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长镜头,一片树叶从干枯的枝桠上挣脱,却越飘越远的长镜头。
它的同伴们纷纷落入宁静的湖中,唯独它被一阵阵风卷起,飞舞,翻腾。一心梦想着亲吻土地的它飘进了无风的平原,徐徐降落。一只鸟雀却将它叼起,然后鸟雀被一跃而起的狸猫吓得松开了口,自己却又被另一股旋风掀起,一直一直,朝着事与愿违的阳光处飞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忘记了落叶归根。
我们的镜头在慢慢远离地面,叶子却迫切地飞来,然后,视野被掩盖,剥夺,50%,99%,100%,完全漆黑。
最后那一刻我才发现,那是一片枫叶,浅红的枫叶,化作少年浅红的双瞳。
“啊……”得知这个所谓的通缉犯竟然就是站在自己身边的404,巫均剑的心理防线像是被洪水瞬间冲垮的纸皮墙一样不堪一击。
“怎么了?你认识他吗?”林奈乌斯伸出袖长的手指托着脸歪着脑袋问道。
“或许在哪里看过,但这边的人长得都差不多,我也可能是认错了。”巫均剑搪塞道,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借口。
“嚯嚯嚯,不着急不着急,这种事情本来也不该我管,只是随口一提而已。”林奈乌斯很可爱地笑了笑,令刚才看起来比较像男性的“他”看起来又多了3分女性的可爱。
巫均剑没有憋住冷汗,他低着头,心跳的很快。
“总之就这样啦,事情有点突然,但还请你们做好准备啦。我也要去忙啦,有缘再见吧。”秘书长挥了挥手,屏幕就熄了,似乎一秒也不想多说。
只留下巫均剑伫立在幽暗的大房间里发呆,他刚才**控制台的卡弹了出来回到他手上。
“404……”巫均剑转过头看着他。
没想到,404依然保持淡定。
“唉,你又桶什么篓子了。咋就你破事特多。”
“习惯了。”404慢慢走来,“我也不清楚ATLAS为何要通缉我,但换句话说,我至少是得到关注了,不是吗?”
“亏你还这么乐观。”
404转过身去,朝着传送装置的方向,二话不说就站了上去。
“404等等我们啊。”巫均剑跟上去,巫鹮扑通扑通地飞过来。
“……”
“怎么了,你还好吧?”
“能好么?”404冷冷地说。
“别这样,刚才你不是还乐观着么。”
404又陷入了拒绝回答的状态,传送装置迅速到达设施低端。巫均剑跟着404快步走出了门,朝着离开建筑物的方向走去。
“不管怎么样,你先把这个披上。”巫均剑迅速脱下他的太极披风,推了推404,“我说了的,除了林奈乌斯说的那些人,今天原本就有一些ATLAS的人过来,至少,伪装一下,你得有通缉犯的自觉。”
404停了下来,扯过披风,停顿了几秒,一把搂在头上。
而恰巧在这时,对面的大门就打开了。亮得反光的地面上长长地拉着一排长影,延伸到他们二人的脚下。
“巫大哥!”刚才那看门的扯高嗓子,“ATLAS的人来了!!”
