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后来真的死了……
端木苍她,真的死掉了……
我趴在那软软的地垫上,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懒洋洋的乌龟,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就只能这么懒洋洋地趴着。
好奇怪,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我把脸侧到一边,班里的其它小朋友正在地垫上吵着跳着,阳光从一旁的窗户照进了教室里,空闲中飞舞着微小的尘屑。
为什么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呢?
小朋友们玩耍的动作在视野中就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
“怎么啦白川,身体不舒服吗?”
突然出现在教室里的老师赶紧把我从地垫上抱了起来,很是焦虑地摸了摸我的额头,“没发烧啊。”
“我累了老师。”
我朝那个老师的怀里缩了缩身子,她身上的香水味真好闻,和妈妈用的香水很像。
“我想睡觉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正好有一束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有些刺眼,让我再一次把身子朝老师的怀里缩了进去。
“困了就睡吧,老师抱着你。”老师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轻轻晃动着自己的膝盖,喉咙里哼出不连续的微小旋律。
真的真的好困啊……
我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也开始变得好重,鼻腔里充斥着的那股淡淡的香水味也带着催眠一般的功效,让我整个人都酥软了下来。
端木苍她死了啊……
小依的姐姐死了……
一是已经开始逐渐迷糊的我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但很快,那个笑容就消失掉了,因为那一刻,我想到了小依。
小依的话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呢?知道自己的姐姐不在了。
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从眼睛中流出。
姐姐姐姐姐姐,整天就只知道姐姐。
我把脸埋在老师胸口,默默流着泪。
明明我才是最喜欢你的,我才是啊。
流着泪,残存的意识也彻底消失了。
在老师的怀里,我渐渐沉沉地睡去。
然后,做了一个漫长而虚无的梦境。
在醒来的时候,我再次遇到了小依……
初中,校园走廊上,一个靠在窗边发着呆的少年。虽然他的眉眼间凝结着厚重的忧郁,却又似乎隐约带着一丝眼熟的痕迹,在那一刻,我只是觉得那个男孩子好眼熟,在经过他身边时也只是多看了两眼,转而继续和身边的女伴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学校的八卦。
“端木依同学!”
在走去差不多快有十米的距离了,我听到一声急促而短暂的呼喊声。然后整个身子就好像被人点住了穴道一般变得动弹不得。
“端木依同学,校长那边找你过去。”
“哦……好的,谢谢老师。”
我在原地呆住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当我转过身去的时候,走廊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端木依……
是你啊小依……
果然是你吧小依……
我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开始发酸,边上的女伴见我突然停住了脚步都感到有些诧异,催促着我。我用力吸了吸鼻子,双手搓了搓脸,尽可能将突然涌动起来的情绪压制下去。
“怎么了啊刚才?”
“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想起昨天的数学题好像有一处做错了。”
“咦!白川真是好学生啊!”
“不要嘲笑我啦!真讨厌!”
和女伴嬉戏打闹着,我们继续朝着我们的教室走去,就在要在走廊的尽头转弯的时候,我有意无意地放缓脚步,视线沿着刚才走来的方向望去。
人来人往,却并没有看到小依的身影。
心里难免失落落的,但还是无法掩盖掉满足而庆幸的心情:果然我才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啊!小依!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会重新相遇的不是嘛!
想到这儿,我竟然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身边的女伴讶异地望着我,转而陷入了深思,似乎是在思考刚才自己说的话是不是闹了什么笑话。
上课铃响起前,我和身边的伙伴小跑着回到了教室,而也就在进门前的一刻,我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小依正站在讲台边上,似乎是在和班主任做着交流。
“赶紧赶紧铃响啦!”
堵在门口的我被身后的伙伴推着进了教室,整个身子依然僵硬无比,简直无法动弹,我被她们连推带拉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四肢依旧僵硬无比,直到讲台上的老师催促了我,我才傻乎乎地坐下身去。
“今天我们班上来了一位新同学。”
老师用一种欢快的语调这么介绍到,站在他边上的小依有些漫不经心地朝着大家转过身来。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澈,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端木依。”小依轻声地介绍自己道,“我叫端木依,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他说着微微低下头去 ,教室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的声音。
“这个姓可真是少见啊!”身后的一对女生相互低语道,“我就知道只有那位端木教授……”
“端木依同学是已故的著名科学家端木苍教授的弟弟。”老师用力拍了拍手,全班也因此安静了下来,而我相信,让大家安静下来的并不是老师的拍手声,而是老师所提到的那个女人的名字——端木苍……
在这样一个经历了劫后余生的世界,这个名字几乎成为了神的代名词。
美丽、知性、善良、聪慧……
这个女人在死后备受哀荣……
教室里继续安静着,气氛显得如此的尴尬。然后,我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小依的目光因此落到了我的脸上,真是害羞啊……我低下头去,不敢吱声。
紧接着,零散的掌声出现并开始聚集起来,整个教室都响彻着热烈的掌声。
似乎是为了表扬我刚才的表现,加之我身边的那个座位正好因为同桌的转学而空了出来,小依被安排到了我的身边。
没有一丁点儿惊喜的感觉。只是感受到了一种理所当然的幸福感:毕竟我才是小依命中注定的另一半啊!而不是那个女人!
内心感受到了一阵幸灾乐祸的感觉,虽然明知道这种情感是不对的,但却无法控制那份嘲弄的心情。
你死了端木苍!
你终究是死了!
不管过去你怎么霸占着小依,现在看来都不重要了啊。因为小依他,最终还是属于我的。
小依在我身边坐下,朝我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请多关照。”我只觉得自己的内心跳动的厉害,咽喉也被阻塞住了,根本不能做出丝毫的回应。
“你吃糖嘛?”
我轻声念道,小依有些讶异地望向我。
“柠檬糖。”我张开自己的掌心,一枚金黄色的糖果躺在我的掌心间,“一开始的时候会有点儿酸,一会儿就会变的很甜。”
小依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那枚糖果,“谢谢你啊!”他说着朝我露出一份温暖而柔和的笑容,“但我不太喜欢吃糖。”
他转过脸去,从书包中拿出书本打开,安静地阅读着。
阳光从一旁照耀过来,我望着他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柠檬糖还在我的手里,但是莫名的,嘴里好酸……鼻子好酸……眼睛也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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