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拉之后静静躺在床上不再动弹,一开始我以为她死了,但凑近后发出的微弱呼吸证明她还活着,我将信装入找来的新信封里,为了防止被汗水打湿,我特意在信封外面包了层粗布,尽管十分在意,但我还是忍住没有去看信里的内容。为什么她也会和城堡治安官扯上关系?难道是情侣?可是治安官的年龄和我差不多大?或许是父女?但很快我打消了这愚蠢的想法,若是父女恐怕她早就在城堡里高枕无忧了吧!
这一夜过得很快,守在凯拉身边的我靠在墙上安稳睡了一觉,醒来后我开始今生最重要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旅途,看着还在熟睡的凯拉,我找来纸和笔写上了两句话放在了房间的小木桌上——按照你的吩咐,我今天就去城堡,我会把信亲自交到治安官手上。
我轻轻拉出床底装满金币的箱子,趁着黎明沿着小路一路朝着东南城堡方向前进,站在镇子东边的一处高土坯上,我最后一次回望了我生活了四十多年的小镇,心中突然涌现出许多吟游诗人关于离别的诗歌。无论哀伤也好,怀念也罢,离别对于我来说势在必行。
尽管充满波折,但我还是活了下来,未来是孤独而美好的,看着东方还未升起的朝阳,我打心底里感谢凯拉,她保住了镇子保住了我的命,如果我还能与她相遇或是在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与形势下,我会不顾一切的追随她,为她做饭,为她洗衣服,为她整理装备,甚至为她牺牲,但现在的我没有勇气,无法去奉献,去付出,去完成对过往错误的救赎,甚至没有勇气叫醒她向她道别,我不想让她知道我的一去不返,不想让她看见我失信前最后的表情,我怕我掩饰不住。没错,我是个懦夫,胆小鬼,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一定是,我辜负过他人对我的信任,辜负了我曾经爱过的人,我犯下过无法弥补的过错,到头来却只能选择逃离。
为了减轻心中的压力,我在离开前在镇上唯一医生威尔海姆家门口贴上了纸条并留下一袋金币,希望他醒来后帮助身受重伤的凯拉。
背着行李的我快步向东走,前方的一个身影却拦住了我,那个人是吉布森。
“这么早去哪里啊,巴里?”吉布森诡谲的笑着。突然出现的他让我不知所措,不知道他为何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为了避开镇中的人,我故意挑选了大家还在休息的清晨出发。
“我……去城堡有点事,哦,对了,去卖点东西……”我努力撒着谎。
“哦,是吗?”吉布森的眼神突然变得凛冽,我不敢和他对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问着他。
“你忘了什么东西吗?”吉布森摇晃着手中的茶杯,“我不是说过你去哪儿都给我带上吗?”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不过,我今晚就回来,不必一出门就带上你的宝贝吧。”他手中拿的正是他的宝贝茶杯,也许他之前还去过我家。我不敢再和他多谈,只得老老实实接过茶杯。
“再见,巴里,带着这个茶杯替我好好活着。”吉布森微笑道,他的脸变得温和而慈祥。
“吉布森……我……”
“别说了,我知道你有些事不想说,不过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毕竟这么些年都是互相扛过来的。”
“吉布森,难道你都知道……”
“嘘!”他示意我住嘴,“老朋友,今后在城堡记得用这茶杯喝茶,我用了七十年,你再用个三十年,用够了一百年,它差不多就可以退休了。”
我愣在原地,感觉双足沉重无比。
“再见了,老朋友。”吉布森离开了,我听见了他嘴里哼起了欢快的曲调。
这就是我一生中唯一的朋友。他知道我要去城堡,知道我将一去不返,他这么早来拦住我不是为了阻止我,而是特意向我道别。二十多年来他就像我父亲,是镇子上唯一愿意主动与我谈话的人,他知晓我的过去却没有鄙视我,没有看不起我,在知道我选择逃避的时候,也没有阻止我。眼泪在我眼眶中打转,感觉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我对不起的人。此刻我很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但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必须要继续前进在中午到来之前到达城堡。
这一路上没有行人,只有被焚毁的村庄和断裂的道路标识牌,道路上泥泞不堪随处因异魔袭击而废弃的驿站和村落,在道路两侧还可以看见残缺不全的骷髅……
旅途是顺利的,中午之前我便到达了城堡大门。在几分钟前我在路上已经看见了稀稀落落的人影,而到了这里人就多了起来,他们有的是进城赶集的周边乡镇老百姓,有的是被从城堡中赶出来无业游民和流浪者,还有一些和我一样的幸运儿,只等着治安官的出现。
按照安东的说法,治安官会在中午12点准时出现,现在时候未到,我只有等待。
在城门右侧是一群无业游民和流浪汉,这些人基本上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偷偷潜入城堡被守卫抓过,他们是不幸的,因为只要被抓住一次,他们就永远失去了进入城堡的资格,若是抓住第二次,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残酷的绞刑。果不其然,在距离12点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一群守卫便在城门前面搭起了绞刑架,七八个戴着头套的家伙被押了上去。
“奉弗雷戴特领主之令,这些无视城堡管制的人即将被处死。”戴着白帽子的行刑官对着围观者宣读了判决书。
刽子手搬动了机关,罪犯全部悬落在半空,他们的双腿蹬了几下后便不再动弹。
我转过头不去看这残忍一幕,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吸引了我的主意,那个人正是安东,他下马后拴起马朝着队伍走来。
我立即挥手招呼他过来。
“金币都带来了吗?”安东走过来问道。
我指了指手提箱:“都在里面。”
“很好,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安东说道,“进去之后你的房子在城堡东北角爱德森大街113号,里面该有的东西都有。”
“谢谢你,安东。”
就在这时,城堡大门一侧的小铁门开了,我激动的以为是治安官提前到达了,但里面走出的却是十几名孩子,这群孩子大概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有男有女,一名守卫领着他们在城门前站成一排,向他们说着什么。孩子们都唯唯诺诺点着头,有的开心,有的沉默不语。在他们对面一群成年人不停朝他们挥着手,但由于守卫们的阻拦他们无法靠近。
安东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抬手指了指说道:“这些孩子的亲属替他们递交了城堡居住申请,但是金币都还没有到账,或是没有到齐,今天是最后一天,若没有亲属来替他们结账,他们就会被赶出去。”
“哎,可怜的孩子……”我对他们的遭遇感到同情。
在还有五分钟到12点的时候,治安官终于出现了,人群激动了。只见治安官头戴白色官帽,身穿同色系的铠甲长袍,他那张带着修剪精致八字胡的脸表情轻松。
我激动了起来,现在只要把手中的箱子交给他,一切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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