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我一直生活在一片光明的黑暗之中……
一切都被暴露无疑，但是深究之后，我才明白，一切都只是虚无……
整个世界，世界的一切，对于我而言，实在是……
实在是太无聊了……
我傻傻地站在原地，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远处的那个光斑，那光斑越变越大，光斑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婴儿。
小依……
婴儿状态的小依坐在地上玩耍着，他看见了我，朝我开心的笑了起来。
“小依，来！到姐姐这儿来！”
我朝着小依伸出了手，小依也乖巧地拱起屁股，像一只小狗一般朝我爬了过来，他越爬越快，随后开始站起身来，朝我奔跑而来，就在小依朝我奔跑而来的这个过程中，那孩子开始迅速长大，很快就变成了一位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少年。
周围的黑暗散去，我又一次发现我正置身在那片曾经无数次出现此的梦境之中，童话般的花园，阳光一如蜂蜜一般粘稠浓郁。就在我讶异于身边这梦幻的景色时，长大的小依却已经冲到了我身前，一把保住了我的腰。
“姐姐！”
“小依……”
“爱上你自己的弟弟……你真可耻啊……”
小依的嘴里发出戏谑似的嘲弄话语，我只觉得整个身子如同出点一般，在原地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我怀中的那个家伙。我的身子因为失去平衡，整个人也摔倒在了地上。
那家伙嘲弄似的看着我，嘴角微微勾起，满是不屑和鄙夷。
“你真可耻！”
他望着着我，目光如同利刃一般切割着我的胸口，让我觉得那胸口的剧痛延展向了全身。我害怕地朝后退去，他却一点点地朝我逼近。
“你是谁！”
我朝那家伙嘶吼着，他的笑容让我感到畏惧，那不是人类应有的笑容，超脱现世的氛围，肆虐出一种不可名状的诡异力量。
“你到底是谁！”
那家伙总算是停下了脚步，他就这么静默地看着我，沉默地注视了我良久良久，“我是谁不重要……”他指了指自己，随后又将手指指向了我，“你们都是虫子！”
——你们都是虫子！
——你们都是虫子！
——你们都是虫子！
——你们都是虫子！
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虫子！
“是你！”
那个无数次如同梦魇一般突入我脑海中的声音。
“你是谁！”
那家伙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变得越来越诡异
“我是……”
说话间，他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儿破的破碎，脸上的皮肤开始出现裂痕。
“我是潘多拉……”
“！！”
从噩梦中醒来，我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我喘着气，看着发出淡蓝色光芒的夜光天花板，天花板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浅白色小光斑，如同星空一般。
我又想起了和小涯一起仰望星空的那几个夜晚，想起了当时如同被不明精神附身一般所说出的那一堆梦呓一般的话语。
潘多拉……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触电似的坐了起来，我发现自己正躺在研究所直属医院之中。记忆发生了断层，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最后还残留有的记忆，是小凌的葬礼。
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捂着头，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好像有两个电钻正在由内向外地钻出，剧痛无比。我掀开被子跳下床去，双腿有些发软，扶住了一旁的墙壁才让我没摔倒在地上。
打开房门，整个医院的走廊灯火通明，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但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我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踽踽而行，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和那轮残破的弦月，看样子，夜已经很深了。
“端木教授！”
有人喊住了我，我转过身来，发现是程鑫先生。
“程先生……”我记起了在当时的葬礼上，他也在场并且负责接待我们，“程先生，发生了什么？”
“您……您都不记得了吗？”
程鑫他震惊地看着我，目光中却闪出一丝回避和不忍，我感到一阵紧扣心扉的不安。
“程先生，发生了什么……”
我的声音在发颤，我已经不敢也不需要再问下去了，因为我已经隐约记起了当时在葬礼上发生的一切——
那一天，我抱着小依，跟随着研究所的大家一起去见小凌的最后一面。
“小凌哥哥也死了吗？”
就在我们在礼堂外排队等候进入的时候，我怀中的小依突然凑到我耳边这么轻声嘀咕了一句，我的身子不禁颤了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像爸爸妈妈那样，再也见不到了吗？”
小依天真地看着我，他那清澈的目光让我实在不敢直视。
“大家也都会死掉吗，姐姐？”
一起前来吊唁小凌的研究所同事们停下了脚步，一起转过身来望向我。
——不要这样看着我……
——求求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我的身子在发颤，絮姐姐赶紧上前扶住了我的肩膀，借此来安慰我。
小依就这么安静而天真地看着我，随后又转过身去，环顾了一下研究所的大家。
“人类啊，只是虫子而已呢！”
小依的声音依旧童真，但是那表情却俨然已经不是之前那份天真无邪的表情，变得充斥着傲慢和不屑。
“虫子的抗争，毫无意义呢！就好像一只小小的蚂蚁。”
小依举起肉嘟嘟的小手，我这才发现他的食指和拇指间不知什么时候起捏住了一只小蚂蚁，蚂蚁在他的双指间挣扎着，小依笑眯眯地看着我，将其搓捻成渣。
“毁灭你，与你无关。”
他轻声道，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和絮姐姐都不可置信地注视着怀里的小依。
“姐姐……”小依揉了揉眼睛，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姐姐，小依刚才好像睡着了。”
“这是……鬼上身？！”我听见有人这么说道，我想反驳，却完全没有勇气，因为恐惧正在控制着我全身。
我目睹着小依的胸口，原本光洁如玉的肌肤突然皲裂开来，露出淡红色的裂痕，那裂痕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开来，很快就覆盖满了小依的胸口、颈部还有手臂。小依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我。
“姐姐……你要让所有人都活下去哦姐姐！”
裂纹覆盖了小依脸颊，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搂住了我的脖子，我感受到了他原本光滑如瓷的肌肤变得如同老树皮一般粗糙。
“姐姐最厉害了呢！”
小依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浑身如同火炉一般，烫得吓人。
我抱着小依，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切碎了。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也如同我一样，完全呆愣在了原地。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一个原本健康的孩子迅速发展到了陨落综合症的第三个阶段。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几乎所有的人都失声喊了出来，随后，人群中传来即将失控的抽噎声。
……
程鑫打开了玻璃后的电动窗帘，重症监护室中的景象如同电视画面一般出现在了那块巨大的玻璃上。
一年多前，我也曾站在这个地方，看着一个可爱的小孩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脸上带着完全不相称的巨大呼吸面罩。空气中传来呼吸机和心率记录仪交杂在一起的运作声。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刻，躺在那床上的孩子，是我的弟弟——端木依……
这就是反抗的代价么……
我整个额头靠在那冰冷的玻璃上，浑身都在发痛。
潘多拉……
我输了……
不对……
应该是……
人类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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