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的大雨已经持续了很久，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来到一处阴暗的小巷，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冰冷刺骨的感觉蔓延至全身，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一座看起来阴森森的小楼出现在阴雨夜幕中，小楼的窗户全部都被封死了，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了。但只有进去过的人才知道里面隐藏着什么。
靠近小楼，便有有轻微的吵闹声混杂于雨声中。我用手擦了把脸上的雨水，但很快大雨又再次将我的脸淋湿。决定不在理会这烦躁的大雨，我推开了小楼隐蔽的一扇门。光亮瞬间将我包围，温热的气息也迎面扑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混浊的景象。
两个大汉撕扯在一起互相殴打着，他们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血迹，面目狰狞，嘴里谩骂着污浊的词汇。我知道没有一方倒下前他们不会停手的。周围围着的众人大声起着哄。像是再给某一方助威般呼喊着：“打打打！”退役的士兵固然野蛮，我对这种景象已经见怪不怪了。
无视他们，我径直来到吧台前。有些年迈的酒保山迪大叔低头看着报纸。他手中的烟都快要烧到手指了却丝毫不理会。
“大叔，一杯冰咖啡。”
我再次用手擦去脸上的雨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轻拍在桌子上。山迪大叔没有抬头，他弹掉快要烧手的烟灰，深深吸掉最后一口烟，然后吐在报纸上。青蓝色的烟雾飘到我的面前，我有些不满的挑了挑眉。不耐烦的在桌上弹起手指。
“很抱歉，咖啡没货了，亲爱的。”
山迪大叔总算用他那干裂的嘴唇挤出了话语，然后他抬头看向我，那双黯淡的眼睛看不到一点神采。我只在死人身上看到过那样的眼睛。山迪大叔总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被他瞪着就像是被死神盯上了似的。尽管他面容和善，但他的眼神总能让你心里发毛。
“哪有什么呢？”
我找了张凳子坐在他面前，中间隔着窄窄的吧台，我向他发起了挑战——对视。
山迪大叔放下报纸，一手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用他那混沌的眼睛盯向我。
“还有些国内的伏特加和威士忌。你想喝完就回家睡觉呢，还是想边喝边陪我这老头子聊几句呢？”
“我想挑战下一边喝最烈的酒一边和你聊天。”
“加冰？”
“当然。”
山迪大叔渐渐直起了腰，但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不放。
时间就这样定格了几秒，山迪大叔率先移开了视线，“哈哈”
的笑出了声。我也为这小小的喜悦而沾沾自喜，嘴角勾出笑容。
山迪大叔从背后的架子上取下一瓶左右凹陷的瓶子，里面装着无色的液体。一边往一个大口杯里倒酒一边说。
“有很多人都挑战和我对视，但赢的人嘛.....没几个。”
无色的酒水慢慢填满杯子，山迪大叔没忘记往里面放几块冰块。然后把杯子推到我面前。
“像你这么小的姑娘，还是第一个。不过，‘血腥玛丽’可不是你这种小姑娘待得地方。”
我没说话，大口喝了一杯酒，冰镇后的伏特加略显粘稠，入腹以后顿觉热流遍布全身。刺激而又美味的酒瞬间让我有些飘飘然。
“都两年了，你才说这种话，早点说不行吗？”
我点燃一支烟，很享受的抽了一口。
“毕竟你也知道，这里大部分都是些退役的士兵、混混、流浪汉、赌徒、妓女。”
“那多一个杀手又没什么。”
我悠悠地吐着眼圈。
山迪大叔坐回了椅子上，周围的吵闹声依旧不绝。时不时还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那是我新买的桌子。”
山迪大叔话音刚落，那张桌子就被人当武器甩了出去。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里每天都这么热闹。”
“太热闹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三年前开始干这一行的吧。你刚来的那天我一直记得。你的容貌，你的眼神，那可不是一个14岁孩子会有的眼神。”
我弹掉烟灰，脑海中思绪万千。也许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四年前。那时的我很青涩稚嫩，只能接一些杀杀小混混类跟小打小闹没两样的任务。那一年对于我来说活得很艰辛。苦于没钱交房租，没有安身之处，没发解决温饱问题。所以我只能尽可能的，清理更多的社会杂碎。
没人能在被刀子刺穿喉咙以后还能活奔乱跳的。当那些跃动着的鲜活生命从我手中消逝，刚开始的感觉让我崩溃，我杀了第一个人之后我频繁的做噩梦，那人是在校区附近出了名的小老大，我只一刀就结果了他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晚上睡觉我梦见
被人追杀，各种各样的法子让我受尽折磨痛苦不堪的死去。也许那些梦早晚有一天会成为我的结局。
这条路，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这句话，我一直记在脑海中。
也许是我愣了太久，直到山迪大叔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回过神来。眼前再次出现山迪大叔和善的面容。
酒馆里灯光昏暗，醉酒的人在狂汗乱唱，赌徒们在大声争吵，温情的妓女坐在男人的腿上尽显肉色。一切肮脏的激情都聚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渐渐的，我也有些蠢蠢欲动，我相信我呆滞的目光此时一定变得神采奕奕。遵从欲望的本能让我想要忘掉过去，尽情玩乐，就想一切从未开始。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些。杀手终究是匹孤狼，终究无法与狼共舞。我深知这些。所以也打消了那些念头。
“我看你喝的差不多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知何时，我手里的酒杯已经空了很久。我示意山迪大叔再给我倒一杯酒。但他摇了摇头。
“你应该知道在这里喝蒙会发生什么，这里最缺的就是迷人的女士和可爱的女孩了。”
山迪大叔瞥了眼酒馆尽头的男人和女人，阵阵奇奇怪怪的声音回荡在酒馆里，男人粗狂的喘气声和女人娇滴滴的叫声。
我回头朝那里望了一眼，却露出一些笑意，孤独的生活过得太久让我也想发自内心的放纵一次。
“你知道吗，我其实挺想尝尝那种感觉的。”
“哦，孩子那可是很重要的第一次。对于你来说，还太早。更何况，你和那些人本质上就不一样。”
“对对对。”
我从凳子上起身，把我依旧湿漉漉的头发全捋到后面。
“她们靠身体吃饭，我靠手艺。”
眼前的世界看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帘，我有些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走出了酒馆。
大雨依旧磅礴，将我又淋湿了一遍。脚踢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我低下头，发现是先前打架的一员。在血腥玛丽每天都有类似的一幕发生。然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赢家才能坐拥美人，饮尽美酒。败者，只能在墙角变烂发臭罢了。
这个世界亦然如此。
雨水的洗礼让我稍微清醒了些，我向着那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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