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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当……”
铁门前挂着的易拉罐响起来，这是老陈做的简易门铃，几个易拉罐用铜线穿起来就行，要是有人在门外，只要一拉，多远都听得见。
来者见里头没人应答，便自己推门而入，这座坐落于城镇边缘的铁屋内简直是个垃圾场——但仔细一看，没有一件东西是坏的，它们只是散落在地上罢了。
“老陈？”
年轻人小心翼翼地在杂物堆中开辟一条道路，往房子深处探索。
老陈是边缘地带最受尊敬的人之一。因为他是个修理工，一个工龄超过五十年的手艺大师，由于“无垃圾”政策的存在，老陈的地位一路攀升。
他看见阁楼上有灯光，随着两个影子的移动一闪一闪，想必是老陈和自己的女儿。
他顺着梯子往上爬，目光瞟到两人，老陈正指导她如何修理钟表，艾依已经跟着他学了不少时间，修理技术也掌握地七七八八，所以老陈现在正让她练手感。
“爸爸，可乐喝起来是什么味道？”
艾依手上抓着一个红色易拉罐，老陈正和她详细讲解如何把变形的易拉罐复原回可以正常使用的状态，实际上，自从大力推广纸杯后易拉罐便被取缔了。
“喝完会打嗝的。”埃舍尔挠挠头皮，在木工桌旁坐下，面对女儿的大眼睛中的好奇，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而且对牙齿不好。”
实际上，他也忘记了。
可乐的制造技术，二十年前就失传了。
“可乐就是甜的茶，而且喝完总得对付难受的胀气，真是灾难。”
听了老陈的解释，艾依总算是明白一点了。
“喝多了气积在肚子里会飞起来吗？”
“当然不……”
老陈笑了，他摘下鼻子上的过滤布，正用着温柔的语气解释。然而，随着房子的剧烈摇晃，老陈的话被生生噎住，在一阵阵规律的颤动中，将是要将自己的手甩出去般推着艾依。艾依赤着脚跑在地上，埃舍尔而从楼梯上滑下，他眉心紧锁着，焦急地跟随女儿的脚步，以至于鞋底碰到钉子也没发现。
地震了吗？
夕阳下，无数人聚集在护城河边，看着高墙后出现的怪物。
妇女抱着小孩，孩童的嘴正要张开，却被母亲捂上，她往后退半步，却差点失去平衡摔倒。孩子们会为不同的怪物取名字，然而大家都认为这种行为会招来怪物。
老陈最后从铁门出来，他望着远方露出头颅的巨兽，他依然记得这种怪物是如何摧毁旧世界，即使如今从它的身躯中看不见敌意，老陈还是能感觉到那毁灭一切的气魄。老陈理理头上的贝雷帽，越过父女二人，粗糙地手掌在艾依头上轻轻揉了两下。
他走到人群中间，高声喊道：
“你们弄坏东西了吗？”
没人应答。
“有人弄坏东西了吗？！”
大家都茫然地摇头。
老陈脸颊微微抽动一下，已经发福的身子转回看向巨兽。
它是个由泥土、塑料和金属组成的怪物：泥土身体中串着一根根钢管或者其他的东西，而体表则是由各种各样的废弃物构成，电视机，电冰箱，塑料板，甚至是破塑料袋……任何人类制造的东西都能找到。
此时，它正用红绿灯做的眼睛扫视着人群。眼中的绿灯小人仍在不停跑动。
突然，它凝视着人群中一点，空气仿佛由它的意志所冻结，老陈听见远处传来皮靴踢踏声和炮膛的装填声。它也听见了，怪兽缓缓移开视线，看着黑黝黝的炮孔，退后几步，扭头走了。
老陈觉得心脏都快撞断肋骨了。
垃圾兽出现了，却没有破坏城市……
怪事。
惊慌未定的人群逐渐散开，回到日常生活中，只是眼睛还直溜溜地盯着渐渐转暗的天空。
艾依轻轻拉了下埃舍尔的衣角：
“爸爸，刚刚怪兽好像在看着师傅？”
“别乱说话。”
埃舍尔这么说着，将衣服塞进老旧不堪的洗衣机里。
他也看到了，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垃圾兽和老陈的目光交在一起，它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交流似得……
“我们回家。”
埃舍尔抱起女儿，径直走回去，顺便与路上的行人打招呼，那些庄稼汉们看见埃舍尔，纷纷摘下帽子问好。
父女一家虽说是单亲，生活倒也不算艰辛，时常也会有人送东西来。
一杆锄头砸在地上，一个中年人撑着锄头朝埃舍尔喊着：
“你说明天上头会不会有人来？”
“来干嘛？”
“安抚情绪。”那人指指惊魂未定的人群，“都吓破胆了。”
“说不定呢。”
埃舍尔笑笑，外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里面的人怎么会不来呢？
“那就好玩了，对了。”那人吐掉嘴中嚼着的干草，“你那些棍子还在吗？我家里来了蛇，跟你借一根。”
“在啊。”
埃舍尔放下女儿，轻轻拍拍她的背，让她一个人先回家。
“爸爸要先给叔叔拿棍子，回去吧。”
艾依不耐烦地咕嘟一声，她本来想趁着天还没黑回家和爸爸玩五子棋，现在什么都泡汤了。回到家后，她只能静坐在桌边，看着自己和爸爸两人的相片。
这个傍晚，异常安静。
只能听见远方垃圾兽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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