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明日奈登场!
虽说和八千穗算是邻镇,但不同于八千穗那样的山中小城,诹访可是人口数超过三十万的大型城市,在市中心树立起了不少和东京一样的高楼,有着多数的精密机械工厂,使之成为长野县的重要城市。诹访在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和八千穗并不远,但由于乘坐长途汽车时需要通过一些弯曲的盘山公路,前往诹访实际花费的时间也不短。水树源和百目鬼初两人在中午十二点出发,在下午一点半才抵达诹访的市郊车站。
两人来此的目的,正是为了拜访源的表妹,水树长道的女儿,现年14岁的水树明日奈。
水树明日奈是由源的叔父,水树长道与其妻子水树雾枝所生。本该幸福生活在奥泽公馆里的明日奈,在四岁时就遭遇了丧母之痛、水树雾枝因心脏病去世。两年后,他的父亲水树长道也莫名的失踪,自此明日奈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源的父亲水树名护在长道失踪之后收养了明日奈,将安排她住到诹访的高级公寓,并让多年服侍水树家的女佣:雾切法子照顾抚养明日奈。
水树源曾经问过父母,为什么不把明日奈接到自己家中一同生活,但父母并没有给出回答,当时的他年少无知,也没能多想。如今再回想起来,源只能认为父母也许并不怎么喜欢明日奈,虽然他也不知道其中缘由。至少在源看来,明日奈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孩,虽然有些稍稍调皮,但那也只是小孩子的天性。当然,这些事情是源埋藏在心中的秘密,虽然一路之上他和百目鬼初谈了很多关于明日奈的话题,但这一部分并不包含在内。
当两人最终走到明日奈居住的公寓楼下时,时间已接近下午两点。
源按下了大门口的对讲机按钮,不一会,一个清脆的女声便传了出来,那正是明日奈的声音。由于在八千穗出发前就已经打过电话确认,源知道她此时肯定在家。
“请问是哪位。”
“明日奈,是我。”
“源哥!等我一下,马上给你开门。”
附近的高层公寓都采用这种带通话机的防盗门,只有住户同意后,大门才会被打开,避免闲杂人等进入。源始终认为这样的高层公寓将会是将来的主流住房,毕竟随着人口的膨胀,日本将来的地价会愈来愈贵,在那么金贵的地皮上仅仅盖一栋两层小屋,实在是浪费空间。
数秒钟后,大门传来了自动开锁的声音,初迈着清脆的步子,率先走了进去。由于明日奈的家在11楼,两人还花费了一分钟乘坐电梯。当电梯门打开后,身着粉红色衬衣和短裙的明日奈已经等在了门口。如果让明日奈和源站在一起,甚至路过的陌生人都会认为他们是兄妹:明日奈的容貌和源有不少相似之处,尤其是眼眉,几乎和源一模一样。
“欢迎光临!源哥......哥?”
当她看到站在源身旁的红色人影之后,少女原本堆满笑容的面孔,瞬间有高兴变为惊讶,再变为沮丧。
“你好啊,明日奈。”
“这位是?”
明日奈不快地问道,视线直勾勾地盯紧了初。
“我来介绍,她是百目鬼初,我的同学。同时也是长道叔父的朋友。”
“我老爸会有这么年亲的朋友?”
“准确来说,应该是我的母亲和你爸爸是朋友,我呢,大概算是他朋友的女儿?”
初走到源的身前,比明日奈高出二十公分的她,居高临下与少女对视,冷峻的语调立刻把对方的气焰压了下去,源见势不妙,在一旁打起圆场。
“那个,我们还是先进屋去吧。”
明日奈也觉得站在楼梯口和其他人大眼瞪小眼儿不怎么雅观。于是她不情愿地领着两个人来到客厅,然后前往厨房泡茶,源在这时趁机向初窃窃私语。源率先坐在面向电视的大沙发上,初则像理所当然似的坐在他身旁,
“喂喂,你说话的语气温和一点啊,人家可还是个孩子!”
