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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爱是一束光

第一章 爱是一束光

笔挺的深黑色西装、仔细佩戴工整的蓝白色条纹领带、喷上啫喱水之后变得很有型的三七分碎发、以及一张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的面孔。罗勒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说不上有多帅气,但大体也能算得上踏实可靠了,一眼看上去能给人留下阳光般干净而明朗的印象。

在与人交际时,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良好的第一印象能为自身获取更多好感,更多认同,并且增加行事的成功几率。

而罗勒今天之所以一大清早就爬起床来,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正是要做一件大事。

他要表白。

再一次确定衣服着装没有问题之后,罗勒锁好门,出了小区,一路往凤山公园的方向走去。

凤山公园是一座不算高也不算矮的山丘,因为早年间申创文明城市的原因,山上种了很多用作绿化的植物,而他和她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凤山公园半山腰的一处凉亭之中。

想起那个精灵般明眸善睐的少女,罗勒嘴角扬起一抹柔和的微笑。

“呐,听说你的名字叫罗勒?”这是少女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是个美好的傍晚,罗勒和往常一样绕着凤山公园慢跑了一圈,然后正坐在凉亭中休息,而少女就这么俏生生地站立在他身前,毫无防备地微微前倾着身子,精致可爱的面孔与他之间距离近到彼此呼吸可闻的地步,然后询问了这个问题。

罗勒并非没有和女孩子亲密接触过,事实上,他在大学时期是有过两任女朋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这个少女,他就深深地迷恋上了她。

并非单是少女漂亮的长相,还有她身上那种空灵出尘的气质。

少女的名字叫罗樂,非常巧合的和他同姓,名字的发音也一样。

“我听朋友说附近有叫罗勒的人,傍晚的时候经常到凤山公园跑步,而且还是个大叔,所以就跑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然真被我遇上了。”一边没心没肺地笑着,少女向他解释道,而对于少女的解释,罗勒丝毫没有怀疑。

自从第一次见过她之后,罗勒每天都眼巴巴期待着傍晚的到来,那段时间,他脑子里全是少女一颦一笑的样子。

随着与少女不断接触,每一次见面,心里积聚的情感都会成倍增加,终于,罗勒在昨天傍晚向少女提出邀请,希望能够和她一起度过这个周末。

令罗勒欣喜若狂的是,少女只是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就答应了他的邀请。

凤山公园距离罗勒家所在的小区并不算太远,走了片刻之后,一座覆盖着绿色植被的山丘进入视野。

到了……

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下躁动不已的心绪,罗勒稍微加快了一些脚步,脸上满怀着期待与忐忑交杂的神色。

男人一生中总有很多至关重要的时刻——对于罗勒来说,今天也许是他二十七年的人生旅途中,最重要的那个时刻。

到山脚时,林间忽然开始起雾了。

现在是初春季节,罗勒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西装裤,带着些寒意的薄雾沁进西服里,让他冷得哆嗦了下身子。

“奇怪……”

紧了紧领带,罗勒皱着眉嘟囔了一句。为了今天的约会万无一失,他早就确认过天气预报了,今天将会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有阳光的时候,树林里一般是不会起雾的。

摇摇头,没有再去想为什么会起雾的问题,罗勒分开薄雾,顺着小径往半山腰走去。

“啪嗒,啪嗒……”

皮鞋踩在山路上的声音不断响起,连带着罗勒的心绪也在不停起起伏伏。

虽然昨天她答应了自己的邀请,但最后真的能顺利告白成功吗?

罗勒心里没底。

要是告白失败了该怎么办,自己以后还能和她再见面吗?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性,罗勒就感觉从自己的心脏部位传来一阵窒息般的抽痛。

但,事到如今,退缩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罗勒看向眼前树林掩映间那个绿柱红瓦的凉亭——以及俏生生地站在凉亭中的,身着鹅黄色连衣裙的,长发及臀的少女。

走过石板铺就的小路,罗勒紧张地注视着面前身高只到自己下巴的少女。

太好了!她来了!她没有放我鸽子!

虽然仍是非常紧张,但罗勒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不管告白能不能成功,至少她来了。

“你终于来啦,大叔。”

见罗勒走进凉亭,少女微笑着说道,显然心情不错。

“嗯,抱歉让你久等了。”

心脏砰砰跳动着,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的事情,罗勒就感觉自己脸上开始发烫,想必一定是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吧?

