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别追了好不好！我跑不动了!
我心中一边呐喊一边翻过眼前的护栏，左手中的钢筋全力一挥，将抓住我裤脚的一只小黑戳开，右手扶住心可。
我和左右目前处于一片商业区，这里的地形复杂，障碍重重，但都不是很牢固，所有上锁的门都是一推就开，地上的木箱，商店的货架，都脆得和泡沫一样，和某些电影里的道具城市类似，我们进入了无数家店铺都没找到可手的武器，仅仅靠着刚开始捡起的钢筋抵挡。
左右的战力能碾压一只小黑，但面对后面几十只小黑也无能为力，甚至有生命危险，我们只有马力全开全速跑路。
我们的目标是和海茉儿她们汇合，我原来还在想要不要过去，毕竟我身后带着一堆麻烦。
然而左右一句话就打消了我的念头。
“哥，你太累赘了，我们还是去找组长吧。”
好吧好吧，我硬着头皮撞开一扇木门，内心失落。
难怪现在的读者都不喜欢弱鸡男主角，别说他们了，主角自己估计都很沮丧吧，这种被人像鸭子一样撵着跑的感觉真不爽，但我也不可能现在爆种回头和小黑们大战三百回合，这就没道理了。
啪叽，脑中胡思乱想的我一不小心撞在左右身上，失去平衡向前面倒去，左右一把就将我扶住，心可也掉了下来，我抓住心可，放进我的背包里，然后留出一条缝。
“哥哥，我们估计是逃不出去了。”
左右看着前面堵住去路的小黑，喃喃自语。
木门外是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两边的墙壁上，全部爬满了小黑，还有一队小黑堵住了唯一的去路，将我们团团包围。
穷途末路，这是我第一个想到的词语。
哪怕左右能逃出去，我自己恐怕也会被小黑乱爪绞成肉泥。
我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我现在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左右离开。
“左右，你走吧，去找海茉儿，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的。”
“你的意思，让我丢下你不管？”
“现在这种情况，是最好的选择。”
左右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但我知道已经没有时间了。
“左右!”
“闭嘴。”
“你……我是副组长，服从命令。”
左右转过头来，眼神寒冷。
“弱者有资格发令吗？”
她取下腰带，伸手一捋，腰带由软变硬，化作了一柄细剑。
她抓住我的手，向狰狞的恶灵冲去。
“跟紧我。”左右简短而似曾相识的话语掷地有声。
她飞扬的发丝掠过我的鼻尖，散发出茉莉花的芬芳，我不知道她带我去冲击这道利齿尖爪组成的恶鬼之墙有何意义，但是如果当成是妹妹的要求，我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
只可惜，我没机会对茉儿说出我心底的那句话了。
小黑们像发了情的公狗一般席卷而来，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堂吉诃德向风车发起冲锋的一幕，我们，就是那愚蠢的骑士，而风车，也不再人畜无害，我握紧左右冰冷的小手，和她一起面对结局。
诡异的是，左右的第一剑挥空了，那个原本要被斩首的小黑身体一僵，然后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调转方向，原路返回了。
不光这只小黑，所有小黑像闻到了肉味的食人鱼般放弃了我和左右，向小巷外跑去。
没一会功夫，这里已经冷冷清清，只剩决意赴死的我们一脸茫然。
清脆的枪声响起，节奏轻快，抑扬顿挫，像是在用射击演奏民乐金蛇狂舞，我听不到换弹时的卡壳，流畅而欢快，我似乎听到了枪手那放荡不羁的灵魂，这个感觉我有点熟悉，曲毕，外面沉寂下来，无声无息。
我听到了脚步声，那是我经常听到的声音，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音色和轻重……
“小辰，你来了。”一个磁性迷人的男低音传到我的耳边。
身着黑色风衣和深蓝色西裤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烟头的火光照亮了他英俊沧桑的面容，那双铅灰色的瞳孔平静而淡然，礼帽下的白色长发扎成一束马尾，双手中的猎枪还冒着硝烟。
“前……前辈？！”
我竟然在这里找到了这个对我意义非凡的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梦，我想去抱抱他，却又害怕把他吓走，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让我踌躇不前，原地踏步。
