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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横祸

02.横祸

雨是在突然间下来的,从狂风乱作到乌云满天再到那雨水瓢泼而下,前前后后至多也就几十秒的样子。我和圆圆站在走廊下,看着稠密的雨帘,一筹莫展。

“你来学校的时候带伞了吗圆圆?”

圆圆转过脸来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困扰地挠了挠头发,“你在这儿别乱跑听到没,姐姐去班里找找看还有没有雨伞。”我跑回到自己班里,门已经锁上了,害得我只好爬上窗台进教室,而也就在我爬到窗台下蹲下身准备往下跳的那一刻,我被人从身后拉了下裙子,“你干嘛!”站在窗台上没站稳的我被那拉拽搞得差点儿掉了下去,全靠双手扒住窗框才得以脱险,“你有病吧你!”我转过身来朝着拉我的那家伙喊了一声,那是一个男生,看衣领上的两朵莲花的标志,这家伙应该和我同是初中二年级的,“干嘛!”

“应该是我要问吧,你这是干嘛?”

“我进我自己班级找伞,关你屁事。”

虽然是男生,却完全被我的反击给压制住了,他涨红了脸,声音也一下子小了好多,“你这样爬窗户不好。”

“关你屁事!”我直接白了他一眼,他显然是被我的气势给吓到,向后退了两步。眼见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决定不再理睬他,直接地跳进了教室里。

我在教室里足足找了有十几分钟,连个伞柄都没找到,眼看天就要黑了,我咬了咬牙,决心背着圆圆披着衣服冲回家算了,反正也不是太远。从教室门出去的时候,我差点儿被站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在啊?”我看了他一眼,“我说你有完没完啊!”

“我、我就是想问问你找到伞没有。”没找到伞的我本就心烦的很,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却先递过一把伞来,“没有的话我这儿有一把。”

我接过他递来的伞,有点儿诧异,“你不用吗?”

“我……我家离得近。”

他红着脸,直接转身跑入了雨帘之中。

不就说了他几句吗?有必要一直红着脸吗?

我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然后撑开那把蓝色的折叠伞,好小……感觉撑一个我都不够,不过聊胜于无吧。我赶紧跑去找还在走廊下等着我的圆圆,再不回家,肯定要挨骂。

接到圆圆后,因为那把伞实在是太小了,我只好把圆圆背在背上往家走。

“累吗?姐姐?”圆圆伸出胖嘟嘟的手摸了摸我湿漉漉的额头,“你流了好多汗。”

“你个笨蛋,那是雨水。”

仔细想来,我好想也有好久没这么背过这小子了。不知不觉,他都长那么大了啊。不过,还真是有点儿重啊。我吐了两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继续背着他,撑着伞在雨里走着。

“圆圆,你唱歌给姐姐听吧!”

因为实在是太无聊,又空不出手来玩手机,我只好让圆圆唱歌给我解闷。

“但我不会唱歌。”

“一首也不会?你不至于那么笨吧!”

“就会两首。”圆圆在我面前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摆了一个“二”的手势,“一首是国歌。”

“……那你唱另一首吧。”

圆圆搂着我的脖子,然后有模有样的清了清嗓子,“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数不清到底多少鸭,数不清到底多少鸭!”

就在圆圆用那软萌萌的童音唱完整首歌的时候,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笑的太厉害,差点儿让把圆圆从我背上给甩了下来。

“以后不唱歌给你听了!臭姐姐!”圆圆有些生气地撅起嘴,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我赶紧道歉,“没有没有,是你唱的好姐姐才笑的啊!”

“骗人!”

“骗你是小狗!”

“姐姐你就是小狗!还是专门骗人的小狗!”

“你才是小狗呢,你全家都是小……不对,就你是小狗!”我装模作样地松了松手,让他整个人朝地上滑去,吓得他大叫了起来,“你再吵就把你扔这儿,不带你回家了。”

圆圆不服气地哼哼了两下,然后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不再理我了。

我背着他,继续往家里走着,一条原本很短的路,今天却出奇的漫长。而就在我背着圆圆来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怎么回事,家里的大门竟然开着,透过打开的门,我看到几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在我们家的院子里。

“喂!你们谁啊,在这儿干嘛?”我对于出现在家里的不速之客从来都不是很客气,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相当的反感,“我报警了啊!”

那群穿着黑色雨衣的家伙听到我的声音后转过脸来,我这时才发现这却家伙竟然都带着防毒面具,罩住了整张脸,如同一群地狱的恶魔一般。圆圆被他们吓得呜咽了起来,我背着圆圆,也被吓得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

“你、你们谁啊!”

回应我的却只有密集的雨声。

“郁馨!快跑啊!带着圆圆快跑!”

突然从院子另一头大门处冲出来的妈妈打破了这个沉静,也把我着实吓了一跳。

跑?为什么要跑?

虽然内心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但我在那一刻却莫名成了一个听话的小孩,浑身的技能因为妈妈的那一句“快跑”而被下意识地调动了起来。我背着圆圆,转过身去,也顾不得那伞了,疯了一般地跑进雨里,朝巷子的一头跑去。

我能听到背后追来的脚步声。

雨好大,让我视线变得模糊,连思维也变得模糊起来。

为什么要跑?发生了什么?那群人是谁?