都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竟然还会脸红,真是太逊了!

“大叔你今天是怎么了,干嘛这么客气呀?再说我也才刚来,没等多久。”

虽然她说是没等多久,但进入这个凉亭的路只有一条,之前罗勒在路上注意了一下,地面正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寒霜,并没有脚印之类的痕迹,也就是说罗樂至少是比自己早来了一个钟头以上的时间。

凝视着少女水润明亮的眸子,以及她巧笑嫣兮的可爱脸庞,还有那从连衣裙下露出来的圆滑优美的腿线,罗勒的呼吸逐渐沉重了起来,几秒钟之后,他一咬牙,向着身前的少女走近了一步,两人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到触手可及的程度,而后他露出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

“抱歉,小樂,其实有件事情,之前我一直都瞒着你……”

“噗!”

就在罗勒刚说到这里时,少女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并不是像之前那样古灵精怪的可爱笑容,她的眼中分明毫无笑意,只是嘴角轻轻上扬着,透露出些许令人迷惑的狡黠。

“抱歉抱歉,大叔,我实在没忍住……”轻轻掩住嘴唇,少女眉眼弯弯的说道:“不过你说你有件事情一直瞒着我,其实我是知道的哦,你喜欢我对吧?”

她一边笑,一边俏皮地牵了牵自己的裙角。

“毕竟我这么可爱,被大叔你喜欢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听到少女的话,罗勒眼睛微微瞪大,整个人都一下子愣住了,正准备表白的话也全部卡在嗓子里,再也说不出来。

她……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这算是什么语气?

小樂怎么可能会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看着一脸呆楞的罗勒,少女笑得更开心了。

“呐,大叔,其实我也有件事情一直都是瞒着你的哦。”

在说话的同时,她抬起双手,由下而上轻轻环抱在罗勒背后,稚嫩的小手顺着他脊椎周围的肌肉群,无比温柔地上下抚摸着。

这是什么情况?

瞒着我什么?

无法理解……

罗勒感受着身前温暖的怀抱,鼻尖还能闻到一股太阳花般淡淡的香味,大脑里所有思绪此时全部停滞,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但即使他无法理解,少女还是接着说道:“大叔,你真的喜欢我吗?”

喜欢吗……

问话如同一道闪电,贯穿了罗勒混沌的思绪。

“喜欢!”

听到罗勒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如此肯定的答复,少女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很好……”

一边笑着,她一边昂起了自己精致的面颊。

“——那么,吻我。”

少女额前留着长长的刘海,此刻随着她昂起头的动作,刘海四散开,露出了她光滑洁白的额头。

被喜欢的女生抱住,并且索吻,这样的事情本应该是能使人感觉无比幸福的,但罗勒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罗樂会突然对他说这种话?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但,自己无法拒绝!

罗勒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按照对方的话去做。

吻她!

低下头,罗勒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女精致的五官,嫩白的小脸上泛着可爱的粉红,大大的眼睛里面笼罩着一层水雾……然后缓缓吻上了她小巧的嘴唇。

“呜……”

被罗勒吻上的瞬间,少女嗓子里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呻吟,然后本来环抱在他背后的双手,向上抱住了他的脑袋,同时,一根湿滑温暖的小舌头,从少女嘴里探出来,灵巧地撬开罗勒的牙关,钻进了他的口中。

湿吻?

罗勒被吻得有些懵了,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阵仿佛直接遭受高压电击般的强烈剧痛便猛然袭遍全身,罗勒身体痉挛着发出了惨叫。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但由于嘴巴仍然被少女吻住,他的惨叫声堵在嗓子里,变成了困兽般的呜咽。

“呜——!!!”

疼痛并非短暂的一瞬间,随着与少女的深吻,罗勒所遭受的痛苦不仅持续着,而且还在不断增强,没过多久就达到了他承受的极限,那过于强烈的疼痛,似乎是在用锉刀一寸寸地挫削着骨肉神经,又如同把整个人都扒掉皮肤,然后**着肌肉血管,放进烈焰烘炉一般。

双手用力推搡拍打着少女的身体,嗓子里不成声的惨叫声一刻未停。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在做什么?

