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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第一章

序言&第一章

不管命运是否定格,只要未曾知晓,便依旧有希望。

这,便是“故事”与“可能性”存在的意义。

于是,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我,在撒哈拉沙漠,遇到了一只独自出游的北极熊。

——屿隼《我与北极熊在撒哈拉》

我有一个世界,种在心底,生根发芽,直到长出无垠的空,无际的海,无边的林。

“谢谢,再见。”

我艰难地将这一句发送出去,而后突然着了魔似的,在便利贴上胡乱写下一串字母与数字的乱码,一个个输入“修改密码”的框中。重复,确认,关闭,将纸条扔出窗外,一气呵成。做完这一切的我,断了电似的歪倒在扶手椅里,眼神空洞地注视着闪烁的荧屏。

凌晨三点十三分。

每个人,是不是都拥有独一无二的故事?

写故事,是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初一的那年,我和朋友一起,创办了一家文学社。

在那以后,发生了许多事情。

直到三年后的现在。

我所寻找的,依旧是“word”和“world”相差的那个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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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坏了。”熊忽然大声嚷嚷,“不干了。”它开始用前足掀起沙砾,挖出适合睡眠的浅穴。

我很想痛快地骂一番。不负责任。可话到嘴边又消了声。撒哈拉夜晚很亮,离原本的宿营地还有约摸一半的路程,淅淅沥沥的轨迹在月下泛着光,鼻涕虫溜过似的,而雪球松软的壳儿已经压紧,结成一块冰,坠在沙里,映着月光的身姿仿佛是双生的一对。奇异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熊睡着了,呼呼鼾声,非要开腔的话,应和的只有呼啸的风,窸窣的沙。

我挪进前一步的脚印里,推动冰球,一步,再一步。自己向前赶路,就算熊不追上来,太阳也会。

——屿隼《我和北极熊在撒哈拉》

高中里,最有活力,最热血的社团是哪个?

说篮球队的人不少,汗水与肌肉的碰撞的感动让人热血沸腾。其余的人则大多支持电乐社团,毕竟摇滚本来就是青春与热血的绝佳招牌。

至于说文学社的,应该是搞反了问题吧。只是写写东西,看看书,除了“学”和“血”音近,真的找不到一点能和活力与热血挂钩的东西。

如果文学社兼具经济社的运营模式,运动队的竞争赛制,校园乐队的人气,加上校方的全力支持呢?

好像不太可能。

要获得这些,需要的条件大概包括:

A. 一位新晋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B. 一项兼具利益,影响力和人气的比赛

C. 一个不拘一格的校长

不要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沙洲市,这个中国便具备了这些条件。这个诺贝尔奖获奖作家,以前曾是校园文学社的狂热爱好者,因此除了传统的征文赛外,还从奖金中拿出专门款项,举办全市文学社排名赛,并且提出了许多闻所未闻的比赛项目。受此影响,本市五所中学,竟有二十多个文学社,并且活动热闹非凡。

“对不起,麻烦让一让。”我正在挤满了的校道上挣扎,努力着试图在人群中掘出一条路。

聚集在这里的这么多人,是来关注今年新生选秀的结果的。每年学校里的四大文学社招新总数只有四十人,但是报名人数往往达到新生八成的八百人之数。于是球迷校长一拍脑袋,模仿NBA的选秀制度,四家社团按照去年排名,倒序轮流选择十名新生。这些新秀享有不少特权,包括自由进出校门和优先使用某些场室,而且立刻会成为学校的话题中心。

“让一让啊,我不是插队,只是过去有点事!”

远远地,我望见了陈雨珊。她是我的青梅竹马,站在大舞台上,面带微笑与边上数人攀谈着。她是今年的探花秀,第三顺位被【风城】社选走,即使在新秀中也不愧为佼佼者,尽情沐浴着台下羡慕与嫉妒的目光。

我来这里的目的,原本只是为了给她加油打气,不过现在看来,她身边的人群只会更密集厚实吧。说不上话也没关系,来到这里,也就算不辜负她的请托了。

我是另外的两百人中的一员,只希求一段安静平和的时光,每天按时上学放学,完成作业,偶尔写两段自己喜欢的故事,然后揉皱了扔进废纸篓,转而打开mp3,沉醉在亚美利加的乡村之音里。

不会不甘心?

