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都后街的小巷子中,维兹缓缓地睁开了自己年幼的双眼,靠在破碎的砖瓦墙边,久久不肯起身。
他的内心被巨大的失落与悲伤包裹,脸上也失去了往日的微笑。
父皇是真心想要杀了他,维兹从昨晚父亲的手掌中传出的力量就可以清楚感受到这件事。
咆哮着,嘶吼着,暴虐着。
回想起了昨夜父亲的表情,维兹最终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不争气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种现实,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了。
维兹用自己已经被泥泞染黑的衣袖擦拭着自己的泪水,留了八年的长发也散乱地搭在维兹的肩上。
那个密道的尽头,最终抵达的地点是在皇宫正后方数公里外的下水道里。耗尽了维兹的全部力气,才好不容易从那个下水道里逃出来,当他刚刚呼吸道新鲜空气的时候,东方的地平线上就已经升起了一缕晨光。
一个晚上过去了,年幼的他早就疲倦万分,没过多久就在泪水中倒在了小巷子里,一睡就是十几个小时。
现在,天色已经有一点发暗,估计快要六七点钟的样子了。
过了十几分钟之后,维兹的泪水已经完全停下,从墙边爬起了身,拍了拍自己湿润的脸颊,恢复了精神。
自己绝对不会再哭了,将悲伤转换成了怒火的维兹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昨晚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维兹,让他从一名聪慧天真的皇子变成了一个坚强不屈的少年。
恢复了冷静之后,维兹整理了一下发生的事情。
总之,自己似乎已经不能回到皇宫去了。
就算现在父亲早就冷静下来了,不过既然已经发生了那种事情,那个皇宫之内可能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吧。
同时,父亲说过:
维兹不是他的孩子。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维兹完全不清楚情况,不清楚自己是国王与女仆的私生子的他,现在只能用字面意义来理解这句话。
母后去世了,父皇否认了维兹是他孩子的事情,那么现在,维兹到底该怎么办呢?
那件事,发生地十分突然,维兹发现父亲在发飙,听见母后去世的噩耗的时候,他才刚刚从剑术教练那里回来。全身上下,带着的只有一把装饰用的短刃与另一把练习用的佩剑。除此之外,维兹身上只有一套外表十分华丽,却不幸沾满了泥巴的外衣。外加……一根证明自己是皇族的项链。
但是,十分干脆的,维兹扯断了那根项链,并且扔到了下水道中。
“我已经不需要这个东西了。”如同赌气一般,维兹舍弃了皇族的一切。
紧握着稚嫩的拳头,维兹改变了自己周围的气场,带着一股厌世的表情踏出了小巷,来到了一条小路之中。
小路的两边,是十分普通的居民楼,由于是傍晚的缘故,人们的脸上都带着懒散的表情。人们三三两两地走着,欢笑着踏向了餐馆,或者归家的道路。
维兹咬紧了嘴唇,告诉自己:“我已经不会再回去那个家了……我只需要自己就够了……我只要一个人就……”
但就是这个瞬间,维兹想起了自己当年在母亲面前立下的誓言。
“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会保护他们的……”
血腥味在他的嘴中扩散开来,明明知道嘴唇已经被咬破了一个大口子,明明自己的紧握成拳双手在不断颤抖,明明鼻子感到越来越酸,眼角也几乎要再次留下不争气的泪水——
维兹也没有转头的意思。
在这一刻,浑身的负面情绪全部转换成了对父皇的怨恨。
“说什么……‘我不是你的孩子?’”
“说什么……‘为什么我还活着?’”
压抑了许久的维兹,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不顾周围人们的视线,在街道的正中央咆哮而出。
“别开玩笑了!我就要活给你看啊!而且我也不需要成为你的孩子!我是母亲一人的孩子就够了!我是赛莲雅·兰斯洛的孩子!没有你我也可以活的好好地!”
“呼……呼……哼……哼……”扬天咆哮后的维兹,压抑的心情终于得以释放,如同坏掉了一般冷笑着。
在逞强咆哮的同时,他清楚也地明白,自己几乎是没有靠自己一人活下去的可能性。
但不试试谁会知道呢?
这时的维兹,已经做好了饿死街头的觉悟了。依靠着毫无根源的自信,朝前方奔跑了起来,逃离了议论纷纷的人群视线。
总之,维兹找到了一个当铺,好歹是把身上的物品换成了钱。但是,一套礼服只换取了三百枚银币这件事让维兹感到了质疑,毕竟按照从女仆那里听到的话来说的话,这套衣服起码是值个上千枚银币的。
然而,维兹现在对钱没有任何一点的概念。
三百枚银币?那是多少?听着似乎挺多的,但到底可以让自己吃饱几顿饭?能坐多久的车,好让自己远离皇都?
