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您醒了,萧雪小姐。”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萧雪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管家米卡利斯正站在门旁。
“我这是……在哪里?”萧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您现在在亚伯拉罕家的客房里面。刚刚您和主人聊天的时候睡着了。”管家说道。
“刚刚我睡着了?”萧雪一脸茫然。她只记得自己当时正在和亚伯拉罕说话,再后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亚伯拉罕先生呢?”她想突然起亚伯拉罕不知到哪去了。虽然对方比自己年龄还小,不过在谈话中睡着了是不是很没有礼貌啊。
“主人有事出门去了。他在临走之前说过,等萧雪小姐醒了过后请转告她,感谢萧雪小姐的陪伴,他今天的下午茶喝得很愉快。”
“是吗?”萧雪呢喃道。
她走下床穿上自己的鞋子,向管家微微低头,“既然亚伯拉罕先生不在,那我也应该告辞了。”
“请等一下,主人吩咐过,务必请萧雪小姐今晚留下来。晚饭过后,会有一位客人要来。”米卡利斯说道。
“客人?”萧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嗯,”米卡利斯回答道,“主人说您应该见一见。”
“我吗?”萧雪指了指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亚伯兰罕这样的有钱人家的客人,自己这个无父无母的穷人家小孩有必要去见?
米卡利斯点点头,又继续说道,“还有,现在即使您想回去,大概也赶不上末班车了吧。”
这倒似乎是实话。萧雪看了看头上的时钟,已经过了七点了。回去大约得两三个小时,中途还要转车,是赶不上最后一站的末班车了。
“主人说过,让您一个人这么晚回家,他也不放心。”米卡利斯说道,“您还是坚持要回去吗?”
“那么就……打扰了。”迟疑了半晌,最终,萧雪说道。
“您请好好休息。”米卡利斯鞠了一躬,关上门出去了。
见管家离开了,萧雪一下仰倒在床上。看来今晚只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过夜了。
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进来时经过的那个花台。
萧雪注意到了死花丛中那几朵绽放的野玫瑰。暮色的阴翳中,那几抹血红显得更加浓艳了。
仿佛是被梦中少年迸溅的鲜血染上的一般。
时钟的钟摆滴答滴答地响着,催人入睡。萧雪合上眼睛,回想着刚才那场奇怪的梦。
眼前,少年渴求和悲伤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明明是梦境,却偏偏那么真实,仿佛曾经亲身经历过一般。
而且,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地流泪了。
我究竟,是怎么了?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窗外刮起了大风,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阴沉。
今天来的时候就看过天气预报,说晚上会有暴雨。这样就更回不去了。
萧雪睁开眼,看着闪电在窗外的天空划过。
“要下……雨了吗?”萧雪站在落地窗旁,自言自语道。
黑夜中大雨滂沱。
雨水从檐角的滴水嘴兽雕像口中流下,冲刷着岩石砌成的墙壁上的石缝。长在岩石上的青苔被浸湿,留下墨绿色的痕迹。巨大的建筑在夜色中岿然耸立,门上刻着的浮雕现出恶魔般的模样。
铁门外,本就少有行人的街道显得更加空旷。植在道路两旁的古枫在雨幕中飘摇,散落地面的枫叶统统被街边流动着的积水冲进下水道中。
偶尔会有路过的车辆用灯光刺破黑暗,溅起路面的积水呼啸而过。但那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接着,整条街又会恢复暴雨降临之夜的平静。
不远处的深巷,一群人藏在黑暗之中。
长蛇般的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他们的影子。所有人都清一色地披着血红色的雨衣,兜帽下的眼睛死死盯着街对面古堡般的别墅,袖中隐约闪现着金属的寒光。