不会。

如今的我,已经能够斩钉截铁地拒绝这样的诱惑。

想要将自己的故事分享的人,必须抱有被绞肉机反复压碾的觉悟,否则就要被名为生活的利斧斩个粉碎。

心底的伤口隐隐作痛。

也许不能再在枝头引喉歌唱,那么,只祈愿平淡而幸福的一生。

“这个人,就是我的新社员。”

然而,我的生活,被一句简单的宣言再次逆转。

我再次回到战场,在迷茫中,寻回昔日的梦想。

人群攒动的威力与台风很相似,挤压,席卷,不可阻止。而现在,横扫会场的台风中央,出现了一个风眼。

风眼四周形成一圈人墙,包围着中央对峙的一对女孩,以及完全挤晕了而摸不清情况的我。

“这个人,就是我的新社员。”

马尾少女扯着我的衣袖,向面对的长发御姐叫道。

什么?新社员?我可不记得自己答应过这种事情。

虽说如此,不明情况的时候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我扭头看向这个女孩,身材与相貌都是中等,戴付蓝框眼镜,扎一条马尾,感觉像是人堆里随手就能挑出来的类型。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陆晓梦。陆地的陆,拂晓的晓,还有大家最喜欢做的白日梦。”

粉笔在黑板上吱吱呀呀地响,白线勾勒出几个好看的字,简笔画描绘出一张侧脸。她走下讲台,台下飘来了零碎得只剩下只言片语的议论。

虽然她的名字还不为人所知,但是她的姐姐——

全校最大的话题人物。

排名第一的【花舞】文学社社长。

号称【心跳捕捉】的校园青春小说女王。

此刻正用凌厉的目光压迫我的神经的长发美女。

陆晓莺,那个站在顶端的人。

但就算这样,她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还是那张调皮的侧影,嵌在一壁的黑板字间。我举着浸湿抹布的手,不知为何竟在轻轻颤抖。最后,像是要深深刻在时光里一般,轻轻拭去。

“你的名字?”陆晓莺端详了我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石岛。”

“你决定要帮她?“

“没错。”

不是应该拒绝的吗?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先于思考,竟然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呢?

“如果你不这样做,我会动用特招权,让你加入【花舞】。”

隐隐听到周围传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必挂心了,我想我没有这个价值。”

这才是我发自内心的回答。不过说到底,我还不知道自己被强加了什么“要这样做”的契约。

她意味深长地盯了我好一会儿,我的心情却反而平复了下来。反正已经到了这等尴尬的境地,就算她再抛来一堆责难,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吧。

“好吧,我明白了。”她拢一拢前额的发丝。“到此为止,【花舞】会按照程序,对今年的末位——”她故意咬得很重,“——新秀进行放弃处理,不附带额外的惩罚性条款。”

“那还真是谢谢了。”陆晓梦毫不留情地在每个字间夹上满满的嘲讽。

“要谢谢我的话,就打败我吧。如果接下来的【社刊大赛】,你新建的社团输给【花舞】,那么,你和你身边的这位小哥,还有你们所有的社团成员,剩余时间内不得参加学校社团活动。”

“行,赌上全部才好玩嘛。”

喂,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啊,怎么就擅自把我的自由割让给别人了!刚才的那些话,无疑会被校监认定为正式条约内容加以承认吧。这样看来,她的目的是要成立新的文学社,并且在一年内成为第一?虽说新学年所有分数从零算起,但是,这几乎和男足赢世界杯的几率差不多……

“嘛,别灰心啊,男足还赢过全主力的法国呢。”

她拍拍我的肩膀。我回过神来,御姐已经离开,风眼正在逐渐压缩崩溃。

“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明天中午放学,社团楼三楼。”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又一次被人潮吞没,只从衣角的罅隙中,窥到一眼,她蹦跳离去的身姿,恍如那张简笔的侧影。

“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吗?”