200米外,约莫10来人穿着白色的冲锋衣,厚重的短裤,硬皮的靴子,戴着无边的白礼帽,唯独中间那小个子穿着黑色的蕾丝敞口群,白色的丝袜,酒红色的舞鞋,扎着一个翘到天上去的黄色高马尾,发梢及腰。盘着双手,岔开双腿,一脸傲色地看着巫均剑。
“看……比曹操还说不得。”巫均剑的神色突然就变严肃了。
02
【黎安巴尔·ATLAS联络中心】
明亮通透的巨大椭球设施内,零星的几个人在抢修破败的机械设备,巫均剑和刚楼上披风的404站在一边,对面是一大队人马,看起来不像是ATLAS那样温文尔雅的学者,更像是比他们规范10倍的军队里出来的战士。
咚咚,咚咚。
那是巫均剑的靴子与地板碰撞的声音。
既然他们没有走上前的意思,巫均剑便示意404站在原地,双手插着裤袋,甩了甩刘海,一本正经地迈着大步子朝那个小女孩走去。
琤琤——
刚才还是地板被踩的咚咚响的声音,镜头下一帧就定格在巫均剑和他们木木对视的画面。
巫均剑俯瞰着那个女孩,一抹阳光从他们中间穿过,那个女孩则像蜥蜴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没有任何人有任何动静。
此刻,404心想,这到底是ATLAS的什么人,为何熟悉ATLAS名单的他却不曾见过。而另一头,白衣人们肃穆地看着巫均剑和黑衣女孩的对峙,气氛极度胶着。
直到巫均剑狠狠扯下自己一根头发,那个女孩也伸出一根手指。
他们各握住头发的一端,用一根手指绕圈,然后用力一扯。
啪——
小女孩的那头断了。
“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呜!!!!”
紧接着是画风突变的大笑和悲鸣,连同背景音乐都变了。
“你已经是第130次输给我了!”巫均剑捧腹大笑。
“一定是你耍诈!不算,再来!”她气得直跺脚,“把你拔成秃子之前,我也不会认输的!”
“小鬼,那也等你够得着我再说啊。这么多年没见,个子却没怎么长,是不是还没到发育期……。”
可巫均剑话音未落,那女孩就闪到他后面,然后一个过肩摔,一只手还扯着他的刘海,把他翻倒在地上。
404吃了一惊。
“咳——”那一瞬间,倒在地上的他的一把刘海根被扯了出来,巫均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走马灯,他回想起与心爱的刘海的日日夜夜……
一滴眼泪不争气地躺了出来。
“我已经16岁了,不是小鬼了!”她张狂地吼道。
“队,队长……这不好吧?”那些白衣人慌忙把巫均剑扶起来。
原本被吩咐站在原地的404见势也走上前头,将披风搂在头上的他将自己裹着更密不透风,而且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副茶色眼镜,几乎能将他与众不同的瞳色遮住。
“巫均剑,你们认识?”404说道。
“你是谁啊?”小女孩又叉着腰抖了抖高马尾。
“对。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他……咳咳,他是我的朋友。”巫均剑咳嗽着站了起来,腰部的刺痛还未平息。
“没听你说过啊?而且这人看起来就……有点可怕啊。”小女孩直言不讳地说,她走到404跟前,抓着搂着他的披风。
巫均剑想起林奈乌斯的话,他不确定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通缉404的事,但向来特别谨慎的他紧张起来,“我,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况且前几天通讯也没露脸,我,我的朋友特别害羞,你就别为难他了。”
可她完全没听进去,一把就把巫均剑给404的披风扯了下来。
峯——
404不闪也不躲,像博物馆里被包裹起来的雕塑一样辉煌亮相。
……
小女孩一阵沉默。巫均剑的心跳的很快。
——糟了,难不成暴露了。
“这人……”她歪着头看了看。
巫均剑咽了咽口水。
“……其实还挺帅的。”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噗——”巫均剑差点喷了出来,“搞什么啊,买什么关子。而且明明是我比较帅好不好!”
