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卡维斯来说,这个世界早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然而,出于自己内心的不甘,他一直选择在这个世界上苟且偷生。
对于自己的家族,卡维斯其实是十分热爱,且十分自豪的。但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他只能在街上流浪。
这一点,他和维兹很像。
这也是他开始接触维兹的理由。
曾经的他,也是这样孤身一人在街道上漫步,没有人在意他,没有人会正视他一眼,也没有人会向他生出援手。
这样实在是太孤独了。
卡维斯经历过,所以才敏感地注意到维兹。
然而,从两年前到现在为止,卡维斯都是孤身一人。没有人像卡维斯那样发现了维兹,也没有人像这样去帮助他,年幼的他只可以依靠自己。
无论是偷,无论是抢,或者是欺骗他人。
什么事情卡维斯都做过,然而什么都做不好。
卡维斯是那种,什么事情都会一点,然而什么事情都无法精通的那种人。
两年间,辗转在数百座城市留下恶名的他,从多西丽国一直逃到了米拉克国。
是的,卡维斯是土生土长的多西丽人。
在每座城市都只能呆着几个星期的他,一直期待着自己有像普通孩子一样的童年。找个挚友,聊聊天,开开玩笑。顺便找个可爱的女孩子当自己的青梅竹马,然后过着普通的日子,等待长大了再娶她为妻。留下无数子嗣,成为富豪,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嘿嘿……想想真是不错呢~
但幻想总归是幻想,就如天上的星星一样,只能远远地观望,不可触,也不可及。
和维兹相反,卡维斯的魔法天赋可以算是在整个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存在。巨大的魔力总量可以帮助他释放任何一种的魔法。然而,卡维斯却做不到。无论什么属性的魔法,他都无法很好地操作。
过于庞大的魔力成为了他的绊脚石,没办法与元素融合的魔力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就像是站在海边,却没有容器移动海水一样。
为此,他的父母也倍加操心,用重金聘请了多西丽的首席魔导师来教导他,希望可以让他在使用魔法的道路上有所起步。
然而,即使首席的魔法师也没有办法帮助他。
年幼的卡维斯无法精细地操作魔力,每一次都会让魔力暴走,有几次差点毁掉了城镇。多亏了首席,才让事情没有变的过于大条。开始学习的几个月后,首席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等他长大一点再来练习魔法吧,现在的他还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硬着来的话恐怕只会有反作用。”既然首席都这样说了,卡维斯的父母也没有办法,便把这件事延后了。
但他们没想到,这一推迟,就变成了终结。
发生了那件事,卡维斯只能独自离家,被迫流离失所。
但对于卡维斯来说,这么多年的不幸也有了回报。
在这个古宅之中,对卡维斯而言最大的宝物,就是他找到的这本书。这本书中,记录着一种古老的技艺。
与其说是书,不如说是日记一类的东西。
恐怕是屋主人的东西。
从日记的日期上来看,似乎十几年前他还住在这个房子里面。有一个儿子,一个妻子,养了一只叫贝托纳什的狗和数名仆人。
男人是个商人,做过不少的大生意,投过机,也骗过人。不过总的来说,是一个十分普通的人。
但是这个男人年轻的时代,却十分的惊心动魄。
在成为商人之前,他是个在大陆上闲逛的浪人。凭借着自己的独门绝技当过佣兵,赚着十分不干净的钱。曾经也在一个被称为‘无名’的组织呆过一段时间。不过,没有什么名气的他也慢慢淡出了组织,也没有惹上麻烦。
而那个独门绝技,是被称为‘魔剑术’的东西。
那个男人在意外之中遇到了自己的导师,学习了魔剑术。和魔法不同,也和剑术不同。魔剑术是将自己和魔力融合,不需要凭借元素之力就可以操作魔力的方法。
这对卡维斯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喜讯。他一直都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容器’,如今却找到了不需要‘容器’也可以操作魔力的方法。
然而,这本日记上并没有记录这门技术的入门法,日记的前半部分基本上都是男人步入中年之后的回忆。而且,这个日记,突然在一天停止了。
日记的最后一页,记录着第二天的事情:那是男人为了庆祝儿子成人的宴会。他在日记中,就可以感到男主人十分的兴奋与高兴的心情。
似乎就是因此,才疏忽了安全问题,引发了火灾吧……
这个前后关系似乎说得通。
然而,现在在卡维斯的身边也燃起了‘大火’,情况十分的危急。
就在两层之下的一楼,涌入了数名百强盗。
