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已是深秋。
这时候离赫尔狄克家族第一派系造神派系的灭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因为老族长的缘由,杨宇选择了第三派系的守古派系暂时获得了家族的领导权。因为灭族之事的过于阴暗和血腥,家族将灭门一事选择了封杀,即便是报道也只以"赫尔狄克家族实验失败引发大规模爆炸"来解释大多数在赫尔狄克家族附近感受到地震,看到山崩的原因。
也有人指出解释的不合理,不过所有人的注意点都不在这个地方,大家的目光都投在了失踪了很久的杨宇身上。
他在一瞬间就被无数的光芒所环绕。
哪怕他拒绝了几乎全部的采访,媒体对他的猜测和褒扬依然没有停止,他是他们的救世主,是所有人看到的希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热度非但没有减弱,人们对他的狂热已经升高到了信仰的程度。
同年11月,三族最终决定了将三个帝国合并,进一步消除隔阂,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联盟。
同年12月,杨宇被选为了联盟第一任统御。
这是人们都希望看到的结果,他们的英雄成为大陆真正的王实至名归。
联盟三块区域的执掌者依旧是人王,森精女王以及新任的兽王,除了对统御起到制衡作用,同时他们更多的作用是辅佐杨宇,让他成为联盟真正的统御者。
失去了【世界树】的庇护,森精族领地里植物不再四季常青。
树的本源被杨宇吸收了,在被斩断之后它再也没有了吸收生命之力的作用,积攒在根部不知道多少年的生命之力在这段时间里不断流逝,离彻底枯萎也没有多久了。
气候剧变,又临近冬天了,很多在树附近区域的动物都很难适应,也许它们里有很多都无法撑过这个冬天了吧?
围绕着【世界树】,传承悠久的村落也彻底地毁于一旦,世界武器失去了作用,守护者变成了普通的贵族,而再过不久,村落遗址也会被重建,村落连在一起变成一座新的大城市。
而树桩前也会立下纪念碑,森精的信仰和骄傲最终成为了他们只能缅怀的过去。
"虽然树是你砍断的,可你也拯救了世界...两件事情就这么抵消掉吧。"
枫叶在院子里落了一地,落红满径。
赛沃特坐在桌的对面,擦拭着早已和【世界树】失去了联系的木剑,他叹了口气,朝着杨宇苦笑,"好好去成为统御者吧,洗掉内心的不成熟,你将来的成就不会低。"
"成功的统御者吗......"杨宇微微摇头,端起桌边的红茶,轻抿。
"赛沃特老师,有一件事情能麻烦你吗?"
他朝着赛沃特萧然一笑。
"说吧。"
杨宇放下了茶杯,一时间无形的空间屏障将他和赛沃特与外界隔离,他和赛沃特说了几句之后又将被里的红茶一饮而尽,随后便向他告别。
挥手制止的赛沃特的起身,他朝着门口走去,赛沃特目送着,一语不发。
他来到了【世界树】的脚下。
这里仍然留着战斗过的痕迹,花草明年才会在土坑上长出。
紫红色的土质在生命之力的逸散里逐渐地恢复着,他用精神力量去感知着男子所在的位界,可结果却犹如石沉大海。
那片空间像是永远地消失了。
他在树下,树外的每一片区域都很小心地扫视过去,花费了大半天,找到了很多野花和杂草,却没有找到很久以前时常能在这里看到的星见草。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一种很爱干净的植物。
那是星露告诉他的,星见草滴落的露水是她的名字。能预防疾病,也长得简简单单,她喜欢这样温柔的草。
星见草,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吧?
因为城市化,因为荒潮,也因为那个如星见草一样温柔的少女,不见了。
某间重症监护室。
和年龄完全不相称的中年男子迟缓地睁开了眼,耳边传来的声音是主治医生的惊呼和护士捂嘴发出的难以置信的吸气声。
刚刚苏醒让他的视觉很脆弱很模糊,他看待一身黑衣的少年站在他身前,嘴角的苦涩挥之不去。
他是希亚的父亲。
也许是主治医生的良心使然,兽王当初叛变的几个月后希亚所支付的医药费就用光了,主治医生认识在【落枫祭】里的希亚,认为她只是被困在了【断罪之域】无法及时回来而已,自己咬紧了牙帮她支付了这段时间的医药费,没想到这一撑便是将近一年。
他也没有想到,杨宇会过来。
几乎只是操控了极其细微的生命本源流入男子的体内他便痊愈了,杨宇的轻描淡写进一步加重了医生对他的狂热。
医院里就像过节一样张灯结彩,而男子似乎因为刚刚醒来有点不明所以。
"你是...谁?"
