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什么意思?”徐启祯眉头蹙成一个纠结的形状,“那是形容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姜凌两手叉腰瞪着地面说。
“所以你也不知道怎么回家对不对?”徐启祯走到姜凌身边,音量突然高了一个档次。
“不知道,总之不能呆在那里。”姜凌头也不抬,只是朝着诊所的方向戳出一根手指头。
“别告诉我这是你直觉什么的。”徐启祯的口吻开始出现了生无可恋的迹象。
“有一部分。”姜凌抬起头直视着徐启祯,摊了摊手说,“那个女的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待在那里就永远不能离开。”
徐启祯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这么个白眼可以说是毫无美感和风度可言,甚至有气急败坏的狂躁表现,对姜凌来说却有一种“男神终于接地气了哎”的奇妙即视感。她看着徐启祯无所适从却心急如焚地转来转去,最后狠狠揪住了自己额前一向打理得漂亮得刘海,弯下腰冲着地板叹气,整张脸绷紧扭曲得几乎和平日里优雅又忧郁的他判若两人。
“我会找到路的。”姜凌实在不知该如何恰当的安慰处于抓狂边缘的徐启祯,干巴巴地抛出这句话后便抬头迷茫地望向死寂沉沉毫无星光闪烁的夜空。
“找?你拿什么找?从刚才到现在你的行为依据到底是什么?见人就砍吗?你真以为这地方有一条血路给你杀出来?中二够了吧!那个女人说的话你也信了?她还说你是战神呢!你是吗!!”
面对突然爆发起来冲着姜凌一顿喷的徐启祯,她只是渐渐瞪圆了眼睛,面色越来越僵硬难看,颤抖的嘴唇努力到最后依然挤不出半个字来反击。
事实上,她的情绪本来也没有因此而特别激动。
这种程度的言语攻击似乎不算大事,她只是单纯地用表情来表达一下对徐启祯突然发怒的吃惊罢了。虽然对方很激动,但这种程度的谴责对厚脸皮的姜凌来说委实是隔靴搔痒,无甚作用。
“我不知道。”姜凌十分淡定地做出了回应,并且耸了耸肩。
徐启祯这个白眼差点儿把自己翻死过去,这回的他才是真正达到生无可恋的境界。
“我现在就回去那家诊所,让那个女人把实情都说出来,那种话也能把你骗走我真是醉了,也许背上拔刀确实很神奇,但我不会相信第一次见面的人说的内容离奇的话!”徐启祯指着姜凌怒斥了一顿,腮帮子都激动得抽搐起来,说完这番话他转头要走,姜凌咬了咬唇说:“你不相信还跟着我走出去?”
“我会跟你走出去正是因为我相信你而不是相信那个女人,没想到你连一个有理有据的方案都拿不出来,现在只能迷茫地站在大街上,这也是我蠢了,不过现在自救大概还来得及。”徐启祯狠狠瞪了一眼姜凌,抬头挺胸大步流星地走向散发出微弱光亮的店门。
姜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徐启祯以最快的步行速度走进诊所内,四处张望走来走去,然后人影消失在诊所内。
后脖颈上突然竖起汗毛,姜凌不由得缩起脖子抖了抖。接着她就察觉到了怪异之处,这个奇怪的次元分明是不会赋予她和徐启祯除了触觉以外的任何知觉,为何突然感觉到了冷?
而且是刺肌砭髓,阴寒入骨的那种冷,姜凌感觉到了一丝一丝轻微却极寒的风贴着地面溜着墙边从道路的另一边移动过来,拂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紧张的神色四处张望警戒过后,姜凌没有看到阴暗的街道上有任何像是危险的存在,然而那种冰凉危险的感觉却无处不在,阴魂不散。
突然,她注意到诊所的光亮熄灭了,熄灭的那么突然以至于一开始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知道徐启祯惊慌失措地从诊所里冲出来,她又擦了擦眼睛,这才确定了情况。
原本给予他们黑暗中唯一希望和微暖的小诊所,毫无预兆地融入了这死寂连绵的黑暗之中,姜凌几乎看不清楚诊所大门的形状,更不要说里面的情况了,徐启祯气喘吁吁地跑到
姜凌跟前,一边大喘气一边艰难地说道:“那个……女……女医生……不见……了……”
“不见??”姜凌不自觉地也提高了八个音调反问。
“对……我里里外外都找了……正想去地下室的时候……灯突然就灭了……我试过按开关……根本没用……光亮……就跟被吞掉一样消失了……”
徐启祯拽进了自己领带喘了许久,似乎才微微平复下来,然而姜凌的神经又立时绷紧了。
她听到了来自街的另一端,随着冷风徐徐飘来断断续续的响声。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清脆又冷冽,像是拖着镣铐的脚在地上行走一般,令人联想起抑郁黑暗的不祥之音。
“[哔——]的……什么鬼东西……”徐启祯紧张万分地望着街道那一头声音传来的方向又忍不住爆了粗口。
铁链拖地的声音……
姜凌响起了那个双眼深不可测的女人,她一边性感地弯起唇角一边靠在门框上警告他们的话。
这的确是……铁链拖地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显然是带着镣铐的主人在一点一点地接近他们。
喀拉——喀拉——喀拉——
这脆响在空旷的街道上飘起了回音,像是从四面八方压迫着耳膜一般,姜凌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当她回头看去,徐启祯已经退到了她背后十步远。
“你在这里站着,我去看看。”姜凌回头对徐启祯说完,就抬步向前,随着那锁链碰擦的声音越来越响,她拔出了雁翎刀,心想刚才就不该收起来。
迷雾之中逐渐接近的未知生物,听声音距离姜凌应该是不足十米远了,姜凌下了决 心,就算要跑,好歹看清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再跑,否则对得起她再次拔刀脊柱受的折磨吗?