虽然他们的目的还尚且不明,但如果被发现了,绝对是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这一点维兹和卡维斯都十分清楚。
然而被堵住了下楼道路的他们,已经无路可退,插翅难逃。
“嘛……就几百个强盗而已,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可丽儿的嘴边扬起了微笑,对自己的主人说道:“来吧,主人,我来告诉你怎么操控咒器,打败那些强盗根本就不在话下。”
确实,这段话的信用度十分之高。卡维斯刚刚才差点被可丽儿用冰锥插死,所以完全没有怀疑可丽儿她的权利。
“……我吗?”然而,维兹感到了一点犹豫,毕竟,他从来没有参加过实战。一直以来,维兹都是和剑术老师练习,所以对自己的初战感到了一点害怕。
但同时,他也有一点兴奋,对自己可以操控这世界上极其稀有的咒器这件事感到了期待。
“没问题的,主人。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你和旁边这个垃圾不同,你是有能力的!”
“为什么突然要扯到我……”卡维斯低语道,如果不是处在火烧屁股的情况之中,他估计已经哭出来了。
“那好吧……”维兹深呼一口气,接过了变成短剑的可丽儿,闭上了眼睛,开始感受起自己手上的分量。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把我当成主人你身体的一部分,然后就可以自然而然地使用我的魔力了……”
然而。
咚……
维兹和恢复成人身的可丽儿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像是彻底脱力了一样。
“啊……搞砸了……”可丽儿嘴中寄出来了这几个字,找到了发生这种事情的原因:“果然对现在的主人……接受这种魔力的负荷还是太大了啊……”
“唔……突然怎么了?!”不解不仅仅是一头栽到地上的维兹,就连卡维斯也吓了一跳。
同时,这个重击的声音也惊动了楼下的百人。
“是因为主人你的身体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庞大的魔力,突然一瞬间把我的魔力转移到你的身上,就像是容器里装了过量的水,把容器撑破了。”可丽儿不紧不慢地说道,和维兹一样一动不动地倒在了地上。
“我说……现在不是讨论原因的时候吧……”听见上楼的脚步声的卡维斯慌张地说道:“可丽儿,你可以使用法术稍微阻止一下他们吗?”
“你这个蛆虫,还没看出来吗?我刚刚在和维兹同步的时候突然被切断了连系,所以现在,我和主人的状态也被同步了——也就是说,我动弹不得!”
仿佛十分自豪一般,可丽儿说出了让卡维斯十分崩溃的话语。
不妙……真的不妙……
卡维斯在这一刻犹豫了。
看着倒在地上,如同石头一般的一人加一把,卡维斯不知该如何是好。
按常理来说,这两个人已经完了,抛弃他们吧。
没错,这几年来,卡维斯一直都是这样的。
利用他人,等到对方没有存在的意义的时刻,就一脚把他们踹开,孤身离开,保全自身安危。
作为一个人,这种自私自利的办法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又不是圣人……没有理由去救他们。”卡维斯这么想着,转过了身,跑出了房间。
咚咚咚……
楼下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没过多久,房间的门边探出了一个脑袋。
这个人,看见的是倒在地上的两个小孩。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暗地一笑的他,已经开始计算起了,这两个小孩如果卖给奴隶市场会值多少钱。
“喂!找几个人上来!这里有……?!”本想着召唤着同伴上楼的强盗甲转过了头,可看见的,却是另一个小孩抬着拳头,一拳揍到他鼻尖上的身影。
“呜啊!!”被这一拳击飞的强盗痛苦的扭动着身躯,捂着自己塌下去的鼻子哀嚎着。
“……?!楼上发生了什么?”但也正因如此,这个哀嚎召唤了更多的强盗。
“呼……呼……”
卡维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明明已经躲了起来,却满脑子想着的都是维兹和可丽儿的身影。明明已经把良心给抛弃了,在这一刻却感到了痛苦。
“维兹!趴到我背上!可丽儿,变回咒器的状态!”虽然卡维斯的命令让可丽儿十分不满,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她做别的选择了。
就像是即将起步的烈马,准备逃跑的卡维斯往嘴里塞入了口袋里剩下的杂草,恶狠狠地嚼了几口,汲取了一口那有点发涩的汁液,把剩下的纤维一口吐在地上。
然后,他把自己全身的力量聚集到了脚上。
一蹬。
像是上弦的弓箭一样把自己弹射了出去。
“……!这个小鬼是谁!?”
