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虹好不容易挨到学校月考结束的日子。
这几天林泉心都很忙。简讯也是匆匆回复，字数从不超过十个。
他祈求之物，并没有如期兑现。商虹心里有些焦急。等待林泉心找他的时间里，他破天荒的主动给家里去了一通电话。母亲这几天状态还可以，精神也不错，她在电话里嘱咐商虹要及时添衣，问了问生活和工作的情况，还嘱咐他不要为自己担心。末了，她带着试探的语气问他能不能回家一起补过个中秋。商虹一时间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他母亲也只能在千叮咛万嘱咐之中挂断了电话。
家这个字，越来越淡薄了。商虹一头倒在床上。天气晴朗了一两天，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秋雨了。
停职结束之后，也该好好反省下自己了吧。商虹想到，起身，洗了把脸。找个恰当的时间，去和林泉心说明自己的心意。差不多该带她见见自己的家人了。
镜子里的男人虽然依旧皱着眉头，却露出认真的神情。
一切，就只等龙的回应了。
“滴——”手机收到了一条简讯。
——我一会路过你住的地方，要帮你带点什么东西吗？吃的还是用的？
——诶？怎么跑到我这破地方来了？
——哈，去亲戚家吃个饭，正好路过嘛。你有什么需要的吗？
——要说需要的话，你？
——诶诶诶？
——你现在在哪呢？
——宏信广场这里。你要有事就不用来了啊，我呆不了一会就要走的，吃了饭我还要回家改卷子。
——等我，十分钟就到。
十分钟后，商虹一眼就看到了林泉心。短外套下面的格子呢群很是引人侧目。给我确切的回应吧，哪怕只是点点头也好。
“泉儿！”商虹鼓足勇气喊道。
“诶诶诶？”林泉心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小名，下意识的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结果却看到了商虹。
“挺久没见了呢。”商虹注意到林泉心脸上飞起的红晕。
“嗯，你住的很近啊看来？到底在哪儿呢？”林泉心问道。
“就在这后头不远，是要拆迁的老楼了。”商虹眯起眼睛笑了笑。林泉心今天好美。“你亲戚家住哪儿？我送你过去顺便散个步呢。”
“诶？好啊，那边我去的少，路不是太熟，这边新建了很多东西，我就更认不出来了啊。位置的话，是在菱湖公园那边。”林泉心伸出一只手把一绺头发别到耳后。
“走吧，时间也不早了。那边我去过，我知道路。”商虹笑的更开心了。
潮湿的秋风吹过两人，商虹的心里很激动。一路上他们都在聊有关学校的话题，林泉心不停的跟他说那些她认为有趣的人和事，还有月考的成绩。商虹虽然一直微笑，却很想问藏在心中的问题。果然这种事，还是自己来比较靠谱吧，神明什么的，也无法操纵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走到菱湖公园尽头的时候，他忍不住了。
“呐！泉心。”商虹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
“嗯？”林泉心扭过头来，马尾欢快的甩出一个弧度。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商虹鼓足了勇气。
“什……啊！我到了诶！”林泉心突然看见了自己的目的地，开心得叫出声来。
“啊……已经到了吗？”商虹被她一打断，嘴里的话又顺势咽了回去。
“嗯！谢谢你呀！陪我走了这么远！诶，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林泉心眼睛并不大，但却非常的清澈单纯。
“嗯——没什么啦，你到了就快上去吧。我还没想好怎么说，下次见面再问好啦。”商虹解释道。
“诶？真的没问题吗？那我上楼了啊。”林泉心看了商虹一眼，转身准备上楼。
“嗯，好的！你慢点哦，回家要我送你去车站吗？”商虹停下脚步问道。
“不用啦，我吃个饭就走，家里人会送我去车站的，他们正好出门散个步消消食嘛。”林泉心朝商虹笑了一下。随即上楼。
