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的萝莉
Ⅲ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歌剧也已经表演了三分之一,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十点。
从进入剧院开始,到现在为止,我再一次地出现了记忆空白。
不,应该不是空白,而是因为感冒的影响,我不小心睡着了吧?证据就是我的眼皮现在还有些小睡后惯有的沉重。
糟了,太失礼了!竟然在和别人,尤其是女性约会的时候睡着了!就算对方是小女孩,不,正因为对方是小女孩,会更加生气吧?
我慌慌张张地转过头去,发现小女孩正全神贯注地观赏着歌剧,脸上并没有丝毫的怒气,而是一脸深沉,深沉得和她的年龄毫不相称。
还好,她没有生气……她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整个剧场空空荡荡,观众寥寥无几,看来这个生活节奏飞快的时代,大家的精神状态也陷入无法调和的空白期了吧。尽管如此,舞台上的演员们依然如同面对人山人海一般一丝不苟,虔诚得如同神明们的忠诚信徒。
正因为有他们这样的人,所以我们的生活才没有彻底被金钱和权势的腐臭味掩埋,我们才依然能不断地寻找到心灵深处的绿洲吧。
我在心里为舞台上的演员们喝彩,小女孩也一定有着和我相同的想法。
现在歌剧表演的内容,正是我从幼年时便十分喜爱,至今仍非常熟悉的情节——
挥舞着神剑Gram的英雄Sigurd,奋战之后杀死魔龙Fafnir,沐浴龙血,吞噬龙心……
嗯?和我熟悉的故事有些出入,似乎在某些方面有些不可名状的错位,可我又说不上究竟出现了怎样的偏差,转念一想,这大概是艺术家刻意为之吧,为了表明自己的与众不同,就是强行地把两个神话体系**到一起,也只能解释为“艺术杰作”。
就像我莫名其妙地要求敏特“对着Styx河发誓”一样;
就像希尔总是叫我Sigurd,而我更熟悉Siegfried,其实我也搞不清这两和名字是不是同一人一样;
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我说~~~大哥哥~~~”
小女孩忽然地握紧我的手,把脑袋凑了过来,从她的唇齿间幽幽散发的芳香,化身为无所不能的小恶魔,毫无忌惮地挑逗着我的面部神经:
“你觉得~~~Sigurd为什么要杀死Fafnir~~~?”
“要问为什么……”
神话有神话的解释,文学家有文学家的看法,哲学家有哲学家的思维,Sigurd有Sigurd的理由,就算是Fafnir也会有Fafnir的无奈——
一句话,谁知道Sigurd为什么非要杀死Fafnir!
当然不能用这种敷衍了事的说法去回应她的期待,我只能故作深沉地“嗯”了一声:
“也许是因为‘命运’吧?”
“大哥哥也认为~~~Fafnir非死不可吗~~~?”
“咦?”
“姐姐Fafnir为了独占财宝就赶走了妹妹Regin~~~妹妹就去诱惑Sigurd杀死姐姐~~~最后妹妹也被Sigurd杀死了~~~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大哥哥~~~?”
等等!你说的都是些什么?
如果我记得没错,神话里的剧情应该是“由于财宝的诅咒,Fafnir独占财宝变成魔龙,驱逐了弟弟莱金<Regin>,而后Regin重铸破损的神剑Gram,唆使Sigurd杀死Fafnir,最后又企图杀死Sigurd却被对方反杀”,这样才对。
可为什么到了她的嘴里,反而变成了“姐姐赶走妹妹,妹妹诱惑Sigurd杀害姐姐”这种不着调的版本?你到底看的是哪位大师的杰作啊?
嗯……我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的吧?既然连神剑Gram都能变成少女的模样,小女孩说的或许反而是真相也不一定。
“你说呢大哥哥~~~?”
小女孩用热切的眼神凝视着我:
“你不觉得Fafnir很可怜吗大哥哥~~~?”
“可怜?”
“她和Sigurd并没有仇恨对吧~~~?可是Sigurd为了当个英雄不仅杀死了她还夺走了她的心脏和鲜血~~~Sigurd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呢~~~?Sigurd难道就算是个好人吗~~~?他也算是个真正的英雄吗~~~?他不是背叛了深爱他的Brynhild吗~~~?真正该死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每说一句,小女孩的颤音就会高一个音阶,我的意识也会模糊一分,到了最后,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诉说着心里的愤恨和不甘,而意识朦胧的我完全没有发觉她的异常,只顾“嗯嗯啊啊”地应和着。
“Sigurd才真的该死对吧~~~?大哥哥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小女孩的嘴唇几乎已经贴在我的耳垂上了,危险的气息正通过耳膜入侵我的大脑。而我现在能回答的,就只有一句“是啊”。
“真高兴啊~~~果然大哥哥也是这么认为呢~~~真是太好了~~~”
小女孩欢呼雀跃,完全无视其他观众和演员们的诧异和不满。
你和Fafnir有什么关系吗?该不会只是同情他(还是她?)的命运结果过分地着了魔,就像那些因为过分同情小说或是影视里某个角色的命运,给作者寄去恐吓信、刀片,甚至闹出自杀的狂热读者?
——应该不会吧,明明就只是个小女孩而已,刚才只是心血来潮而已吧,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把心里的疑问塞了回去。其实就算我想要发问,也会有一个神秘的力量——或许就是今天突然觉醒的新人格——强行地阻止我的行动。
换而言之,我已经彻底变成她的傀儡了。
至少现在是。
“今天人家很高兴哟大哥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那么高兴了~~~因为大哥哥认同了我~~~认同了自己的命运呢~~~”
她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就像孩子宠爱着心爱的玩具:
“可惜还不到时候~~~属于我的东西还没有到应该归还人家的时候~~~所以人家只能继续等下去~~~但是人家已经不着急了~~~因为大哥哥已经属于人家了~~~嘻嘻嘻嘻嘻嘻~~~”
她的嘴唇又一次贴近我的脸,轻轻地吻了下去:
“人家最喜欢你了~~~大哥哥~~~”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我的意识再一次地陷入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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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曾经失去的,最漫长的一段记忆。
至于另一段记忆,也就是害得我被希尔痛打耳光的那一段……因为有损我的形象,也关系到我的性命,就请让我永远地保密下去吧。
顺便一提,Fafnir的故事,也被我写进了小说里,题材是“主人公和擅长催眠术的少女之间的生离死别”,当然,这次的主人公是我。
至于女主人公,按照惯例,我抽取和组合字节,改成了“菲妮亚”。
那么,以后就用“菲妮亚”这个名字称呼Fafnir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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