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山东麓的悬崖上,在西域的黄沙与支维人的荒野之间,有一个小小的城寨。
这是一个典型的军事要塞,粘土与山石夯制的城墙不算高耸但绝对厚实,四面的城楼被刻意加高充任哨塔,目力好的人能望到十五里开外。城内一眼泉水,是方圆七八十里内最稳定的水源。守军五百上下,不多但足够精锐。
正午时分,风卷着沙土扫过小城,一名在城墙上值班的军士忽地连打了几个喷嚏,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城头上显得格外清晰。他感受到了来自几个方向或责备,或关心的目光,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先揉揉鼻子,再看一眼城下,依旧是那条空空荡荡的羊肠小道,并没有在自己分神的时间里多出来一队狼蛮子或是一队行商。作为离玉门关最远的要塞,狼蛮子的“招呼”不算稀奇事,而城下的这条小道据说也是原来“黄金商路”北段的要道,二十几年前也算繁荣。但在狼蛮子死灰复燃后天山以北的土地大片丢失,北边的商道便很少有人再走了。除了一些个敢于和狼蛮子交易的商队外,自己看的最多的还是从关内来给小城送粮的朝廷车队。
想到粮,军士突然抖了抖,他发现吹在自己身上的风莫名的变冷了。这肯定是错觉,他这么想着,虽然已经入秋但离真正寒冷的冬天还很远。但这依旧让他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那件穿了三年的破烂棉衣。朝廷每半年送一回粮,有时会带些军械、盔甲、布匹,偶尔还有饷钱。粮食和兵器是好东西,钱在这个地方显得可有可无,但有一日回了关内还是用得着的。而此时他更想朝廷能送件棉衣来……军士忽的一愣,他想起来了,两个月前好像并没有车队送来粮食,这些天吃的都是以前存下的陈粮……他情绪有些低落,传闻校尉大人已经向关内写了催粮的文书,但文书什么时候能到长安,文书有没有用,粮能不能送来,这就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军士能够知道的了。
军士默默叹了一口气。又是平淡无奇的一天,城内经过了一个小商队,难得的嘈杂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其他时间都是长久的安静。太阳已经开始西斜,换班的时间要到了。要不等会儿去厨房讨点酒吧,军士思量着,今年自己账上应该还有十大几碗酒可以喝。
“砰砰,砰砰,砰砰……”城楼的鼓声将军士从思考中拖回现实,他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给自己腰间的弩上弦。但他很快发现了,鼓声很有规律,并不是发现敌军时那种急促而无序的节奏。上回听到这样的声音好像还是在初春的时候吧,军士想了起来,有了一丝希冀,难道是送粮的车队到了?这时,他发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城楼上爬下,飞也似的向城内跑去了。军士认得出,那是城内的老副尉——曹大顺。但这让军士又有了一丝疑惑,若是运粮的车队,曹副尉这擅离职守的行为可得罚一个月饷钱的啊。“难道不是送粮的?”他盯着从远方山脚转出的一队人马,一时摸不着头脑。
“小头儿,小头儿,小头儿!”曹大顺拼命地甩着他短小的胳膊和腿,一叠声喊着冲进了城中心的房子。
“什么事。”屋内的人一身短打扮正背对着房门磨一把刀,“锵锵”的磨刀声并没有要为曹大顺停下的意思,“我不是说过了吗,商队只要有出关印,其他手续不全的,除了贩铁器的,那些贩布贩马贩奴隶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在狼蛮子手上跑生意的都不容易……”
“不,不是,不是商队。”曹大顺气喘吁吁地插话,“是朝廷的车队。”
