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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重量

生命的重量

“你的气色很差呢,巴拉哈姆先生看来并不是个称职的爸爸呢。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哒——

装着金币的袋子掉在了地上,一起落地的,还有跪下的安妮,基德看见她的双唇微微张开,俄而又凝滞,唯有那双看着基德的眼睛带着让人难以琢磨的诧异感,那像是看着前面又像是空洞无神的目光,无法解读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仿佛一半是活着的眼珠,一半是人偶的瓷球。

整个世界像是死了一样安静,只能听见安妮难以为继的喘声。

“怎么了吗?你不哭吗?即使是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哭一下吗?你怎么可以不哭呢?”安妮的目光追随着如同鬼魂一样在黑暗中飘过来的基德,那双眼睛逼近着,注视着,基德的双手捧起安妮的脸颊,四目对视着,她唇边断续的呼吸甚至能拂过基德的脸庞。

那双手的本貌如同冰块,只是因为温热的鲜活的血,才稍微显得有温度,然而,代价却是那令人恶心的黏湿。

“哦……是你呢,原来你就是安妮,刚才那位可爱的卖花少女,你喜欢我的祝词吗?”

窗外闹哄哄的跑过一队举着节日火把的大汉,嘴里唱着万灵祭的祈祷歌,一闪而过的火光,照亮了安妮面前的那张煞白的脸庞,有着那样一双眼睛的人的脸,没有丝毫的血色的微笑着——黑暗又一次覆盖了。

“你想杀掉我吗?”

杀……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啊。”基德侧耳倾听着。

杀掉!

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却被安妮狠狠的掐住了脖子,只是无论安妮怎么用力,基德都没有任何的慌张和反抗,只是这么半跪着身任由她施加暴力。

“怎么了?这就是你的愤怒吗?再怨恨一点啊,再怨恨一点才行啊!”基德做出了完全反人类一样的举止,被人用力掐着脖子居然还能流畅的讲话。不过,他能真切的感觉到,脖子上超乎极限的力量正在施压。

“真是有趣的孩子,看来你为自己赢得了更高的价值呢!再用力一点!粉碎我!!”睁着眼睛盯着基德的安妮甚至没有在乎耳边响起的重音和非人的嗓音,只知道一味的加重双手的力道,那种感觉就像那双手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

杀掉这个男人,杀掉这个人!

“Engtna!!!”安妮眼前的黑暗世界随着这声低吼,彻底的只剩下了眼前这双血眸。(古恶魔语的单词,意为毁灭、屠杀、消灭或粉碎)

嘣!!!

一声血肉爆裂的闷响在安妮看不见的双手之中传出,她的双手也同时失去了应该毁灭的对象,只是那一声闷响和手上粘稠温热的液体似乎震醒了失神的自我,安妮的眼眸重新染上了平凡人此时该有的颜色——惊恐,绝望,悲伤。

只是,一切都太迟了。

她冥冥中这样感觉到。

仿佛是要印证她的不安,她手上的血液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顺着她的双手双臂流向了她的身体,就像是要将她整个人染成红色一样,惊慌的安妮能感觉到那种血液在柔嫩光滑的肌肤上滑过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不断的擦掉,鲜血又不断的蔓延,她的阻止全都是徒劳的。几乎是下意识的,安妮抬头看向了那双血色的瞳孔,露出了哀求与绝望的神情,却不知为何发不出任何声音,突然,安妮的身子震了一震。

结束了。

“来吧,肉体凡胎终究是脆弱的,为了完成你,去吃掉他们吧,这在我们的文化中可是一项殊荣啊,只有真正敢于背负起血亲们的命运与气脉的勇士,才有资格吞噬其血肉。你不是想复仇吗?只有站在和我同样的基础上,你才有可能超越我,来吧。”

不要……

安妮扒拉着脸上粘稠恶心的血浆,无谓的反抗着,却怎么也没有流泪。

“来吧,挖出他们的心脏,带走他们的感情,背上他们生命的重量,接过他们生前的罪与赏,继承一切,然后追上我,杀掉我,你可以吗?可以吗?!”

仿佛恶魔一样的,低语。

咕——

安妮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饥饿过,那种仿佛从来没有吃过饭一样的绝望缠身一样的饥饿感,为什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她甚至能感觉到胃囊的干瘪,饥渴像是寄生虫一样附着在她的喉咙上,反复蠕动。

“请用餐吧,孩子。”

诡异的萤火虫一样的微蓝光芒升起,安妮的面前,一双煞白的手捧着两个兀自跳动着的心脏。

“嗬——”

安妮从梦中惊醒,黑色的柔美长发发际在火光的照亮下可以发现薄薄的一层汗湿。眼前没有心脏,也没有尸体,只有篝火在噼啪作响,散出些许火星,透漏着柔和的光和温暖。

“做噩梦了?安妮。”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独自坐在一段树桩上,微笑着看着在睡袋里惊醒的安妮。

不是梦,仅仅是回忆的痛苦被放大了。

安妮没有作声,甚至没有看男人一眼,用手抚了抚散开的长发便冷漠的转过身背对着篝火接着睡觉了,这时,伴着几声脚步声,背后投过来的火光被遮挡了,男人用湿毛巾擦掉了安妮脖子和额头上的冷汗,甚至伸到她的锁骨一线的肌肤上擦拭,但安妮没有反抗,甚至一点动静都没有。

“明天就进城工作了,好好休息。”也没有什么趁机占便宜的举动,说完这句话,安妮的身后就重新变得安静了,除了温暖的火光再次投来以外。

只是醒过来的安妮已经睡不着了,自从那天晚上,那个万灵祭的晚上以来,已经过去多少个年头了?安妮把手伸到自己面前张开,一个一个手指头的往下数,一,二,三,四……九,十,刚刚好吗?真是巧合一样,十年之后,她竟然像那一天晚上一样做着同样的噩梦,从七岁长成十七岁,从小孩变成大人,从人化成鬼……

“安妮,还不睡觉?”身后传来平静的询问。

安妮不作答,仅仅是合上双眼,把手重新伸进睡袋里——但是她的目标,她还活着的意义,存在的价值,从来没有变过,一定会,她一定会杀掉这个男人的,无论用什么办法。

追猎者的线索:

鬼魂复仇者基德:黑发黑瞳,外貌上看是一名古典而优雅的年轻美男子,但是根据协会自成立三十年来的调查,基德的外貌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而他的全名就跟他本人一样仍然是一个迷,从来没有人知道基德是从哪里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为了什么目的而不停的与鬼魂签订契约,甚至追究到底,我们能够知道基德是和死去的人签订契约都是因为目击者和事关者的证词不断拼凑而得出的猜测。至于其杀人手段,变化多样,无从论断,只能断定基德是极度危险的存在,绝对不能单独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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