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有记忆开始，那道高墙就总会有球落下。有时候是一两个，有的时候则会十几个像下雨一样落下来。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的砸在地面上，弹的很高。
绿色与白色相间，可以用一只手握住硬邦邦的球。对面捡破烂的老爷爷说这叫网球，是墙那边的人玩的一种游戏。据说他曾经在墙的对面生活过很长时间，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直到妻子和儿子先后死去才主动像官方申请来到了这里。
不过也有人偷偷跟我说老人是在妻子死去后，被儿子一家当做累赘所抛弃，被强制着从原本生活的地方押送到这里的。“我曾经很喜欢打网球，无论是工作日的午休还是休息日都一直在打。就连我家那口都说我干脆住在球场和网球结婚好了……”
说话的时候老爷爷的脸上露出一副怀念的模样。他紧紧握着网球，往日挺直的背突然像塌了下去。他把脸埋进胳膊里，披着破布的肩膀时不时抽动着。
我好奇的蹲下，从缝隙看到了后来令我久久不能忘记的景象。
手臂上老年斑的皮肤因过度用力而扭曲着，老爷爷长满褶皱的上鼻涕和眼泪不停地涌出来，张开嘴露出腐蚀的牙齿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平日里习惯沉默独自生活的老人，此刻像是崩溃——或者说即将崩溃一样。
第二天开始我就看不到他了。
一个月以后大家在港口看见老人的尸体，从外海湾顺着洋流飘过来，青紫色尸体在水中泡的肿胀。有人说老人去爬了那座白色的墙壁，被警卫人员用枪打死扔进海里了。这对于我所生活的港湾区再寻常不过，所以很快大家就都不去谈论有关老爷爷的事情了。
只有网球落下来的时候，我看着那座高高的壁垒和远方烟囱喷出的白雾，才会迟钝的想起曾经还有一个总是喜欢给我亮闪闪瓶盖的老爷爷……
我所住的港湾区在很久以前是个热闹的港口，运输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品在这里靠岸。汇聚着许许多多的人才，不管哪里都是充满欢笑与活力的地方——在曾经步行街地方见到过一本宣传手册上面是这么写的。
但在过了三十年的现在，这里是名为海湾阶段隔离B区的受辐射地。是的，这片区域的土地经受过一颗核弹的近距离爆炸。
可以说是那次的爆炸改变了这片区域所有人的生活。
官方强制要求受到辐射的人进入隔离区，也就是被爆炸摧毁的地方进行生活开发。而在这样环境下受到辐射的人往往活不过中年就会痛苦死去，因此在这里吗啡是比糖果还泛滥的东西。感受到自己命不久矣而打一针吗啡选择自杀的人简直多到要排队的数量，我偶尔也会去帮忙火化来挣一点零花钱。
跟我一样作为间接受辐射者——出生在这片辐射地的孩子，往往会有些超能力（像我就是能够治愈外伤这种不大不小的能力）。靠着这种力量勉勉强强能从别人那换些大米和面包，凑合着也能普通的在这里活下去。如果走运碰上顾客（患者）是水手的话，用做报酬的宝石可以在黑市换到将近一个星期的粮食。
这边的医生往往受黑市庇护看病价格高的要命，而且药品的价格也是可望不可即的数字。伤口发炎或者大面积外伤的人往往会选择像我这种便宜有效的治疗。
“喂——！你这家伙发什么呆呢！”耳边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喊声，我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正在给人治疗。迅速的使用能力将大叔流血的手臂止住血，能看到伤口已经是结痂的状态后才抽回手来。穿着连体衣的一边大叔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着站起来一边很不情愿的摸出一颗小拇指甲盖大小的宝石放在铁盘上。
我沉默的收好铁盘上的宝石，抬头发现治疗结束后的大叔站在门口很诡异的打量着我。
“小子！”大叔突然开口“有兴趣上船吗？”
轻量型的小型渡轮<青鸟号>正在招募人手，目的地是近海的边缘地区，打捞成形已久的摩根石矿。辐射的原因让大部分船员出海一次需要休息两个月以上才能恢复体能。但频繁的出海使得最近能够派上用场的水手越来越少，因此也有放宽条件允许我这样的小孩子也能作为见习水手的登船。
“那艘船上的人我都认识，只要我当介绍人像你这样有治疗能力的绝对没问题能上船！”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柜子里拿了瓶酒精正试图往嘴里灌“而且去捞宝石总比你整天窝在这里能赚得多”我托着腮看大叔痛快的干了一瓶20ml的酒精并且试图寻找瓶装更大的酒精。
因为想要去外面看看因此一直在攒钱，但就算攒到钱能去的也不过是比这边更荒凉的天街。如果不能去遥远的陆地，那么更广阔无垠的海洋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我看了看大叔放弃寻找更大瓶装的酒精而开始搜集好几瓶20ml的小瓶装时，不得不停止思考去制止他这种行为。
“成交，但是报酬我要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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