“送粮的?”磨刀人停下活,转过了身。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面部肌肉紧绷,皮肤一如所有守边将士一般粗糙黝黑,嘴唇干裂,眼神平静得不带一丝波动,整个脸看上去毫无生气,硬得如同粗糙的城门。但是稀疏的胡须说明着这个标准的边疆军士其实年纪并不大。
“不,不知道。”曹大顺大概猜到了青年接下来的反应,有些底气不足。
“不知道?!曹大顺!你在这城里呆了多少年了,这种话也是能说的?!这副尉是不想干了吗?!”青年将刀往地上一插,毫不客气地开始咆哮。
“但,但我看见了一面朱红的旗子。”顶着青年的骂,曹大顺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骂声戛然而止,青年身体猛的一顿然后进入了短暂的沉默,曹大顺赶紧抹了一把汗,然后恭敬地站着等待命令。
“这样,今天城头上暂且不换班。让下一班的弟兄把城内多少收拾一下。”
“是,小头儿。”曹大顺答应了一声跑出了房间。
“朱红色吗?记得不错的话,四、五品的官吧。”青年把磨到一半的刀送回刀鞘,翻出了一套还算新的甲胄,开始穿戴。四、五品的官放在关内怎么都不算大,但对于他这个七品校尉来说,这官怎么说也不小了。
“还是好好迎接一下吧,如果粮还没送来,到时托这位大官向关内带话时也好说一些。”青年穿好甲胄,把刀挂在腰际,走出了房子。
十几里的路程对于塞外的骑兵而言不过两碗茶的功夫,但一个车队却要走一个多时辰。也幸好有这一个时辰,几百号人洒水扫街,终于将粗放的小城收拾得齐整了一些。青年校尉整了整装束,带着曹大顺和另一位副尉郑成还有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军士走出城门、排开阵势,而那个车队也终于走上了山脚的羊肠小道。
“大车轴,河曲马,是粮车。”郑成目力最佳,经他确认应该不会有错了。曹大顺咧开一圈密匝匝的胡子无声的大笑,郑成也松了口气,但青年校尉却无动于衷,好久才冒出一句,“一会儿看我行事。”语气有一丝紧张。四、五品的官会到塞外押送粮草?这以前可只是一个校尉尉的事啊。一切不合理的都值得重视,青年校尉决定小心为上。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第一辆车才翻过最后一道石坎,驶进小城前不大的一块平地。那是一辆载人的双轮小马车,低矮的轿厢、粗布的车帘、不甚有精神的马与车夫让它显得十分普通。但插在车前的朱红旗子,与从车夫麻布衣衫里透出的绸缎光泽却提醒着青年校尉坐在这车里面的人不会太一般。
马车停稳,青年校尉快步迎上,除了不想失礼外,他在紧张中也有些好奇,大唐开国一百多年了,国安民富,一片繁荣,当官的油水不管是明的暗的都不少,现在县令都图安逸坐四轮的厢车,这位大官怎么会如此特立独行?
车夫拉开车帘,一个人影轻松地从车中跃下。青年校尉一愣,居然不是生人。复古的高耸儒冠,白皙清秀的面庞,拢在袖子里的折扇,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青年甚至还嗅到了一丝书院藏书阁里的灰尘味。
“怎么了,贤侄?”男子微笑着伸出扇子敲了敲青年校尉的皮盔。
“古宁城校尉申屠乐泷恭迎李尚德大人。”青年校尉赶忙后退一步,拱手道,“军中礼简,望大人恕罪。”
“贤侄啊,这么生分?”李尚德收回扇子敲着自己的脑袋,“不是怪为叔的敲了你的脑袋吧?”
“大人哪里话。只是军中无父子,自然也就不好分什么叔侄。”申屠乐泷恭敬依旧。
“啧啧,真和你爹一个脾气,只认死理。”李尚德叹了口气,“那如果是军令呢?”
“那卑职自当遵行。”申屠乐泷似乎知道这位叔父要干什么,小声的提醒道,“大人,您也知道,大唐不比前朝。文官是不管武将的……”
“谁说我是文官的?幸好出来前陛下赏了这个……咦?放哪了?”李尚德在左袖子里找了半晌,又翻了翻右袖子,好不容易才掏出一块小铁牌,送到申屠乐泷的眼前,“振威校尉。怎样,可下得军令,可使唤得动你?”
“是,大人。”振威校尉只是六品散官,真说起来也管不到自己。但申屠乐泷也瞥见了车夫掩在布衣下的银色腰牌,无奈的只能答应。
“那我就下令了,咳咳。”李尚德装模作样的顿了顿,“第一,今日不计军职,只论辈分,你我叔侄相称,可好?”