真是……可惜。商虹看着林泉心的背影在心中默默叹息。
“呐！”突然林泉心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等你复职了，我们一起散步回去吧？”
商虹看见她的脸上，羞涩的红晕又荡漾开来。
神明这家伙，还真是比我自己耐得住性子呢。
菱湖公园内，树的阴影下，一男二女正密切关注着商虹的一举一动。
“看起来很正常啊，瑜霁。”男人很高，无须，留着短发，穿着黑色西装，面相干练帅气。
“嗯~”那个被称做瑜霁的女人甩了甩乌黑浓密的长发。“以你的视角去看，的确很正常。可你不觉得有些正常的过度了吗？”
瑜霁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来。烟盒的两面都印着一朵盛开的宝蓝色莲花。她修长灵巧的手指熟练的抖出一根细长的女烟来，优雅的送到唇边，夹住。另一只手掏出一只漂亮的打火机。
“呼——”瑜霁慢悠悠的吐出一口紫蓝色的烟来。
“秦退，我问你。”瑜霁闭上眼睛问身边的男人。“怪物的三个特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怪物，的三个，特点？”秦退疑惑的看了一眼瑜霁，一字一句的品味着她的话中话。
“嗯哈哈哈哈，”瑜霁并不等秦退回答，兀自笑了起来。“怪物啊，总共有三个特点。第一，怪物必须时刻穿着神秘织就的外衣，就算做出了行动也必须要让人不明就里；第二，怪物必须随时都在但却又不能过度声张，它要努力显现出自己和旁物的区别，成为环境中的怪异所在；第三，怪物必须是不死身，无论如何否定都能诡异的再次出现。”
“真是麻烦呢……”秦退嘟囔着。
“你跟在我后头这么久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诶。”瑜霁又吐了一口烟。
“你这揶揄的语气可真让人火大啊！”秦退嘴上抱怨着，却微微笑了起来。
“嘛，看来商虹一时半会还不会怎样。我们该去会会另外一个目标了。这回可全得看你的咯~”瑜霁拍了拍身边另一个矮一点的女人的肩膀。
“阿心，饿了吧？我们去吃甜品吧！红的哟！”
“那么，我就去会会那只鸟儿。”秦退看了两人一眼。如果瑜霁之前和他说的是真的话，那他得抓紧时间找到仍在满城瞎逛的张鸾音才行。
另一边，张鸾音依旧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闲逛，可那神秘的东西却再也没出现过。仿佛蒸发了一样，完全不见其身影。
但张鸾音清楚的知道，那样的存在怎么可能说走就走？想必是找到了可以依附的东西。要让他去形容的话，那就好比是一把随时会自动杀人的刀找到了一双握住它的手。
他躲在帽兜的掩护里，眼睛却一刻也不能停歇。神秘只有依靠神秘去寻找，他希望自己在那把刀挥舞起来之前找到它，并想方设法尽量摆平它。
秋风晃荡过每一条小巷，始终有云遮住今晚的月亮。
“啪嗒”一声。张鸾音听的分明。有人！不，也许是，有什么东西。
“啪嗒、啪嗒、啪嗒”小巷子转角的尽头传来钢铁敲击的声音。张鸾音不假思索跟着声响的指示踏进楼宇之间的阴影之中。这条路他很熟悉，路的尽头通往这个城区的一排地标性建筑。他几乎能背得出那些建筑的门牌号。
踏出小巷的一瞬间，张鸾音下意识的猛然一低头。
“呯”的一声闷响。有个坚硬的棍状物体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猛击过去，撞到他身边的水泥墙。张鸾音感觉到敲碎的水泥屑四下飞溅，有些甚至崩到了他的脸。
攻、攻击？张鸾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一身黑西装站在他的面前，挡住了微弱的月光。还没等他看清楚那个攻击他的男人的脸，另一铁棍已然快送到他的右腹前。
必须要跳跃！
张鸾音想都不想，身体已经自动做出了反应。那个男人又击了个空。
“哟~你可真能跑啊。”张鸾音听见他身后传来袭击者的声音。“来，让我看一看，你那藏起来的奇妙力量。”
我必须得保持跳跃。哪怕被击中一下，剩下的也都只有死路一条。张鸾音不敢停下，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词——
