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血红色的劫云,如同刚屠宰动物的内脏不断翻滚着,带着扭曲的杀气,龙城绯挣扎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看着这专为他准备的壮观盛宴,艰难地挤出四个字:“不至于……吧。”果然是人品守恒吗,超自然发挥的他要遭报复了吧。
龙城绯还未发完他的感慨,那团劫云便快速旋转起来,红色变黄变蓝最后成为青白色,完美的分形自其中心落下,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那是整个宇宙的力量,对于一切超越它的存在实施灭杀的自然伟力。
这个世界排斥熵减。
龙城绯慌忙举起手中牙格挡,牙的能力,是粉碎一切,当然也该包括劫云吧。
雷霆打在牙上,冒着火花弹开,还没等龙城绯来得及惊骇——世界上居然存在牙切割不了的东西——便嘶嘶着缠上他握匕首的左臂,像一条真正的蛇那样把它绞成一滩模糊的血肉。他的三个储物手镯连同里面重金收购的无数军火装备一齐化为齑粉,至少有二百万帝国币打了水漂,龙城绯在心里默算着,不对,自己明明是在渡劫,这时候还管什么钱不钱的?龙城绯反应过来,看向头顶。
又是一道雷霆落下,像在夜空中割裂的森森伤口。与此同时,一个极为暴虐的声音响彻龙城绯的灵魂,这个声音陪伴了他无数年,却也已经被他遗忘了无数年,如今,它又回来了,他所恐惧的自己,又回来了。
“这个黑暗的世界没有存在的必要!”他在自己的内心中咆哮着,他在世界的中心咆哮着,迎接着风雨的洗刷,墨色瞳孔没有丝毫光泽。
“不应该这样!”龙城绯挣扎着从水中腾出,背后撕裂开狭长的伤口,猩红色与苍青色的骨肉翻出,他怀抱着膝盖,像是胎儿般蜷曲着,随着又一道雷霆撕裂开天空,立刻被吞没了。
非卖品握在我的左手,已经装在枪管上的罪压在白发青年的颈上,她的名字没有变,正如我的名字还叫拉利斯一样。一千年前,他就该死了。不过多少都一样,现在把她结果掉,也还来得及。
“斯路,”我压紧了刺刀,“我不得不承认你差一点就得逞了。”
“拉利斯,不,路克西亚,”那白发青年艰难地摇摇头道,“这些事情你是不会懂的。”
“你说这些谁懂啊。”我高举起手里的长枪,准备给予她最后一击,世界上没有牙撕咬不了的东西,哪怕她是这世界上一切规则的编写者也一样,“只要你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白发青年忽然仰起头来,原本红色的左眼化为绚丽的紫色:“是你亲手杀了她,路克西亚·拉利斯·卢比斯。”“我没有!”手中非卖品陡然下落,我仿佛能听见牙在咆哮,撕扯着空气,“那是因为……”“如果我死了,你从此便会忘记她的。”白发青年的微笑绚烂如同薰衣草花田一般,她的名字是斯路啊,这个世界的缔造者,“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祝福,你会忘了她的!”
刺刀插入她的咽喉,抬起,再一次下落,牙利落地撕裂着她羸弱的身体,就像撕扯一只破布娃娃一般。所谓的神已经死去了,龙克廷,我会报仇的。
四周景物变得茫然,我是要为谁报仇。
她,是谁?
第四道劫雷奔驰而下,正中龙城绯,无数血花从龙城绯各个毛孔中喷出,劫云消散,天地间只剩下那一片血雾,在朔风中纷纷扬扬,洒落开来。
“独孤诺你怎么了?”“白毛仔!”“死兔子你没事吧?”“斯路你要不要看医生?”“军医!军医!”
她支撑起身体,左胸的某个部位的疼痛还没有散去,仿佛是被锐利的凶器贯穿了一般,“真冷啊。”她低声说着,可以感到气流从胸口的破洞灌进肺里,再通过气管化为微弱的话语,与响亮得多的杂音。
她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天色已经是黄昏,我坐在桥栏上看着市中心,苍凉的歌声飘进了我的耳朵,久久回荡,这是我所熟悉的声音,母语的声音。
距离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八年,世界仿佛彻底忘却了一般,我们开始习惯向升龙星旗和东方那位皇帝陛下致敬,高唱“东方红彻黄浦滨,曙光照天明”;我们开始习惯背诵诗三百汉乐府朱批论语诸子百家,吟哦“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我们开始习惯用那个国家的名字来称呼自己,“帝国”“帝国至高无上”“帝国基业千秋万代,繁荣昌盛”。
帝国万岁。
可尽管我脚下的河流如今已经干涸开裂,我也会记得它曾经叫台伯河,这里养育过罗慕洛和勒莫,他们已经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这座城市和这片辽阔的疆域,他们高举着橄榄枝包围的单头鹰,高举着笞棒环绕的斧钺,高举着SPQR的纹章。单头鹰是我们的城市,双头鹰是那个我们自己的帝国,一个头望向欧罗巴,一个头望向亚细亚。“罗马”“罗马至高无上”“为元老院和罗马人民”。
罗马万岁。
可是,在那场决定世界命运的战争中,那个名为卢绎的军阀,那个疯狂的赌徒,为了一张发票向这片土地发射了数以百计的核弹,仿佛第二个太阳,扎痛了世界的眼睛,从东方的那位帝国皇帝,到北庭的狼皇轩辕白,从北极罂粟叶嘉琪到白色的皇帝独孤诺,这些彼此敌对的势力第一次团结起来,去绞杀这个猖狂着要把世界点燃的疯子。
战争结束了,世界已经冷却了。
是的,他被押上了军事法庭,被一发子弹夺去了性命,是的,他的私军被彻底的剿灭,什么都没有留下,是的,战争结束了世界冷却了,可是罗马的上空仍然飘荡着辐射云,死去的人们,依旧难以安息。战争结束了世界冷却了,罗马除外。
这里的灰烬正要带着火星散播到世界的每个角落,就像这里的辐射尘一般。
“你很喜欢这里么?”尼禄坐到我身边,点燃一支卷烟,费力地把腿盘在栏杆上不使自己掉下去——废桥的下面早就没有水了,这里倾倒着战争的残骸,曾经属于某个竞技场的尖锐的石头支棱着指向天空。“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罗马。”现在的,以及我脚下的过去的,我含糊地回答着,看着市中心,接过他递来的纸烟,歌声已经渐渐停歇了,就像狂风中的篝火。
绞刑架的上空,有乌鸦在盘旋。
猩红色的雨落着,落着,汇入海洋,这是世界上极少数亘古不变的东西之一,它们负责见证,见证诞生、扶摇、巅峰与崩塌。
真冷啊,一个声音说,要有光。
海水盘卷着拧成羊角扶摇上升,一点点的猩红缓慢洇染成赤色的漩涡,十二只血红色的羽翼从中刺破开来,挥动着,把海水洒得到处都是,然后又收拢起来,化为水汽一般的物质,缓缓消散。
一个人,有着惨白的面孔,呈现在整个世界面前。破碎的血花在他身边溅开。他双目紧闭仿佛正承受着极大地痛苦。左眼眼睑下直到嘴角,一道若有若无的刀痕给他带来几分肃杀之气。他的头发是带着金属光泽的紫红色,柔顺的垂下来,遮住了闭着的双目;他的头发很长,一直垂到脖子下方,在那里,是一个黑色的六芒星纹章,此刻正咝咝地冒着冷气,无数血液凝结其上,结成了绯红色的晶莹冰花,像是东京上野的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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