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光让刚睁开眼的我再次闭上,竖起耳仔细聆听,听见的却是风铃和窗帘被吹动的声音,远处有几个女声在交谈,不时发出悦耳的笑。
过了很久,我才渐渐适应了光线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所巨大的医院中,环视四周医院空旷无比,除了少数几个病人外,将近百张病床都空无一人,三个年轻的护士在入口处交谈,那笑声就是从她们口中发出的。
“这是哪里?”我向一名打扫临床卫生的护士说道。
“这里是城堡啊?”
“城堡?”我一下子蹭了起来,“凯拉在哪里?我在这儿躺了多久了?异魔呢?异魔呢!”
“先生请冷静,您已经昏迷三天了,伤势还需要静养,您现在很安全,相信我。”护士安慰着。
“不行,我要去找凯拉……”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护士们急忙过来想制止我的行为。
“巴里!”一个声音响起,护士门立即停了下来,我抬头看见穿着一身内务大臣服装的安东走了过来。
护士们急忙朝着安东鞠躬行礼,他示意她们都出去,看起来是有话要与我单独谈。
“这是怎么回事,安东?领主怎么突然发兵了?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我有太多的问题想得到他的回答。
他告诉我,因为无法容忍领主不顾封地人民死活的举动,他和另外几名领主身边的高官在领主儿子的授意下发动了政变,领主已被囚禁,现在领主儿子接任领主之职。
“早该如此了……”我叹气道。
“虽然夺权后第一时间我就派兵出城拯救平民,但是很遗憾,只有黑木镇发现了一百多名幸存者。”安东说道。同时他还告诉我,现在拉文郡确认陷落,只有城堡是安全的,凭借加固的城墙,可以保证异魔无法攻破。
但我最担心的还是凯拉,当我向他询问起她的下落时,安东坚决表示没有见到她,连尸体也没有。
得到这个消息我很沮丧,但只要尸体没被发现,我就不会相信凯拉已经死了,但如果在城堡里见到了佐伊,我该如何向她交代她姐姐的下落。
“还有一件事。”安东将手伸入长袍口袋中拿出了一张书信,“你在黑木镇的表现有目共睹,那一百多个平民能够活下来全是你的功劳,这一点新任领主已经知道了。”
“什么意思?”
安东打开书信递给我看,竟然是一张任命书。
“这?!”我感到诧异。
“新领主要成立一支城防军,专注于维护整个城堡的安全,介于你在黑木镇的表现,我一直推荐你担任城防军总指挥一职,领主已经同意了,请你不要拒绝!”安东的语气像是一种命令。
这突如其来的官职让我无所适从,不知道应该接受还是拒绝。可安东明确表示让我接受,算是三天前他冒险去黑木镇拯救我的补偿。
事已至此我只得接受,但我心中仍然挂念着凯拉。
“对了,凯拉的妹妹佐伊,还在爱德森大街那间老房子里吗?”我问道。
“我让人将她转移到了你的新家,现在你已经是城防军总指挥了,住宿再怎么也得改善一下。”
“谢谢。”
“你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安东站起身,“我走了。你有一个月静养的时间,身体恢复后赶紧赴任吧,整个城堡的安全就指望你了。”
“等等,安东?”我叫住了他。
“什么事?”
“现在还能出城堡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去寻找凯拉。”
安东低头思考了一下,带着些许怒意看着我:“没这个必要了。”
三天后,我穿上安东留给我的干净制服离开了医院,一辆专供接送官员的马车将我拉到了我的新家,城堡内的情况已经和上次来时有了很大的不同,道路干净了,不再有随处可见的尸体,不管是商铺还是繁忙的街道,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我的新家是一座离市政办公厅不远的二层小楼,我一下车发现佐伊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穿着一身茶色束身上衣和一条及膝厚布裙,胸口还系着一根官员家庭才有资格系的领带。
她见了我立即扑了过来和我紧紧抱在一起,她流了眼泪,弄花了脸上的淡妆,我问她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她点头说是。我牵着她的手推开了新家的门,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佐伊告诉我这都是她的杰作,安东叔叔告诉她,今后我将和她一起生活。
静养这段时间,我和她成为了家人,我将对于凯拉的关心和爱投入到了佐伊的身上,我从她的表情上隐隐看到了一丝幸福,这让我倍感欣慰。我在家里尽量对她好,让她不觉得孤单和寂寞,让她感受到家人的爱,也为了“堵住”她的嘴,不要去问那些难以回答的问题。
可在某次午餐的时候,佐伊还是提出了那个问题。“巴里,我姐姐在哪里?你知道她的下落吗?”