“队长,还有十分钟。”黑暗的深处,有人压低声音说道。
“知道了。”被称为“队长”的人回答道,红色兜帽下的青铜面具掩盖着他俊美的面庞,金黄色的头发被大雨浇湿。他看起来还很年轻,浑身却透着一股身经百战的老练。
他摸出了藏在雨衣中的怀表,暴露在外的玻璃表盘被雨水淋湿,上面精美的时针和分针准确地指向了罗马数字Ⅷ和Ⅳ。
“听着,”他转头向身后的人说道,声音低沉,“现在是八点二十,离行动开始还有十分钟。这一次的任务是上面的大人物亲自交代的,关系到整个教会的命运。目标是杀光城堡中所有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你们的生命。愿你们展现出对上帝的忠诚。”
说罢,他环视了一周自己身后的战士,凌厉的目光从每个人身上扫过。所有人都身着红袍,戴着铁制的面具,穆然肃立,在冷雨中如同死神一般。
身后有十个人,加上自己和被派去断电的两人,一共是十三人。这些人都互不认识,因为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总是戴着面具,以免平日里同伴间相互被认出。毕竟,组织当中如果出现叛徒,被知道身份就会成为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然而,他们都是为杀人而锻铸的利剑,一旦有任务下达,训练有素的杀手们就会聚集在一起,如同同一个机器里的精密零件般高效运转。
“一切皆为荣耀。”他说道,将右手握拳置于胸前。那是中世纪骑士每逢征战前必行的军礼。
“一切皆为荣耀。”所有人都用右拳轻轻击胸,低声应和道。
接着,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身后的人行动。
刹那之间,巷中的身影纷纷轻盈迅捷地奔向不同方向。
红衣的死神,悄然消失在雨幕之中。
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天花板上,柔和的光线照耀着银灰色的餐厅,四周的墙壁上嵌着装裱在金色表框中的油画,每一幅画都似乎与宗教相关,用富丽多变的油彩精致地描绘着垂下慈蔼目光的圣母、折翅堕入地狱的天使、即将被献祭的羊羔和大火焚烧的教堂。
房间正中央的长桌长达三米,几乎占据了餐厅三分之一的空间,但合理的布局却并不让人觉得逼仄。长桌的正前方是主人的座位,亚伯拉罕就坐在那里用餐,摆弄着着银质的刀叉,目光时不时触及对面的落地窗外。
他身后的墙上刻着一幅完整的门型浮雕。巨大的门半掩着,上面站着着三个垂着头向下看的男子、托着下颚沉思的巨人和相拥接吻的青年男女。萧雪以前在美术课上学过,那是罗丹的地狱之门。
此时她正坐在亚伯拉罕身旁的客座上,看着摆在面前的餐盘和刀叉,却一副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今天一整天的遭遇,该怎么来形容呢?这座坐落在繁华的现代建筑群中的古堡般的建筑,还有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自称为亚伯拉罕的资助人,都让人觉得怪怪的,而且这座古堡里除了电灯连件像样的电器都没有,这里的一切和他们的主人仿佛都与当代的世界格格不入。这样的场景,让萧雪感觉要么自己穿越到了中世纪,要么这里的主人确实有怪癖。
“怎么了?不习惯用刀叉吗?”亚伯拉罕察觉萧雪的异样,问道。
“嗯?额,以前确实没怎么用过。”萧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实在抱歉,我没想起来中国人习惯用筷子的。”亚伯兰罕用眼神向侍立在一旁的管家示意,“去换双筷子来。”
“对不起,是我的失职。”管家躬身向萧雪说道,“我立即想办法。”说罢便准备撤去她面前的餐具。
“没关系,这个也能用的。”萧雪说着拿起刀叉。浪费食物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没关系吗?”
“真的没关系,这个以前老师上课的时候也讲过。”萧雪一边礼貌的朝亚伯拉罕笑着说道,一边笨拙的用手将刀叉拿起。
亚伯拉罕挥了挥手,让自己的管家退下。然后笑眯眯的看着萧雪用刀机械地将盘中的牛排割开。
“左手拿叉,右手拿刀……不对,应该是左手拿刀,右手拿叉。”萧雪小声呢喃着。
“应该是这样拿才对,你拿反了。”亚伯拉罕拿起自己面前的刀叉向萧雪做着示范。
“嗯,啊?”一听到自己拿错了刀叉,萧雪立即感到一脸窘迫。这算是自己明目张胆的出洋相吗?
