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带她去的地方，是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今天还真是个和咖啡杠上的日子啊……
尹珞看着坐在对面的清璃，默默地想。
于是，抱着不能对命运妥协的心态，她点了一杯果茶。
清璃这次终于换掉了那身警服，她穿了条简单的纯白连衣裙，黑发随意地散在肩上，少了压迫感，多了几分脱俗的温婉气质，和身旁的清羽难得看起来像是姐弟。
“没提前打招呼，就这样叫你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她朝咖啡厅内侧角落的一桌扬了扬脸。
“他们两个也来了啊。”
坐在那里的，是希维尔和迦冥——尹珞早就留意到，他们跟了过来，坐到了和自己并排的位置上。
“是啊。”尹珞弯了弯嘴角，“大概，他们也想喝咖啡吧。”
清璃笑笑，随意抬手捋了下额前的发丝。
“我是来道歉的。其实，昨晚我是故意去找你们的。”
尹珞怔住。
这么说，他们的猜想没有错，真的是清璃安排了那一切？
可是……
为什么她要这样做，又为什么要主动承认？
“那天在阿羽家里见到你，我就认出你了。毕竟，你曾经被卷入过重大案件。”
清璃边说着，边用咖啡勺悠悠地搅着杯中的泡沫。
“所以，我稍微打听了一下你的事情。虽然这很失礼，但请理解，阿羽是第一次恋爱，我这个做姐姐的，难免会多操心。”
尹珞险些没反应过来：“诶？啊……没什么的。”
之前清羽随口扯的谎，她几乎忘光了。
她偷瞄了一眼坐在清璃身旁的清羽，后者还是没表情的状态，仿佛压根没听到清璃在说什么。
自从踏进咖啡厅，他就没说过一句话。
“你们和渡望的关系，我是在那时知道的。本想趁昨晚的机会，让你们某一方主动开口承认，但那个男孩，比我想象得要聪明。”
清璃的视线落在另一桌的希维尔身上。
“不过也无所谓，渡望借助你们办案的事，只要想查，证据不难拿到。”
“不好意思，我没懂，清璃姐。”尹珞打断她，“为什么非要针对这件事？”
“为什么？”
清璃深深蹙了眉，好像对尹珞提出的疑问感到很惊异。
“还没明白吗？渡望在利用你们。”
利用……
这种事，他们早就知道啊。
“可是，我们并不讨厌，被渡警官利用。”
她说完，看见清璃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们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那些罪犯，是多少警察都头疼的危险分子，轮不到你们几个学生去掺和！”
清璃的口吻带了几分严厉。
“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渡望都太过分了，他们内部沆瀣一气，早该整顿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博得你们好感的，但我无法容忍这样的行径，他是一个成年人，一个警官，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
尹珞静静地对上清璃的目光：“一定要这样做吗，清璃姐？”
“我有我的原则。”
清璃的语气和缓了些，但依旧笃定。
看起来……想要改变清璃的想法，不太可能了。
尹珞垂下眼帘，没出声，清璃也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喝着咖啡，空气中的沉默有点压抑。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清羽却开了口：“姐，快六点了。”
“啊呀，是吗？我得赶紧动身，差点忘了时间。”
清璃小声惊呼了句，拎了手提包站起来，又扭头看向清羽。
“阿羽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你姐夫很久没见你了吧？”
清羽摇了摇头。
“也对，那我走了，这里留给你们年轻人。”清璃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漾起笑意，“我今晚不会过去，阿羽，你想几点回家都行，想带谁回去过夜也没问题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尹珞满脸黑线地目送匆匆奔出咖啡厅的清璃。
在这方面……意外地开放啊，清璃姐……
只剩她和清羽面对面坐着，尹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她心里的芥蒂依旧存在，可既然清璃姐都承认了，再多追问清羽，好像也没有意义。
“你为什么不跟清璃姐去呢？”她随口找了个话题。
清羽顿了几秒，才缓缓回答。
“我不太喜欢，和人一起吃饭。”
“这样啊……她结婚了吗？”
“嗯，五年了。”
“这么久？可清璃姐看上去很年轻呐。”
“二十四。”
“也就是说……十九岁结婚？”
尹珞一下瞪圆了双眼，虽然普罗狄斯的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八周岁，但这么早就结婚的人，实在不多见。
“那个时候，清璃姐应该还在上学吧？”
“念警校的时候，认识的。”清羽淡淡应道，“一年后，就举行婚礼了。”
尹珞的八卦之魂瞬间开启了：“你姐夫是清璃姐的同学？”
“不是。”
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才说下去。