活动室虽然小,但却被收拾得十分整洁,电脑,白板,还有装满名著的小书橱。但是,没有一点人的气息。也难怪,毕竟三年的社团生活,不是谁都能随便下注的。

然而脸上沾满汗珠的陆晓梦笑岑岑地拍了拍手:“人到齐了,大家出来吧。”

办公椅的轮子响动,一个穿着与身后窗帘同色的风衣,存在感淡薄得接近虚无的男孩转过身来,轻声打了句招呼。壁橱的门则从里面被拉开,一个身高只有大约一米四的女孩揉揉惺忪的睡眼,默默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最后,一个身材魁梧,大叔相貌的胖子扭动身躯从桌底钻出,脑袋在边缘上一磕,手上一直攥着的小本子飞到了我的脚下。我好奇地捡起来。

“这是什么!”

一整本,用潦草的字迹,写满了做好了三色的标记和注释的,黄色笑话。

“抱歉啊,”他笑着摸摸脑袋,“天气太热了。”

“呃……您……为什么会来这里,不怕那个赌约吗?”

“无所谓,反正我建立黄色冷笑话社的申请已经被驳回了,还被骂了一通。梦姐答应我把研究成果发扬光大,我自然就来这儿了。”

接着是萝莉,“午睡。”相当简单易懂。

其他社团不能睡午觉吗!

“风。”她补充道,又想了想,“叫萝莉。”

是不是来自同一个国家的人啊!

最后是稀薄男,“你好,我是彭凯麟,和晓梦幼儿园开始就是同学。”

“说个陆会死吗!”

“那叫梦梦怎么样……”

发言被拖动白板的声音打断了,陆晓梦手抓油性笔,脸色相当可怕。

“好了,我们社团的名称是【OTI】文学社,就是‘overcome the impossibility’的缩写,目前的正式成员是五人,也就是其他社团的六分之一。目标很明确,在新的学年里总积分超过去年排名第一的【花舞】。”

去年四大社团的排名,第一是主攻校园青春的【花舞】,第二是擅长散文的【风城】,第三是古风当家的【曲水】第四则是相对较新,致力推理的【蛛丝】。每个社团都有固守的阵地和一批死忠,所以才能屹立不倒。

“提问,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

“开始还是要稳扎稳打吧,论坛还有小报纸,首先要收集足够的人气,社团的作品才能受到关注。”

“论坛已经搭好了,因为上次晓梦和晓莺吵的一架 ,相信开放后访问量不会低。死宅的内涵笑话相当具有挑逗性,但是也有被批评不务正业的可能。所以主要内容还要是萝莉和梦梦的短篇……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叫了!”彭凯麟捂着被重击的脑袋。

陆晓梦收回拳头:“那论坛就交给你和死宅了,谭雅你赶紧把排版软件搞定,顺便做了宣传文案还有社团徽章。我不想进行具体的分工,大家把手头上的事情就好了。”

“我呢?”我问道,自己似乎没有被分配工作。

“你啊,似乎没有什么特长啊……”

“是啊,没错,所以我就……”

“代表社团,去向你的青梅竹马下战书吧。”

她坏笑着,让人永远看不清她的下一步。

“社长,陆晓梦的社团建立申请已经批准了,她居然能找够五个人……”

“嗯,我们也要开始认真应对才行。明天所有部长来这里开会。”陆晓莺咬紧下唇,将指间的笔来回转动。

“但是社长……他们只是个刚成立的社团,用得着那么在意吗?”女生推起眼镜。

看着预定为下任接班人的副手,她默默叹了口气,看来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轻敌。陆晓梦是我妹,我知道她的能力。”她顺手卷起身边去年的社刊,敲了敲副手的脑袋。副手露出苦笑。

“啊?向我宣战?”陈雨珊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她难道觉得能赢?”