"....我是希亚要好的朋友。"
杨宇如此回答道。
第二天,男子出院了,而杨宇把他带到了当年的那栋别墅,递给他一串钥匙,还有一张存折。
"这是......"
"这是你女儿叮嘱我交给你的,说过了这么多年,也该让你享受一下了。"
杨宇笑了。
"我女儿呢?"
"她呀...因为在学院的表现和认真的学习态度被保送去很远的地方了...我还挺羡慕的。"
他挠了挠头。
"明明她父亲刚出院还不回来看看,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不过,她交到男朋友了吗?"男子又接着问道。
"......交到了。"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靠谱不?"
"那大概...是个看起来有点笨拙的人吧,不过希亚她,貌似很喜欢那个人呢。"
......
最终和男子告别,他离开了他曾经居住过的别墅。
存折里的钱够男子挥霍一辈子,院子里他用生命之力种满了鲜花,那是希亚最喜欢的,蓝色勿忘我。
【世界树】的正中央被他开辟出无数的空间夹层,夹层的最深处,少女的身体洁白无瑕,她闭着眼,像是在做着美好的梦。
那里除了他无人能触及。
少女的胸口被他治愈好了,她是正常的女孩子了,是会惹得无数男孩心里小鹿乱撞的女孩子了。
可她的灵魂却在那一天随风消逝了。
街边,那样热情的邂逅从此也不会再有了。
迈入十二月的第一天,兽族境内下起了雪。
这时人们才意识到,冬天真正地来了。
兽王的冤屈被洗刷,人们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可结局无人能更改,兽王和她的女儿永远地沉睡在了祖地。
雪下得很密。
以至于租地的巡游者难以看清祖地里的很多事物。
隐约里好像是有少年站在温达米尔的碑刻前,可他擦了擦眼睛,下一秒黑影已经不见了,依旧只有漫天的雪。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祖地一眼,随后又走上了前。
天幕里杨宇看着脚下,然后朝着天空伸出了自己的手,白雪片落在自己的掌心,最后化作了水。
他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书本,雪并不干净,里面有水蚤,有尘埃,只是肉眼无法看到。
"可于我而言,你才是...那最纯洁的存在啊。"
他轻声开口。
雪越下越大,落在他身上纷纷融化,他被淋湿。
世界已经和平了,没有哪场大雨能让城市颠倒。
可也没有女孩鼓起她最大的勇气,和你热吻在冰冷的天台之上了。
雪越下越大,白茫茫地,吞噬了黑暗,吞噬了废墟,终于世界只剩下了纯白色。
......
12月30日。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开始了,哪怕天气已经降低到零下,台下的观众还是把乌托邦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其他城市则是万人空巷,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直播,等待着他们眼里的救世主成为统御者的光荣瞬间。
雪依然在下,而且没有停下的趋势,不少人的眉毛头发落着雪,配合他们喜悦的表情,一切看上去都滑稽极了。
而在杨宇穿着白金相间的礼装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一声声欢呼如同惊天动地般,惊飞了留驻此地的鸟儿。
他看着台下一眼望不到边的人群,朝着他们礼貌地微笑,狂热的人群除了看到杨宇的笑之后再也不去考虑其他。
"救世之王!"
有人高喊。
"救世之王!救世之王!"
人群激昂地复述着。
他拿起手里一页一页的纸张,站在了台前,台上大幕里标注的徽记和他胸前所挂的一模一样,不三王坐在距离他不远处,另一侧摆放的王冠、权杖以及披风分别象征着人族、森精与兽族。
那些将是加冕必不可少之物。
他开始了演讲起了自己的宣言。
声音听起来没有哀伤,没有绝望,他像是真的已经成为了君王一般,诉说着自己对三族的展望,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将做之事。
人群里不试传来高呼,三王的目光里也露出欣慰的神情。
所有人都对他抱着最高的期待。
所有人都觉得他会成为大陆真正的王,能与神匹敌,能让三族风调雨顺。
他看着台下的人们仰慕的眼神,也感应着三王对他期待的注视。
他也只是用标准的,温文尔雅的微笑回应着他们。
演讲快结束了,那接下来又是一场盛大的加冕。他会坐上王座,成为史册上记载的第一位统御之王。
"杨宇获得了这样的力量...一定会成为救世主,成为王者一般的存在吧?"
不知怎么的,平复的心情又一次被突然响起的话扰乱。
蓦然回首——
灯火下是王冠,是权杖,是王的披风。
而无人,等在那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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