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皖依没有去找房薇,她觉得有没有必要。
说实话,她还是觉得自己不够聪明。因为她的脑子里依旧完全想不到房薇约她后会对她说些什么,搞不好会直接把她从天台上推下去也有可能。她觉得自己可真是怕极了,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音和眼泪。
她知道房薇一定还会来找她的,她这点把握还是有的。但她并不会可以去计算这日子,因为不管房薇哪天找上门来,她觉得如今的自己都有足够的智商和手段来应付如今的房薇。
所以,她丝毫没有感觉到,已经到了周五下午全校放假的日子了。
“我们谈谈。”
宿舍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夏皖依她们宿舍门口站着的那个女人——房薇身上。她只说,我们谈谈。
我们,不用说也知道指的是谁和谁。
“我拒绝。”夏皖依看向她,眼睛里是厌恶与冷漠。
“我说,我们谈谈。”房薇一步也没有退让,仍然像个电线杆子一样,站在那里,就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一样,表情中还有夏皖依从未见过的凝重和挣扎。
“小薇。”
夏皖依的余光不自然地瞄到了房薇的身后,那是杨子涵的身影。
这也是她一次发现余光都可以聚焦。
她让自己尽量忽略自己脑内莫名的情感想要爆发,然后尽量去思考着女生宿舍的阿姨是如何把一个男生放进来的看起来很正常的问题。但她发现没有用,她不能再用穿行去曾经她可以穿行去的那个世界的方法来解决眼前的尴尬和莫名的怒火及悲哀,她只能非常勇敢地去直面那些她所不愿意看到的人和事。
她忽然觉得,她自己虽然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但她,或许比房薇更做好了要赴死的准备。
“让我和她谈谈吧。”她的耳朵听到杨子涵这么对房薇说,她的眼睛看见杨子涵的手轻放在房薇的肩膀上,轻轻地安慰着她。
接着,她觉得自己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而且就在她的身后,就在不远处,她不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听还是真的就是室友的声音。那些声音在说着那些似乎已经忘却的绯闻和蜚短流长,而她,也都已经忘记。可是,她现在才知道,忘记的,不过只是她自己而已。或许她自己也没能够忘记即便她想,只是那段不愿想起的记忆沉睡了,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它们就会被唤醒,甚至惊醒,然后提醒你曾经的过去是多么不堪回首。
“夏皖依。”杨子涵在外面说道,“我想和你谈一谈。”
“我们先走了。”
她从不知道室友会有这么步调一致的时候,她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她或许什么都没有改变,她还是那个从前内心脆弱的自己,她只是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于,把自己的身体放在一个不能心灵无法触碰到的地方了。她唯一失去的,是那片能够让自己无拘无束地飞翔的那一片土地,以及那个不愿承认是她自己却不得不这样认为是她自己的另一个自己。
即便她们曾经互相矛盾着,互相厮杀着,互相保护着。
可是,终究却再也回不到以前去了。
“你要和我谈什么?”夏皖依和杨子涵站到了离楼梯口较近的一个平台上,而房薇则先下楼了,放学时间早已经过了,除了极个别留校的学生外,大多数人已经离开,“你能和我谈什么?”但其实夏皖依想说的,是我能和你谈什么。
“你放过她吧。”杨子涵说。
夏皖依忽然笑了。
她觉得可悲。但是她不知道悲从何来。或许是因为杨子涵替房薇求她原谅的直接行为,也可能是她内心对杨子涵的那些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的情感挣扎,也可能是她对房薇的厌恶到了极点所以变为了某种情感上的很离奇奇的悲哀。
“放过她?”她说,“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几乎是在尖叫,“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在对她做什么?男人的直觉么?”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杨子涵看起来很平静,夏皖依才发现,相比以前那个阳光、单纯的少年来说,他已经足够沉稳和有责任感了,“我应该这么对你说。”
“我没有害过任何人。”夏皖依看向他的双眼,直勾勾地,没有任何躲藏和掩饰。
“害没有害过,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的眼里含着责备,含着难过。夏皖依看得胆战心惊,她不知道自己在一秒前是如何理直气壮地面对他的眼神的。他不会掩藏自己的感情,生气就是生气,悲伤就是悲伤。
这正是夏皖依看重他的地方。
这也正是他惹恼夏皖依的地方。
“好,我害过人,对,没错。”夏皖依移开两人对视的眼神,无畏地耸耸肩,轻声笑道,露出鄙夷的微笑,“可以说,风花社如今的局面,就是我造成的。”
“你住手吧。”他说,“你不能再继续做这种下作的事情了。”
“你住嘴吧!”她猛地吼道。
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房薇做过的事情就不是下作的,就是高尚的,有理有据的,是么?”夏皖依觉得自己的心疼得快要滴出血了,可是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把悲伤硬生生地逼回自己那已经不堪重负的内心里,压缩压缩再压缩,直到她不会再听到那些悲哀的声音,而是由理智来指挥她的身体,“你是真的眼瞎,还是要故意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地替那个贱人辩解?”