我苦闷地点点头,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实际上,我的命运和社团这艘危船联系起来之后,就不自觉地在考虑着。实际上这样的挑战,没有一点胜算,末位和前三新秀的差距,大得令人绝望。

但是,没有人会提出赢不了的比赛,陆晓梦应该也不例外。

除非……

“如果是你参加,那就很难说了。”

“呵呵,你知道我不想再写了。”

“那你为什么要加入他们?”羽珊突然变成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瞪大眼睛盯着我。

“明显是被硬扯去的啊——”

“不对,”她截断了我的话语,“那时候我在很远的地方望着你,但是你身边的气息明显和平时不一样。不是平常一样没睡醒的样子……像是,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她的眼神很复杂,“只要你能回到以前的样子……”

“别提了。”我赶紧岔开话题,“对了,这里还有个信封,陆晓梦要我亲手交给你,不许拆。”

她接过信封,满面疑惑,撕开了封口,展开信纸。信的内容似乎很短,她的眼睛很快地向下瞟,忽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你真的没有看到过?”

“怎么可能啊,明显封得好好的。”

她的气息平稳了下来,脸上却泛起了潮红。

“回去告诉你们社长,我会应战的,而且要把她虐得体无完肤!”

“诶!”

这个转变有点突然,不过能完成任务,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对了,你觉得陆晓梦这个人怎么样啊……”

“啊?”喧嚣的晚风让我听不清雨珊的问题,而她马上又摇了摇头。

“算了,我什么都没问。”

“啊哈,果然是这样啊……”陆晓梦第二天听到了我的转述,忍不住笑了起来,还像球队的兄弟一样使劲拍了拍我的肩膀,“干的真漂亮。”

“我可没做什么,连说服都没尝试,打算她拒绝了就直接回来报告的。”

“不对,她才不会拒绝呢。这都是靠着你前期做的大量准备工作啊哈哈!”

她一副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的样子,让我更加好奇那封信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但是问起她,她却总是不愿意说。“以后你会知道的。”

“你打算自己去?”

“既然是我提的,那当然是我去,你们有别的事情要做。”她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册大而厚的黑皮文件夹。“这次要做社刊首发号,但是制作周期只有一个多月,总的来说,时间相当紧张。”

第一期,意味着版面,页眉页脚,栏目,特别是刊物风格与特色都要重新设计,还要从零开始挖掘稳定的供稿者和插图作者,除了这个关系网的搭建耗时耗力外,更大的麻烦在于资金。

“我们现在的社团经费有多少?”

“2000元,肯定是不够的。”彭凯麟从电脑上调出了财务表。【OTI】并不像其他社团一样设置职位,他自告奋勇地揽下了所有和数据有关的工作。

很可能需要这个数目的三倍。我翻着黑色文件夹里四大社团往期的社刊,默默心算。国家规定的文学杂志最低稿酬为每千字50元,虽然不是正式刊物,但是沙洲的校园文学社基本遵照了这个标准。每本杂志约50页,其中40页文本,按每页1500字,一半对外征稿计算,单是稿酬就要1500元,封面封底及彩色插图价钱也是不菲。

印刷更需要大量资金投入,每本这样的杂志印刷成本10元左右,售价则是15元,还有卖不完的可能。以印刷300本计算,需要至少5000元的投入,而且即使最好的设想,也有千元的亏损,对于一个刚起步的社团,这个负担相当沉重。

“从哪里弄钱,可是要好好费一番脑筋啊……”

“所以你收拾一下,马上和我走。”陆晓梦俯下身绑紧鞋带。

“什么!现在?去哪里啊,而且现在还是在校时间吧。”

一张信息卡被扔到我手上。“自由出入证明。”

我们乘出租车,来到了市中心附近的一栋写字楼。电梯停在十楼,大门打开,刚准备迈步的我吓了一跳。穿着北高天蓝色校服的瘦高个儿站在门外,同样措手不及。愣了一会儿,他与我们擦肩而过,闪进了电梯。