她 将刀尖朝向前方,一边前进一边随时做好准备应付突**况,就这么缓慢地前进着,直到那发出令人胆寒声音的正主身影渐渐地显出了轮廓来。
姜凌似乎了解为什么方医生形容他们脑袋上长瘤了,远远看去,这两个拖着铁链的家伙头顶上耸立起高高的不明物体,有些类似日本平安时代公家男子的典型打扮。除了这高高耸起的帽子外,他们身上所穿长袍也无法用任何一个朝代的风格来描述概括,并且他们两人确实是如同方医生形容的那样黑白分明,衣白着从头到脚一身白,另一人则是全身黑,共同点就是他们胳膊上缠绕着垂到地上的半个手腕粗的铁链。
姜凌看清了他们,当然也意味着姜凌完全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哎呀。”白衣男子眼睛一亮,开口笑道,他一笑那一条壁虎般的长舌猛地翻卷着吐出来。
“找到了。”黑衣男子接话道,虽然他没有翻舌头,但是笑起来让姜凌联想起公交车上那些笑起来像纸扎祭品的乘客们。
接着他手中的长链旋转着甩动起来,越转越快呼呼作响,姜凌想要跑的时候为时已晚,那铁链如同活着的长蛇一般呼啸着直冲过来,她只来得及弯下身就地一滚, 铁链贴着头皮甩过掀起她身上一阵鸡皮疙瘩。接着她挣扎着爬起来,发挥出百米赛跑的实力转身就跑,一跑一边喊:“徐启祯!快跑!”
远方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姜凌都怀疑自己逃命的时候能不能赶得上徐启祯。
她果断将刀收起,将注意力全部用在跑路上,下意识地就往诊所方向跑去,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没有错,但她即将跑过诊所的时候,突然听到诊所旁边的一条小巷里传来一声呼喊:“这边——!”
那是徐启祯的声音,姜凌认出来后立即调转方向冲进小巷子,朝着徐启祯所在狂奔过去,背后铁链贴着地面发出的声音越来越刺耳越来越迫近,几乎变成了充斥整个街道的噪音。
看见姜凌奔过来后,徐启祯果断转头继续跑,姜凌也不知道他打算怎样,两人在巷子里跑了将近十米远,徐启祯猛地刹住脚步停下来,姜凌差点撞到他身上。
徐启祯定定地看着面前一扇被锁住了的铁门,眼里露出绝望的神色,嘴里嘀咕着:“真是衰透了……”
“怎么了?”姜凌一边问一边回头望向薄雾遮掩的巷子那头。
“这扇门有时候上锁有时候不锁,好多没带校卡的学生逼急了都是我往这边走碰运气的,结果……”徐启祯抬脚冲着铁门就踹了一脚,铁门发出哐当一声闷响,锁门的铁链被撑开了使门露出一条细缝。
听着越来越迫近的追击声,姜凌把徐启祯推到一边,拔出刀瞄准了铁锁,闭上眼往下就是一砍,只听一声崩断的脆响,徐启祯欣喜若狂地喊起来:“断了!!”
铁门被徐启祯手脚并用地推开,姜凌赶忙跟上跑了进去,她忍不住偏过头看了一眼铁锁,掉在地上的铁锁分明完好,而被砍的不只是铁链还有左边那扇铁门的门框,姜凌请粗地看到门框上有一条不深不浅的缺口。
其实她是砍歪了对吧。
管他呢反正进门就行,Rose给Jack砍手铐的时候不也是闭眼砍得么。等等这会儿怎么想到这个了……姜凌努力把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赶出脑海,将注意力放在跑路上。
穿过体育馆台阶下的阴影,操场近在眼前,漂浮着薄雾的操场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错觉。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操场上时,身后锁链拖地的声响丝毫未有平息迹象,姜凌喘了口气,拽住了徐启祯的胳膊说:“别停下,赶快走!”
徐启祯正要抬脚,突然倒吸一口冷气,他低头一看,脚踝的部分被一只黑黝黝的手抓住了,那只手就像是从地面长出来的一般毫无预兆,力气又大的出奇,徐启祯使出浑身解数,就差直接用手去掰了,可那手只是越拽越紧,甚至还有把人往地里拉的趋势,姜凌眼看着徐启祯一只脚渐渐陷进了地面却无能为力,她倒是想拿刀砍了那只爪子,但万一准头又差了把人脚砍了怎么办?