前辈，或者说花阳来到我的面前，仔细打量我，然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还好，你终于来了，和以前一样，还是丑丑的。”
“前辈，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打开花阳准备捏我脸的左手，避开他的玩笑。
“有女朋友了吗？”
妈呀！现在的长辈全都爱问这么让人尴尬的问题吗？
花阳看到和我牵着手的左右，笑得春暖花开。
“有了，这我就放心了。”
“不是！她是左右，是我的战友。”
“我知道，我知道，咱们聊点别的。”
“你知道啥了啊！”
花阳脸色一沉，说道：“你终于来了，不然我不知道能不能告诉你我想告诉你的东西。”
“前辈，你说吧，我记着呢。”
“不急，你的伙计们遇到麻烦了，不去搭救一下吗？”
“茉儿？！”
“哦？是那闺女啊。走吧，我们去英雄救美。”
我们三人离开小巷，我看到了停在外面的轿车，我没想到这里还有能用的东西，这轿车那找到的？
“驾照考了吗？上来让我看看技术。”
我点点头，坐进驾驶位，左右坐在后面，前辈坐副驾驶，我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在行进中透过玻璃看看四周。
“前辈，你刚杀死的小黑们呢？”
“小黑？你说刚才那些被腐化的梦灵吧，它们不算生物，死后不留尸体的。”
“梦灵？”
“这里的土著。”
“这里是谁的梦境？”
“这个世界的。”
“世界还会做梦？”
“当然，世界是有意识的，这个梦原本和现实世界没有区别，可以等同于一个平行世界，二者存在一定的映射关系，而腐化根源摧毁了一切，让这里成为了地狱。”
“你的意思是，腐化根源是在世界之梦中移动的？”
“是的，不过它自己还处在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和梦境世界依旧有一个维度的差距，但这里是离祂最近的地方了。”
“前辈，你能和我们出去吗？”
“不能。”前辈露出一个寂寥的笑容，“因为我已经死了啊。”
我手一抖，方向盘没控制住，车头朝着房子撞去，前辈抓住方向盘，将方向给扭了回来。
“前辈……”我声音颤抖，“你在开玩笑吧。”
“我也希望这是个玩笑，但事实如此，无法改变。”
“可你还活着啊？！”
“我死前用仪式把自己转化成了梦灵，保留了记忆和一些能力，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灵魂罢了。”
“你骗我！这不是真的！”
“看路！前面就是卫星路了。”
我一抬头，看到了黑压压的腐化梦灵们，他们一个个张牙舞爪，对一面无形的墙壁发起攻击，海茉儿和爱丽丝在墙壁的保护下，安然无恙，我看到了地面上用红色颜料绘制的魔法阵，估计是出自爱丽丝的手笔。
“小辰，仔细看看，你的前辈现在到底是什么。”
花阳拉开衣服，里面不是他原本健硕的身躯，更像是一具布满小坑几近破碎的蓝色透明石膏塑像。
前辈轻轻一扣，蓝色的透石块就掉落下来，在前辈的手中开始燃烧并发出幽蓝的火焰，我闻到了类似于檀香的烟气。
梦灵们闻到了燃烧石块发出的香味后，转身放弃了对防护罩的围攻，向我们跑来。
“还真是饥渴啊，无论多少次都记不住吗？这芬芳的陷阱。”
前辈拿起别在腰间的猎枪，轻声叹气。
他把身体伸出天窗，对准来袭的梦灵，扣动扳机，
我还以为自己在车顶装了台机枪，凡是被前辈狂风骤雨般的弹药击中的梦灵全部瞬间溃散，成为雾气消失不见，这些梦灵来多少，前辈就杀多少，没有丝毫犹豫，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我才发现前辈的猎枪压根就没换过弹药，枪口的火焰从来没有停下。
和救我一样，前辈也干净利索地扫除了围困茉儿的梦灵。
我打开车门，朝茉儿跑去，茉儿正在用双手抱住躺在她腿上的爱丽丝，她看到我后，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等我靠近后，才闻到一股血腥味，那些红色颜料其实是鲜血，我看向爱丽丝，原本美艳动人的爱丽丝现在却像一朵失去颜色的玫瑰，脸色惨白，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起来，但我依旧能看出她为这个防护法阵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你们没事吧。”我掏出包里的止血药剂，在爱丽丝的皓腕上喷涂。
“当然，我的魔道造诣可不是开玩笑，那些东西再抓上一千年也不可能突破我的防御。”
爱丽丝强打精神，和我斗了一句嘴。