“你真啰嗦,我自然懂的分寸,之前说好的一切交给我解决,你等会可别给我说些多余的话。”
“行行行,总之我拜托你了,至少别把她弄哭了。”
“放心吧!你这个死妹控。”
源和初在旅途半路就商量好见到明日奈后的计划。初全权负责谈话,让明日奈毫不怀疑地交出钥匙。虽然源很想知道初具体想说些什么,但初并不愿意提前告诉他,由于极度的自信和坚持,源只得无可奈何地同意。
此时明日奈端着摆放着三个白瓷茶杯的盘子走进了客厅,虽然看似平常地给源和初摆上了茶,但她的表情很明显带着不悦。
“两位的关系可真是亲密呢,交往了多少时间了?”
“你可别乱说啊明日奈,我和百目鬼同学才不是那种关系。”
“没错,这个世界上青年男女之间的关系除了情侣,还有好多呢。”
“比如说?”
“主仆。”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被下午的太阳晒晕了,胡说八道呢。”
源向初瞪了一眼,意思让她别再胡诌,对方则还以‘真开不起玩笑!’的眼神。
“啊其实我的意思是,我和水树同学是搭档,他正在帮我寻找水树长道,也就是你的父亲。明日奈妹妹。”
初突然间亲切地叫起了‘妹妹’,让源和明日奈都有点不习惯,不过她的语气平稳严肃,两人也无法在这时候对她的用词发表意见。
“你知道我爸爸的下落吗?”
明日奈端着茶杯始终没有喝,只是不停地搅拌着放糖用的勺子,源知道她这是在缓解紧张的心情。
“只是知道一些线索,而水树同学正在帮我顺着线索找下去,虽然我不能保证找到你的父亲,但我能保证我和水树同学都会尽全力。”
“可是百目鬼...姐姐,你为什么要寻找我爸爸?”
在犹豫了两秒后,明日奈不好意思地用上了‘姐姐’的称呼。
“是啊,这段话说来有点长。其实呢,我的母亲是水树长道的大学同学,她在学校里和水树先生...长道先生有那么些感情。”
看了眼身旁的水树源,感觉变扭的初特意换了个称谓。
“难道是恋人?”
“大概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感觉吧。总之,我的母亲和我父亲结婚后,还是会和长道先生有书信联络,听说长道先生还参加过我的周岁诞辰。可是在几年前,我的母亲得知了长道先生失踪的消息,她想尽办法寻找,但始终没有结果。”
“原来是这样,百目鬼姐姐的母亲可真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你是在帮你母亲寻找我爸爸?”
“其实这算是我自己的执念,由于我的母亲已经在一年前去世了,但她在死前还是惦记着长道先生,所以我想至少做一些努力。如果真的能够找到长道先生,也算是慰藉了母亲的在天之灵。”
“居然会是这样,太了不起了!”
“没有啦,我只是为了纪念一下自己的母亲,当然如果能帮明日奈妹妹找回长道先生,那就再好不过了。”
“对不起!我刚才错把你当成源哥的女朋友,所以向你胡乱生气了一番。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忙,我一定帮。”
明日奈双眼含泪,站起身来向初连连道歉。虽然源不明白她胡乱生气的理由,但直到她现在确实对初充满了歉意。连源自己,也差点被初饱含深情的叙述感动,但他马上开始怀疑这段话的真实性。但由于在明日奈就在身旁,源并不能出口向初询问。
“是呢,让我想想,对了,我听水树同学说你和长道先生曾经住在奥泽?”
“没错,那里是我的老家。”
“我想去那座旧宅看看,就是不知道那间屋子能不能进去。”
“应该不行吧,我记得搬家时把门和窗户都堵上了,大门还用铁链给锁住了。”
“没有钥匙一类的东西吗?”
“哦!好像有,我记得以前看到过一大串钥匙,我一开始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用,问了法子奶奶,才知道是旧房子的钥匙。”
“太好了,能把这串钥匙借给我们吗?”
“当然可以,但旧房子里面应该什么都没有了,搬家的时候拆的干干净净的。”
“正所谓百密必有一疏,我们说不准就能找到什么东西,不能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
“嗯,姐姐说的有道理,我记得之前放在了杂物箱里,现在就去找!”