这些事情维兹完全不清楚,但出于那个当铺老板给出的压力,维兹不敢继续和他纠缠下去。那个人……估计连把维兹给拐走卖掉的心都有了。
虽然衣服可以卖,但是身上的两把佩剑维兹却留了下来。以后……恐怕自己就要靠这玩意吃饭了吧?
现在有钱了,但到底该往哪里走呢?走出了皇都之后,又该如何行动呢?维兹穿着当铺老板给的一件薄衫,失去了下一步的计划。
算了……听天由命吧。
这样想着的维兹,走到了马车站边,乘着夜色,在守卫不注意的时候跳上了一架运货的马车,在颠簸之中,离开了他生活了八年的都市。
这个夜晚十分的漫长,抛开维兹内心中不断变大的不安不讲,他的肚子也不断地在向他的大脑发起抗议。
说起来,维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之前,维兹的肚子被怒火给填满,让他忘记了饥饿这种感觉。但现在一放松下来,饥饿与疲惫感就将他打倒在车厢内。
这架马车里运送的是棉花,虽然给了维兹一个温暖舒适的床铺,但对于内心不断挣扎的维兹来讲,这种柔软的质感只会让他感到痛苦。
背上的触感实在是太过舒适了……就如他昨天还躺着的大床一般,就如他他在母后的身边发呆的感觉一样。
昨天……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而今日……身边的一切,都随着母后的去世一同崩坏。
在雪白的棉花之中,维兹闭上了眼睛,让同样雪白的梦绑架了自己的意识。
在他梦里,出现了一副画。
那幅画被华丽的木质画框给装订,如同浮游在空中一般被钉在了雪白的世界的中间。这幅画上是一个男人的姿态,他被无数的黑色锁链绑住了四肢,带着以假乱真的可怕立体感朝前方倾斜着,似乎锁链一断就会从画中掉下来一般。
但凑近一看,才发现这真的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男人似乎正在沉睡,在有节奏的呼吸声中,男人如同说梦话一般,在维兹的脑中低语道:“那个男人……把我锁在了这里……”
“那个……男人?”维兹问道,疑惑着抬头望着那个男人。可这时才发现自己没有身体的固定形态,像是气体一般飘荡在这个空间之内。
“即使……这都是我的自作自受……可是……”
“可是什么?”
“他……欺骗了多西丽……”
“……”维兹陷入了沉默,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虽然没有看过他的面孔,但是这个声音绝不是第一次听见。而上一次听见这种声音,是在维兹触摸那枚戒指的时候,而那枚戒指,是米拉克的遗物,而且……是枚咒器。
维兹听过咒器可以将意识具象化,拥有人类身姿的——只不过,现在这枚咒器仅仅是在他的梦中具象化而已。
那么……这个男人就是米拉克意识的具象化吧。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维兹这样说道,毕竟,如果自己真的是父皇的孩子的话,这个人……是维兹血脉千年前的始祖。虽然维兹对于自己的血脉感到了质疑,但这并不能够停止他对米拉克的尊敬。
“我的子孙哟……帮我……帮我结束多西丽的痛苦吧……”
“那……我该怎么做才好?”
“只要……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散发着温热的光芒通过马车木板的缝隙,照耀到了维兹的合着的眼皮之上,提前结束了他的‘美梦’。留下的,只是梦的片段与阵阵的杂音。
马车似乎停了,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钟,但估计车主人是找了旅馆过夜,才把维兹和马车留在了马窖内吧。
轻轻推开了货箱的大门,探出了那颗小头的维兹四处观望了一圈。
没有人……那就趁现在这个时机逃走吧,不然被车夫抓到了,那就麻烦了。
于是,维兹果断地从货箱内跳了出来,但在双脚落到地上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丝异常。一直挂在腰部的重量……现在却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本该出现的银币碰撞声。
瞬间,发现情况不对的维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果然,自己的两把佩剑与钱包都消失了。
“你在找这个吗?”这时,另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维兹的背后传出,敏感地回头忘去,看见的是一个少年坐在马车顶部的身影。
他带着冷笑,摇晃着手中原本属于维兹的钱袋。
“虽然拿着东西就该跑的……可毕竟我都已经更着你从皇都到了这个地方了,实在有一点在意,所以我问你一个问题不介意吧?”那个男孩笑道,似乎完全看不起维兹。
“该问问题的人应该是我吧……你是谁……”维兹低沉的声音,锐利的目光让那个男孩感到了一丝的畏惧,但那个人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我叫卡维斯,如你所见,是个小偷。”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哈哈哈……贵族小哥,你以为小偷会畏惧你的身份,把偷走的东西还给你吗?”
“……你怎么知道的。”
“嗯?”
“你怎么知道我是贵族的?”
“哦哦,是因为这个啦~”语毕,卡维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让维兹十分眼熟的东西——那个代表皇族身份的项链。
但那个东西,不是早就被扔到了下水沟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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