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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北(一)

14 北(一)

洛杉矶,温特共和国的首都。这个国家在百年前曾是世界战争的主战场之一,双方的数十个装甲师在这里相互绞杀。后来又成为蓝色革命的响应地之一,从工厂里解放的无产阶级蓝革者把他们仇恨的子弹尽情抛洒。不过,眼下统治这里的依旧是自然人,他们的广袤领土从夏威夷直至落基山脉,富有想象力的温特人们将这绘在了国旗之上——他们的国旗,是白底上的一面蓝旗和四颗蓝星;他们用旗杆象征加利福利亚半岛,用旗面象征大陆上的国土,用四颗星星象征着夏威夷,也象征他们的四个州——南加利福利亚,北加利福利亚,科罗拉多和夏威夷。

阴暗的角落中,突然闪过了一丝诡异的光亮,一位少年从中大踏步走了出来,他的头发是灿烂的仿佛日光的金色,杂乱地扬起却并不显得邋遢。他的身上是奇怪的白色制服,领口处有着花十字纹章,他在人们的注视中,旁若无人的行走着,冰蓝色眼眸带着一种奇怪的气质——应该说是贵族气质吧,至少花痴地看着他的女孩子们会这么认为——他大步走到一间凋敝的亭子间前,道:“你们这地是雇佣士兵吗?”真是冷清呢,温特人热爱和平,全民嬉皮士的他们要“搞爱情不要搞战争”的事果然是真的啊。

正在睡觉的脑满肠肥并不起身,递来一张表格,便又继续他未竟的美梦。少年草草地填好表格,塞了过去。征兵官没有反应,直到少年狠狠推了他一把,方才惊醒过来。“Evan Sedgires?”征兵官扫视着表格,艰难地读出那个少见的姓氏,质疑地瞟了他一眼,“怎么会有这种古怪的姓氏?”

少年莞尔,“自己想想。”征兵官搜索枯肠仍无所得,看了下面一条。“你是物质系钢、电双能力进化人?”征兵官质疑地看着他。“展示下。”从少年的表情看来他似乎很不情愿。他举起左手,嘴里咕哝了几句,握紧了拳头,三根爪子冲破皮肉冒了出来。

“就这个?”脑满肠肥嗤笑,他可比这强多了,“C等,那电系呢?”少年一个响指,一道闪电直劈而下,表情轻松加愉快,脑满肠肥的眼神登时变了。

“A-等,综合评定是A,你被录用了,起步军衔是少尉。”脑满肠肥汗汗地说着,能够召唤雷电(而不是放电)的进化人可是非常少见的,而这个C级钢能力者居然同时拥有如此罕见的能力,是有那么点荒诞。“到那个车站去吧,你所属的是进化人雇佣兵团第二二中队。”他抬头,发现少年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才几十年,许家便被忘却了吗?在帝国东线战场上的那场瀛洲战役里许飒献出自己生命所守护的土地,就这么独立了,抛弃了一切历史。如今的温特人,沉浸在嬉皮士和平的幻想里,早已无可自拔,他们忘记了,就在北面不远的温哥华,一位叫许飒的帝国人把血抛在了那里,与他一起阵亡的是帝国瀛洲集群四十五万士兵。那是异常可怕又悲壮的战役,不列颠尼亚的阵亡也达到了惊人的四十一万,占他们总兵力的五分之一。

“我的名字是许翼,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将铲除皇帝陛下身边的僭越者,重现帝国昔日之光耀,并会不惜一切可能手段,为母亲报仇!”阴暗的巷子里,少年反复地默念着这句话,他的拳头攥紧,骨节苍白。

他要成为西半球的暴君,拦在他面前的,唯有受死。

落基山脉中的一座矿山,四周补种过的山上郁郁葱葱,植被茂密——蓝革者素来以保护环境而著称。几名蓝革者正在矿口劳动着,他们用钛合金的双手辛勤地开采着这里的金红石,赋予他们以生命。

值班长看了看表,五点整:“已经五点了,可以下班了。”矿工谢绝了他的好意:“没事儿,旧人类对我们国家是那样敌视,我们不去劳动,去用勤劳的双手建设我们的国家,为他的发展添砖加瓦,又怎么来维持国家的生存呢?这个国家,也有我们一份啊!”“那也歇一歇吧。”值班长坚持道,“我自己来做。”矿工们执拗不下,只得默默地走到一边去,小声谈论着。“知道么,国联里面又出几个修正者了,这可怎么办啊!”C5900担忧地说,他们对于修正者的强势还是恐惧的。

“没事的,他们一定是帝国的卧底。”C8900自豪地说,其实他也觉得这有点自欺欺人。“就是,我们有将近五百艘战舰,全是飞蝗三,怕他们干什么?”年轻的I3说。“可是,法国那边不是……”C5900联系了最近发生的炸膛事件。“那只是贸易而已,可帝国与我们的关系是援助,帝国与我国从来都是盟友,他们的开国皇帝龙羽和我们元首诺尔斯不就是战友么?”C8900说,他的兼职是历史老师。“想来也是,如果不是龙羽的帮助,我们还不能独立呢!”I3说,他刚刚学到这段历史。

