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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第四节

我说,人的习惯性还真的是可怕啊。

习惯了黑暗的话就不会对黑暗感到不安。

习惯了气味的话就会忽视相同的味道。

我想,人所在的这个世界的理所当然,是不是都是人的习惯使然呢?

习惯了氧气的味道,于是氧气成了无味。

习惯了眼睛所能看到的色彩,于是世界被说成五彩缤纷。

习惯了身为人类的模样的我们自己,于是我们对其他的生物感到好奇或者感到厌恶。

但奇怪的是,人类明明是很容易就厌烦的生物呢。

如果整天地只玩一款游戏,我很容易就会厌烦。

就算被喜欢的人接近,总是纠缠的话也会对ta感到厌烦。

明明是带来快乐的事物,我们却无法过度地承受它们。

然而那些不快的事,我们却很容易就习惯它们。

啊啊,我得出结论了。

人真的是太温柔了。真的,对待自己的话就那般温柔,就好像在说,每个人只要有对自己的温柔就行了。

那些不快的事,都能被自己的温柔所融化吧。

醒了呢,我。

虽然我不想面对已经发生的事,但我还是必须面对这一切不是吗?

如果逃避的话,小说就无法写下去了呐。

这是作为作者的自己最为基本的本能啊。

于是我睁开了眼。

看来是天黑了,最先注意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咬进嘴里的干草,然后能看见不远处一扇几尺方的窗,看到窗外闪烁的星星。夜色很亮。

有点……太美了。这样想着,却感到有点悲伤。在我的手被绳子反绑在柱子上,脚被捆住,被迫跪在地动弹不得的情况下看到平时难得看到的夜空。这样的境遇。

这时感觉到了一丝不好闻的臭味从我的身后传来。

难受,虽然不是最难忍受的臭味。

习惯了就好。

环视了一周,尝试思考我自己在哪。

是间木房,有一扇门诶,破破烂烂的,没锁吧。还有干草和臭味。

「嗯……好像是个牲舍?」声音响起的时候,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没想到自己的声音这么沙哑。也许是什么时候哭得撕心裂肺,或者在我没有清新的时候大声呼救过。

这样理解就好。这样就不需要费尽精力去呼救……

这样就理解了为什么连我的嘴都不堵塞。

我的双手被绑在类似于圈栏的用粗糙木头做的柱子上。不只手腕有些酸痛,感觉还有木屑扎到手心里了。

我整个人被迫跪在地上,身体前倾,却因为手臂动弹不得上半身一个部位都触不着地。

如果能够趴下的话,应该就像在爬行中的蚯蚓一样。

噗,那是什么不雅的姿势啊。

啊,好累现在。好累,能不能让我伸个懒腰啊。

果然还是问问看吧。

「喂!有谁在吗!至少帮忙换一个姿势啊!」

…………

没有声音,只有从刚刚开始就习惯了的蟋蟀和青蛙的和鸣。

果然……没有人来理会我吗?

哎,我垂头丧气了。

「唔——!」

在我扭一下蹦一下地调整自己的姿势的时候,我的嘴突然被捂住了。

「你刚刚为什么突然那么大喊啊!」

惊讶地睁大眼睛,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男孩子,一米五左右的高度,穿着的应该是灰色的衬衫,短发,焦急的神色很可爱。他拿开了因为着急捂住我的嘴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转移视线。

快,来让姐姐抱抱。

虽然很想这么说啊,不过我说出口的其实是:「还愣着干嘛?快帮我解开绳子!」

别人的话可能会问「你是谁?你来做什么?」

不过,这样可爱的男孩子肯定是来解救我的啦。

听到我的话他楞了一下,然后赶快帮我解开绳子。但是可能结打的太紧了,一时半会没能打开。

「还没好吗?」有了解救的希望,我感到很是焦急,虽然对为什么小男孩会出现在这里感到疑惑,但是得救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考虑那个。

「不——不行!我的……是那、那家伙绑的太紧啦!」

「快点啊,我们没多少时间啊!」我努力地扭头向后看,不行太暗了看不见打的结是怎样的。

「你以为是谁害的啊?」少年的声音带了点哭腔,「为什么你要大喊大叫啊!」

「没、没办法啦,」我语噎了一下,「我保持这个姿势不知道有多久了呀……」

好像的确是我的错,我不好意思地把头扭了回来。

「咦,解开了……」

「解开了吗!?」我兴奋地就像得救了的鸟笼中的鸟想要飞出去。

哎,好像的确是解开了呢。

「声音请轻点!」少年真的要哭出来了。

「对,对不起!总之我们快出去吧。」我一把拉住少年的手,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好像我的两条腿都麻得不行,一站起来就瘫倒在地。

最后是少年背我出去的。

「你怎么这么重……」

「太失礼了你!」

「我说啊,要是被那、那家伙发现了肯定都怪你。」

「……对不起。」我果断地道歉了。

「额,没,没关系……我说现在道歉有什么用啊!」

「都道歉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说真的,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

…………

贤嗣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在做什么,贤嗣?」

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传入耳中,那是不容易忘记的声音,低沉的令人恐惧的……

我靠在少年的背上,看不见道路的前方——其实抬起头就能看见。

我感到我在发抖。

不,是少年在发抖吗?

「父……父亲……」他说。

于是脑子嗡的一声,就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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