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一帆火烧云,温和的风抚慰着弥漫田野的红高凄凄楚楚的发出沙沙声,马粪味阵阵传来,王玄梁依靠在民房外的木凳上,嘴里含着狗尾草,任由嘴里的苦涩蔓延开来。
望着远处泥泞的小路,王玄梁心里一遍一遍排练着对娘亲的问好。
本来可以被分配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医术学业,但是他成分不好,地主世家的人无论成绩再优异,也绝对不可能有上大学的权利,前日被上面遣回老家,这也是在教师与同学暗处帮助下才勉强获救,少了皮肉之苦,他没有一分埋怨,像是早已料到这般结果一样,这或许再好不过了,他不由得自我暗示到,从此以后除了母亲以外,这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他能够全然依托的存在了。
天色渐晚,熟悉的小路上,一个弯腰驼背的影子缓缓彳亍而来,他寻思着着身影莫不是他的母亲,便急忙上前确认,只见老人的脸皱纹密布,头发明明还只有几分斑白,脸却十分显老,老人胸口挂着一个木牌“阶级敌人王晓梅”,这正是他母亲的名字,他一时间震惊语塞,没想到到上面查的如此之严,推测母亲的遭遇可能与自己有关时,他咬牙切齿,正当想要上前问候时,母亲开口道
“梁儿,你回来了,娘有些累了,能扶娘进屋歇歇吗?”
王玄梁将母亲搀扶进屋,便躺在了自己的炕上。
王玄梁的父亲宋泽民曾是个对百姓颐指气使的大地主,在王玄梁上中学期间国家政治正在搞大活动,为了使儿子不受牵连,他将自己儿子的名字由宋玄梁改为了王玄梁,自己却被手腕上带着红袖章的人抓去,一去不回,而他儿子王玄梁也在考试后被邻居告发,学业也免了,无处寻养家糊口的工作,只能回家种地以此为生,王玄梁家里现在有五亩地,种的全是高粱,一来是母亲爱吃高粱米,二来是父亲爱河高粱酒,他的父母曾经在这片高粱地里相识,相恋,结合。而他也是由这片高粱地的精华养大的。
学生时期,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吧,他从中学起就遇到了学校里有深见的城市老师,并因此了解的外面的世界,日本的礼仪,西方的自由,以及自己国家的落后。
衣食无忧的他看见饱受疾病的人被众人孤立,买米时被卖家驱赶,直至活活饿死,全身水痘的孩童奄奄一息的抽动嘴唇,染病的老人被弃置荒野,路边病死的人被埋进苞谷地里,他下定决心成为一名医生,救济饱受疾病饥寒的百姓。
如今他除去母亲和家,一无所有,救济百姓早已不可能实现,因此没有人可能被他救赎,更没有人理解他,唯一值得安慰的事,窗外的虫鸣像是了解他无眠的孤独一般,咯吱咯吱的陪伴着。
梦想破灭的他,内心泛起一丝不甘,怨恨。。
真正的恶魔,正是无限膨胀的民意,是坚信自己是善人,对落入阴沟的肮脏野狗群殴的善良的市民。人民疾苦,但正因为疾苦,不相信他人的同情,只想获得他人与自己落得同样下场的愉悦感
今早叫醒他的不是母亲的呼唤,而是带着红袖章的拳头以及母亲被棍打脚踢的惨叫。
“你他m的阶级敌人,偷用人民的钱财不说,还想在这偷偷享用,老畜牲!打不死你!”红袖章的皮鞭抽在王晓梅的脸上,立马泛起一道血痕,王玄梁正想动手,立刻想到自己父亲的下场,现在如果动手,不仅要受到更严重的惩罚,母亲的命也说不定会搭进去。王玄梁咬着牙抱着母亲,红袖章的鞭子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更加咆哮
“tm的小狗护老**啦,tm的你要当大孝子,当啊!”
皮鞭被一个手滑甩开几米,红袖章依旧不肯放过,便用脚踢了起来。
“这屋里一定有私藏的民脂民膏,给老子搜!”
