了最初的肉体。在这个时间内是黑马门尼最脆弱的时候，被固定形态却又无法操纵轮回的黑马门尼很容易被杀死，本体就可以在‘纯粹无意识状态’内使其永远消失。
在2个轮回之前，王元龙成功赐予Shadow肉体（自我），也就是将其固定形态。
本没有肉体（阿齐翁）的黑马门尼则变成了拥有肉体（自我）的赵紫菱。由于她拥有自我，同样陷入本体的轮回。
但她却是一个没有觉醒的黑马门尼，也就是自己并不知道自己身份。
“根据上一个轮回的欺骗，赵德升通过假象，使‘没有无意识’又不存在‘经验’的赵紫菱相信自己是王元龙的Sophia，是必须拯救本体的存在，她牺牲了自己以达成王元龙在极度痛苦之中，自愿尝试‘颞叶切除手术’的目标，并完成了‘理想肉体复活实验’。
实际上在第一个被‘处于王元龙本体世界外的我们’观测到的轮回中，通过赵德升的‘理想肉体复活实验’而制造的‘安东尼娅’已经认出了‘黑马门尼’的身份。（安东尼娅就在第一个轮回里有用）
所以以后的多次轮回，即便你们都将其遗忘，但身为‘观测者的我’依旧将黑马门尼的身份记得清清楚楚。
在这场轮回中，我事先将黑马门尼的身份告诉了赵德升，然后赵德升再对你说这一串话语，暗示你去复活赵紫菱的肉体。所以若没有‘安东尼娅’在第一个轮回中的‘指认’，你的逻辑推论就无法成立。
真正的Shadow就是赵紫菱本人。这也是我讨厌她的原因。“
“但我该如何才能完全赐予她一个肉体呢？”我问。
“和你说了很多次，就是继续欺骗蒙在鼓里的赵紫菱，和她在不同的地方欢快地交谈，总之不能露陷。然后最重要的一点，它如同开启宝箱的钥匙，就是，你必须在4天内，真正了解赵紫菱，就是你内心中的黑暗面。这样才能完成赐予阿齐翁肉体的计划。然后一举将其杀死。”
“我们在这里所说的话会被黑马门尼听见么？”我警觉地问。
“不，因为赵紫菱从没来过这里，所以她无法获知这个地方的信息。”林雨琦托着下巴说道。
“杀死赵紫菱么……”我叹气。
“难道你不舍得？”她问。
“嗯，既然这个女孩曾经为拯救而死，那么我为何还要继续欺骗她呢，我觉得我们真的如同恶魔一样。”
“拯救你的生命，因为黑马门尼总有一天会觉醒，一旦觉醒，将会杀死所以曾经欺骗过她的人，；连你也不放过。这件事情你无法改变，因为你从一开始便参与了这场丑陋的欺骗计划。”林雨琦靠着墙壁对我缓缓地说。
“我不愿意杀一个好人。”我低下头说。
“王元龙，这是软弱的表现、你曾经在黑马门尼手中死去32次的原因。”
“那几十次我到底做了什么？”我问。
“因为懦弱不愿杀死赵紫菱，反而被觉醒的黑马门尼反噬。有几次甚至都差点成功了，但却被超自然现象给……”林雨琦不想说下去，她的脸和我一样阴沉。
“可恶……”我握紧拳头将其打在墙壁上。
“你回家躺在床上最好反思一下，毕竟杀死黑马门尼的机会只有一次。”
“那么，在她觉醒之前，被赐予肉体的话，杀死她不就简单了？”我问。
“不可能，因为当你了解自己的阴暗面的同时，黑马门尼便会觉醒。这是无法篡改的事实。”
林雨琦对我说出让我崩溃的言语。
也就是总有一天，我会与赵紫菱为敌，而作为本体的自己却无法逃避。
由于刚开始就参与了欺骗赵紫菱的计划，我就不得不杀死她。
怎么办，好难受的感觉。
“嘟嘟嘟嘟……”
突然，手机发出了短信铃声。
和昨天不同，内疚的我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再去看赵紫菱发来的短信了。
但我还是取出手机，用颤抖的手将短信打开。
“刚才在地铁站前看到你们了，玩得开心哦！来自，赵紫菱。”
可恶，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发来如此欢乐的短信。
瞬间自己感到全身脱力，我不禁跪在地面上，抽泣起来。
“呜呜……为什么，林雨琦告诉我，这个世界为何要这样对待我，我不过希望大家都幸福而已。”
“等到你和Abraxas合一的时候，你就可以达成这个希望了。”
“为什么？”
“既然你升格成为高次元人，并且破坏了黑马门尼。变为读者的你就可以如同小说整本完结后读者自己通过妄想续写故事一样，续写我们低次元人的故事，让我们都得到幸福。”
“真的有可能么？”
“嗯，我相信。”林雨琦拍拍自己的胸口，对我做出了承诺：“我们勾手指吧！”
“勾手指？”
自从小学毕业，我就再也没有做过这么幼稚的行为。
“怎了，不同意么？”
林雨琦的小拇指始终竖在我的面前，等待我的行动。
好吧，既然她已经伸出手，我就应该和她打勾勾。
“为了低次元人的幸福，你一定要努力。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林雨琦红着脸说出了幼稚的话语，但由于这件事情让我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