“对,我们继续干活吧。”C5900提议说,工友们举手相应。

工头赞赏地看着这群2230年后出厂的年轻人们,又看了看那矗立在山顶的齿轮星旗,心中充满了一种纯粹的自豪,他们的国家,是一个伟大而强大的国家,任何人类都无法否认这一点——

那面旗倒了下去,在其上是个国联军人,蓝色的眼睛冷若冰霜,他用铁底军靴踩断了那面神圣的国旗的旗杆。“雇佣军团二二中队侦查小组,战斗准备。”许翼吼叫道,背后窜出两个进化人,真是奇怪,长官分明说这里有大规模敌军的行动,可是居然是个矿场,那些矿石变成活生生的机器人总归也有很久吧。

值班长悲愤地叫道:“战士们,为了我们的国家,跟我上!”

许翼心里一惊,这种语言他太熟悉了,林闲雅教他的是帝国语,标准得像是播音专业的培训教材;而许朔教他的是带着新苏维埃口音的俄语,后者反而成了他更喜欢学习的语言,尽管他从未找到过别的能够用这门语言同他对话的人。这太奇怪了,他的长官明明说机器人政权是腐朽专制独裁统治反人类反道德的“国家”,那里的人呆滞无感情说话机械音,可为什么,他用带点卡累利阿口音的悲愤俄语在喊“跟我上”?

一个火能力进化人摁了一下打火机,“火焰中蛰伏的力量,听从我的命令,我命令你,燃烧!”小小的火苗立刻化为一道火龙,延伸出去数十米。无论是新近恢复的植被还是更远处的茂密的森林顷刻间成了一把巨大的火炬,熊熊地燃烧起来。“人类,你为什么不尊重自然!”一名蓝革者吼道,“我们同样是自然的一部分!”“机器永远是机器!”另一名钢系进化人吼道,“你们应当为人类服务!吾名,为钢,我是,希拉!”他的全身伸出无数利刃,滚入人群中碾碎拦在他面前的一切。

“是为人民,而不是为人类!”C8900喊道,高举起手中的机枪,点射出无数的飞尘。

“人民不就是人类吗?”火能力者轻蔑地一笑,一条火龙穿入人群,爆裂开来,“不要玩文字游戏。”

“你们是人类么?”蓝革者士兵狂叫道,“旧人类从来就没把你们当人类看待过!”说着,手中粒子炮发出明亮的辉光。

“我不知道。”许翼冷冷道,手中陡然出现一支两米长的十字枪,枪尖虚点,挡下飞溅的粒子。他确实无法理解这样的问题,为什么同为新人类的进化人和硅基人要相互倾轧,而那些早该灭绝的动物却在从中撺掇着更为凶险的争斗,太阳系很大不是么?为什么不能互相理解呢……

“奥汀之永恒?”值班长讶异地喊道,“许飒!”“怎么?”沉思着的许翼问道,开口却是俄语,“你认识他?”温特人忘却的英雄在蓝革者口中提起进,他心中只剩下悲哀了。毕竟,蓝革者的国家要到这场战役后十年才得以建立。

可是他们却记得。

“怎么不认识,我的俄语便是他的旧部教的,那时候我还没有更换身体,距离现在有近百年了吧。”值班长急切地说道,“您已不记得了么?在瀛洲战役中,许飒元帅寡不敌众,被斯路歼灭,之后斯路又前往彼得堡,展开了同龙羽的最终对决,后面的事你应当知道吧。”

“龙羽兵败自杀,斯路被议会弹劾,林聆继承帝位,与不列颠尼亚展开核战,最后艰难取胜。”许翼深思道,这就是先祖的故事吗,他对此不可置信,那么惨烈的战役,他不相信有任何人坚毅到这个地步,去以一己之力,推翻整个世界。可是,他们的的确确做到了,帝国开国皇帝凯武龙羽、帝国初代首相承天林封、帝国军部初代执行长狼战神许飒、帝国盛风王朝缔造者林聆,这一个个名字,冰冷,沸腾,以此为基石,他们的继承者们建筑起帝国的帝业,千秋万代,繁荣昌盛。

“是的,但龙羽留下了一个计划——他说战争使得不列颠尼亚帝国已处于崩溃边缘,只要蓝色革命成功,不列颠尼亚失去对北美的控制,他就胜利了。”许翼沉默了,斯路·布列塔尼与龙羽果然是那个时代最伟大的战略家,无论是斯路的深空领域战略还是龙羽的天国战略都是不可模仿的,而龙羽这个牛郎皇帝居然在死后还能把世界格局朝他想要的方向拉动!

他回头看看两人,这场战争他不想再参与了,他不想要同帝国为敌:“我们回国!”两人不满地嘟哝着什么,似乎是“f**k”“s**t”之类的。

三人跑回国境线,在一个小城停下歇了歇脚,“停停吧。”田振东说着,“怪累的。”“不行,”许翼说,看着面前的电视墙,神色忧虑,“我们被温特政府利用了。”屏幕上,滚动播出着他们同蓝革者交战的情景,字幕里注明这是机器人侵略军包围温特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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