跳跃，尽可能的跳跃。不但要远，还得要高。他必须尽快跳到袭击者看不见的黑暗中去，才能避免被追上。
那排他天天回家都要路过的洋楼，成为了他唯一的选择。
钢铁敲击的声音穷追不舍，张鸾音被逼着跳到那洋楼的深处。
“你还真难追。”袭击者的声音突然在他右边响起。紧接着铁器带着风疾然而至。
完了。张鸾音心里想到。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开那袭来的危险。
“叮”的一声。铁棍断成两截，飞出去的一截借着惯性撞到电灯柱子又弹到马路上去。在安静的夜里划出一条明晰的声音轨迹。
袭击者轻轻的伸出一只手，小心的捏住张鸾音的手。“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好刀啊，瑜霁这女人眼睛真毒。”
张鸾音仍想挣脱逃开。不料这男人的手无比有力，抓住他死死不放。
“喂，小鬼。”袭击者手上的劲渐渐松了下去。“初次见面，我姓秦，叫秦退。你叫我秦退就行，你没事的话，今晚带你见个人。”
“什么？”张鸾音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面前的高大男人。那男人仍是拉着他走出了洋楼之间的阴影。路边上，不知何时多出一高一矮两个纤细苗条的身影。
“嗨！”瑜霁看着秦退几乎是拎着张鸾音走到她面前，满脸都是笑容。“你好，我的名字叫做瑜霁。职业的话，什么都做。但说到底，我是一个旅法师。”
“哈？你是一个什么？”张鸾音吃惊的看着他面前高挑漂亮的长发女人，那张脸大概是他见过的最精致姣好的面容之一了。
“旅~法~师，旅是旅行的旅，法是法师的法，师是法师的师，旅法师哟~”瑜霁眼睛都笑的眯起来了。“这位小哥是秦退，他应该同你介绍过了吧？你大可放心，我们和你一样，也是这世界上数以百万计的闹剧的观赏者。还请你不要担心。”瑜霁说着，伸出手去握住了张鸾音挡铁棍的那只手。
——那只莫名其妙将坚硬的铁棍变成两截的奇怪的手。
“青鸟，和白剑，吗？”瑜霁脸上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看来我这次真是不虚此行呐~”那话音带着一个妩媚的波浪。
“你们到底是谁？”张鸾音仍旧不敢放松戒备。
“简单地说，我们算是同伴吧。”瑜霁脑袋一歪又笑了起来。“走吧，我们回工作室再详谈吧。再冻下去，阿心都**冒了。”
张鸾音这才注意到瑜霁身边的阴影里还站着一个人。瑜霁潇洒的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张鸾音耳边隐约的“嗡”了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撤消了一样。
瑜霁口中的工作室并不远，坐落在商业街背面两个街区的地方，两边都是高大粗茂的法国梧桐，即使是盛夏的中午，柏油路面上也只能漏出星星点点的碎光。
“诶——？”张鸾音看到瑜霁的工作室之后更加诧异了。
“这里什么时候变成商店了？”他问道。
“诶？你都没发现吗？”瑜霁好像显得更加惊讶。“明明已经开了好几周了啊，嘛，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你追踪的东西并不是我当然会把这里忽略掉咯。”
张鸾音盯着那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木质匾额百思不得其解。两个朱红的大字宣告着这家莫名其妙出现的店铺的名字——
“牧云”
透过仅有的一面玻璃橱窗，能借着路灯看得见里面的景象，矮矮的木质货架上放满了货物，甚至还有书。
“杂货店吗？”张鸾音问道。秦退正在掏钥匙开门。
“不全对哦~”瑜霁环抱着胳膊说道“杂货店只不过是表象啦，就像我平时也会从各处接工程设计、文学创作之类的活计——”秦退把门打开“走，我们进去说。”四人跟着走进“牧云”的内部。
“欢迎来到我的工作室——”瑜霁一伸手按亮电灯。秦退已经在拉橱窗后面的窗帘了。
“秦退，去给阿心拿点吃的吧。”瑜霁吩咐道“顺便泡壶茶送过来。”