“是,大……叔父。”申屠乐泷微微咧嘴,别的不说,至少这个叔父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想法跳脱。
“这还差不多。”李尚德拈了拈颔下那束打理得极好的胡须,继续装腔作势的讲,“这第二件事嘛。咱们叔侄俩也多少年不见了。那这样,贤侄,叫人备一点酒,咱们去城头上好好聊一聊。”
“是,小侄这就去办。”
喝酒算是守边军士不多的娱乐之一,准备起来也是十分迅速。申屠乐泷在打发郑成去安顿粮草后,便捧着一个酒坛走上了城墙。而原本跟在后面的曹大顺却已经在城楼上放好了两张坐榻和一张小桌,然后不声不响的退了下去。
“当值的人呢?”申屠乐泷看着只有自己与叔父两人的城墙,怒气骤现,“这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吧?!谁准的?!”
“那个矮矮的,叫什么曹大顺的。”李尚德看着就要爬下城楼抓人的侄子,连忙叫道,“算了,就两个人喝酒有什么不好。你还想被一大群人围观?”
“话不能这么说,若狼蛮子这时打来……”
“狼蛮?哦,支维啊。他们内乱都几年了,哪会来呢?就算来,也不会这么巧就今天吧?”
“这可不一定,小侄的运气一直不够好。”
“行啦,行啦,喝酒吧。”李尚德又拿出那块小铁牌,晃了晃。
申屠乐泷抱着酒坛犹豫半晌,最终轻叹一声,走到自己的位置前,盘腿坐下。
“嗨,你和你老爹真是一个性子。当初我陪你老爹出征,先皇赏了一坛春风酿。我馋的很,就怂恿你老爹一起喝了。可你老爹倒好,拿着行军中不可饮酒的禁令硬是让我馋了四个月。”
“这确实像父亲能做出来的事。”申屠乐泷无声的笑了笑,揭开坛口,将桌上的两个酒碗倾满。
“好酒啊。好香。”浓郁的香气立刻勾住了李尚德胃里的酒虫,“那叔先干为敬了。”说完就仰头将一碗酒喝得干干净净。
申屠乐泷慢慢端起酒碗抿了一口,然后看着李尚德骤然涨红的脸,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古宁城的酒,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酒香归香,但奇辣无比。城中弟兄里最能喝的也不敢一口干一碗。今日叔父倒是让小侄开了眼界。”
“咳,咳,咳……”李尚德倚着小桌不住地挠脖子,“你小子是故意的吧。”
“小侄不敢。”
“别装样子了,”李尚德好不容易缓过了劲,扶着桌子重新坐好,“你老爹也是,捉弄人也是这般一本正经。”
申屠乐泷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抬头看向远处。落日夕照,残阳如血,光秃秃的岩壁与远处的草原被印染成了异样的暗红,诡秘中透着一股积淀已久的悲凉。长风扫过,一原草动,恍惚间如同血海翻涌,着实夺人心魄。当然这个风景申屠乐龙已经看过了不知多少次,早就没了兴趣,但他还是十分入神的看着,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话接下去。
气氛在静默中有了一丝尴尬。
“你小子倒是说句话啊,喝闷酒最无聊了。”李尚德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忍不住端起酒坛又倒了小半碗。
“那,说什么?”申屠乐泷看着李尚德十分认真地问。
“啧啧。 有其父必有其子。你老爹是装作很会聊天,你啊,连装都不装。”李尚德抽出扇子不住地敲自己的脑袋,“随便说什么都好。想到什么说什么。”
“那,我们多少年没见了?”申屠乐泷试探着问了一句。
“整六年。那时你还是皇图天策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没想到,你老爹一纸文书就把你送到了这么个鬼地方。”李尚德轻轻抿了一口酒,然后两眼放光连连点头,“不过话说回来,你老爹明的不说,但暗地里还是很疼你的,怎么就把你送到这里来了?”
