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教室,自然是迟到了,这一路上,为了配合学姐的步伐,我不得不放慢脚步,我向她提议过走快点,但是她却哼着口哨假装听不见,让人敢怒不敢言。
推开教室的门,一脸络腮胡的中年大叔向我说道:
「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个大书包?」
「因为我要上学啊」
我被他嘲讽为「不懂幽默」,引起班上人们一片欢笑,随后被分配到外头罚站吹冷风。
站了一个早晨,手也渐渐的失去了知觉,还没吃早餐就被西北风喂了个饱,下了朝读回到教室,满心欢喜地期望着能坐在座位上感受温暖。
但当我看到我的座位上坐着一名白发转学生的时候,我对于坐着的渴望消失地无隐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想要弄懂现状的急切。
这位白发转学生长着一副可人的脸蛋,涓涓长发披在双肩,一片耀眼的白让我心底不禁由衷地赞叹起它的美,一撮翘起的头发正呆呆地矗立在头顶上方。
如此可爱的转学生,为什么会坐在我的座位上呢?她为我解答了心中的疑问:
「班主任说过了,没有多余的座位,就把同学你的座位给我坐一天,明天我再安排一套新的桌椅,可以的吧?」
听你的语气,我根本就没有说不的权利吧。
当我被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弄得烦躁无比的时候,是转学生的一抹苦笑拯救了我。
她的一抹笑容犹如雨后的第一缕阳光,让我心情好转不少。
伴随着她赔罪的笑容,还有她的赔罪的话语:
「我有点过意不去,同学你先坐着吧,我跟老师说一声,我以后站着听课好了」
我连忙制止想要起身的她:
「让咱们班的客人站着听课怎么行呢?不用在意我,我都站一个早上了,不在乎再多站十个小时」
她似乎被我感动到了,连连鞠了几躬并说了好几声「你真是个好人啊!」。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夸奖后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可能是因为这种道谢方式太过热情了吧。
她坐在位置上看着自己带过来的炒面面包,久久没有动口,过了许久,她向我提议,让我课间和用餐时间坐回自己的座位。
我自然是满心欢喜地答应了,并坐到了久违了的自己的座位上
由于前面的座位还是空着的,她便坐到了我的对面安静的吃起面包。她吃着面包的时候总爱嘬起小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不掉落任何的面包屑,吃完后,还不忘拿出餐巾纸认真地擦起嘴角。
看着她的这副可爱模样,我不禁心动了。
可能是因为昨天刚刚失去了几位重要的兄弟,我寂寞的心渴望着友情的浇灌:
「游摇木,你能做我的朋友吗?」
「当然可以啊,我很高兴,不过……有件事我想提前说一下」
她那副忸忸怩怩的模样让我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我还是回了一句「说吧」,等待着她进一步的叙说。等到的结果如下:
「其实我是名男生」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以一脸担心的神色观察着我的神情变化,连呆毛也慢慢地低沉下来。
我一时无法接受如此劲爆的事实,我尝试着确认了好几遍,得到的回答依然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眼前的这位穿着女生校服,留着长发,长着一副可爱脸庞的人,真实性别是男。
我只是迟疑了一会儿,但我依然没有改变我的初衷:
「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只想要一位和我谈心聊天的人,而且,你是男的反而好说,我们称兄道弟也方便多了吧」
他闻言顿时喜笑颜开,打心底为了交上第一个朋友感到高兴:
「嗯!大哥,以后我就叫你大哥吧」
一直都是被叫着「四哥」、「四弟」、「哥哥」,头一次被叫「大哥」,这种新鲜感让我迫不急待地派下第一个任务:
「游摇木,我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能帮我去买早餐吗?」
「是,大哥!」
他兴致冲冲地冲出教室,望着他的这副模样,我觉得自己实在是赚翻了,只是被罚站了一个早晨就赚到了一名小弟,如果待会儿不用接着再站一天的话,这种感觉肯定会更强烈一点。
他买好早餐回到教室,我三两下解决完,便到了第一节课的上课时间——是班主任负责的语文课。
他以「站着读书声音更洪亮一点」作为理由,想罚我读一篇八百字的高考作文,我当时不乐意地回了一句「老师你自己不也站着吗?为什么不自己读?」,然后班主任就坐下了,并示意我继续,我无话可说,只能乖乖地开始朗读。如此的互动引来了班上同学们的一阵欢笑。
第一节课就弄得我筋疲力尽,后面的课还怎么熬过去啊?