“什么叫卖关子。况且你哪里帅了,你说啊!”她跳起来说道。
“队长,冷静点。我们是来执行公务的。”后面的白衣人们一脸僵硬,劝解到。
“对啊对啊,来好好管教一下这个家伙也是公务。另外你给我过来,我得例行确认一件事!”她吩咐404走到跟前,并让后面的人拿出一个方形的长柄方块,然后夹在404的手上。
“别紧张,这是彩放等级检测仪。”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原本松了一口气的的巫均剑突然又紧张起来。
404是诠释者,并且还未被ATLAS承认……等等,如果是这样一说,或许这就能解释为什么ATLAS要通缉他了吗,如果是真的,他的彩放等级就会在100CL左右,这可是无法隐藏的事实。
嘟嘟嘟——
【1.14CL】
上面这么显示到,还用中文把数字报了出来。
“你也是橄榄岛里出来的【感染者】吗?”她一点吃惊地问道,“除了诠释者,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等级的彩放……”
“恩。”404毫无表情地说,“我是受害者。”
“啊?”巫均剑差点喊出声。
但不管怎么说,他又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巫均剑。虽然我们好久没见,但你什么时候变得神经兮兮,是不是有什么想瞒过我这个天才少女啊?”
“不……只是,我看大家都渴了……想问大家要不要到新开张的酒吧里喝两杯,有无酒精饮料哦。”
小女孩挑了挑眉毛,拿出一把伞,敲了敲巫均剑的头。
“我就是来把你抓回去的。给我打个伞,哀家批准了!”
1
03
【黎安巴尔·酒吧】
早上10点的酒吧,阳光充沛。酒吧从地板到天花板全是木板砌成的,踩在上面有股松香味,叼着的古阿拉伯式提灯非常有韵味。
“队长……”旁边的人窃窃私语,“我们的是不是应该先到联络中心汇报工作……而,不是来喝……”
“吵死了!”小女孩敲了敲他的头,“我们都提早两个小时到了,待会儿过去也不晚嘛!”
“咳咳。”巫均剑拉开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那是一张长桌,窄的两头各两个位,长的两边各10来个位置,似乎是酒吧里不靠近酒水台最宽敞的位置。
见一大群衣冠楚楚的人随巫大哥走进来,酒吧里的人也开始交头接耳。
“还懂得女士优先,得夸奖一下。”她坐在主位上,1米5的身高只能把脚悬空在椅子的长脚边晃来晃去。巫均剑也按着404的肩膀坐在她旁边。
“那我来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小女孩说道,“我们是ATLAS直属学术中心【光谱】安保队6队。我是队长晴风筝,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开展ATLAS对黎安巴尔的庇护前期准备工作……”
“呜哦!”在周围游荡,喝酒的人听到ATLAS五个字,纷纷凑了过来,有的人还在外面招收,示意兄弟伙过来。
“晴风筝,你就是7年来那个中国的小女孩晴风筝?”突然有人大喊道。
“对啊。”晴风筝得意地笑了笑,看着热情的人激动地欢呼着。
晴风筝,7年前在ATLAS成立之初,年仅9岁的她就加入了护卫队,当时护卫队还不专属于【光谱】,主要负责开展宣传和人道主义援助工作。当时的她来到黎安巴尔,以毫不检点的激情鼓舞了非常多的受难民众,年仅16的巫均剑也在其中。由于都是中国人,巫均剑和巫鹮主动为黎安巴尔民众和ATLAS两方架起了桥梁,那段日子,大家深深感受到了ATLAS的温暖,而【新统教】的文化,也就在那时候传开了。
“好久不见了,您都长这么大了!”橄榄岛的兄弟伙们激动地热泪盈眶,深情地握着晴风筝的手,晴风筝点点头,但除了巫均剑和巫鹮,她似乎对其他人的印象都不深了,说实话,她对中东人有点脸盲,就像看欧洲人一样,谁都长得差不多。
“对了,巫均剑,你妹妹呢。”晴风筝问道。