“啊?啊,那是我自己来的。”一碗酒下肚申屠乐泷有些醉了,声音里不自觉的多了一些感情,话也似乎多了点。
“怎么回事?”
“当时年纪小,对父亲把我从皇图天策里拉出来有气呢。就对父亲讲啊,既然你让我到边地历练,那就要到最困难的地方去啊。你把我留在凉州算什么事?”申屠乐泷露出一个苦笑,语气算不上懊悔但也有着压抑不住的苦涩,“叔父,你是知道的。大唐开国三武侯,就属我家的脾气最犟。当时父亲估计气也不小,又一时找不到什么好理由来留我。最后我就到这儿来了。”
“当时你几岁来着,十三还是十四?不管了。就这么从皇图天策到这古宁城,那段日子不好过吧。”
“是啊。现在想想长安,想想皇图天策,全都模模糊糊的,分辨不清了。”申屠乐泷低着头晃着手里的空碗,他知道自己的酒量其实只有半碗,所以不管叔父如何劝说这第二碗酒他是不会再喝了。
“居然连我的课都不记得了,你小子可不得了啊。”李尚德抱着酒坛,一小口一小口喝着,不急不慢,看上去到没有生气的意思,大概算是一个玩笑吧。
“说起课啊,到这里之后我才知道我们术科里教的全是花拳绣腿,到了真刀真枪拼命的时候,屁用没有。”
“你们术科学的什么啊,功曹、录事、农稞、策论,本来就是治民辅政的多,这真要上战场的话,那讲的也可都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那些刀啊剑啊学着也只是学着。要真轮到你们动刀枪的话,那就是要全军覆没喽。”
“但一百年前太祖陛下建皇图天策的时候,恐怕是没想到我这样的吧。”申屠乐泷按了按自己的左肩膀,“第一次上战场就差点把它丢了。”
李尚德饶有兴趣地听着申屠乐泷的话,喝着酒。他从未见过如此相像的一对父子,平日里聊天多说一个字都感觉多余,但喝醉了之后却又是如此健谈,你给他一个话题,他就能一直说下去。如果有不同的话,李尚德想,估计就是当爹的酒量比当儿子的好太多了。
申屠乐泷根本没注意到叔父的想法,他望着夜空里挂着的半轮月亮,自顾自的往下讲:“然后我就知道了,要在这里活下来靠皇图天策里教的那一套是不行了。就跟在当时的校尉林越林头儿后面学他的东西。他练武的时候,我眼睛瞟一点,就跟在后面比划。那刀法是真实在,一挡,一挑,再一劈,人杀掉了,没多花半点力气。
“当初和老爹赌气,来的时候也是混在新兵里一起来的。但林头儿多半看出了点我的身份,又看着我小。后来每天就抽一刻时间指点指点我。
“还好从皇图天策里带出的底子还在,那套刀法也不难。加上那会儿素亚还是西域一霸,狼蛮子也没开始内乱,隔个十几天就有机会拿人试手,一年多刀法就练得不错了。
“后来没多久,林头儿被杜尔汗的人射死了,再后来我当上了校尉,再后来素亚在西边吃了败仗,狼蛮子内乱,扎和泰请和休战,除了零星小阵仗,是几年的好日子……”申屠乐泷的声音颤抖着,渐渐低了下去,甚至带着一丝哭腔。李尚德叹息一声,把空了的酒坛摆在一边,伸手拍在申屠乐泷的肩膀上,陪他一起沉默。
在知道自己途中有机会到古宁城之后,李尚德就托自己在兵部的朋友查了查有关古宁城的事。那些档案里的内容至今记忆犹新。
“隆昌三年秋,支维入寇,袭古宁,校尉林越中流矢死。军士申屠乐泷假职统兵,据守三十二日,支维始退。城中旧军士皆称申屠能,故授申屠校尉以代林。”
字是兵部一贯的蝇头小楷,这几句话在纸上还没写满两行。但当时战事激烈到何种地步李尚德还是能想象一二。就算把打仗当成了家常便饭,但这种记忆还是太过沉重吗,李尚德想着,还是换一个话题吧。
“你知道吗?皇图天策开府了。”
“这就十年了?”申屠乐泷没了兴致只是随意的接口。
“是啊。”李尚德倚着空酒坛感慨,“皇图天策十年一开府,一面收有天资的孩子入府,一面就要送十年前收的学生出府了。”
“嗯。”
“再过些日子,可能会有人到你这儿来。”
“嗯?”
