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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诛邪

序章 诛邪

圣历879年初,随着极北高原上最后一片冰雪化开,奥菲亚联合王国与北方蛮族的战事终于告一段落。

刚刚解冻的苔原上,温度依然低得令人难以忍受,风刮在脸上更是像刀割一样。

长矛镇是奥菲亚北方边境唯一一座没有被战乱波及的小镇。

酒馆里坐着不少往来的奥菲亚客商。仗打完了,生意还是要继续做的。蛮族那边产出的宝石,很受王庭里那些贵妇人的欢迎。

小小的酒馆里,吆喝声不断。北方民风向来彪悍,护卫都是些年轻力壮的好汉,纵然是在寒风凌冽的苔原上奔波了一天,依然在大声谈笑着,拼酒角力,好不热闹。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以一声嘹亮的马嘶作为终结,消散在酒馆外面。

吱呀——

为了抵御寒冷而特制的厚重木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叮呤叮呤——

这像是铠甲和军刀碰撞时才会发出的声音,但更为清脆。

难道是军队?

在做的客商和护卫们,都是行走大陆多年的老江湖,自然能听出来。

怎么回事?

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所有人心里都充斥着疑问,目光不由得转向那扇缓缓被推开的木门。

护卫们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手已经提前握住了摆在一边的武器。

门终于被打开,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一名身材纤细的少女,穿着黑白配色的女仆装,小臂、肩、腹以及那个饱满的胸部位置都加装了不同程度的护甲。漆黑的护胫包住了她笔直**的大腿,白色荷叶边围裙与护胫之间的绝对领域,雪白诱人。

银白色童花头下是一张冷艳的脸庞,细长的柳眉如弯刀般锋利,一双不大的紫色双眸中射出似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她抿着薄薄的樱色芳唇,双手叉在胸前,扫视着酒馆内的众人。

在座诸人被她的视线扫过,不禁都产生出一种错觉,微微开始颤栗起来。站在门口的那个家伙,仿佛不是外表娇弱的少女,而是一只随时会择人而噬的恶狼。

少女的腰间挂着一把外形精致的单手剑,随着她移动着步伐,不知用何种材料打造的剑鞘便会与她裙上的护甲轻轻碰撞,发出“叮呤叮呤”的清脆响声。

酒馆老板是个魁梧的北方汉子,脑袋上裹着一方棕色头巾。

他一看这少女便知其来历定然不简单,于是便主动上去招呼。

“姑娘可是要住店?”

少女侧过视线,微微瞟了老板一眼。

“我找人。”

她的声音比这北方的风雪还要清冷。

“哦?是姑娘的熟人吗?”

老板似乎察觉到来者不善,不由更加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没见过他本人,不过我有他的画像。”

少女举起自己纤细的左臂,小手一张,一副用羊皮纸制作的通缉令便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只是这一手,就完全镇住了小酒馆里的客商和护卫。之前心里欺她是个娇弱少女,想要出言调戏几句的粗鄙汉子们,见此都乖乖闭上了嘴。

见过世面的人都知道,少女刚才施展的乃是传说中神乎其神的魔法。

自从两百年前教廷衰落后,迈尔斯法师塔一跃成为本泰兰大陆首屈一指的顶级势力,魔法师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就算少女只是一名1级的初阶法师,只要她拥有魔法师这个身份,连当地的领主都得让她三分。

难道她真是个魔法师,但为何又是一身武姬的打扮?

有心人突然发现,这幅通缉令右下角盖着的大章,分明是夜女教异端裁判所的专用章。

短发的冰山美女,精通武技与魔法,又持有异端裁判所的手令。

既然如此,这个少女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夜女教现任罚罪者。

其实,大多数人更喜欢叫她“魔剑姬”。

没想到居然是这位煞星……

酒馆里一时间落针可闻,只剩下众人紧张的呼吸声。

“如诸位所见,我正在找一个逃犯。我确定他刚刚来到长矛镇。”

魔剑姬边说着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带给别人的压力究竟有多大,靠她近的那几个猛汉额头上都滚落下了大颗汗珠。

只因魔剑姬以往的传说实在太过吓人。有人亲眼见到过她施展恶魔的力量,活生生地将一名高阶武士的化为灰烬。有人见识过她使用“魔剑”的威势,一招就劈死了一只成年的灰壳地龙……

在座的客商和护卫常年来往于蛮族部落与奥菲亚的边境,都是爬过死人堆的人。他们对于少女身上散发着的浓郁煞气更加敏感。

“他应该就在这家酒馆,就在……你们之中!”