但事实证明,敢和学生们这么闹腾的老师,只有班主任一个而已。
随后的数学课平安无事地度过,在上午第二节课的下课时间,我突然有点儿想上厕所了,便邀请了一直呆在座位上的游摇木一起去。
坐在座位上的游摇木样子很奇怪,他表情痛苦地趴在桌子上,大腿夹的很紧,还不时地来回扭动。
他上节课是这样,上上节课也是这样,在他旁边站着的我很清楚。
我向他询问,他低垂着眉头,弱弱地低吟道:
「我已经憋了好长时间了,但是一直不敢去」
我有点疑惑,问道:
「你在纠结什么?」
「我…我…不知道到底应该去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他的回答让我脑袋短路了一会儿,不过仔细想想,这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
以他现在的模样,想去女厕所肯定是轻而易举的吧,只要关上隔间的门,谁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既然如此,我向他提议道:
「去女厕所怎么样?没人发现得了你的」
她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随即拒绝道:
「总感觉不合适,我一个大男生去女厕所」
你从外表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名大男生,所以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过既然他本人不愿意,我就遵照他的意志向他问道:
「那跟大哥我一起怎么样?去男厕所」
他闻言赶忙挥舞双手拒绝道:
「大哥,我这副模样,肯定会被男生们报以奇怪的眼光的啊!」
这样也不行吗?总不能让他一直憋着吧。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最早离开教室上厕所的那批人里,已经有不少陆续回到了教室。
我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拿出自己的男子气概,说道:
「跟着大哥走吧,我罩着你,不会让你在男厕所里受欺负的!」
他的眸子里闪着微光,兴奋地回答道:
「那就拜托你了,大哥」
我走在前面,他则是紧紧地跟在我的后面走着,生怕跟丢了我。
一路上被许多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这种目光在越靠近厕所的地方越来越多,最终踏进男厕所门的那一刹那达到了巅峰。
一两位男生在看到游摇木进了男厕所之后,慌忙地退了出去看了下厕所的标识牌,以为是自己走错了。
我保护着游摇木不受众多好奇的视线的干扰,而游摇木也因为越来越多的视线羞红了脸,揪着我的袖口一口一句地低语道「回去吧」。
不知道在回了多少声「别怕」后,我终于扶住她的肩膀,护送着她排到了一个隔间,在排队的期间,不断有同学向我俩吹口哨,讥讽着一些难听的话。
他们的话语越来越难听,甚至开始向着问候亲人的方向发展。
我火上心头,准备抡起拳头开干,但刚好从厕所门里出来的班主任浇灭了我的怒火。
他训斥了那些骂人脏话的学生,并把他们报给了教务处交给教导主任处置。
我俩呆呆地站在旁边,心里担心受怕着,害怕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处理不良学生的事情告一段落后,班主任回过身转向我说道:
「她是你女朋友啊?连上厕所都揪着不放」
你眼瞎吗?这不是我们班刚转过来的转学生吗?刚认识怎么就成了我的女朋友了呢?
差点就破口而出的吐槽被我憋回了嗓子眼,我只抱持着对班主任危机时出手相救的感谢之心,说出了一番话语:
「老王老师,谢谢您,我们这次不该带着游摇木上男厕所,应该带他上女厕所」
身旁的游摇木狠狠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腕,并用微弱的气息音向我吐槽道:「大哥你说的太直白了」
太直白了?难不成你要我用文言文来回答吗?我有自信我绝对会半天只憋出一个「汝」来。
满脸络腮胡的班主任并没有察觉我俩的互动,他组织了半天语言,然后向我抛出一长串的话语:
「你已经发现他是男生了吗?真快啊,我本来以为这个秘密能再坚持一段时间,那,额,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了,同学,你能帮他保守秘密吗,今天我跟班上的学生们介绍他时没说他其实是男生,这是因为游摇木他自己的要求,希望你能尊重他的要求,还有,老王老师是什么?你要么叫我老王,要么叫我王老师,知道了吗?」
我答了声「是」,班主任便洗了洗手去向教师休息室了。
如今只剩下我和游摇木俩人,我向他建议道:
「回教室吧,已经耽误太长时间了」
他闻言后并没有立刻挪动步伐,走在前面的我回过头问向他「怎么了」,他低垂眼眉回答道:
「大哥,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想公布性别吗?」
「你想说吗?」
「……不想」
「那就留着吧,等你以后哪天想说了再说」
他看着我的眼眸里满是感激和钦佩,想必他肯定在为了交到了一位好大哥而高兴不已吧。
大哥我也一样,我也为有了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弟而高兴。
朝日的余晖照在了他的侧脸上,他看着我露出了纯洁的微笑。我也被他的微笑感染到,不禁也露出了微笑。
这充满基情的一幕,在外人看来只觉得是一对情侣在深情对望吧,这个世界真的让人搞不懂。
让人搞不懂的还有时间流逝的快慢——突然的下课铃声响起,这时我才发现,我俩已经逃了一整节课了,可在我看来,却只是像过了十分钟一般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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