“有人入侵了我们的基地?”
“抓住他们!”立刻注意了这个不速之客的强盗们高呼着,拿起了武器朝冲出古宅的卡维斯追去。
虽然后面工具房里有马车,但现在恐怕已经只能抛弃了吧。
“我真是蠢呢……”卡维斯自嘲着,朝前方跑去。
只要把这两个人丢在这里,他就可以独享那份巨大棉花宝藏,过上一段时间吃住无忧的日子了。
然而现在的他却选择了最下签,带着背后这两个……一点也不惹人喜爱的家伙逃跑。
到底是为什么呢……
卡维斯一边奔跑着,一边思考着。
但是他放弃了。
去思考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事到如今只有拼尽全力逃跑了。
然而,一根冷箭却刺入了卡维斯的左腿。被这股剧痛瞬刺穿倒的他倒在了地上,把背后的维兹和可丽儿摔了出去。
“……可恶。可丽儿,你现在还可以冰冻吗?”
“可以……但是只能一点。”
“那把我这个伤口冻上!”
“……好。”可丽儿愣了一秒,最后照他所说地行动了。
冻住了大腿上的伤口,暂时阻挡了痛觉,停下了鲜血的外涌。卡维斯又一次背起了维兹,第二次跑了起来。
“为什么……卡维斯?”背后的维兹紧握双拳,把脸埋在了他的背上,低声问道。
“为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啊……”卡维斯苦笑,脚上的步伐没有停下来。
“为什么不把我丢在那里!”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包袱的维兹吼道,他的自尊心不允许着这种事情的发生。
“……恐怕,是因为我们很像吧。”
“很像……?”
“是的……看见你的瞬间……我就看到了当年那个无助的自己,所以我想要帮助你……同时也是……让我自己感觉好一点吧。”卡维斯一边喘气,一边低语道。
嗖的一声……
又是一根飞箭刺入了卡维斯的肩上。
“呜啊……可……可丽儿……冻上它……”咬着牙,把悲鸣憋了回去的卡维斯再次要求着可丽儿。
“我知道了……”
“可恶!这样根本没完没了!”回头望了一眼追着他的人群,卡维斯感到了绝望。
如果自己基地的位置暴露了就麻烦了,强盗们都十分清楚,所以不打算放过这些入侵者。
卡维斯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继续朝前方跑去。
这个森林……比想象中地要大。
一边跑一边想办法的卡维斯看见了远方的小河,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叹了口气:“我说……可丽儿,只要有魔力的人就可以使用你吧?”
“从维兹刚才的样子来看,必须是魔力充沛的……”
“我懂了!这样就没问题了!”打断了可丽儿的话,卡维斯一把抬起了维兹,把他朝小河中扔了下去。
一动不动地维兹也就这样飘在了河面只上,顺流而下。
“维兹!我去拖延时间!之后我会去找你的!我们就在这个河流的最下游见面!”
“……!!”没想到卡维斯会出此计策,震惊中的维兹却还是动弹不得,看着在视线中慢慢消失地卡维斯,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可丽儿先借我一用!我保证会还给你的!就算在河下游没看见你,我也会来找你的!”这样吼道的卡维斯转过了头,给了维兹最后的一个笑容:“放心好了……我卡维斯,赌上多西丽第一皇子之名!绝对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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