秦退点点头，转身走上楼去。
张鸾音环顾着四周。乍一看上去，似乎是和普通的杂货店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装修更考究精致，似乎整栋楼房都是由木头搭建起来的。处处可见精美的雕花，若隐若现的廊柱，这真不是宫殿？
瑜霁舒服的窝进一把带着浓重欧洲气息的安乐椅当中，架起了二郎腿。张鸾音看着她修长白皙的小腿划了一道诱人的弧线。瑜霁掏出一包烟，熟练的夹出一根送到嘴边，点着。
“呼——”蓝紫色的烟雾并不呛人，反而带着一丝甜气，弥散开来。
“既然坐下了，我们就仔细说点什么吧。”瑜霁夹着烟轻轻搭在安乐椅的扶手上，望着张鸾音说道。
“关于你的事情，我之前有了解过。刚才也接触了一下，获得了新的补充。总之，大概是弄清楚了，想必你也听见了。我之前提到了两个名词。”
“青鸟……和白剑么？”张鸾音问道，他的眼光瞥见角落里安静端坐着的那个人。那是一个有着浓密长发的女孩，看起来和他本人差不多大，怪异的是，这个漂亮的女孩苍白的过度，也安静的过度了。
“看不出任何隐藏起来的秘密吧？”瑜霁早就注意到了，轻快的问道。
“啊？”张鸾音把注意力转移到瑜霁身上。
“你的寻秘之眼，它失效了，不是吗？”
的确，从接触到这三人开始，张鸾音就不曾发现过任何新的秘密。
瑜霁不等他开口，接着说道：“你看不见我的秘密，是因为我对自己的过去加了二重掩藏。除非我愿意，他人都无法探知。而秦退，他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换句话说，他是一个一眼可以望透的人，你如果想知道，可以问他过去的事。至于阿心——”瑜霁吸了一口烟，轻柔的吐了出来。“阿心本身就是神秘。”
“什么？”张鸾音并不太能理解。秦退端着一个托盘走下楼来。
“听好了，现在这间屋子里的四个人。每一个都是逾越了正常逻辑理解范围内的存在。哪怕是秦退。”瑜霁拿起一杯茶，吹了一下，小啜了一口。
“鸾音君，我考考你，对于世界这个东西你是怎么理解的？”瑜霁伸出一只手把另一杯茶推到张鸾音的面前。那个被称作阿心的姑娘突然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两人面前，拿起盘中的一只苹果，又退回角落。
“世界？”张鸾音想了一想。“世界不就是现实与物质的总和吗？”
“嗯~正常逻辑下的确是可以这样解答。但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一直局限于被动追寻而非预先看穿。”瑜霁顿了一下“你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一切秘密都有其起源之处。即是被称为‘因’的东西。而秘密或者大部分物质，是由‘因’根据发展趋势演变产生的，被称作‘果’。有因不一定能产生果，但发现了果就一定能通过回溯找到起源之因。”
“你的眼睛，在我看来也不过是比正常人敏锐一点罢了。但寻找不可能是人类的极限，人类一定会做出探知这件事。也就是说，你的眼睛除了能看见隐藏的果以外，应当还能发现孕育果的因。”
“什么？！”张鸾音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吃惊了。
“我们再说说世界吧。”瑜霁喝了一口茶。“虽然没有真的遇见过，但你也应该已经习惯了这种有悖于常理的神奇体验。一般的物理原则似乎并不能拘束住你的身体——你在遇到极大危机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跳跃，不是吗？”
“那种跳跃，我们称之为跃空。这是一种并不少见的能力。你用来逃生，但正确的用法其实只不过是一种位移手段罢了。”瑜霁接着说道。
“在遵循科学定律的表世界当中，我们都属于怪胎一类的存在。轻而易举就能违背常理的人只能被不可知论解释。然而在适用另一种定律的里世界当中，我们又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里……世界？”张鸾音疑惑的问道。
“是的，这两个世界之间的间隔就如同一湖死水。两个世界互相存在于水面之下却又互有渗透。很明显，诸如你我这样的人，就属于那些渗透的范畴咯。”