“是这样吗?”她将左右手的刀叉换过来,可拿起来的样子依旧很好笑。
“不对,不对,应该是这样。”亚伯拉罕放下自己手中的刀叉,推着轮椅到萧雪身后,握住萧雪雪的手纠正着她的姿势。
一被亚伯拉罕握住手,萧雪的脸立即红了。
亚伯拉罕却什么也没发现,只是继续拿起刀叉熟练地切着牛排,“瞧!应该这样才对。”
说罢,将一块切下来的牛排放入自己的口中,还赞许般的点着头,“嗯,味道还不错。”
“那个……”萧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怎么了?”亚伯拉罕还在津津有味的嚼着。
“你吃的是我的牛排。”
吃完牛排之后,亚伯拉罕拿起叠放在盘子旁的餐巾擦了擦嘴。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他说道,又将头转向了萧雪,“你喝酒吗?”
“以前没喝过。”萧雪摇了摇头。
“没关系,只是低酒精含量的饮料而已,不会醉的。”
接着亚伯拉罕打了一个响指,吩咐管家去拿了两瓶伏特加酒和酒杯来。亚伯拉罕将低烈度的伏特加倒入晶莹剔透的高脚酒杯中,又将冰块、番茄酱和柠檬片混入到酒里面,娴熟优美的动作大概连坐镇吧台的职业调酒师看见了也会感叹一番。鲜红的番茄酱在近乎透明的酒杯中迅速的扩散,如同玫瑰楚楚绽放。
他拿起芹菜根将酒水调匀,酒杯中盛着的液体恍如流动的红色水晶,璀璨而鲜艳。
“好漂亮。”萧雪不禁惊叹道。
“来,您的‘血腥玛丽’。”亚伯拉罕将手中的酒递给萧雪。
“谢谢。”萧雪接过酒杯,小啜了一口,立马就被酒的烈度给呛到了。
“慢点喝。”亚伯拉罕微笑着说道。
萧雪又慢慢地尝了第二口,感觉比刚才好多了,嘴里有股酸酸甜甜的味道。
“怎么样?”亚伯拉罕问道。
“有点酸。”
“那是番茄酱的味道。加一些番茄酱,可以使酒的味道更醇厚。”
接着,他又开始调制第二杯酒,依旧是将番茄酱和柠檬片放入酒中。
“你觉得酒杯里的东西像是什么?”亚伯拉罕在灯光下高高地举起面前调好的另一杯酒问道,漆黑的瞳中映着杯中鲜亮的红色。
像……什么?
萧雪摇了摇头。
“血。”亚伯拉罕摆弄着酒杯,说道。
酒杯中妖艳的红色,确实像极了人类鲜红的血液。
“血?”
是啊,就像那个时候的……
萧雪仿佛被电到一般,脑中闪过似曾相识的画面。
但那些画面并不清晰,只是一片混沌,还伴随着某些模糊的嚎叫声。
亚伯拉罕继续高举着酒杯,眯着眼睛,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般看着杯中流动的粘稠液体。
“用血浇灌的玫瑰,”他继续说道,“四百多年前,英格兰的女王玛丽一世以“异端”为罪名,下令将三百多名反抗于她的新教徒处死。后来人们在她的王冠上又给她加了一个称号,‘血腥玛丽’。这正是这酒名称的由来。”
萧雪抱着头,感觉痛苦不堪,脑海中的画面逐渐清晰了,铁斧落下的声音,人们的哭嚎声,黑白的世界里鲜血如同盛开的蔷薇般溅在地上,那一抹艳红分外夺目。
“你知道她是怎样的方法处死那300名囚徒的?”突然,亚伯拉罕朝萧雪萧雪说道,脸色阴沉,仿佛是在冷笑一般。
“不要再说了。”萧雪抱着头,痛苦地说道。
“火刑。”亚伯拉罕不顾萧雪的哀嚎,接着说道,“一点一点地将人烧死,连一滴血都没留下,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灰烬。”
“真是令人怀念啊,血腥玛丽。”最后,他望着手中的酒,叹了一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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