巫均剑露出宁静而略带悲伤的笑容,指了指停在肩上的丹顶鹤。
“是吗……”反应不是很灵敏的晴风筝这回却秒懂了,“这样的事情,在你们这里确实听过不少呢。”
她挣脱人群,轻轻地抚慰了一下巫鹮头顶的红冠。
“还好,她接种过疫苗,勉强还有人类的意识。偶尔吐槽我的时候还能短暂变成人形。”巫均剑搓了搓鼻子,不想多说。
“你是ATLAS的议员?”404终于开口说道。
“不,不是。”晴风筝将目光转向404,“ATLAS的议员哪有这么好当,我充其量只是打零工的。”说着,她周围穿着白衣的人们都纷纷附和自嘲。
裹着披风的404沉默了,通常情况下,这代表他陷入了深邃的思考。
巫均剑:“话说,刚才林奈乌斯,就是那个欧洲的秘书长,通知我说待会儿有一批【光谱】的学者过来,这还真是巧了。”
“不是巧合,他们知道的。”404说道。
“诶?你怎么知道的!”晴风筝对404的断言表示惊讶,“不过大概也就巫均剑你这榆木脑袋没想通了——我们就是为了做【他们】的护卫才抢先一步过来的哦,不把话说透彻你还真实听不懂啊笨蛋。”晴风筝摇摇头,长长的马尾甩啊甩,让人很想纠一把。
【同一时间·黎安巴尔·飞船停靠场·上空】
一艘约500米长的彩虹色飞船朝着飞船停靠场的方向徐徐降落。
“准备降落,还有3分钟到达目的地,停靠预测:安全。”飞船的机器声发出这样的判断。
“且慢。”这时候,一个牛奶味般清甜的声音用丝毫不匹配的古文说道,“异也。”
那声音的主人站到飞船前侧的玻璃上,黄色结晶般的等离子物质悬浮在他周围,他穿着纯蓝色的加大码卫衣,胸前挂着ATLAS的白银徽章,背上印着【光谱】两个中文字。天蓝色的小短裤几乎全被衣服盖过,露出雪白娇嫩的双腿。头发颜色和身高几乎和晴风筝一样,实际上连同样子也几乎丝毫不差,只是他的头发刚刚盖过耳朵,看起来应该是个小男生。
“怎么了?哪里不对?”有人向他问到。
“此乃陷阱,待我正之。”
说罢,他站在玻璃窗前,黄色的结晶不断地从他的体内涌现而出,不一会儿,飞船上所有人的视野几乎都变成了黄色,藤蔓一样的结晶在世界里迅速地攀爬,增殖。而密度最高的地方就是停靠场的地方,那里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人影,然后迅速消失,紧接着一个质量接近无限大的物体凝聚在附近……
“到底是谁干的,我们不能停靠在那里!”飞船上的人见势喊道,惊慌失措。
“惟恐止于其上,”蓝衣服小男生说道,“令船速极。”
飞船内的引力指数在急速上升,计时器上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一股神奇的力量在牵引他们,无法脱离。
“你确定那样有用吗?”
男孩:“速极使我绕远引力中旋,其力际薄,且周之物不被吸入,但我在较远坠,庶几得脱。”
“太冒险了!”
男孩恳请道:“在诸君也,既皆非物理学家,且信我也。”
“明白了。真倒霉,这笔账就算到林奈乌斯头上好了!”
——“加速,最高加速!”
飞船在剧烈颤抖,显示器上的速度从300加到了800,不一会儿
就到了最高速2500英里每小时!
砰——巨大的速度使飞船以弧形轨迹偏移了引力中心,在一瞬间像是被奥林匹克冠军抛出的铁饼,被抛射到了非常远的地方,那是离黎安巴尔北部,200英里外的荒地上。
巨大的爆炸似乎怠慢与碰撞的一瞬间,那是巨大引力带来时间错位的影响。
但不可思议的是,爆炸在一瞬间终止了,飞船定格在了粉碎的状态。海量的黄色晶体等离子喷洒出来,飞船内的全班人马迅速从里面撤离出来。
他们的鞋面似乎装上了喷射装置,脚底生风一般远离飞船的残骸,他们手拉着手,惊惶未定地迅速前进。
“禀ATLAS,晴圣雉一行抵黎安巴尔,天气,晴。”
爆炸在停滞数秒后回到原样,恐怖的暴风将他们冲上了天空。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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