明日奈说完,立刻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随之传来打开抽屉,东西掉落在地的翻箱倒柜声。
初得意地朝源露出微笑,好像在说:一切交给姐,万无一失。源此时还在回味她关于母亲的那一段话,猜测着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看到初的这个表情,瞬间明白她的话里假戏肯定居多。刚才明日奈被她骗的一愣一愣的,自己还不能向妹妹说明真相,源只能无奈的苦笑。
由于搜索工作不怎么顺利,初也来到明日奈房间加入寻找,并很快的找到了那串钥匙。不方便进入少女房间的源只好坐在客厅里等着她们,没想到过了一会后,初从房间里探出头来,说了句“淑女们有些悄悄话要说,你在外面老实呆着,可不许偷听!”后,便关上了房门。
百无聊赖的源在呆坐了一会后,只得站起来找些事干,在打扫一遍客厅,洗掉了遗留在厨房里的三个盘子,顺带擦了下窗户,明日奈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水树同学,你在干嘛呢?我们该回去了?”
“诶?这么着急?至少吃过晚饭再回去嘛。”
“不了,我担心时间太晚就没有车回八千穗了,我们明天还要上学,如果回不去就麻烦了。”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呢。”
不知道初和明日奈在房间里谈了些什么,两人的关系似乎已经变得格外亲密。源想起了学校里那些所谓‘百目鬼后援会’的一年级女生们,说不准就和有人特别招小孩子喜欢,有人特别招阿猫阿狗喜欢一样,百目鬼初这个女人大概特别招低龄女性的喜欢吧。源压根想不通初为什么会受同性的欢迎,他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找个后援会的女生问问。
“那我么就此告辞了。”
“不好意思啦,明日奈,原本说好要给你做饭。这次就当欠着,之后一定会找机会还你的!”
“嗯,我会好好期待源哥的手艺!”
事情进行的出其顺利,初抓着那串黄铜钥匙,和源一同坐电梯下楼。虽然初已经快马加鞭地赶回八千穗,等他们真正回到市内,时间已经过了5点。源打算请初一起到BLUENOVA吃晚饭,初爽快地答应了,但出人意料地提出了由她请客,源对此几乎可说是惶恐之至。
但更让他心怀忧郁的是:从离开明日奈家,乘车返回八千穗,再到BLUENOVA,这段时间里面百目鬼初都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在两人沉默着吃完BLUENOVA的大分量双人份汉堡套餐后,初豪爽的付了钱,率先走出店门。接着,她在店门口空旷无人的停车场中央站住了脚步,回过身来,双眼注视着跟在她身后的水树源。
“水树同学,你该回家了。”
这句话让源熟悉无比:正是昨晚百目鬼初在进入洋馆之前,向他提出的警告。而初的表情也变得和昨晚相同,充满着凌厉的气魄。BLUENOVA地处落叶町不远处的居民区门口,露天停车场上就只有源和初两人,周边远远的传来民居中的家常噪音,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声音。以至于百目鬼说话的声音虽轻浅若黄鹂啼鸣,也能清晰的传入源耳中。
“你现在要去奥泽,对吗?”
“果然瞒不过你。”
“我也要去。”
“你还没吃够苦头吗。想想昨天,你不听劝阻,结果差点死在了沙漠里。我记得那时候你还说过会想办法报答我,如果你的那句话还算数,那就请立刻回家,就算是对我的报答了!”
“我记得那时候的话,也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但这次不行。”
“为什么!”
“我确实有些害怕自己会卷入危险,但我也想了解未真相。对于我这个不成熟的家伙来说,大概求知欲比求生本能更强一些。再者说,这也毕竟事关我的亲友。”
“唉,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固执,经历了昨天那么多痛苦,你的好奇心还是这么旺盛。”
“是啊,我真是个无药可救的家伙。”
“唉!我本来可以用刻印逼着你回家,但中午已经发过誓,不能随便对你使用刻印,如果连一天都没到就打破了誓言,那我也是个无药可救的家伙了。算了,水树同学,对于你,我已经仁至义尽。你要跟着来就一起来吧,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许会让你悔恨一辈子。”
毫无音调地说完这番话后,初便转身向前走了起来。赶忙追在她身后的源,并不能看到此时少女的面容:她的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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