“我们有麻烦了。”看着莹橙色的光标逐渐减小,陆晓梦无奈地叹了口气,“是【花舞】外联部的部长,居然亲自出动了。”

“【花舞】?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我向电梯间外看去,玻璃围成的一间间小屋,整齐摆放着课桌椅和白板。大部分室里没有开灯,也没有人。

“这是一家课外辅导机构,我原想让他们对我们进行赞助,换种说法,就是我们帮他们做广告,他们付钱支持我们。这样的机构主要的客户群都是学生,所以十分乐意在学校内部投放更多广告。我原本已经谈好了五千元的赞助,但现在【花舞】的人来掺一脚,很可能会有变故。”

说着,她走向这家公司的大门,我紧紧跟在后面。

“您好,我们想见你们的广告部长。之前有了预约的。”陆晓梦的音调比以往高亢了许多,显得更有气势。然而前台接待的女秘书皱了皱眉头,细微的差别让我们紧张了起来。

“请进,直走倒数第三间办公室。”打完内线电话之后,秘书用不带感情的机械式冰冷音调对我们说。

从规模上来看,这家补习机构应该属于新建的中上层次,设备都是崭新的。虽然不是放学时间,教室都熄着灯,但仍可以想见他们对于稳定客户的渴求。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精悍的男人。

“请进。”看到我们造访,他摆出一副无瑕的营业性微笑。

“周先生您好,我是北高【OTI】文学社社长陆晓梦,这位是我的秘书石岛……”

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秘书了……但这种情况,我只得点点头。

“我们今天上门拜访,是想商定上次提到的5000元赞助的具体细节。”

周先生并没有很快说什么,只是将两杯茶推给我们。“没有什么好茶可以招待,大路货的碧螺春,还请见谅。两位平时也品茶吧。”

顾左右而言他。老狐狸。

“本人平时喝的多是咖啡,不敢妄言,不过这位倒也是茶爱好者。”陆晓梦微微一笑,把我推上前面。既然如此,我也不得不开腔:“先生这是在说笑吧,优质的洞庭碧螺春居然被称作大路货了。”

洞庭碧螺春,是中国十大名茶之一。不过此洞庭并非湖南洞庭湖,而是江苏太湖边的洞庭山。这些杂七杂八的知识,还多亏了我那个茶痴的外公,经常摆着一副自负的样子重复念叨,以显得自己博见多识。我那时只懒于应付,没想到现在在意外的地方有了作用。

“哦?”部长的眼睛一亮,“怎么知道的?”

“果味。洞庭山产区茶果间植,因而出产多了分果木的香气。不过品茶之人,品的不是茶,而是意。若是心静心诚,持若君子,白水也能品出茶的意味。”

“讲得好!”周先生很是赞叹,话锋却一转,“只不过在商言商,必须要心如虎狼,才要用茶香掩盖一下铜臭味。小朋友,若是以后到了社会上还非要做个君子,那只有舍身饲狼的份儿了。所以,就算你旁敲侧击,这笔赞助的事情,我想咱们还是应该放放。刚才【花舞】文学社的外宣部长也来了,提出2000元赞助,同时取消与你们的合作,就同意为我们做整版广告。我只能选择更大的利益,请见谅。”

不出意料之外。

“既然您已经下定决心,那么我们只能对您的短视表示遗憾。告辞了。”

“且慢。”广告部长依旧满脸笑容。“刚才这位小哥的话很有见地,我心里还要掂量掂量。你们大可以谈谈你们的优势,往你们这侧的天平添点砝码。”

“我想不必了,一个社团社长亲自出面,居然不如另一个社团的无名小卒。先生听过明英宗被也先放回时的境况吗?两个六品芝麻官匆匆封个礼部侍郎,一车两马就把这皇帝接进了冷宫。在我看来,您就像这皇帝一样。”

“哦,你是说那个人其实什么也不是?”周先生眯了眯眼睛,“那我能不能也怀疑你社长的身份呢?”

