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维特洛的委任状写的特别漂亮,他一开始并没拿到什么权柄,只是坐镇农林,卫生和科教三大“冷衙门”。除了文学青年,老伙计们都开始背地里议论,宰相身边出了个傻子,放着逍遥快活,称霸一方的边疆大将不做,竟然跑去规划教育大纲和农林补贴。
但身为屈指可数的血亲,维沃上位很快,不出一年,他就和上层人物谈笑风生了,每天在权臣和专家们之间来回斡旋,埋在无穷无尽的会议和文件里,一次又一次拒绝健康咨询师关于停止熬夜的建议。每次看到皱缩的脸和磨光的眼镜,他都无法相信自己曾经是战士。
但这些付出是有回报的,比如说调拨科研经费的权力。
这个只有高中文化水平的刺客俨然成了总理大臣,风华正茂而且还在上升期,简直跟做梦一样——赶鸭子上架居然也能做的像模像样,还特别带感,而且这个国家没有被玩坏。
维特洛看他干的风生水起,就更没心思管这些琐事,干脆把除却军队,外交,银行和人事之外的权力陆续抛了出去,终于回到了一周只工作3天的日子,整个人都变漂亮了。
各种赞扬像剪碎的彩纸一样弄得维沃身上和头上都是一片花,然而这其中有一张却是黑色的——伴随他左右的文学青年告老还乡了。
“我们共同起事,出生入死,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他抛开辞职信上列的一堆理由,“古话说得好,兔死狗烹,卸磨杀驴。”
“这道理我早就明白”,维沃弓着身子躺进了柔软的靠背椅中,他本身就是泥菩萨,怎么可能保得了别人,“你要走我不拦了,不过最后我想问一下,你的真名是什么?不可能就是文学青年吧?”
“这已经不重要了”,他轻轻地笑了笑,“倒是我有个问题,三个人里你究竟喜欢谁,或者都喜欢,还是说全部否定?”
维沃也报以苦笑:“这才是已经不重要了。”
他背叛了三人,亲手斩断了缘分。而换来的又是什么呢?国家稳定繁荣,社会和科技进步?这是何等滑稽。最开始他只想复仇,杀了赛莉法他就圆满了,人生将会得到升华,然后回老家结婚而已,难道现在自己的追求变了么?
事情究竟是何事开始偏离轨道,而结果究竟是好是坏呢?这真的很难捋清,但现在他所需要的只是小心,夹起尾巴处理好医疗改革方案和交通建设规划。
到了年底的时候,他陪维特洛一起巡视新建成的水利工程。女宰相披着貂皮大袄,带着和皇冠那么大的绒帽子,带着黑天鹅绒手套指点江山,昂首阔步,一群大小官员簇拥在后。
而维沃负责小声解说,他一身起皱的黑羊毛风衣,微微佝偻着身子,又把脑袋低了下去,冷风吹过,他就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一些,看起来比维特洛还要瘦小。
维沃紧盯着她的脸色,抓住机会跟她讲银行改革的必要性,只要这位独裁者皱眉或者吸了下鼻子,他就立刻改变措辞——不会动摇权威,只是要变动一些小规则,不然的话国家的发展会受到阻碍,现在外敌的威胁还不能忽视……
“你越来越贪得无厌了”,维特洛默默地听完了长篇大论,“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是我的,和赛莉法强强联合之类的事情,你想都别想。”
晚上下了大雪,街上冷得要命,跑了三场年末庆典又批了十项新工程之后,维沃只穿了一件晨衣,睡得跟死猪一样,结果毫无抵抗地被秘密警察蒙了头,由背后架着,从床上直接拎到了冰天雪地里,风像狂犬一样从四面八方扑过来,肆意挥舞着牙和爪子,他一边咳一边询问,而得到的回答很简单——去砍头。
“这么大晚上么?”他淡定依旧,像是绅士对宴会上酒杯的形状提出委婉的建议。
对方的声音比冬夜更冷:“我也不想半夜起来折腾,你们最好自己死快点。”
探照灯突然打开,如同近地的月亮,将广场照的一片苍白,像晶石遍布的灿烂异界,断头台的寒光是初生的新星,将审判之光洒向犯人的方阵和队列,其中有他提拔的人,向他效忠的心腹,也有支持他意见,或是热衷于讨好他的官员。
但这些都是背景,他只注视着一个人——维特洛披着狐皮大衣,作为统治者立在这冻结的世界中心。
“你不替他们求情么?”她扫了一眼吓瘫的人群,故意说的很大声。
“不,他们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们的死活本来就完全取决于你。”
周围立刻传来一片骂声,维特洛似乎很满意,毕竟一个不管手下人死活的人难以聚拢人心,也就不容易聚集起或者被聚集起足以发动叛乱的势力。