“快!帮我一把!”徐启祯哀嚎,他另一只腿都快跪到地上去了。那边卡拉卡拉的摩擦声音几乎逼近到了眼前,姜凌把牙一咬,将刀柄转了个圈,瞅准了胳膊与地面接壤的部分扎了下去。
刀尖切切实实地扎进了那黑漆漆的手臂中,手臂立时化为一缕黑烟,消失无踪。
“快走!”徐启祯如遇大赦般呼出口气,拽了姜凌一把就朝着操场边缘跑去,姜凌正要跟上,却突然发现两脚根本拔不动。
已经跑到操场边缘的徐启祯刹住了脚回头看去,他惊恐万分的眼神足以向姜凌切实反应此情此景到底如何惊悚。
数不清的黑色手臂瞬间从地面破土而出,仿佛要抓住什么一般在地面上方胡乱挥舞抓取着,远处看去操场似乎长出了一片由手组成的草地,而姜凌两腿上已经缠上了五六只胳膊,两条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地里陷,可她实在无法使出半分力气挣扎开这些凶猛无比的手,戳掉一个立刻又有一只手补上。
就在此时,锁链拖行的声音行至耳畔突然停止,姜凌回头看去,只见那黑白无常已经来到她身边,黑无常又开始甩起了锁链,两人那细条细长的五官又开始扭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冲着姜凌异口同声地说:“找到啦——”
完蛋了的想法在姜凌脑子里越来越清晰,她做好了准备放弃挣扎,无论是被无常捉走还是被这些漆黑的手臂拖入地下,这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分别。
然而她持刀的右手却没能如愿垂下。
就在那黑无常的铁锁甩过来捆住刀身,同时白无常的锁链卷住她的脖子的同时,那双手却死死抓住刀柄,两手一起握住,然后高高举起刀狠狠扎向地面。
刀尖扎进地面没入刀身几乎三分之一的长度,就在那同时,无数刀尖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地从地面戳了出来,刀刃的煞白寒光交织成一片令人目眩的白网,将整个操场笼罩在这片刃光——以及血色之下。
地面上伸出的无数双漆黑手臂瞬间气化消失无踪,犹如水墨淡去的痕迹一般。而身体被贯穿的无常二人难以置信的表情已经凝固在了脸上,姜凌匆匆一瞥,看不清血迹斑斑的他们身上有几处被拔地而起的利刃贯穿,她只知道现在是逃跑的大好机会。
于是她干脆拔出了刀,刀被拔出的瞬间地面上的利刃像是得到命令一般一口气缩回地下,消失无踪,无常们扑通两声摔正在地上,地面上立刻多了一瘫新鲜的血迹。
姜凌将束缚手和脖子的铁锁斩断,拔腿就跑,往刚才记忆中徐启祯站着的方向跑去。
她也不确定徐启祯刚才具体是站在什么地方,大概是在操场边缘的地方,然而现在她往跑道左右两边反反复复望了几次都没发现他的影子,整个操场只剩下她和地上匍匐抽搐的重伤二人组。
她不能信徐启祯就这样消失了,扑街了,死掉了,也许他跑到更远更安全的地方去了?她确实没听到他有发出惨叫呼救之类的声音,大约以此可以推出他生还可能性很大?
她决定继续找他。
姜凌凭着直觉顺着自己以往上课前往教室的路线走上台阶。教学楼的地基比起操场要高出很多,因此还需要一段二十米高的台阶过渡,邹程曦小跑着跑上台阶,她实在不想开口大喊,一来那两个无常没有死绝,虽然她跑出了他们的视线但还是要谨防他们循着她的声音再找过来,二来这里的学校实在太诡异了,她怕自己的大嗓门会惹来黑暗中沉睡的不祥之物。
所以她只能靠着拙计的视力在可怜的能见度范围内四处寻找,一个石桌底下她也得跑去蹲下身仔细确认过,接着她面对的是一间间教室。
她从最左边开始的实验室找起,奇怪的是虽然没人学校里的实验室居然大门虚掩,不过在这种违反常理的次元也不需要计较这么多了。姜凌推开后门,把手做成喇叭状冲着教室里压低嗓音喊道:“徐启祯!徐启祯你在里面吗!听到回话!”
静默持续了两秒,姜凌最后嚎了一声:“徐启祯凑撒比!!”依然未听到回话后,她放弃了。实验室里雾气缥缈,没准她走两步就会撞到桌子椅子,这种情况下要是遇敌那就更难受了,还是不进去的好。
于是她来到隔壁教室,也是这般在教室里喊了几声,无人回话便放弃前往下一间。
“有人吗!”她干脆放弃名字瞎喊起来,“有人回话!”
哐一声有什么硬物撞到桌子上,姜凌吓得一个激灵赶紧举起刀准备御敌,结果却听到了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在教室另一端哆嗦道:“姜……姜凌吗?”
“徐启祯??”姜凌激动起来不由得嗓门也跟着大了,“你还好吗?”
“我……”徐启祯抽搐着说道,“我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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