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历12年，【落枫祭】个人赛决赛。
“死吧，野兽！”站在赛场上的人族发出最后的嘶吼，他面前的火焰漩涡疯狂轮转着，散发着惊人的热量，像是要把整个赛场吞噬掉一样。
“——咻!”
蓝银色的身影从漩涡里倏忽而过，擦过人族，半跪在了他的背后。
蓝银色的头发还飘起在空气里，兽族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套在他左手上的骨爪上，沾染的蓝色粒子倒飞向天空。
人族倒在了地上，漩涡崩溃，火元素散落向了四面八方。
兽族少年站起，用冷冽的眼神看了一眼背后倒下的人类。
“Winner.温达米尔。”
比赛大爆冷门，赛场外只有少数兽族发出了欢呼，人族、森精族眼中满是震惊。
这是兽族第一次获得【落枫祭】冠军，温达米尔本人也引起了很多争议，争议也大多都是负面。
但他最终还是站在了祈愿之刻的舞台前，对着三王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你的愿望是什么？”
“【永恒】。”
他如此说道。
***
【断罪之域】。
赛场上的已经有人清理过了，广场和看台变得空无一人，唯独墙壁和地面还残留着些许无法洗涤的血迹。
坐在贵宾台的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依然能回想起前些日子触目惊心的场面，只是想想就足以引起人胃部的反感了，而三王的午餐会谈却选择在了这里。
“我的要求很简单......”
在贝鲁纳特和温达米尔相互指责之后，贝鲁纳特勉强有了一点接受谈判的意思。
“第一，归还签订三族合约时侵占的兽族领地。”
人王眉头微皱，显然是难以接受兽王提出的条件。
“第二，撤出兽族内陆人族建设的与重工业相关的工厂以及军事工厂。”
“第三，进一步加强兽族公民在国际范围内的权益。”
“以上。”温达米尔结束了自己的发言，看着沉默的人王，目光里满是严肃。
“呵......”贝鲁纳特在几秒后突然笑了，情绪有些难以控制，他的终归还是带了愠色，“你不觉得你是在胡闹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从兽族割出的土地早就变成人族领地不可分割的领地了，二十多年的持续改造与资金投入是你一句话就能颠覆的吗？”
“至于化工方面，我想人族和兽族应该是实现了双赢，重工业发展为兽族提供了多少工作岗位我想作为兽王的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权益方面，三族多年来一直是持平等态度，仅仅增加兽族权益，我和森精女王恐怕是不敢苟同。”
贝鲁纳特摇摇头，对温达米尔很是失望。
“人族科技对兽族只有推动社会发展作用，即便有矛盾，和社会进步相比也不过是微不足道可以忽略的一点......”
“真的如你所言吗？”温达米尔直接打断了贝鲁纳特。
“科技共享是没错，人族提供的技术我也并不否认其优点。”温达米尔看了一眼头顶暖色的水晶吊灯，随后低头，和人王直视。
“可所谓的科技改造，很多方面都是半强制性的。”
“【断罪之域】暂且不提，【乌托邦】的那片地域本来也是属于兽族的。就因为建造城市很多原住民被迫远离自己的故乡，你知道这在兽族文化里意味着什么吗？他们将再也无法找到自己的灵魂归宿。”
“其他割让地区虽然合约上写着‘保留地区住民，实现共同发展’，但随着人族和森精的混合住入种族矛盾也越加严重。你口口声声三族平等，但兽族作为战败的一方，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城市里获得所谓的【平等】，与森精种相处相对和睦，可人族在那里自诩高贵，总摆出一副上位者的样子。每每发生案件警方第一个想到的总是兽族，法院判决法官也总会偏向人族。这样的都市......你不觉得很让人反胃？”
“想平等？和简单，只要你们归还那些城市当地的兽族就能得到平等了，不需要你们处心积虑。至于你提到的资金投入，我自然会赔偿给你。”
“重工业工厂，为兽族提供了数万工作岗位，失业率下降，兽族社会形态逐步稳定发展，这一点我不否认。”
温达米尔自嘲地笑了笑。
“可直接代价就是兽族平均寿命减少了将近一年。”
森精女王一直平静的眼神里像是掀起过波澜，她看向了贝鲁纳特。
“可是...不单单是兽族，我们也在森精种内陆推行过同样的......”