“至少这位的才学您是肯定了吧。”陆晓梦扯着我的衣袖。“我们只凭才学来。而恕我直言,您完全被【花舞】的名气迷惑了。他们每期刊物的支出少说七八千,两千怎么能满足?到时你们就要和别家均分广告资源,而且很难挤掉他们的长期伙伴。相比起来,我们虽然是新社团,但同时也让人有新鲜感,人气绝对不差。因此我们的资源更为优质。”

“小姐很自信嘛,你就没有过失败的打算?不过你是那个人的妹妹,也难怪……”

“抱歉你认错人了。”声音冷得像冰,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从小生活在比自己优秀的姐姐的阴影下,处处拿来比较,获得的成功会被当成依赖她的光环。量谁也不会承认的吧。我想。

“我们有不输的自信。而且我们现在正在设身处地为你们着想啊,是在探究着就算输也能让你们得利的手段。如你所知,我们现在是学校内革命性的力量,急需各方的支持。作为商人的您,想必也会垂涎这样的革命胜利带来的利益吧。高风险,必然有高回报。”我明白了她的心意,于是继续进逼。

“如果要打入一个比较成熟的市场,必须依靠新生力量带来的改变。这是盖茨的观点,而我们就是那个搅局者。”陆晓梦补充。

广告部长不慌不忙地喝完一盏茶。

“非常精彩!”他的脸上终于漾起了真正的笑意。“想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学校文学社里的策划部长,那时候可没有你们那么大的活动空间。真是后生可畏啊。”

“过奖了,那么……”

“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拿出证据,让我相信你们能赢。”那张脸忽然变得毫无表情。

“哟,看来我的笑话吸引了不少人气嘛。”胖子扭动身躯,把脸凑到显示器前。“访问量相当不错啊。”

“认真写你的时事评论不好么,为什么非要弄这些?再不注意尺度就要被查水表了。”稀薄男淡淡道。“人气靠的是最近的一大串新闻的累加效应,别人还很好奇我们是一群怎么样的奇葩。如果拿你的照片贴在BBS首页,估计不用两天访问量就没了。服务器扛不住我就打算这样干。”

“这么说你们几个加起来一点神秘感都没有,最后还是得靠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我感觉过分良好。萝莉,图搞定了吗?”他提高嗓门。

从壁橱里似乎传来了闷闷的哼声,而后“叮”一响,电脑上显示收到了新的图片。

“那么这块就基本搞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的梦梦大人吧!”

OTI社论坛头条:“三回合燃战!陆晓梦vs陈雨珊!”

“对你们机构上次广告宣传的研究数据在这里,还附上了几条改进建议。”陆晓梦把一沓文件放在办公桌面上,脸色平静。

呼,果然是早有准备。刚才男人准备了许多问题,她一一拿出相应资料进行回答,基本上做到滴水不漏。

“小姐的数据收集和分析能力在下殊为敬佩,那么这份资料我就心怀谢意地收下了。”周先生伸出手去,却被她一声喝止。

“别忙,达成了合作,一切都好说。部长你的问题也该问完了吧,还让你满意么?”

男人脸上现出苦笑。

“那么就最后一个问题吧。”

“我之前曾经也很痴迷于文学社,但是有一天,我发现这样的地方,终究没有未来。身边喜欢文学的人只会越来越少,转而偏向金融、计算机等等能保障未来生计的方向。”他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后悔,“我也离开了,在那之后不久。那么陆晓梦小姐,你准备,坚持到什么时候?为什么?”

她沉默了。

即使我们是新生,三年后,也必然面临着升学的压力。然后便是工作与生活。而实际上,从文学道路上成功的作家,相比起生活优越的工程师、白领,可谓少之又少。即使是身负天才,生前穷困潦倒者也大有人在,甚至死后依然寂寂无名。因此有许多人,加入文学社的目的,只是获取更多的奖项,从而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现实和理想的区别,怕就是这么残酷。

但是别不说话啊,说个谎不就好了?只要告诉他,你会一直做下去就好了,未来的事情又有谁知道呢?

