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睁开蒙蒙眬眬的双眼,撑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坐起来,所望之处,满目萧然,残兵血戈杂乱或竖立或堆砌,奇异颜色的火焰燃烧着、似凶猛波涛般喷涌着。远处硝烟直冲天际,残破的天空中阴云密布,不时有一两个光辉闪烁,然后四散而去。这是哪里,也许是一处战场?为什么没有看到任何人或尸体呢?我又是谁呢?
“呜呜呜…”恍惚间我听到一声抽泣声,是我的幻觉吗?我仔细地听着着这断断续续的哭声……果然,这不是幻听,声音是从附近传过来的!
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顺着声源在周围寻找,那哭声又突兀消失了。狂风呼呼吹起,眼前沙土纷纷扬扬散落,最后逐渐平息。
就这样,一束亮光从前方直射过来,我朝光源望去,看到了沙丘上露出的一个半球形光体,闪烁着灿烂的光芒,似要冲破这昏暗的环境。光体的大部分都埋在沙里,哭泣声隐隐从里面传出,似乎藏着什么。
我好奇地走过去想去看个究竟,谁知刚走近,风沙再度四起,地面起伏抖动着,我从地上随手拾起一个戟杆插入地面,努力保持着身体平稳,便看到光体从地下慢慢钻出,变成一个完整的球形,在半空中如同花苞般绽开,一时间天地都被光芒照亮,亮得难以睁开眼睛。眯着眼,我看到一个光团似的物体扑到我怀里,不停地喊着“爸爸,爸爸……”
光芒逐渐消失,我往怀中一瞧,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她挂着晶莹的泪珠看着我,发现我不是她要找的人,便大哭出来。
我怜惜地问道:“你在找你爸爸吗?他去哪儿了?”
我想抹去她的眼泪,她却挣扎离开我的怀里,浮在空中,背对着我望向远方,那一片阴暗的天空。我这才发现她背后长着一对洁白的小羽翼:她是天使族的后裔吗?那我呢?
我看着手臂上的暗黑花纹,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答案。
我走到她身旁,看着她止不住眼泪,说道:“你不要哭了,我们一起去找你爸爸,好吗?”
听后她哭得更厉害了:“爸爸……爸爸已经回不来了,妈妈也不要我了……呜呜呜……”
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充斥着硝烟的血腥战场,醒来后脑中出现的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早已默默告诉我了,这应该是光暗两个阵营的战争吧?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没有尸体了吧,神魔之类本就是没有躯壳的。
最后是哪一方赢了呢?我不知道。
我拉起她的手,对她说:“你爸爸不在了,也许你还有其他亲人呢,我陪你去找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说,但看到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拉着她的手,朝着未知的远方走去,没有方向,没有昼夜,只有心中的那一声声呼唤,似乎为我们指引着回归的道路。
走过一个又一个凄凉的沙丘,天空依旧无比阴暗,硝烟徐徐飘散,若不是风沙时时吹起,也会觉得时间早已凝固。
我们走了几天几夜,累了就停下休息。但我们没有感到饥饿口渴,好像从来就没有过这些感觉一样。她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又恢复了以前的活泼开朗,为什么是又呢,我们以前见过吗?我不知道是否自己的记忆正在苏醒,突然觉得如果有她天天在我身旁,就这样过完一生也是可以……
我们在这战场上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仍然走不到尽头,所见的还是一个又一个沙丘,要么就是石堆,难道这个空间无限大吗?只有用传送阵传送不成?
她说她的名字叫无心,这不是真名吧。因为有时她会在梦中喊道:“妈妈,不要离开娜霏……不要走……”随即哭着惊醒,说自己又做了噩梦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实情呢?是想把痛苦的记忆藏在自己心里吗?
我回忆不起自己的名字,她觉得我是在瞒着她。我看着这昏暗的天色,笑着说道:“就叫我暮天吧”她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忽又笑起来:“你自己编的吧,我才不信呢。”但还是整天“暮天”“暮天”地喊。霏儿,我该怎么对你才好,这种感觉是什么呢?