好痛!好痛!好痛!

就在这深入灵魂的疼痛折磨中,罗勒忽然瞪大了眼睛——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好了,这就算是完成了。”

足足和罗勒拥吻了几分钟的时间,少女一把松开他的脑袋,满意地说道。

“——!!”

疼痛如同潮水般从身体中褪去,但罗勒此时已经无法再继续维持站立的姿势,只能如同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

“小樂,你对我做了什么……”

即使是被莫名其妙的痛苦折磨成现在这幅样子,罗勒依然还是叫着少女“小樂”,令他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完全没办法对眼前的少女提起一丝一毫厌恶的想法。

“别急,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很快,就会知道?

就在罗勒准备追问出声时,这个所谓的“很快”来了——

像是老式黑白电视机,眼前的景物忽然开始失去颜色。

天空变成白色,地面变成黑色,凉亭和树林都变成了灰色的剪影。

而后,声音也消失了。

无论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还是林间鸟鸣的声音,就连自己的心跳声,也消失不见了。

然而异常并没有就此停止。

在罗勒的主观感知上,一层像是薄膜般的,看不见的东西覆盖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怎么回事?!

罗勒刚想要大喊大叫地质问出声,但下一刻,他却悚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也动不了了。

「——再见,不,永别了,罗勒大叔」

似乎是对罗勒的遭遇有所察觉,在他眼中已经褪去颜色的少女,用嘴型说道:「另外,非常感谢你的无私帮助,我很高兴你曾经喜欢过我哦」

永别?

什么意思,什么叫永别啊?

时空交错的隔断感越来越强烈,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并不是说视觉上的模糊,而是给人的感觉变得模糊——就好像由三维立体的东西,变成一幅二维平面的画卷一般,而罗勒则正在被某种力量牵引着,逐渐从这幅画卷当中脱离出来。

——喂,等等!慢着!

嗓子里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身体也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罗勒只能在脑海中不断发出恐惧的惨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内心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像是要将罗勒整个人都从根源上冲击溃散的感觉,徒然产生。

到底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以他过往的人生经历,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进行描述,只是如果硬要说的话,那就像是把坐跳楼机时的感觉放大了成千上万倍一样。

虽然并没有伴随什么痛楚之类的东西,但就在这种奇怪的感觉中,罗勒的思绪被搅成一团扭曲变形,无意识下,眼前掠过了无数色彩斑斓的光点,而后——

“——嘀!”

随着一道有些刺耳的声音,罗勒魂飞天外的意识再度回到身体里。

四周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双手所及,是由某种冰凉坚硬的物质构成的地面。

像是脱离控制般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息,然后微微动了动手指,很好,身体的掌控权又回到了自己这边,胸膛里也能感受到正在砰砰有力跳动的,温热的心脏。

身体可以动了,所有感官都恢复了正常,罗勒尝试着开口说话。

“——有人吗?”

看来也能说话了,不过却并没有人对他的问题做出回答。

“这里是哪里啊?”

加大音量,罗勒从地面上——姑且算是地面的某处站了起来。

但,等待许久之后依然没有回答。

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冷寂,以及墨一般的黑暗。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罗勒不断转动身体,凝视着四周的黑暗。

“小樂,能听到吗?小樂?”

又尝试着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就在罗勒身心都快被疑惑,不安,以及恐惧所占据时,一道绿豆般大小的白色光点忽然从黑暗中亮起,然后光点猛然延伸成一条乳白色光线,径直射到罗勒手臂上。

白光的速度很快,丝毫没有给罗勒反应的时间,几乎是在他看到的同时,就已经射了过来。

“啊!”

随着白色光线和手臂接触,一阵针扎般的疼痛一闪而逝,转眼便消失无踪,正在罗勒发出惊叫并捂住手臂的同时,一道电子女音从黑暗中响起。

“语言确认中——已确认完毕。”

“犯人种族已鉴别为人族,逮捕地点位于A108号宇宙第41区,银河系猎户座旋臂,太阳系第三环废弃型灰烬级资源星——地球。”

“犯人身份核实情况——精神波动吻合度96.25%,遗传代码吻合度99.63%,已确认为在逃宇宙通缉犯——维森·卡尔特·马克洛斯·奥莉安娜·罗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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