那名白白胖胖的红袖章叫着身后一大群红袖章纷纷涌入屋内,见到豌就砸,见到钱,粮票就往自己怀里装,把屋里的米缸,酒缸抬得动的就抬走,抬不动的就砸掉。
不出一会整个干净的屋子一片狼藉,椅子被摔坏,筷子被折断,厨房里全是碎瓷片。
领头的红袖章见屋里并没有所谓的“民脂民膏”气急败坏的扇了了王晓梅一耳光,原本皮开肉绽的老妇人应声倒地,红袖章们临走时还不忘狠狠地踢了她一脚
“tmd,别让我逮到你私藏的公款!”
红袖章们扬长而去后,王玄梁见母亲呼吸已经很微弱了,焦急的晃动母亲的手。
“妈,你醒醒啊!”
事已至此王玄梁背着王晓梅,拖着自己满是淤青的身躯,步履瞒珊的走向县里最近的医院,就算是最近也得有十几公里路程,走路再快也得要半天才能到。
不 一会王晓梅醒来在他背上支支吾吾的说着
“梁儿,妈对不起你啊,只有眼看你爹被这群畜牲打死,没给你一个好的家,让你好好读书…对不起…”
“妈,你不能再说话了,你好好休息吧,到了医院,一定会好的,一定,我向你保证,家里的地虽然没了,但还有你和我能够互相依靠啊!一切会好起来了,我向你保证,所以妈,你就……”王玄梁突然停顿,咽喉的抽动打断了他的话
“儿啊,娘的苦日子到头了”
颠簸了半日总算到了医院,此刻医院也在“闹革命”,医院门口两个洁白衣服的护士右手绑着红袖章,大叫着“治好阶级兄弟姐妹,医死阶级敌人!打倒lsq,保卫mzx,打倒szs,保卫mzx,打倒……”
“救救我妈吧,她快被人打死了!”
“什么人!你什么成分!”
“我是贫下中农”
“来请进!请进!”
一听到王玄梁说自己是贫下中农时,原本高高在上的护士立马恭恭敬敬的把他们送进院内。
本以为能够舒一口气,进入医务间里,医生反复打量这二人,“你什么名字?”
一时间王玄梁不知如何回答,正当要编造时,一旁认识王晓梅的同乡走了进来。
“这不是王晓梅吗,她可是地…”刚要说出来时,王玄梁扑通一声下跪在地上。
“救救我妈把,你们要什么我都给,拜托了!”
医师明白了他们二人的身份,对着王玄梁说到
“不是我不想救你母亲啊,如果我救了你母亲,我就是阶级敌人的帮凶了,到时候走大街的就是我了啊!”
“求求你了,让我干什么我也愿意,只要你能救我妈!”
“县长出了事故现在急需输血,不知道你的血合不合适。”
“要我的血是吧,要多少我都乐意!”
“李兰来给他验血”
一旁的护士拿着针走了过来
,汲满了一针筒血…
“血型相符可以做为供血源!”
“把这个老太婆给我安顿就医!”
一旁医师给抽血的护士嘀咕道“这个人是阶级敌人,把他的血给我抽干!把他的尸体给我吊在医院那儿的梧桐树上,让人们知道我们是阶级的伙伴!”
针刺入了王玄梁的血管,血液顺着胶管流淌不止,不一会王玄梁便觉得头晕目眩,连叫停的机会也不给,医师还在不停的念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想来也是必然,天上没有馅饼可掉,人不会白好心……
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闪过一张张画面。从懂事起,有很多快乐的事情,有唠叨的母亲,有父亲在餐桌上吹牛,中学时和暗恋的女生终于约好毕业后一起看瀑布……
我的这一生貌似就这样结束了,结果一个人也救不了,到头来我既不是强者不得自救,又不是贤者,无法救人
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做,连母亲能不能救活也无望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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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恨这里,我想要化作蒲公英,离开这里,去一个理想能够有机会实现的地方,哪怕是地狱也好!”
“无所不能的神明,请回应我的悲愿,哪怕要我奉献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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