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归根结底,他也不是特意去戏耍墨笙薇,只是往日每当一报藏剑之名,众人都是肃然起敬,似墨姑娘这般毫不在乎拍桌子叫板的可是头一位。也是年少轻狂,一时猎奇心气,就装腔作势的笑了一场,至于后面的也不过是顺势而为。这在江湖上也是很平常普通的意气之争,从城内酒社到路边茶棚,凡是人群聚集之所都少不了类似之事。不过眼前这位大和尚,却是认真的让人有点……
“既然慧空师兄如此讲,那想必是在下真的唐突了。墨姑娘,叶某人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还望姑娘不要介怀。”略一犹豫,叶寒就很圆润的借着慧空的话给了自己个台阶下,双手抱拳躬身低首,姿态摆足了十二分。这一下子倒是轮到墨笙薇脑袋转不过弯来了,刚才还“恶语相向”的嚣张家伙,被和尚一呵斥就乖乖的赔礼道歉,这是闹哪样?
“阿弥陀佛,施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慧空和尚却好似根本没察觉两人那点小小猫腻,道一声佛号,带着笑容重新回到座位,“不知叶施主适才所言,可否详述?”
场面上,叶寒被慧空完全压制住了。不过这位藏剑山庄弟子似乎也是浑没在意,拉过一旁的椅子就坐在了和尚对面,无视掉桌子下面墨笙薇不服气的踢踢踩踩,张口将事情娓娓道来。
叶寒出庄,倒非是奉了什么人的命令,因此是一路悠闲。偶然间听说这凉泉镇乃是南北粮食要冲之地,名产“凉泉”亦被人交口称赞,好奇心起,便动身前来。一路所遭所遇,不外乎两三名赶考的书生、四五打剪径的蠢贼、六七位“深藏不露”的江湖侠客、八九名牛皮吹上天的庄稼汉子,并无什么稀奇。
不二日,叶寒便是抵达了凉泉镇,看着天色渐晚,遂上街寻了家客栈投宿。要了二两小酒,半斤熟牛肉,坐在一楼边吃边喝,边听着身边的汉子们说些有的没的。正觉得无聊,欲上楼小憩一觉,却看到了个光头和尚。
如果单单是个和尚,那也无甚稀奇。只是这个身形不显、丢进人群就辨识不出来的和尚,进门第一脚就能把木头地板踩得微陷。寻常人等自是观察不到这等细微之处,不过叶寒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这和尚重量有异,简直像穿着数十斤沉重铠甲的大将一般。只是偏偏他身上又没有丝毫外凸之处,看的叶寒差点就拍手称奇。
和尚大概也没想到这偏僻之地的小小客栈之中,还藏着一位放眼天下都属一流的大高手,因此也丝毫没有掩藏自己武学的意思。身负数十斤重物恍若不觉,抬手投足之间浮沉不起,一身精悍内力在叶寒眼中是暴露无遗。
更巧的是,和尚的屋子偏偏生就在叶寒隔壁。这下更撩的叶大剑客是心痒难耐,恨不得即刻就去探个究竟。只是叶寒也非是初入江湖之人,和尚即掩藏的极好,想必此事的缘由不太正大光明,也就按捺下了明访的心思,打算暗探个究竟。
入夜时分,叶寒将一边耳朵贴在墙上,却是恰好听到锁链碰撞之声。转念头,想到庄主所说某些苦行僧人锻炼自己的手段,自觉恍然大悟,一时兴致全无,也就没继续追查下去。而第二天,那僧人也租了一辆大车启程去往别处。叶寒左右无事,来米行晃悠一遭,又是遇到了慧空与墨笙薇二人。
听完叶寒的讲述,二人静默了片刻。随后,慧空和尚皱着眉头,合掌问道,“叶施主,莫不是小僧漏过了什么?施主所述这段事情当中,虽有和尚,但并无长枪啊?将这称为线索,怕是有些勉强了吧?”
叶寒听罢此言,哈哈一笑,也不回答,转头看向一旁咬着嘴唇的墨笙薇,“墨姑娘,不如你来为慧空师兄解惑如何?既然要他助你寻回方寸,那么对方寸一无所知,又怎么可以呢?”
慧空同样转头看去,只见墨笙薇蹙着眉头、咬着下唇,右手纤长的手指不停的点着桌面,显然十分为难。和尚自是无意为难于她,正待说几句宽解之言,却见墨笙薇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拍桌子,“和尚!”
她这么一来,倒是把慧空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应声道,“小僧在。”
“方寸乃我墨家家传之宝,是以机巧取胜之枪。如被人知晓其中精髓,对敌之刻就不免弱了三分。所以今天我跟你所讲之话,不传第三人之耳,你可做得到?”说罢,墨笙薇两手按着桌子,好像要把和尚一口吞下般恶狠狠盯着他,若非顾及形象,恐怕早已张牙舞爪了。
“小僧谨记在心。”
似乎还不满意,墨姑娘站起身来,围着慧空和尚转了好几圈,左瞅右瞅,似乎是放下心来,这才坐回位子,环视了一眼四周。在叶寒识趣的表示去打发闲散人等后,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讲述起了方寸的奥妙。
方寸枪乃墨家先祖亲手打造之枪。不同于平常人对枪就是一根棍子加一个铁制尖头的印象,方寸是一杆不普通的枪。准确的说,方寸,是一杆链枪。
如同其他长枪一样,方寸拥有一个极为锋锐的枪尖,据说苍蝇停留其上都会被一截二段。不同之处在于,方寸的枪杆并不是一整条镔铁或者白蜡,而是由二指长、中空、内置锁链的小铁筒一段一段拼接而成。通常只比男子眉毛稍高的方寸,在墨家传人手中,可以一抖暴涨至两丈余长,亦可简单的拆成数截短棍。这,就为墨家枪增加了无穷的变数,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就折在这方寸枪下。
不过就如墨笙薇所讲,方寸之威,七分在于出其不意。一旦对手有所准备,也不过就是变化较通常长枪更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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