“嘛~”瑜霁突然笑了起来。“说了这么多，鸾音君听懂了多少呢？”
“唔……勉强理解了一些，也就是说，世界这个范畴被扩大了吗？”
“正解！你要跳出原有的理解范畴，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能同时俯瞰两个世界——不，不如说是名为‘世界’的东西的本貌。”
“那么，里世界里有什么呢？”张鸾音问道。
“通俗的说，大多数都是怪物吧。”瑜霁点了点头。
“怪物？”
“没错，是一群不遵循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的运转规律的存在，但就像我们过去也只能成为异类一样。其实还是规则不同造就的差别罢了。”
“那它们知道有我们的世界存在吗？”
“当然得咯”瑜霁说道“严格说来，里世界应当被称做意识世界。表世界则是物质世界，意识的理解能力总归是高于物质的表现能力的嘛。”
“神……神明？”张鸾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词。
“与其说神明，不如统称为意识怪物。以意识形态为主体存在的生物，能做到逾越物质世界铁律的事情，被人忌惮着的奇妙存在。有人会向它们祈求，也会有大把的人害怕、拒绝和排斥它们。”
“妖怪……么？”
“中肯的形容，应该是精怪才对。精怪包含了善与恶，以及它们的各种形态。只不过，善恶之分也都是基于我们的价值判断而言罢了。”
“那我们呢？到底算人还是什么……”
“我们，严格说起来，算是另外一种东西了吧。”瑜霁给自己的杯子满上茶水。“因为有了某些能力，又具备着符合两个世界通用的价值观念的我们，应该被称为‘抑制力’，我之前说过，两个世界都有想要越过边界的人。而我们就是负责把它们抓回原来的世界的‘抑制力’。我们维护着两个世界之间天平的平衡。因为不论是哪一边的规则被打破，都只能引发出大崩坏的恶果。”
“白细胞……这样的存在吗？”
“对的~我们就是保护湖面不起波澜的那些人。”
“明白了，那，能说下我的能力吗？”张鸾音点了点头。
“你不明白我也就说到这为止，剩下的你自己去体验就都明白了。”瑜霁笑了笑，换了一条腿在上头。“既然是抑制力，总归是有分支的。简单一点说，鸾音君大概代表了抑制力当中的‘破坏力’吧。这样的能力，对两个世界都起效果。是不可多得的稀有能力哟~”
“破……破坏力吗？”张鸾音重复道。
“嗯~”瑜霁虽然面带笑容，但真心在认真观察张鸾音的反应。“是只凭一击，斩断因果之间联系的绝对破坏力呀。是予一切成果以完全否定的肃杀力，不要说物质与意识，是连生死也可以逾越掉无视掉的完全否定。”
“根源否定。”张鸾音点了点头，瑜霁虽然没有明说，但却介绍的很明白。怪不得他刚才能挥手断金，其实不过是打破了钢铁之间的连接罢了。
瑜霁不再多说，转而望向窗外，一口接着一口慢慢啜饮杯中之茶。秦退一言不发立在一边，悄悄观察着张鸾音的表情变化。
“最近，”张鸾音突然开口。“我遇到了一个特别的存在。”
“啊。”瑜霁并没有立马将视线转回屋内。
“我说不清那是什么，也并没有看清模样。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将它归为善类，所以我这段时间都在找它的位置。但是自从上个月头一次遇到，我都没再见过那个东西了。”
“正常。”瑜霁懒洋洋的将喝干了的杯子向后一伸，秦退立马又添到大半杯的位置。
“肉眼可辨，那就已经算是完全体了。”
“鸾音君，我还有几个地方需要明确一下。”瑜霁柔柔的吸了一口烟，又吐出来。那烟烧的很慢，这么长时间没碰也没有什么烟灰积在前头。
“我已经说过了。因为表里两个世界的规则互不相同，所以怪物们要想生存在我们所处的表世界就必须要有能够负载其意识的物质实体。有些怪物依凭执念通过参悟、重塑能够自付其形，这种怪物被称为本生妖。而剩下的不能凭借自己创造出可供驱使的物质实体，就只有先依附在已有的物质实体上，再慢慢占有夺取控制权，这种怪物被称为附身妖。”
“很显然，你苦苦追寻的，也是一只附身妖。找不到它，只能说明他已经附身完成了。”
“那怎么办？就算附身，也应该有什么仪式或者痕迹吧？”张鸾音追问道。