“有些事情,她或许是身不由己。”杨子涵看起来很为难。
“她身不由己?!”夏皖依蔑视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很稳重的男生,“我却生不如死啊!”
杨子涵或许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疯狂和强势的夏皖依,眼神里也透露出了畏惧,但更多的,却是不安和惊异。
“卓山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夏皖依眼里用虚张声势的愤怒极力掩盖着和她同样心力交瘁的难过,“如果不是因为房薇她对我的个人恩怨发展到了全社团与我和卓山的对抗,她还会好好地呆在学校里读书,继续做她高傲的学霸。可现在呢?!完了!没了!什么都不是了!”
杨子涵继续看着她,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了,就那样成为了一尊雕像,一动也不动。
“我要所有应该复出代价的人都付出代价!一定要!”她笑得有些着魔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那你就不想单纯地了结你和房薇的恩怨?”杨子涵露出的是担心的眼光,发出的也是担心的语气,“你也算是学校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手段来……”
“因为个人恩怨,用这种手段不对么?”夏皖依略微低头,“合理利用自己的优点和应有的资源,也是我个人才能的体现。”她的眼睛里满是嘲讽和未衰反增的鄙夷,“像你这种夹在两头中间的家伙,想必也不会明白我的意思。”
“不过是些小事,为什么要……”
“杨子涵,我看你还没有搞清楚现状吧?”夏皖依非常冷漠地望着他,“我和房薇,或者说和风花社之间的事情,或许在你,在老师们,在家长们,在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学生们眼里会是一些无聊的纠葛,但是——”她傲慢地走近了一步,看向某些人忽然断片的双眼,“我们以后进入社会,会遇上比这更棘手更麻烦的事情,又或者说,在遇到林辰逸以后我就已经知道了诸如此类的事情。”
“那,那又怎么样?”杨子涵似乎在听到某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后才回过神的。
“现在都不能赢,以后要怎么立足社会?”夏皖依问他。
但她也知道,他回答不出来。即便他比以前更成熟、更稳重、更有责任感。
“虽然的确不是我主动想要应战的,但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社团成员之间的矛盾,我也要不遗余力不择手段地去应付和应对。”她觉得自己说得相当自然,甚至自信和有气势,她觉得这就是她自己发自内心地在呼喊着什么,“像你这种还抱着学校是美好价值体现的存在的家伙,没资格在这里对我说三道四。”
一切却戛然而止。
她忽然感觉到一阵疼痛,所有的动作都停顿了。她用手摁住脸上的邦迪,那是前几天被两个神经病打过的痕迹。即便是用邦迪遮住,但也丝毫无法缓解它能给夏皖依带来的疼痛。
“你没事吧……”杨子涵伸出手来。
“你的手拿走!”夏皖依一把推开他的手,挑衅地看着他,“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你要是能注意到早就会注意到了,还用现在才来这般做作?”
他没有说话,和刚才一样,他说不出话,只是多了一个默默地把手放了回去的动作。
“杨子涵。”夏皖依她站直了身子,抑制住了自己原本的怒火,依旧带着刚才的鄙夷与嘲讽看向那个先前要代替房薇找她谈谈现在面对她却无话可说的杨子涵,心中显得无比畅快,“你现在站出来教训我,不过是想把我放在凶手的位置上,以满足你要保护女朋友的那种柔弱的心理。只是当初我略施小计就让两个疯子冲过来揍我和韩娟的时候,你怎么不跳出来拦着?你怎么不在第一时间内知晓此事而为你的女朋友房薇出谋划策呢?”她轻笑了一声,“现在尘埃落定,她的‘帮凶’已经被开除了学籍,即便再有什么变动,对房薇,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因素存在了,你觉得是时候了,才跳出来假装正义是为了赢得女朋友的欢心?”
面前的这个大男生觉得,空气中的氧气都在疾速减少,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面色潮红,他们之间的谈话,已经非常地令他难受了。
“你给我听清楚了,好好告诉房薇。”夏皖依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让我能够做到现在这样的,让我变成如今这样的,不就是她房薇自己么?”
死寂。
一片死寂。
“夏皖依。”杨子涵叫住想要回宿舍继续收拾东西的某人,而她却没有回头,“我承认,到现在为止,我仍然对你,不了解。”
“是啊。”她笑,“只知道名字,能算是了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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