魔剑姬话音刚落,众人一片哗然。

原因无他,细看通缉令便可。

上面画了一个眼眶凹陷,面目阴郁的中年男人。

长相不是重点,真正让人感到恐惧的,是画像旁边的几行小字:

中阶巫师,图特·罗伦……

后面就是说他犯了些什么罪行,害死了多少人,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只需要“中阶巫师”这四个字,就足够让人头皮发麻了。

这四个字带给众人的恐惧,甚至要超过站在他们面前的魔剑姬。

巫师是本泰兰大陆上最令人憎恶的群体,人们往往会把“邪恶”这个词,加在巫师前面。他们诞生的年代甚至比尊贵的魔法师们还要久远,但相较于为人类发展做出了不少贡献的魔法师们而言,巫师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槽糕了。

巫师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们蔑视人性、蔑视道德、蔑视伦理。他们只关心巫术的研究。自私自利这个词就是专门为巫师量身打造的。他们为了巫术的研究和提高自己的实力,可以毫不留情地掠夺任何人(哪怕是同行)的财产乃至生命。

他们像是一群游荡在大陆上的野狗,可能只是为了一个实验,就去随手引发一场瘟疫,或者掳走年轻貌美的少女用来活祭。“瘟疫”和“活祭”这两个词,就是本泰兰民众对于巫师的印象。

无论是教廷、法师塔,还是各国政府,对于巫师的态度一向都是赶尽杀绝。

如果魔剑姬只是为了抓捕一名邪恶巫师的话,酒馆里的众人都是举双手赞成的。不过,一名中阶巫师的破坏力着实恐怖了些,如果这家伙愿意的话,他可以轻松拉着整个小镇的人陪葬。

没人愿意为这种事情搭上自己的小命,所有人都沉默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呵呵。”魔剑姬冷笑两声,“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语毕,少女干脆地转身离去。

叮呤叮呤——

护甲与剑鞘的碰撞声渐渐远去,马蹄声也慢慢消失。

她走了,就像她来时那样匆匆。

就这样完了?

居然就这么简单?

酒馆里的众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他们本以为魔剑姬会为难他们一番。

没想到少女就这么毫无所谓的走了……

回过神来的客商们突然想起来,刚才魔剑姬所说的高阶巫师就在这家酒馆!

客商们顿时都惊疑不定地互相审视着自己的队伍、别家的队伍、酒馆里的伙计。

虽然不知道魔剑姬所说是真是假,但这种性命攸关的事,宁可信其有有,不可信其无!

此是非之地,不能久留!

客商们做好了决定,便毫不迟疑地行动起来,结账、集合队伍,又是一阵喧闹的吆喝声。

没过多久,方才还无比热闹的酒馆,现在冷清得就像个停尸房。

“唉!这天下可能有几天太平日子,天天打打杀杀,叫我这些老百姓怎么活?”

酒馆老板坐在柜台后面,一边翻弄着账本,一边抱怨着。

两个女招待没有搭话,闷头收拾着桌子板凳。

“老板,给我来间上房。”

这嘶哑干涩如同鼓风机发出的噪声,着实把酒馆老板吓了一跳。

老板抬起头,不知何时,他面前已经站着一个裹着脏破棉袄的落魄中年人。

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息都没有,简直就像是幽灵一样……

老板心里嘀咕着,脸上却连忙挤出一个憨厚的微笑。

“我们现在有很多空房间,客人您挑个喜欢的位置吧!”

“干净就行!再给我弄两只鸡,一只羊,要活的!送到我房——”

中年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阴云。

叮铃叮铃——

铠甲和剑鞘的清脆碰撞声从酒馆外传来,虽然微小,却无比明显。

因为没有疾驰的马蹄声作为铺垫,而稍微显得有些突兀。

就是如此的让人猝不及防。

吱呀——

厚重的木门再次被推开。

刚才明明已经离去的魔剑姬,此时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口,戏谑地注视着面色铁青的中年人。

“图特先生,您可真是狡猾呀!”