“我到瓜州的时候碰见了来边地的学生。似乎有一部分人要留在玉门关,正在为出关的人摆宴送行。”
“来我这边?他们结业出府历练一年起码从六品官做起,我这儿可没这么大的官。”
“这算是你的功劳。”在申屠乐泷怀疑的目光下,李尚德继续解释,“这回皇图天策没被淘汰而结业出府的有八十二人。但你老爹帮你报了兵役休学,所以在学生名册上的实际有八十三人。开府那天,陛下在太液池边为学生们摆宴送行,但有一个座位始终没人坐。陛下开口询问,得知了有一个学生正在关外服役,就让兵部拿来了你古宁城的卷宗。你小子知道在你当上校尉之后的战功是多少吗?”
“那些还不是我报上去的。”申屠乐泷不知是否是因为醉酒后的头疼,手撑着脑袋微微摇晃,“虽然不知道总数就是了。”
“斩首一千七百二十一级。陛下又知道了你是阳武侯申屠归的儿子,大为高兴,在宴会上好好夸了你一通,用词颇为……华丽。你也知道皇图天策出来的或多或少都有傲气,那些学生多半也是想来见识一下这个半途休学的同门到底如何。”
“出来一年斩首四级,回去就能从五品官做起。我跟他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申屠乐泷摇着头,“各种方面来说,我不擅长带‘孩子’。”
“你要这么想,我是没什么办法。不过,托陛下对你的激赏。来的人恐怕不会少。”
“砰砰砰,砰砰砰……”城里响起了规律的鼓点。
“这是什么意思?”
“休息的鼓声。”申屠乐泷转头看向城内,竖在每个房屋门口用于照明的小堆篝火依次熄灭,城内的光源只剩下巡逻军士手中的火把。看来弟兄们并没有因为自己在城头上喝酒而有所懈怠。
“那我也去休息了,明日清晨就出发,别送了。”李尚德从坐榻上站起,整了整衣冠。
“那小侄就预祝叔父出使西域一帆风顺了。”
李尚德一愣,接着大笑:“好小子,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西域?”
“以叔父的身份,这押送粮草的事怎么也轮不到叔父头上。再者,文官出关还能干什么?狼蛮子有杀使的旧例,朝廷已经多少年不派遣使者了。嘛,小侄也只是斗胆猜了猜。”申屠乐泷勉强站起来,又很快跌坐了回去,看来醉的不轻,“只是叔父怎么没带礼物?”
“浫都城主和你大伯已经在那边替我准备好了。”
“呵,看来我大唐国泰民安,兵强马壮,威名远播啊。可惜,”申屠乐泷倒在坐榻上悠悠地说道,“西域那些墙头草怕是不知道什么叫‘春风不度玉门关’哦。”
“当今陛下可是明君,当朝也算得上盛世……”李尚德微皱眉头,申屠乐泷的这句讽刺让他不太舒服。
“陛下我不敢妄加评论,不过我猜的不错的话,要不是这回皇图天策开府让陛下发现了我这个小人物,这粮草怕是来的没这么快吧?”
李尚德默然无言,他想再说些什么,但确实无话可说。宫中传言,在太液池开完宴会后,陛下连夜召见了京兆府尹与兵部尚书,之后第二天卫尉张翀就奉旨从常平仓开始调粮。这之间的关系,谁都知道不太正常。
“我们做臣子的,恪尽职守便可。其他的事,自有人做。”在丢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后,李尚德好像赶路似得快步走下了城头。
“欸,叔父啊,我所求的不过是能对得起林头儿的嘱托而已啊。”申屠乐泷从叔父离开的方向收回目光,转而望着那半轮西沉的月亮,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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