那一年我已经18岁,她刚满16。幸运的是,长途跋涉后,我们终于找到了一片看起来很古老的森林,不知道它已经存在了多少年,在丛林深处,我们找到了一棵最粗壮的古树,树下有一个水池,池中立着一块椭圆形的巨大绿色宝石,不知道有什么用。我用了几天收集材料在树上搭了一个树屋,决定就在这里暂时休息一阵子。而后我陪着她天天在森林里探索,找到了一座巨大瀑布,又发现几个隐秘的山洞,我有时会想: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过一想到有她在,我就不会再感到孤独。
这天霏儿突然提出想离开继续旅行,她说感到自己不久就要与我分别。我以为这是她的错觉,但还是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被一群不速之客拦住。那是一群自称是天使族的人,但他们看我的目光却如此阴寒,一位看上去领头的德高望重的老者将霏儿夺到他身边,我立马冲了过去,却被老者一挥手打倒在地,一股热流从口中喷出,“你这不知好歹的恶魔族人,若不是看在你照顾公主八年,你早已死去,今饶你一命,不要再来纠缠了罢。”
我勉强坐起来,看着他们将霏儿带向远方,霏儿一直回望着我,是在指责我太过无能吗,还是不敢相信我是恶魔族的,是天使族的死对头?我心里一直响着一句话,我失去她了……
我一脸颓废地坐在地上,突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嘿,你在干嘛呢?”
我扭过头,一个穿着树衣树裤的男孩出现在我眼前。
他有点不耐烦地招呼道:“喂,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我没有心情回答,那发现还有其他人的欣喜被失去霏儿的悲伤埋没。他走过来摇摇我,又拿手在我眼前晃着,“你不会变木头了吧?以后就叫你木头吧,暮天?”
我一下子惊醒:“你怎么知道我叫暮天的?”
“原来你不是木头啊,”他笑了一声,“我经常听到她叫你暮天啊。”
我更加疑惑了,问道:“是不是你整天跟着我们,将她的消息告诉天使族的人的?”我站起来掐着他的脖子。
“喂喂,你不要……那么激动,我……一直在那里……怎么会……去天……使族呢!”他指着我们居住的那棵大树,我回头一望,本来完好的树根处出现了十几尺深的大洞。
他的脸涨得通红,我急忙松开,他一边咳嗽一边说:“差点被你掐死了,咳咳……”
我不去理他,只是个无关的人罢了。只是回忆以前和霏儿一起的点点滴滴,热泪不禁滚滚流下。
“喂,重新认识下,我叫洛风,是刚取得哦。”他在我眼前晃悠着,“我是看到你们两个相隔太痛苦才愿意出来帮你的……”
我眼睛一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和霏儿见面,哪怕只有一次都可以!”我燃起一丝希望,希望还有相见的机会。
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挺有自信地说:“方法吗……硬闯进去就行了!”
我却绝望了,他连我都打不过,我们加起来有什么用呢?甚至怎么去天使族都不知道,那是在另一个时空吧。
他安慰着说道:“放心,我们会有机会的。”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只怕是没有机会了,哈哈……”一队身着黑色戎装的骑士围在我们周围。
我惊得站起,难道还有人来抢霏儿?
“还请王子殿下跟我们回去。”是恶魔族的黑暗骑士,告诉我他们奉命寻找我并负责将我带回去。
霏儿,今天过后,只怕我们是没有在一起的机会了。
我是被恶魔族骑士“请”回去的,临别时看到他不舍地看着我:“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我想,他不过是一个草木精灵,来救我不过是送死而已。我坐上骑士的黑马,看他们建造好时空传送阵,随着他们离开了生活八年的空间。
恶魔族的宫殿,果然无比奢华,长老们帮我恢复了记忆,我回到了八年前居住的卧房。无聊地望向窗外,恶魔界的月光还是不变的惨淡。霏儿,你会思念我吗?见到自己的亲人了吗?他们有没欺负你?
思念我们的过去,曾经的美好,早已成为回忆,只能被无尽的岁月尘封了吧。
我破开血管,让紫色血液中的魔元散入空中,慢慢上升,如云烟般消散。
直到感觉我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也许今后这个空间不会有我了……
“好像来晚了一步……”这是我最后听到的声音。
……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躺在一棵大树下,树前有流淌着的池水,倒映着两个人相依的影子。树梢上有一朵正欲绽放的花,每天都有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年前来观赏,似乎等待着她的开放。
“抱歉,我得走了,不能遵守约定。”
“连等我开放都没有时间吗?我们明明说好了的。”
“对不起,我有一件事要去做,可能回不来了。”
“是吗……那等你完成了,我去找你,好吗?”