“在森精种内部大多都是采集业制作业相关的轻工业工厂，何况【世界树】的净化力量我想你我都领教过。”温达米尔瞬间觉得驳回了人王的措辞。
“兽族地形参差不齐，矿产资源丰富，对你们人族来讲是获得金属化工原料的最好地点，就地开设重工业工厂提炼和生产材料，再通过铁路运输到人族和森精国家，兽族也因此能通过这些新的工作职位来获得资金来源。”
“可各种污染问题也随之而来。兽族的天赋是【狂化】，可这并不代表他们能够抵挡住污染带来的疾病和灾害。【狂化】取决于兽族个人的体质，对心脏、血液和肺部都有着依赖性，而因为你的工厂，兽族多年来的身体质量下滑，疾病突发率上升，环境......雾霾酸雨荒漠化不都是拜你们所赐吗？”
“这是科技发展的必然结果，自然本身就和科技冲突!”贝鲁纳特回答。
“可我们是兽族，兽族更习惯于自然而非这样的科技。”温达米尔争锋相对。
“人族也在继续发展医疗，总有一天这些问题会不复存在。”
“那是未来的事情，那当下呢？更何况...现在成为冶炼和开采中心的是兽族吧，兽族境内的污染程度你又知道多少？”
“很多人都因为严重的污染问题就此死去......这也包括我的妻子。”温达米尔的语气有过一丝悲戚，人王一愣。
“第三点。”温达米尔稳定住情绪只是一瞬间的事，“兽族的权益。”
“除开之前的话题，兽族在国际上的权益很多都是形容虚设的。因其短暂的平均寿命和强大的行动力，在【奥兰汀诺】外的兽族有一部分都被人族视作了廉价劳动力，流落在外从事高强度工作却获得不成比例的薪水，当然这些工作的后遗症也不会显现。”
“因为那时候他们早就死了。”
“那些工作总得有人去做的，薪水是按照相关法律规定的，去做这些工作是他们自愿的，而且也有不少人类选择了同样的工作。”人王反驳。
“可他们的老板不是这么想的。”温达米尔唏嘘，“这些暂且不提，兽族贩卖，作为人王你应该明白吧？”
“把兽族里那些长相不错的男孩女孩诱骗出境，然后高价卖给别的种族，能这么做的只有你们人族了。”
“然后那些男孩女孩怎么样了？被贵族玩过几次后丢掉，被送到红灯区被迫做着下流的工作，这是平等？兽族的平均年龄只有四十岁，甚至都不到那么多，那些贵族，那些购买者，拿去了他们最宝贵的东西，却连自己生命二分之一的时间都不愿意吗？人类，可悲的种族。”
“不单单是兽族，人族内部也有这样的现象。”贝鲁纳特纠正。
“可我们是兽族。”温达米尔冷笑。
“增加兽族的国际权益，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这些条件只是从你自己的角度出发的。”贝鲁纳特很是不悦，“工业污染，人族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经历过比兽族污染严重数倍的时期。兽族会逐渐转变为世界重工业发展中心，经济和医疗水平会提升，平均寿命正增长只是时间问题。至于人口贩卖，兽族和人族警方可以达成共识，合作起来一步步解决。”
“不，贝鲁纳特殿下，你错了。”温达米尔说道，“兽族抵御污染问题的能力远比你想象的要脆弱，而且我们最重视的是亲人而并非经济。”
“我们向往的是自由无忧，可眼下兽族的处境正好与我们的想法相违背。如你所言兽族会成为重工业中心，可真正想让我们去适应污染恐怕需要好几代人的牺牲，而且获利更多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
“我们也不想因此改变自己的天性。”
“你非得这么做吗？就算因此毁掉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经济合作关系。三族之间的和平也可能会葬送在你的手上。”人王开口。
“我说过，兽族的平均寿命太短，兽族需要改变，我不想让我们这一代和下一代生活在乌烟瘴气与霸凌里。”
“你们边境驻扎的军队都是为了提防彼此吧？还有兽族被割占的地区里人族建设了兵工厂，本质上就是对兽族进行进一步的武力威亚吧。”
“我们都生活在......虚伪的和平里啊。”温达米尔突然说道，“和平的表面下是火药的累积，经济合作，种族互通只是让三族暂时达成一个平衡，平衡总会有失控的一天，世界本就是混乱的，不是吗？”
人王，森精女王在这时沉默了。
“兽族需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由。”兽王眼里像是闪起了炽烈的光，看着人王。
“我大概是明白一点了，但谈判条件我不可能完全接受，因为我和你不是同一个种族的，我同样需要考虑人族。”人王看着兽王的眼神不为所动。
“是啊，你是人族，我是兽族，你不明白的。”
“战争不可避免。”温达米尔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看来是这样。”贝鲁纳特答道。
“我们都在做错事吧，因为种族不同，所以我们做的在对方看来都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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