中年人涨红了脸,喘着粗气,身体都在颤抖,显然是陷入了极度的愤怒的恐慌当中。

他正是被异端裁判所通缉的中阶巫师——图特·罗伦。

先前他一直用变形术扮作商队的护卫藏在酒馆里,等到客商们纷纷离去的时候,他并没有跟着离开。

图特知道魔剑姬一定会去追查那些商队,于是他反其道而行之,又回到了这家小酒馆。

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被这个臭女人摸得一清二楚!

“罚罪者!你们教廷,就非要置我图特·罗伦于死地吗?”

图特握着拳,声嘶力竭地喝问,情绪异常激动。

“我只需要一点点时间……一点点时间而已!我的女儿,她还在等我!只要一点点时间!”

酒店老板反映过来站在自己旁边的就是臭名昭著的巫师,顿时吓得有些腿软。

魔剑姬面无表情地看着巫师,紫色的双瞳中透着无尽的冷漠。

“图特先生,你的女儿早就死了!不惜触犯禁忌,妄图篡改自然规律。让死人复活?你只会制造出一个怪物而已!”

“不!你胡说!贝蒂她只是睡过去……只是睡了过去而已!我会叫醒她的,然后带她去看海!”

图特一脸痛苦地捂着耳朵,沉浸在自己虚幻的妄想里。

“抱歉!你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魔剑姬心里默默盘算着巫师图特犯下的一起起可怕罪行,心中残留的那一点柔软与同情,瞬间又变得坚定起来。

“你!你是要阻止我救我的女儿吗?”

图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是的,我这就送你去见她!”

锐利的寒光在魔剑姬眼中一闪而过。

“教会!你们这群该死的神棍!我要杀了你!”

理智已经完全失去,一心想要复活女儿的图特在绝望之中,彻底跌入疯狂的深渊。

他以极快的速度念出一串魔咒,黑色的雾气从图特双手溢出,结成两个黑漆漆的能量球。

“死吧!”

图特双手握着能量球,猛地把它们撞在一起。

嘭!

一根黑色的火柱瞬间从魔剑姬的脚下腾起。

这是高阶巫师才能掌握的7级巫术——噬魂地火。

如果被这根黑色火柱击中,就算是教廷的高阶祭祀,都会瞬间被点燃体内的魔力,烧成渣。图特以秘法越阶施展这一招,自己的实力也已经跌落到初阶巫师,并且付出了大量的生命力。

酒店老板瘫坐在地上,满头大汗。

完了!

看到被黑色火柱击中的魔剑姬,酒店老板心已经凉了半截。

如果这位魔剑姬小姐**掉的话,发狂的巫师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吧?

图特见魔剑姬的身影被噬魂地火吞噬,顿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女儿,爸爸一定会来救你的!你等着,等——”

然而,他话音未落,喉咙处却忽然出现了一丝肉眼难以察觉的切口。

血顺着切口漫出,越流越快,最后直接喷溅在空气中,洒下一片血雨。

“嗬嗬——”

图特捂着自己的喉咙,艰难地转过身。

魔剑姬静静地站在图特身后,手中握着已然出鞘的魔剑,毫发无伤。

她仿佛没有移动过,就像她一直都站在那里一样。

原来那被噬魂地火击中的,仅仅只是一道残影。

——好快的剑!

图特脑袋里最后的意识也渐渐沉入黑暗。

贝蒂……对不起!爸爸要食言了。没办法带你去看海了……

中阶巫师躺在地上,脑袋一歪,没了呼吸。

锵!

魔剑归鞘。

“迷途的羔羊,愿你的灵魂得到安息。”

魔剑姬回身蹲下,小手轻轻合上图特的双目。

“flacara!”

她手里冒出一团金色的火焰。

号称永不熄灭的涤罪圣炎,是世间最为可怕的火焰之一。它的温度无限趋近于零摄氏度,但却可以将恶行值突破底线的恶徒烧成灰烬。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魔法的范畴,以人类目前的知识,实在难以理解。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金色火焰就将图特的尸体蒸发成了空气。

魔剑姬走出酒馆,翻身上马,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一如她来时那样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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