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
人们唾弃黑暗而向往光明。
第一束光撕裂漫天黑暗,于是破晓以后,万物渐次苏醒。
可是你听说过破晓之暗吗?那种疯狂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竭尽全力去吞噬光明,却最终还是被消灭的那种黑暗。
我从来都认为自己属于黑暗,和光明沾不上边,不仅仅因为我的身世,也因为——
“锵——”
(我知道这注定是一场悬殊的战斗。)
铁剑和魔剑碰撞,毁灭与杀戮的气息同时引爆,杨宇被甩飞,勉强用手撑着地面才不至于摔倒。
嘴里满是血腥味,身上也多出了许多伤口。
“还没完呢!”他再次起身,冲向战魂,铁剑多次挥动,一道道元素粒子构成的剑芒彼此交错,五光十色,剑芒的正中,剑芒构成巨大的网,剑芒交集处,则是紫红色。
“【碎影流·混沌星轨】!”
剑芒撞上战魂的魔剑,元素乱流吞没了它身边的一切,紫红色的【星点】则化为小型黑洞,暂时束缚住了战魂。
杨宇靠近战魂,铁剑并未停下,毁灭之力延长了铁剑的攻击范围,剑从刁钻的角度不间断攻击着战魂。
(可我依旧在妄想着,渴望着奇迹的发生。)
快!
再快!
铁剑的碰撞中毁灭之力每刻都在爆炸了,它的肩甲、它的护腰都出现了裂痕。
战魂脚下出现血色法阵,随后血气爆发,打碎了黑洞,杨宇被血气直接命中,震荡传遍他的全身。
“咳。”吐出鲜血,杨宇后跳,脚步无力地左右摇晃,最后才稳住。
抬头盯着战魂,他的铁剑出现了裂痕,被血气侵染,红黑血液使得衣物再次变紫了几分。
(视野变得有些模糊,全身上下似乎有水在流过皮肤,大概是伤口在流血吧,或是刚刚的战魂喷出的血。
手渐渐变得无力,这是这种状态下强行使用【混沌星轨】的副作用。
战魂看上去支离破碎,总让人有一种下一击就能打败它的错觉。
仅仅是,错觉。)
“杨宇,你快跑吧!”
背后传来星露焦急地喊声。杨宇回头,女孩流着泪,小脸蛋已经通红,双手死死掐拳,看着这里,一瞬间四目相对。
(是啊,我可以跑得远远的,森精种的死活我可以不顾,【世界树】即便倒了也和我无干。
可是你知道吗,星露?
我本来一无所有,可我现在,至少拥有着你。)
提着铁剑再次走向前方,铁剑迟缓地砍向战魂,被魔剑弹开,杨宇也跟着跌倒在地。
(也许所有种族都一样吧。)
笨拙地起身,铁剑的挥击速度在短暂的蓄力后突然加快——【拔剑】!
突如其来的半月型剑芒让战魂措手不及,腰间老老实实挨上了一记,向后倒退了几步。
(每个种族,每个人,都会为了某个事物或者某个人,宁愿牺牲自己,也不希望它或她被玷污,被毁灭。)
乘势而上,最后的力量完全集中在了剑上,元素聚集仿佛一条河流,流淌着璀璨的彩虹。
杨宇看着战魂猩红的魔眼,想到很久之前喂自己吃饭的少女,笑了。
(而我的全部,非你莫属。)
“啊啊啊啊啊啊啊!”头发因风扬起,漆黑的夜幕下剑芒盖过了所有的光源。
绚烂到极点的彩虹,与漆黑冰冷的魔剑,相撞了。
元素散开,杀戮之气溃散,一半烟火,一半血花,凄惨到极点,却又美到极点。
“咔——”铁剑终归承受不了庞大的力量,破碎开来,剑尖在空中飞舞几圈后坠落地面,插在草地上。
杨宇的瞳孔骤缩,战魂抓住了他持剑的手,朝着他的胸口,猛地按下。
“嘶拉——”
“杨宇!”
杨宇......
宇......
突然间星露的声音离自己远去了,夹杂着旁人的惊恐与哀叹声。
视野里只剩下了血红色,随后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撕裂肌肉、斩断骨头的声音。
很多绝望的嘶吼与悲鸣。
依稀见听见男子踏过屏障与战魂战斗,被打败的场景,以及木剑掉落的声音。
(从来没有像这样渴望过力量。
因为自己的弱小失去了格雷和优,因为弱小在自己最珍惜的人面前被打败。
不,还没有结束。)
慢慢匍匐着,于黑暗中摸到了树枝一样的东西,树枝突然就和自己的精神连接,武器的种种快速在自己的脑海里闪过。
自己还没有彻底死去,那么——
拔下胸口的铁剑,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杨宇早就不能剧烈呼吸,某种液体一点点灌入自己的肺部,灼热而腥腻。
视野中女孩闭上眼,面对着即将斩下的魔剑。
像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一般,树枝开始拔节,几乎是瞬间就蔓延到了战魂背后,刺穿它的手部。
魔剑坠下,杨宇尽可能地高喊:“星露,快跑!”