就这样，我们两人的小指勾在了一起。
这是承诺，必须兑现的承诺，我要为此而负责。
只见，图书馆洗手间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女孩正向我们打招呼。
“哇，原来你们已经来啦！”
不知不觉中，听到了叶小染的声音，只见身穿连衣裙的她，左手提着一个装满五颜六色的纸的塑料袋，另一只手臂则夹着一个很大的玻璃瓶子。
我连忙擦干眼泪，向她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
“啊哈哈，那当然，作为世界本体的本大人难道会迟到么！”
“哥哥，难道你哭过了，眼睛好红……”她似乎发现了。
“怎么可能，是刚才看书的时候太累了，昨天晚上也没休息好，所以就变成这种样子。”我试图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
我伸出手，帮叶小染拿那个大罐子。
叶小染似乎相信了我的话，便拉住我的手，带我离开图书馆直接走向不远的KFC，而林雨琦则一言不发地跟着我，但她的脸上红晕始终没办法褪去，女孩一直摸着自己的脸，为此降温。
到达KFC后，发现里面的人不多，我们便找了一个桌子，三个人坐了下来。
叶小染从口袋里将一大叠纸取出，并分发给我们。
“哥哥，你会折纸鹤么？”叶小染问我。
“当然不会，小姑娘的手艺，作为本体的伟大的本人不削去学，啊哈哈哈。”
“王元龙，公共场所禁止犯傻……”林雨琦向我使了一个眼色。
“啊，是，还是请叶小染教我吧……”
“嗯，这样就对了！”两个女生异口同声地说。
就这样，我们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做了500只纸鹤放入玻璃罐子内。又因叶小染自己在家做了500只，合在一起正好是1000只，完成目标！
结果晚饭还是由我来请客。荷包里瞬间消失了100元。
难道他们都觉得我是土豪么……实际上我不过是一个贫穷的高三学生罢了……
在KFC欢快地吃完晚餐的两人（叶小染离开得很早），刚走出KFC，试图穿越小道的我们就被四个身穿黑色神父服的高大白人男性挡住去路。
由于环境昏暗无光，我很难清晰看见这四个男人的脸部表情。
不过能感觉到，他们的身上流溢出杀气。
“林雨琦，躲在我的身后！”
临危不乱的我，背对着女孩喊。
怎么办，先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召唤索非亚！
我连忙在口袋里拿出手机，但瞬间四个男人便向我一人冲了上去。
他们的袖管里泛出银色的光，是黑键！
而领头的那个男人的手中甚至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可恶，没有时间么……而且，手机居然没电了！
突然，林雨琦举起自己手中的不锈钢拐杖，将拐杖的底部朝向我的前方。
然后居然从拐杖的内部如同枪管一般发出一颗子弹，瞬间白色的烟雾散发开去，灰尘蒙住了四个神父的眼睛，使他们难以睁开眼。
林雨琦伸出手将我从烟雾中拉出，并试图向人多的地方跑去。
但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我感觉自己腹部一阵灼烧般的剧痛。
战战兢兢地朝自己的腹部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腹部被子弹贯穿一个洞。
无疑自己中了头彩。
结果身受重伤的我还是被女孩拖到人多大街上，四周都是过往的人群，而狼狈的我们身上满是血液和石灰粉，看起来好像是路边的乞丐一样。
我流了很多血，身后流淌出的血液如同一条如同红色稠布，向远处延伸。
林雨琦的身体不停颤抖，发青的嘴唇震动着。她显得有些慌张失措。
女孩冰凉的双手紧紧抓住我的左手不放，并大声哭泣，引起众人围观，有些路人甚至拿起手机拍摄，却不曾有一个人关心我们。
“快打120……否则我会死的……”
“啊，知道！”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林雨琦慌忙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很快全身冰冷的我听见了救护车的声音，但意识却突然中断了。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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