“别人倒罢了,但我可没打算杀你,毕竟是同族,只要流放边疆就好。”
“多谢您开恩。”维沃单膝跪地。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维特洛依旧游刃有余,但稍稍有些不自然。维沃看着她,透露出人生已经满足般的平静,毫无怨恨,毫无保留,也不带遗憾,如同战争结束后和战友道别。
“国务繁忙,您多保重,有什么事情要用到我就说一声,我万死不辞。”
看着完全屈服于自己的背叛者,维特洛终于放下心来,她喜欢这种感觉,笑着摆了摆手,找个借口赦免了在场所有人,毫无生机的冬夜立刻变成了瑞雪飘扬的新年前夜,一群人挤在刑场厂欢呼,甚至有点喜剧效果。
“既然你这么热情,我这里正好有事拜托”,维特洛稍稍正色,拉近了距离,“女王陛下最近的状态不太好,万一坏掉也是麻烦,你去安抚一下吧。”
“不必担心,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一定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维沃怕这又是钓鱼,也真心不想接这个活儿,“我们俩不要再见面比较好。”
“别说的好像自己很懂女人一样”,维特洛依倍感无奈,“现在你是女王唯一的熟人,别人都接近不了她。”
“您……真的不介意么?毕竟我和她……”
“我从始至终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你绝对不能和他串通谋反,为了保证这一点,维沃,你绝对不能爱上她。至于你是不是陪在她身边,你们俩之间发生什么,我不介意……就算介意,我也不会付出任何行动,毕竟情感不能强求,说真的,我也没那么不讲理。”
维沃仔细想了想,又过了一趟回忆的走马灯,突然发现事情好像真的是这样。
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可能拒绝了。维特洛一直夸他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被人民和国家所需要,维沃或是附和,或是谦虚,客套话说了一路,到了后半程,维特洛关上所有窗,这个封闭的空间中没有国家前途,没有政治斗争。
“不过嘛,我还是想问问,现在给你个机会,在赛莉珐和我之间你会选择谁?你最好把这当成和求婚,不能说假话,不然吞一千根针。”
“当然是你”,维沃没有犹豫,“现在选择赛莉珐没有意义,我所处的立场,谋求的力量,还有看重的利益决定了我的选择,这才是我努力至今的意义所在。”
“是啊……做选择要务实,不能感情用事”,维特洛话里透着疲惫,像是被风雪压弯了一样,难得地展露出婉约的姿态,“你一次也没让我失望过。但宰相和总理结婚肯定要被说闲话,暂且还是取消吧。”
“啊啊,真是遗憾,不过多谢您的夸奖,我还远远不足,只有……”
维特洛突然摘下手套,将食指贴上他的唇,逼停了后面的套话。
“但是啊,放弃感情不代表没有感情……对谁都是如此。”
维特洛猛地直起身子,脑袋一歪,扬起下巴直直地瞪着他。
两人初遇的光景一下子被唤醒了,虚幻的光辉照亮了他的心,但这一次她明显变的苍老,虽然更加自信,却无论如何也不复当年的气势,又被地位束缚不能示弱,让维沃看的有些心疼。
于是他一时冲动,竟把手轻轻压在维特洛头顶:“没错,如果没有扯上这些事,没有家国仇恨,只是很普通的生活,那么我们……”
我们能不能过上传说中的幸福生活呢?但话至此处,他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们,恐怕根本不会相遇吧……”
他摸摸地抽回手,几乎是同时,车厢突然晃了一下。
“到地方了,你下去吧。”
她推开车窗,新鲜的空气一下子冲进来,也冷得够呛。随之而来的一道月光,如寒锋初开的剑插在两人之间。
“抱歉……维特洛。”
“道什么歉啊,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命运。”
这么说着,她摘下自己的循环甲虫吊坠,亲自给他带上。
“衷心感谢你的付出。多亏了你,才能成全所有人多年奋斗的意义。”
这么说着,她抬脚压在维沃背上,温柔地把他踢下去,瞥了一眼他狼狈的样子,浅浅地一笑,甩手将窗户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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