“嗯~”瑜霁将手中的烟送到嘴边。“鸾音君好生聪明，比某些人好沟通多了。”
“无论是什么类型的怪物，总会留下行动的痕迹或者是自己掩饰不掉的特质。这种如同蜗牛身后的银线一样的东西，被我们称为脉。虽然脉的数量并不固定，但从古代开始，被人为的分成了天地人三脉。这种能确定本质，从生果之因起源而来的特质成为了我们不依靠视觉通感寻找、辨别事物的唯一途径。即使是对肉眼视觉和判断施加了其他暗示，也能从三脉上确定、辨别其真伪。”
“就是类似于我的跳跃那样的东西咯？”张鸾音喝了一口茶水，问道。这茶的味道明显异于他之前尝过的任何一种，嗅之无味，尝之异香，入口弥延，上下通透。
“诶~没错~”瑜霁站起身来，将茶杯轻轻放下，转而拿起一只苹果，走向静坐在阴影之中的少女。“小阿心，再吃一个吧~今天累了吧？”语气之中爱溺之意毫不掩饰。
“脉的种类有很多，我也不好跟你一一介绍。只能等你实际遇到了再跟你细说。不过呢，我倒是可以跟你说说你的情况。”鸾音看着瑜霁投喂那个被称作阿心的少女。
“平常的时候鸾音君并不具备破坏力，这种状态你的三脉空缺一脉，其余两脉分别为天音、跃空。这都是字面意思，不难理解。而一旦遇到巨大的危险或者激烈的刺激，鸾音君就会立马展现出抑制力的破坏属性，三脉会自动发生变化，分别是因果具化、方物皆崩以及神行。”
“会变化吗？”张鸾音别过头去，看着窗外，青月映云，仔细的回想着早些时候的战斗。
“具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并不清楚，鸾音君一个人身上同时存在五脉，也的确是相当少见。这也只能用‘抑制力的安排’来解释了吧，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为了不影响正常生活，同时也避免暴露我们的异样存在，过段时间我会帮你施加暗示，确保你对自己能力的控制权——换句话说，给鸾音君额外加装一个可控的小开关。从而将青鸟与白剑两个人格分割开来。”瑜霁转过身来，面带笑容的眯着眼睛盯着张鸾音。
“唔……”张鸾音看了看面前高挑妩媚的女人，点了点头。这女人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安宁感，仿佛任何局面都能稳稳控制得住，任何事情在她嘴里都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
“嘛~”瑜霁脑袋微微一歪。“时间也不早了，鸾音君也该回去休息了。虽说没到高三，可身体还是很重要的嘛。怪物那边有我们帮你一起盯着，有什么消息我也会派秦退跟你联系。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直到潜伏期结束，我们都不会有什么进展。只需要保持盯防就够啦~”
“那好吧，”张鸾音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家好了。但是，我们怎么联系呢？”
“无妨，我会去找你。”秦退说道。“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啊……这倒用不着，这里我肯定比你们熟吧……”张鸾音将杯中的茶水一口喝干，放回托盘，站起身来。“那么，我就先回家了。”
阿心转过头来，连同瑜霁、秦退，三人一起目送着张鸾音走出牧云，消失在夜色之中。
“瑜霁，为何不直接告诉他商虹的事情？”秦退一边收拾茶具一边问道。
“食物腐败之前，也就只能静静等着了吧。总之，还是耐心等着吧。”瑜霁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变得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走啦小阿心~陪姐姐去泡个澡再去睡觉~”瑜霁突然又甜甜的笑了起来，宛若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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