一个有一个的问题朝我的大脑挤了进来,我用力甩着头,努力不去想这一切,只是不顾一切地往前跑,直到背后一股莫名的拉力拽住了。因为一时失去重心,我摔倒在了地上,圆圆在我的背上放肆地哭了起来。

“姐姐!”

伴随着圆圆的哭声,摔得迷迷糊糊的我意识到自己背上的压力消失了,我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条件反射似的抓住了圆圆的手。

“放开他!你们要干什么!”

这一刻,我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因为那出奇的无助感。

那群穿着黑色雨衣,带着防毒面罩的家伙把圆圆给报了起来,对着手上的一个显示屏看了一眼。然后拿着显示屏的那个家伙转过脸来,右手抓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也抬了起来端详了许久。

“就是这两个,带上车去。”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谁啊!你们到底是谁啊!”

我被人架着,被那群人带着圆圆一起蛮横朝着巷子一头的黑色货车拖去。

绑架?!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这两个字,也许是被这个想法给吓到,那一刻,我暴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我朝着抓着我的那个人的手腕用力咬了一口,感觉简直把他的肉都要咬下来。他惨叫一声,总算是松开了我。趁着那个间隙,我赶紧朝那个抱着圆圆的家伙冲了过去,就在我打算故技重施,通过咬一口来救下圆圆的时候,一股莫名的酸麻感从背后传来,然后迅速波及全身。那阵酸麻感如同浪潮一样袭来,又如同浪潮一般迅速退去,也带走了我浑身的力气。

好奇怪,怎么感觉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了。

意识的最后一刻,我听到了自己摔倒在地上的声音。

还有圆圆他哭喊姐姐的声音。

我是因剧烈的颠簸才醒来的。

浑身好酸,四肢就好像长时间被压住一样发麻。

“姐姐!姐姐我好怕!”

圆圆的哭声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我艰难地爬起身来,把圆圆抱紧怀里,“男孩子怕什么,姐姐还在!”我把圆圆搂在胸口,自己则四处打量着所在的环境,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周围还有好多人,有男有女,年龄各异。既有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得孩子,也有已经是爷爷奶奶辈的老人;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也有穿的吊儿郎当一看就是痞子样的混混,还有西装革履的青年人。

“这……这是哪儿?”

“是运送星源体的货车车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真是太熟悉了,就像不久前才听过的样子,我赶紧朝那个身影挪了挪身,借着车厢里微弱的灯光,我总算是看清了说话的家伙的脸,“哎,怎么是你?”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把伞借给我的那个男孩。“你怎么也在这儿?”我忍不住问询道。

那家伙抬起眼看了我一眼,“因、因为我是星源体。”

我诧异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学校组织抽血,名义上是体检,实际上是在搜捕星源体。”

“抽血?!”

我哑然,只觉得好像被人当头给了一棒。我看了看被自己搂在怀里的圆圆,内心翻动着不可言述的情感,“不对,他们抓错人了。”对于自己是星源体这件事,其实我早就明了,毕竟像自己那样超出常识的伤口痊愈速度,完全就是星源体的专属体质,但是!“我弟弟他,我弟弟他不是星源体啊!他们抓错人了啊!”我扶着地踉跄地爬了起来,用力地敲击着车厢铁皮,“喂!听见没有,你们抓错人了啊!我弟弟他不是星源体,你们快放了他啊!快放了他!”

无论我怎么嘶喊,怎么又踢又踹,回应我的只有回荡在车厢里的吼声和沉闷的敲击声。

“烦不烦啊你!”那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耳朵上带着耳钉的少年跳了起来,朝着我啐了口唾沫,“你他妈还能安静点儿!老子还打算睡觉呢!”

“我弟弟他不是星源体啊!我抽了自己的血假冒他的血,所以你们误会了啊!是你们误会了啊!”我只感觉自己身上最后的力气正在被自己消耗掉,双腿终于是支撑不住自己了,我扶着那车厢的铁皮缓缓地跪了下来,“求求你们放了他,他真的不是星源体,真的不是。”

我趴在地上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圆圆也赶紧爬了过来像小狗一样拱在我的身边,跟着我一起哭着。

“不哭了啊小妹妹,不哭了。”边上的一位年轻的大姐姐赶紧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我,“会没事的,相信我,会没事的。”

“别骗她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并没有抬起身去看是谁在说话,只是抱着圆圆,趴在地上自顾自地哭着。

“我们的结局可以猜到了,人道毁灭,应该不会太痛苦的。估计是安乐死。”

他的声音充斥着一种释怀的感觉。

“我公司也破产了,正好,省的我跳楼了,仔细想想还是挺不错的嘛!可以轻轻松松,毫无痛苦地去天堂。”

“你特么说什么呢!老子可没打算去死!”听声音明显就是那个不良少年,我听到了他和之前说话的那人扭打在一起的响动,“要死你死,老子可不打算陪你。”

“这可由不得你!”

两个人就这么扭打在一起,车子载着我们,颠簸着朝着不明了的方向驶去,完全不知道此刻的车厢外是天明还是天暗。

也不知道这一辆车子的目的地究竟是在哪儿。

“人道毁灭么……”边上的那位年轻的妇人轻声道,颤抖的声音中充斥着悲哀,“也不错呢,人道毁灭……”我讶异地转过脸,看到了那妇人脸上让我觉得倍感恐惧的一种绝望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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