那少年笑了笑:“好,我等你来找我。”
少年最后走了,花儿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她开花,等到她幻化出人形,等到她踏上寻找那个少年的旅程……千百年过去,树还是那棵树,只不过少了几个人罢了。
……
眼前白茫茫一片,是死亡的感觉吗?我感觉自己正被挤压着,突然看到一丝亮光射进来,我顺着钻了出去。
“夫人,你看少主长得好生俊朗,和掌门大人小时候一模一样啊。”18岁的我,在自杀后来到了这个以修仙为主的世界,这里他们叫我,穆忝。
我自幼跟着掌门父亲修炼,只为了尽快修炼升仙。我曾梦到过洛风,他说,霏儿就在仙界。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一想到霏儿,就一定要去仙界找找,我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门派之间的摩擦经常发生,父亲受伤已是常事,为了养育我的家人,我也更加刻苦。终于,被称为大陆神才的我,在18岁那年,迎来了第一道飞升天罚。
修仙是需要耐力,而升仙则是御力。度过艰难的九十九道天罚后,我来到了仙界,在那常在梦中见到的碧落树下,找到了熟睡的她。
她的模样没有多大的变化,还是喜欢在睡梦中喃喃自语,只不过,这一次,我不是恶魔族少主,她也不再是天使族公主。
我就这样看着她,看她从睡梦中醒来,睁开明亮的眼睛,眼泪缓缓流下,她扑过来抱住了我,说道:“暮天,真的是你,我没在做梦,呜呜呜……”
“还是像以前一样爱哭鼻子,都那么大了。”我伸手慢慢抹去她的眼泪,“我就在这儿呢,你哭什么呢。”她笑了一声,跟我说她的经历,直到我们在树下相拥而睡……
而后的几个月,我们一起游山玩水,却没想到,又要历经一次决别。
这天,我们被派去调查一个潜到仙界的魔界中人,谁知他早就发现了我们,将我们引到断魂崖。断魂崖之所以“断魂”。是因为崖下有传闻可令仙魔命断的绝命草,就算是待在崖上,无论魔元还是仙元都会被吸光。
我们不得不在崖上与他打斗。没有防备下,霏儿挨了他的一掌,向崖底落去,我拼死拉住她的手,想要将她拉回来。
而那魔族人已经向我们靠过来,霏儿想要挣脱无果,哭着对我说“天,放手吧,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不,我不会放开你,你掉下去必死无疑,我不能没有你!”我坚决不放。
看着他逐渐向我们走来,她急了:“不,你快放手,快放手啊!”
“我不会放的!”要死我们一起死。
他走到我旁边,掀开斗篷,奸笑道:“哈哈哈……你们到死了还那么甜蜜,不过既然你们想死,就一起吧!”
“原来是你!”我看清了他的模样,尽管不认识他,两世也从没见过,但我却对他如此熟悉,几乎喊出了那陌生却十分习惯的名字:“芜毖!”
那是出自灵魂的战栗,就像他曾经对我做过什么。
“啊!”我们被他推下了悬崖,霏儿,能和你一起死,我已经很满足了。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漩涡突然出现在我们正下方,将我们吸了进去……
苏醒时,我们正躺在一张简简单单的床上,一位白发老人背对着我们坐在书桌旁,他似乎发觉我醒来,转过头朝我望来,我一瞬间便认出他就是仙王,只因石柱上雕刻的像和他极其相似。
“你醒了,”他向我走过来,仔细了察看一番,“恢复得不错,差不多已经痊愈了。”
他转头看着娜霏:“只是这位姑娘……唉……”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霏儿她怎么了?”我想到了不好的结果。
“她受的伤太重,又丧失了太多的仙元,已经回天无术了。”
“不会的,她只是受了一掌,她一定会恢复的!”我不相信地大声吼道。
仙王没有怪罪我的无礼,只说道:“你可知她受的那一掌是什么掌?那是魔界的禁术,受此一掌,仙骨寸短,而且短时间根本不能修复,再加上五脏六腑俱碎,仙元难以汇集,时刻都在消耗,她恐怕活不到明天早晨了……”
“不,你一定是在骗我,我不会相信你的,不会!”我不想再一次失去她。
第二天清晨,我想象中的奇迹没有发生,霏儿还是安静离开了。我亲眼看着她慢慢消逝,又是一次生离死别,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呢?难道上天就只会捉弄我们这些可怜人吗?
第三天,一位穿着蓝色斗篷的人来仙王宫见我。只见他掀开斗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说道:“怎么,不认识我了?”这是我曾听到过的、十分熟悉的声音。
我还能祈求什么,这一次霏儿并没有被抓走,而是死在了我眼前,谁能起死回生呢?
“喂,你怎么又变成木头了……喂!”他还是那副无奈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很辛苦啊,虽然来得有点晚了,不过为了补救上次我对你的承诺,我还是来了。”
“你?能救她吗?”我沮丧地问道,明明答案很明显,不是吗?只是我不敢承认,不愿看到她就这么与我告别!
“这个……当然不能,嘿嘿,”他挠挠脑袋,“不过嘛……”
“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别那么激动,既是有缘,何苦无分?”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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