随后树枝变化成粗糙的剑胚,杨宇拿剑尖对着战魂,暗淡的眸子里只剩下了战意。
(第一次有这种疯狂的感觉,大概是在逃离家族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第一次杀了长老,杀了守卫,一个人孤独地走到森林的尽头,一个人与魔物进行了厮杀。)
木剑上生长的小分枝绑在了他的腕部,这样他才不至于把剑甩出去。
战魂没有往【世界树】走去,而是靠近了杨宇。
“锵!”
手爪的力道很大,打在木剑让杨宇一个踉跄。腕部传来闷响。
杨宇侧头,眼里杀机毕露,双手握住木剑朝着战魂的侧身打去,毁灭波动瞬间敲碎了它的半截肋骨。
“啊啊啊啊啊!!”肩部伤口完全裂开,混乱的元素猛地分裂为风、地、水、火四种纯粹的粒子流,变成剑的形状围绕在木剑四周,以庞大的生命力量为主,元素为辅,杨宇朝着战魂的腹部,捅去。
“元...元素自动分开,这怎么可能?”赛沃特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失声道。
强大的元素力量在战魂腹部前炸开,杨宇被掀飞出去,虎口开裂,表皮破损大半的手瞬间变得血淋淋的,捆绑的枝叶在爆炸中粉碎。
战魂的腹部则是被刺穿,失去平衡的身子摇摇欲坠。
“去死去死去死!”杨宇嘶吼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武器投掷出去,目标即是战魂的......头部。
“要成功了吗?”星露在树根旁看着飞舞的【艾斯克】,泪痕仍在。
一瞬间便来到了战魂的头前。
战魂以很快的速度把双手挡在了额头前,【艾斯克】轻易捅破它的手背,往头盔刺去,传来钢铁破碎,以及血肉迷糊的声音。
黑色的血从战魂头盔里流下,自鼻端一分为二。
战魂猩红的双眼暗了几分,但还没有熄灭。
“失败了?”杨宇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内心冰凉,顾不上全身的疼痛,冲了上前,元素乱流于手中汇聚,准备和战魂近距离搏杀。
还差一点......战魂就能到达他的攻击范围内了。
战魂猛地站起,几乎是瞬移来到星露的方向,杨宇迟疑着消散能量的时候战魂已经一爪撇开星露,跑向了【世界树】。
【艾斯克】掉落在了一边。
“星露!”杨宇来到了星露旁边,女孩晕了过去,背部有一道深深的爪痕,散发着诅咒之力的气息。
战魂因为剧烈的移动血撒了一地,失去了对双腿的控制,瘫倒在了树前,但它仍旧没有放弃,向着某个根部,爬去。
“小子,快阻止它!”
杨宇顺着赛沃特所说的方向看去,战魂啃噬着【世界树】的根部,庞大的生命力量像炸弹一样在狭小的空间里引爆,围绕着战魂变为漩涡。
战魂在能量的中心,漩涡从绿色变为黑紫色注入它的伤口,血肉蠕动,它在迅速恢复。
杨宇在生命风暴里也恢复了一丝力量,他重新拿起木剑,跑向战魂,对着它的后颅想要给它致命一击。
“哗——”
骨质的尾巴破甲而出,刺入他胸口的伤口,轻易捅穿,从他的背后出现。
“!”
尾部甩动,杨宇很容易被丢飞,倒在了血泊中。
【赐予】仍然继续着,战魂**着【世界树】的生命力量,生出巨大的翅膀,鳞片包裹了自己刚刚生出肉质的尾部。
尾部不断延长,巨大的翅膀几乎抵得上一座房屋的大小。
战魂想要站起来,腿部已经不足以支撑它的躯体,尾部横扫着地上的血迹。
畸形的爪裂开战甲,凸出的脸将头盔撑开,它用细密且锋利的牙齿啃下【世界树】的树皮,根部生命能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世界树】也暗淡了几分,在极暗的夜幕下,似乎一切都将归于黑暗。
破晓将至,世界显得无比沉寂。
(最后连她也要失去了吗?)
脑海里一片混乱,闪过很多的画面,男孩女孩们躲在废弃的屋子里自称“星辰骑士”;女孩和自己在一起看着月亮相互依偎。
而这一切的消失,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有力量吧?
(力量。
我想要力量,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一次次逼迫着自己去站起来,一次次对身体失去控制。
如此反复。
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甘心。
不由自主被一股黑色的能量包裹了,暴动、嗜血、混乱淹没了他。
(哪怕是堕入黑暗,我也在所不惜。)
即便化身为极致的暗,即便在破晓十分,我也要把我快要失去的一切,亲手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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