“开学典礼，学校请他做演讲。我姐说，他站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很帅。”
这么说，是一见钟情？加上闪婚，听着真像言情剧里的浪漫套路呢……
“被警校请去做演讲的人，应该不简单呐。”
尹珞这样感慨了句，并没打算细究对方的身份，再问下去，就有点窥探隐私的意味了。
“我姐夫是密罗区的区长。”
“……原来是区长啊……”
没料到清羽会主动告诉她，尹珞愣了会才给出反应。
……哈？区长？
等等，这已经不是普通言情剧的问题了吧！
根本就是霸道总裁……哦不对，霸道区长的水准了啊！
所谓开挂人生，就是指清璃姐这种的吗……
“晚饭，想吃什么？”清羽忽然问，“还是送你回家？”
尹珞连忙婉拒：“不用麻烦了，你去忙你的吧，我和朋友一起回去就好。”
她可还没忘记一旁的希维尔和迦冥，这俩人肯定还等着她汇报谈话内容呢。
“朋友？”
清羽仿佛总算察觉了那两人的存在，悠悠转过脸去。
尹珞蓦地紧张起来，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在希维尔眼里，清羽是和杀父仇人有关系的。
她想叫停清羽的动作，可是已经晚了，这时希维尔也刚好回头，两人的视线交汇到了一处。
很平静的对视。
两个人的脸上都读不出任何表情，只是这样僵持着。
足足持续了有半分钟，先放弃对视回身坐正的，是清羽。
“我在赤湖见过他们。”他说。
“是的。”
尹珞小小地舒了口气，她真怕希维尔一冲动，在这种场合动起手来。
“离他们远点，比较好。”清羽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什么意思？”
她懵懂地看着清羽。
“命运是必然，可终究诞生于选择。”
缥缈的声线，混在咖啡厅盘旋的悠扬音乐里，几乎要被湮没。
又是令人听不懂的那一套。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问清楚，清羽已经静静地站了起来。
“钱付过了。”
经过尹珞身旁时，他低声说了一句，就径直走出了咖啡厅。
离他们远点……是指希维尔和迦冥没错吧？
可是，为什么？
清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尹珞还怔怔地望着门口的方向，思索着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忽然，后脑勺被什么打了一下——
“哎呦！”
她吓了一跳，捂着脑袋扭头看去。
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个餐巾纸团，迦冥在自己的位子上冲她勾手指。
就不能用正常的方式叫她过去吗……
尹珞腹诽，端起手边的杯子，打算换去那二人桌上。
然而，没走几步，她突然觉得重心不稳，身体微微晃了两下，险些把果茶洒到旁边顾客的衣服上。
她慌忙维持好平衡，但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不是她没站稳，是地面……在晃动。
——地震？
周围的人们也纷纷留意到了异样，有人已经站起身向店外狂奔，但更多人还处于迷糊状态，东张西望着，不知发生了什么。
不是他们太迟钝，是这震感太过轻微。
若尹珞不是站着而是坐着，绝不会这么迅速地察觉。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端起果茶，仰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这果茶真挺好喝的，洒掉实在太浪费了！
结果，下一秒，震颤感蓦地剧烈起来，大地似乎都倾斜了下。
这下没人再搞不清状况了。
尖叫声，哭喊声，脚步声，伴随着餐具破碎的清脆音和桌椅倒地的沉闷撞击，一瞬间充斥了整间店。
尹珞踉跄着扶住沙发，眼看希维尔和迦冥已经离开座位，要冲她这边来。
忽然，视野中有什么庞大的物体直直下落——
“啪！”
“哐当！”
厅内天花板上的华丽吊灯，连带着一大块泥瓦坠下来，重重砸在他们之间！
几乎同时出现的两声巨响过后，地面的瓷砖现出一道扭曲的细长裂纹。
尹珞吓了个半死，心有余悸地后退了两步。
“先出去！”
见状，希维尔朝她大喊一声，和迦冥直奔门外，尹珞也飞快地钻出咖啡厅。
门口围了一圈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疾速崩塌的房屋。
等尹珞从惊吓中缓过神时，才意识到了某些诡异之处——
整条街道上，除了他们这里，一切看上去都十分平静。
除了半路停下看热闹的路人，大家该走路走路，该开车开车，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就连对面的店铺也在正常营业，透过门窗洒出的灯光，在这昏暗暮色里安详得很。
她差点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可是当她回过头，透过咖啡厅的落地玻璃窗，依然能看到纷纷下坠的砖石。
在她身后，人群的议论声也愈发嘈杂。
“地震结束了？”
“怎么好像只有这里在震？”
不对。
这不像地震，倒像是……
群众之中忽然冒出和尹珞想法一致的惊呼声：“该不会有异能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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