我现在对爱丽丝只有心疼和无奈，这家伙从来不服输，哪怕是口头上的，她的意思是自己能保护好海茉儿，不用你来操心。
我轻轻掐住爱丽丝毫无血色的俏脸，对她说道：
“有本事你起来咬我啊？还逞强。”
爱丽丝摩擦银牙，却没有行动，果然，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给我等着，等我起来非要让你跪下求饶。”
切，我弹了爱丽丝一个脑瓜崩，看向茉儿，她好像瘦了，脸色也不是很好，她和爱丽丝都穿着和我一样的防护服，可她的防护服似乎大了一号，我想抱住她娇小的身躯，说出我心底的话，但我只是看着她，一句话没说。
花阳来到海茉儿身边蹲下，摸摸海茉儿的脑袋。
“花叔叔，好久不见。”茉儿仰起头，乖巧地问好。
“好孩子，受苦了，我们的胜算依旧很低，你能坚持到最后一刻吗？”
“能的，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一直战斗下去。”
花阳看看瘫软如泥的爱丽丝，也轻轻弹了个脑瓜崩。
“喂，你们父子俩为啥一个德行？”
爱丽丝要不是没力气，早就跳起来咬人了。
左右来到海茉儿身边，和她抱在一起，然后她又抱抱爱丽丝，三个女孩互相依靠，温馨而和谐。
“组长，助理，我想你们了。”
“右酱，我也想你了。”
“那个坏蛋没欺负你吧？”
女孩子们的悄悄话我是不会听的，我想知道的，是前辈的状况。
花阳看到我凝重的眼神，微微一笑。
“我的身体属于纯净梦灵，这对腐化梦灵的诱惑力很大，如你所见，我的身体正在不断崩解，这里已经不适合梦灵居住了，我只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前辈，你不能返回现实吗？”我刚问完这个问题就后悔了，前辈和我不一样，他现在只是灵魂，回归现实等于死路一条。
“我想告诉你的东西，只有一件，你知道为什么腐化根源会袭击孤儿院吗？”
我摇摇头。
“关键就是你，孤儿院里存着关于你的信息，而这个消息会帮你想起原本就藏在你灵魂深处的秘密，关于腐化根源身份的秘密。”
我指指自己，“我知道答案？”
“没错，这也是我带你回来的原因，你的脑海里，封印着最可怕且难以解读的外神信息，人类是无法获知这些秘密的，而你是特殊的。”
“我该如何获取这个信息呢？”
前辈看向我，缓缓说道：
“腐化者是最能接受外神力量的人……”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前辈，吐出了答案：
“我要成为腐化者？”
前辈点点头，语气失落。
“当你成为腐化者后，就能解开脑中的秘密，如果那时你还记得自己的使命，就能挽救人类的命运。”
“如若不然，”前辈顿了顿“末日降临。”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人类希望渺茫，唯一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任何国家和组织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无用的。”
前辈摘下帽子，扣在我的头上，
“我说过，我们只是一群弱小的人类啊。”
我一言不发，看向前辈。
“前辈，如果我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呵呵，你就算在这里陪我，我也会消失的。”
前辈摸摸我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准许你在离开我之前哭最后一次，以后哪怕众叛亲离，所爱尽失，都不要再哭泣，也许在你哭泣时，希望就从你的眼前流逝了。”
我点点头，伸出双手，抱住前辈。
“你小子真矫情啊。”
“前辈，我能叫你爸吗？”
“…………嗯。”
“爸！”
“诶。”
“爸！”
“诶.”
“爸！”
“儿子，重要的话说三遍就好。”
我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我最后一次拥抱这个男人，这个抚养我，保护我，教育我的男人，他是我的父亲，而我却要在和他重逢后和他诀别。
我的内心开始泛起恐惧，难道我的亲人会一个个离开我？
“儿子，”前辈在我的耳边窃窃私语，“换个想法，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你们一起来下来陪我吗？别害怕啊。”
干，不愧是我爹，我一下子就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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