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Ⅱ
“……”
该怎么办？该说些什么？该怎么对付她？
无数的问题连同无数的方案，在最短的时间里，绕着我的大脑转了一圈，然而最后得到的，最合理的答案，竟然是——
“接下来……换我抓你？”
“……愚蠢。”
“说的也是。”
想出这么一个答案的我，当然是非常的愚蠢——
才不是！
有破绽！
趁着社长被我的答案雷到，一时有些迷糊，我抓住这同样是转瞬即逝的机会，突破她的防线，迅速冲进人群之中。
太好了！我的策略总算成功了！只要混进了人群里，你就会失去目标了……
嗯？
怎么回事？
本来川流不息的街道，在一瞬间，突然静止了下来！
没错，就是静止，字面意义上的静止！
行人，车辆，就连飞鸟，都在一瞬间，保持着运动的姿势，静止了下来！
整条街道的时间，完全停止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让我吃惊的不仅仅是街道静止这个事实，更重要的是——
为什么我没有静止下来？
如果想要抓住我，最直接的办法不就是把我静止下来吗？
“那样就失去意义了，菲尔德先生，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的事就是无谓的浪费，是违反骑士风范的。”
我的疑惑被社长一眼看穿，她的神情又回到了平日的威严，双手抱胸，高高在上，如同巨人一样俯视着我：
“现在你还有什么招数吗，菲尔德先生？无谓的浪费就是漠视自己的生命，这也是违反骑士风范的。”
“……真抱歉啊，我并不是骑士，也不懂什么骑士风范，不过，你真的很厉害啊，社长。不，现在我能叫你Durandal了吗？”
“是吗？你还没有确认我是不是Durandal，就这么直呼其名，不觉得很失礼吗？”
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社长的策略真是狡猾无比，然而现在我依然没有足够的理由去反驳她，也就无法强行地确定事实：
“那么……你到底打算怎么样，社长？”
“我也不想就这样结束我们的约定，所以准备给你三个选择，菲尔德先生。”
“三个选择？”
感觉像是有了些希望的光芒？但是社长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却否定着我的想法：
“第一个选择——依照约定，接受斩首的刑罚。”
“我非常珍惜我的生命，所以请允许我拒绝。”
“第二个选择——利用剩下的几个小时，完成小说。”
“我记得说过，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正直是骑士的风范。”
“第三个选择——成为我的骑士。”
“成为你的……骑士？”
“离开她们，成为我的骑士！”
“……你说什么！”
并不是“骑士”的说法让我吃惊，而是——
“你说‘她们’？”
“你的一切，我都调查得清清楚楚，菲尔德先生。”
“这么说来，希尔和敏特……”
“应该是Gram和Mystletainn才对吧？希尔、敏特是你给她们取的名字吗？那么我也这么称呼她们吧，不过，能让那么厉害的高等精灵成为你的骑士，我对你的魅力真的很好奇。”
“不是‘骑士’，她们是我的‘同伴’！”
“同伴？真是有趣的说法。”
我的“抗议”引来社长轻声的嘲笑：
“对高等精灵来说，‘同伴’这种名词简直就是白日梦，也只有那种小鬼才会相信你的连篇鬼话吧！对不起，也许我把话说得太绝对了，只不过，我确实不相信你说的这些鬼话，否则就请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让她们相信你，服从你？”
“她们确实相信我，但是她们没有服从于我，我也没有服从于她们，‘同伴’是不需要所谓的‘服从’的。”
“……是吗？”
“至于她们为什么愿意相信我……”
这个问题不怎么容易回答，我费力地组织着双方都能接受的言辞，组合成还算是可信的理由：
“也许是因为……我是个笨蛋。”
“……什么？”
这个答案也许是社长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的，难怪她的脸上一片疑云。
“没错，因为我是笨蛋，笨蛋不会有那么复杂的心机，笨蛋的话比任何人的话都值得相信，她们一定是怎么认为的。”
“……你的意思是，不相信你的人，其实也是笨蛋？”
“就是这个意思。”
“我也不例外？”
“也许是。”
“真是不客气的说法，你的正直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赞美你了。”
“那……就不要再赞美我了吧？”
总觉得你的“赞美”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信号？那我还是敬谢不敏了。
“不过我对你的赞美和认同，还是毫无虚假的，菲尔德先生。”
社长轻轻地拍打着双手，就像是在为我所谓的“正直”鼓掌：
“我一直在寻找像你这样，不懂得什么是掩饰，从来不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忘记什么叫做‘直言不讳’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我想要让你成为我的骑士的理由。”
“听到你这样的‘赞美’，我确实很感动，但是……你说‘一直在寻找’，难道拥有‘直言不讳’这种你欣赏的品格的人，就只有我一个吗？”
“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身份的差距和地位的高低，违心地改变自己的本意。面对‘权力’这个无所不在的幽灵，人的本能就是服从，服从就会丧失自己的人格，至于尊严，荣誉，更像是空气一样缥缈虚无。像罗兰那样，宁愿战死也不愿意吹响号角的人，永远就只能活在传说里吧？”
社长的脸色忽然有些黯淡下来，语气里隐隐地流露着不知名的忧伤，使得我也迷迷糊糊地受到了感染：
“……说的也是。”
就像“出版社合唱团”一样——
所以我这个始终牙关紧咬，不愿意加入“合唱团”的另类才让她产生了特别的兴趣吧？
“还有人会因为我的美貌而失去自己的立场——菲尔德先生，你说我是‘美人’，这是奉承还是实话？”
突然有些不怎么自信起来了？你对自己的美貌就那么缺乏自信吗？
我只能报以苦笑：
“也许你会觉得我是在奉承，但是无论是在什么场合下，我都认为你是美人。”
“是吗？也许我应该相信你。”
社长轻轻地叹着气，眉毛却微微地舒展开来：
“不过……至少‘那个人’是不会这么认为的。”
“‘那个人’？”
“是啊，‘那个人’和你一样，不，其实比你还要正直，而且‘那个人’从来没有称赞过我，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好听的话，‘那个人’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只会和我争吵，就只会否定我的一切……”
“这么说来，‘那个人’也不能算是正直，简直就是性格扭曲吧？”
“但是——”
社长脸上忽然浮现起若有似无的红晕，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
“我……喜欢……‘那个人’。”
“……谁？”
“嗯……”
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探险家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我也暂时地忘记了眼前的危险。而这么一追问，社长的脸反而更红了：
“就是……‘那个人’，你应该知道的。”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啊。”
结果这一次的实话，反而让社长的脸色开始发青了：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那么你是怎么写出那篇小说来的？”
“那篇小说……？”
目前为止，我交给她的就只有一篇小说的初稿而已，而这篇小说的内容是——
……
…………
………………
啊！
一个奇怪的，但是可怕的结论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的心脏受到重重一击！
难道是……希尔？
不，难道是——
G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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