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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若为苍生便截河

7、若为苍生便截河

闻人钰大笑三声,飞身而上,还不及站稳,就见慧空迎面一掌,兜头盖来。此掌初看极缓,但掌力如穹庐落下、笼盖四野,竟让人生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念头!慧空深知,拼技巧、拼灵动,自己决计不是闻人钰的对手。所能依仗的,唯有深厚无匹的内力,故此这一掌,却是动用了灵隐寺中金刚伏魔的手段,但求一击建功。

“来得好!”却见闻人钰剑眉一挑,白玉般的面庞上神采飞扬,也是不闪不避,双臂十字插花向上格去,看那架势,竟似真的要与慧空拼一拼内功。只是刚一接触,就听得闻人钰脚下咔嚓一声,是砖瓦碎裂楼板洞穿,一袭白衣顺势飘入了店内。

慧空也晓得不好,适才看似和闻人钰一掌,他自己却知道那一掌就像打在一团棉花上,空空落落浑不着力,自己反被带的气息滞了一滞。看那空洞,定是闻人钰假装阶掌,实则脚下出暗劲踩塌了屋顶,故此被自己轻飘飘一击而下。现在,他在屋内,自己在屋外,我在明敌在暗,已是输了半筹。

必杀一掌落空,陷入被动,慧空倒也不懊恼。毕竟上次交手就已经知道,在实战上,自己与闻施主恐怕差了不止一筹,而今这个状况,也算是在意料当中。事到如今,慧空也只好收心凝神,眼观四方,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

只是等了约莫有一炷香功夫,都不见那一袭白衣再次登楼。如若是旁人,此刻怕是已经心烦意乱。毕竟此战事关的,不仅仅有己身生死,还有数万苍生性命。况且时间拖得越久,对闻人钰越有利,对自己的越不利。

深知这一关节的慧空,倒是越发的沉静下了心神,甚至闭起了双眼,单纯依靠自己对气息的感应,来寻觅敌手。

他在赌一点,赌骄傲如闻人钰,一定会选择和他正面交锋!

悄无声息的,慧空的背后,一团白影飘上了屋顶。那片片砖瓦,纵是雨水打击都能发出声息,此时却寂静无声。闻人钰宛如一团浮空的幽影,在瞬息之内掠过数十米,并指成剑,向着空门大开的和尚后背,急刺而去!

于间不容发之刻,慧空福灵心至,双臂一震,僧袍如气球般鼓胀而起,正阻在闻人钰的手指尖上。刺啦一声,僧袍被二指撕裂,只是此时,慧空早已前窜一步,回头就是一拳。这一拳,宛如一条携带万斤泥沙的大河,轻重并有,缓急皆存,光是势与风,就推得僧衣好似一面风帆!

慧空与闻人钰之间尚有一丈的距离,而人之一臂不过尺许来长,但这拳,真的到了!出拳的瞬间,慧空足下发力,正正踩在大梁之上,震得整座茶楼都是一阵颤动!砖瓦顺着他足下的痕迹粉碎,飞溅而出,恍如青石的雨。闻人钰的身形如同鬼魅般极退,慧空的拳,就在他面前一尺!狂风卷的他衣袖翻飞,纵使他轻功高上一筹,但此刻是闻人钰在破风,而慧空,则跟随着他破出的通路前行!此刻,两人的速度完全一致,慧空的拳与闻人钰的眉心,始终就差这一尺!

终于,慧空的手,接触到了闻人钰身上一条飘摇的丝带。和尚变拳成掌,三指一夹一扯,整个人凌空翻起,一条腿自半空力劈而下!

震耳欲聋!

爆鸣声中,茶楼塌了半边。砖瓦、木石,都经不住慧空一腿之威,那一刻的和尚,真好似出水蛟龙!

闻人钰跪姿着地,喷出一口鲜血,右臂软软的垂在身侧。

“不曾想,我竟输在一条衣带上面。”这位不仁楼天下行走,时至此刻仍然镇定自若,言笑晏晏,似乎那条断掉的手臂,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惭愧!小僧胜的实在侥幸。”慧空自楼顶跳下,双掌一合,“闻施主,可容小僧通行?”

“你既胜了,那便去就是。”虽然败了,但闻人钰脸上却是丝毫没有气馁的意思,“只是此刻,怕是已经晚了”

慧空神色一凛,不再与闻人钰交谈,向着河的上游疾奔而去。

闻人钰站起身来,晃了晃,终于是稳住了身形。用左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白衣少年,突然长声大笑,笑的是极为欢畅,“一触即分胜负,方寸间见生死,哈哈哈哈哈,老东西,小爷今天也见识到了!”

却说慧空往上游赶去,心下急躁,脚程也相应比平时快过数分。行到那地势起伏、濒临入山之所。却见顺着河道,有三人急匆匆迎面赶来,定睛一瞧,都是熟悉面孔!最左侧那人满头大汗,面色惶恐,正是今早给自己带话之人。最右侧乃是一女子,玄色衣衫,倒提一杆长枪,龙行虎步,正是墨笙薇。而居中者,面如冠玉剑眉朗星,素衫负剑行云流水,却是那分别不久的剑客叶寒!

“师兄别来无恙!”一个纵步,叶寒赶到慧空面前,二人双双站定。叶寒双拳一抱行礼,张口说道,“想必师兄也是为清凉河而来,此处并非讲话之所,且随小弟往另一边山口行去!”

虽相处时间不长,但慧空与叶寒已交情莫逆,深知他虽非心系苍生百姓的侠之大者,但也绝非能对祸患坐视不理的无情之人。加之叶寒话语未尽但明显与自己所知之事有关,且神色郑重。当下便不再问,随他前行。

“任小哥。”转过头来,叶寒看了一眼疲态已现、明显体力不支的任歌行,“烦劳您通知下游乡亲父老,不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们在最短时间内撤到地势较高的位置。墨姑娘,你乃是本地之人,且墨家于清凉威信素著,请一道同行。”

任歌行只点了点头,如此疾奔,他实在说不出话来。

“那你们呢?”墨笙薇看着并肩而行的一僧一俗,声音中透着惶急。

“慧空师兄。”叶寒朗声一笑,看着仍然光着上身的大和尚,“小弟不才,虽诛首恶,但无奈镇龙石已崩。而今浩浩十万苍生面临洪水之灾,不知师兄可有意,随在下一同,逆了那天?”剑客身后的剑,在鞘中不住的颤鸣,仿佛在响应主人的话语,昭示自己的态度。

慧空听到此句,已然明了。相比叶寒当初所说“师门之命”,便是追索不仁楼一干人等,而现在不仁楼之人虽伏法,但未能阻止他们毁掉镇龙石,清凉河改道之事已然不可阻挡。既然如此,若想救苍生于水火,便只能……

想到此处,和尚双掌一合,低声说道,“若为黎民,小僧,便断了那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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