我沉默了许久,回答道:“你姐姐应该没事,她和她的猎魔人公会前往东北边的拉什福德郡了。”
这个回答显然不会让佐伊满意,从那天起,我偶尔会在深夜,听见隔壁卧室传来她哭泣的声音。
从安东的言行不难看出,凯拉已经凶多吉少,或许他发现了凯拉的尸体,但为了照顾我的情绪没有说实话,或许真的没发现,因为凯拉已经被异魔大卸八块,尸骨无存了。
每每想到凯拉很可能已经死去,我便痛苦得难以自拔,我会想起艾莉娅惨死的场景,那段阴影今后可能还会持续出现在脑海里。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佐伊的情绪也渐渐稳定,看来她也慢慢接受了失去姐姐的事实,我在这段时间阅读了大量安东寄来的关于城堡防御方面的书籍,以便赴任城防指挥官职务时能够尽快适应。
就在距离赴任还有两天的一个下午,一辆马车停在了我家门口,我打开门发现来人是安东。
“内务大臣您来了,快请进。”我鞠躬道,虽然我和他是朋友,但在公事面前还是要遵守礼仪。
“我不进来了,巴里,今天领主安排一个人住在你家,希望今后能多加照顾。”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安排,我和佐伊刚刚适应这里的生活,现在却要加入一个陌生人,这显然不太合适。
“可是,内务大臣,我这里还没有准备。”我委婉表示着拒绝。
“这个不用准备。”他翘了翘白胡子,对着马车伸手道,“下来吧。”
马车门开了,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女子慢慢走了出来。我很纳闷,为何安东会让一个女人住进我和佐伊的家。
接下来,我发现身穿黑色制服女子的右手袖管是空的,我双眼开始发热,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确认我不是在做梦……
女子完全下了马车,径直向我走来,我不敢相信我看到的一切,我看向安东,发现他身体转向另一侧,脸上挂着一丝笑意,我听见家门被猛地推开,那是佐伊跑了出来。
女子站在距离我十米的台阶下,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我愣在原地,身体在颤抖,想上前却不开步子,害怕眼前女子仅仅是个幻影,只要我一触碰就会烟消云散。
佐伊克制不住先我一步跑了上去,女子蹲下身体紧紧抱住了她。佐伊的行为让我确认了这不是梦,女子也不是幻影。
“这是领主新任命的城防军副指挥,”安东说道,“凯拉·霍夫曼。”
他看了眼目瞪口呆的我,继续道:“为了更好的协助你工作,我特意请示领主让你们住在一起。今天就这样,再见。”
安东对着我伸出了手,我机械般的和他握手说了句:“是,我明白。”
安东坐上马车离开了,门口只留下我们三人,凯拉左手搂着佐伊来到了我面前,她依旧和以前一样美丽,只是脸颊上多了一道伤疤,之前她身上残留着的女孩稚气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熟与坚毅。
“我以为你死了。”我感觉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淡然一笑:“当时被送到城堡时我身受重伤,我请求安东若是我死了,就告诉你和佐伊我失踪了,如果我能熬下来,就亲自登门给你们一个惊喜。”
我用手抹了抹眼泪,假装恶狠狠地说道:“该死,凯拉,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她走过来用左手紧紧将我抱住,我也同时抱住了她和佐伊,我们三人就这样拥抱在一起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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