等等,说不定他只是在考察我们的诚实?那么也许回答不能会效果更好?

但是一直拖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啊!

我的口半张,话语梗在喉头。如果她无法回答,至少我要搪塞过去。

“谁知道呢?”

啊?

男人的兴趣丝毫没有减退:“这就是你的回答?”

“我很想一直做下去,但是,说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呢,说不准命都没了。我只是想起了几年前看过的,一个作家封笔之前最后的告白。”

她深吸一口气,这时的动摇甚至比之前更甚。

“'对于我而言,一个优美简练的故事,是对于整个世界最好的解答。当我把笔尖瞄准这个故事时,我将会回来,不再离开。'”

似曾相识,熟悉得让人心安的话语。

“在别人的故事里,我看得到安娜对于自由和自我的追寻,大庭叶藏在矛盾中的挣扎,孙少平在痛苦中思考与爱……寻找世界的解答,这个目标,足够帅气得让我坚持下去。”

这不是标准回答,但绝对是一个好答案。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微笑,像是心满意足一般。

“是……这样么……”

男人支撑的体势忽然崩溃了,像是被抽走了力量,他一脸颓然地倒入扶手椅。

“你们可以走了。”他挥挥手。

什么?不是还没有宣布结果吗。

“走吧。不用打扰他了。”

陆晓梦一手扯着我的衣袖,一手将怀里的文件摆在办公桌上。

“我们成功了。”

“五千块已经打到你们学生会的账户上了,祝你们成功。”

社团所有款项都由学生会审核并管理,以免有人利用个人财力进行不正当竞争。

我们默默起身,鞠躬致谢,朝门口走去。临出门,身后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

“谢谢你们。”

陆晓梦嘴角挂起若有若无的微笑。

“啊,真是有惊无险……总算是没栽在第一道坎上。”走出大楼的两人,不约而同地伸了个懒腰。转过身看,大楼散发着压抑的气氛。

“话说你今天做得很棒啊,没想到知道那么多东西。之前低估你了。”陆晓梦在衣服上擦着手心里浸满的汗,笑容满面道。

“多亏了家里烦人的外公,像填鸭一样往我脑子里塞东西。不过你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挺能说的。”

“彼此彼此,既然这样,就对你进行提升好了。”笑容更加灿烂,我心里却升起不祥的预感。相处虽然只有短短一段时间,但是无数事实证明了,这样的笑容和褒扬,背后肯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技术宅彭凯麟对我严肃警告时,还引用了大量数据,证明该招数成功率高达八成,他的储备零食深受其害。

但是来不及阻止了。“石岛,我决定放心地把一切对外交涉事务和社刊的编辑交给你。”

“不要。”

“欸……为什么啊……”第二战略武器——卖萌语调,发动。

“请好好负起社长的责任,不要随便地撂挑子给别人。”本来都是她应该做的事,为什么全要扔给我!

“人家要准备和你那个青梅竹马比赛,忙不过来啦。”她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脯,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实际上是否存在。“对了,你要下注在哪边啊,下周末的比赛。一边是社长,一边是可靠的女友,真是很难选择呢……”

“喂谁是女友了啦!”我急急忙忙地反驳,脸像煮熟的螃蟹一样红。

“真是的,这点儿调侃都经受不了,太弱了啦!”

她捂着嘴偷笑的模样,真是让人火大!

“言归正传,我觉得她会赢。”等她缓过来,我正色道。“她的能力可是超乎想象地强,绝对不止是现在这样。”

“啊,是么。那么和我赌点什么呗?一份比萨怎么样?”她一副不屑的样子。

考虑到有必要打压她的嚣张气焰,我决定接下这个赌注。

“那么走着瞧咯,主编大人。为了我的比萨,请你好好负起社团管理的工作哦。”

等到我发现又一次中计时,她哼着那首烂大街的《爱情买卖》,踢着路边的石子儿走向回家的车站。不知道多久才能等到远行的车,但时光有时奇妙地,让你期待这一刻的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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