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杨宇在废墟之中起身，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左眼，鲜血顺着脸和手不断流下。
和【罪与罚】触碰之时他的剑也受到了剑帝时间加速的影响，【时泽】的特性和时间加速一起作用。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损毁了。
时间加速，时间感知强化，两者重叠所给杨宇带来的负担已经不是简单的相加了，它们之间反应的剧烈程度甚至超过了两者相乘所带来的影响，直接将杨宇左眼的视神经摧毁掉。
也就是说，他的左眼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了。
不仅如此，过大的负担也给杨宇的精神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混乱、刺痛、搅碎、撕裂，几乎所有的负面伤害都作用在了他的精神上，以至于他现在脑内几乎变成了一团浆糊。
剑雨在他身体上肆虐过后他几乎遍体鳞伤，身上伤口密布。
失去了一只眼睛带来的视野，他右眼的视力在渐渐恢复着，模糊里剑帝袭来，他举起【艾斯克】挡在自己身前，短剑充斥着的力量再一次将他击飞，让他险些摔倒。
“.......”
视野减少了一半，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剑帝，意识仍然有点恍惚。
“你已经输了。”
剑帝平静地看着他，说道。
“还...没......结束呢!”少年左眼紧闭，他借着身后毁灭之力的爆炸猛地突进，本暗淡残破的光翼在这时候突然爆发，加持在了【艾斯克】之上，他朝着剑帝继续刺去。
而事实则是剑帝周边的空间变动，他一步离开了原地，杨宇的剑和他擦身而过，剑身上狂暴的能量波动打在了空处，在剑帝身侧炸裂开来仅仅带动起剑帝的衣角。
“空有力量的一剑，对我没有任何用处。”
“锵!”
下一刻，杨宇已然转身，【艾斯克】斩向了剑帝，毁灭之力打在【罪与罚】上却没能撼动古剑丝毫。
剑帝舞剑，杨宇随之而动，可无论怎么进攻他的攻击都像是被剑帝预测到了一样，【艾斯克】所能命中的仅仅是【罪与罚】的剑侧。
“锵!”
“锵!”
无论是毁伤式、侧锋式，还是其他一些剑技，他的剑在剑帝面前完全不起作用。
“你的流派是碎影流吧。”
剑帝在战斗里显得很轻松，他颇有点好奇地一面挥剑一面看着杨宇。
“碎影流是凯达斯家族的特有的剑法，他们和你们家族一直是死敌，尤其十几年前赫尔狄克家族以谋反的罪名将凯达斯家族灭族之后幸存者对你们应该更是恨之入骨了，我很好奇为什么即便是这样也会有他们家族的人愿意把剑法传给你。”
“这和你无关!”
【艾斯克】周边卷起了毁灭之力的螺旋，杨宇没能躲开剑帝的一剑腿部被划开，他将【艾斯克】再一次袭向剑帝，短剑在木剑临近剑帝的时候突兀挡在了木剑的必经之路上，能量反弹让两人身边再一次爆炸，剑帝和杨宇向着两边退去。
因为没有防御杨宇又一次被能量弹向了观众席位之中，巨响伴随着升起的尘埃。
“杨宇哥哥!”
雪绫看着不远处发生的一切，心为之紧揪。
“可恶......”
剑帝被称之为剑帝不是没有理由。
譬如他能够驾驭各种类型，通晓诸多的剑技，甚至只需一眼就能看透剑技的本质。
加上他加速时间的异能，他的实力已经凌驾于任何人之上。
尤其在杨宇失去了【时泽】之后，他几乎已经......不可战胜了。
光翼已经完全透明化，只剩下了光翼之间流走的淡淡丝线，似乎只需再经过几次交锋它就会完全消失。
丝线在此时缓缓流注在了【艾斯克】之上，杨宇自废墟之中猛地冲出，木剑在他飞身而出的时候凝聚着越来越多的光线，终于在他临近剑帝身边之时光芒耀眼到了极致。
——【秘传·苍昙烬】!
极致的光，极致的......一剑!
这是他失去了【时泽】的加持之后，所做到的，最快最简洁的一击。
剑帝下剑阻挡之时光芒将他和杨宇都包裹了，强烈的气流扑向了四面八方，雪绫和兽王看着强烈至极的光芒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
光芒闪耀了数秒，才缓缓消散。
所有人的视觉都恢复了正常。
光芒消散的地方连地面都像是被融化蒸发过一样，杨宇和剑帝的脚底，地面平整得像是完美半球体的内腔，带着灼烧过的焦黑。
杨宇身子略微歪曲，握着【艾斯克】的手臂有些烧伤，他的身体像是刚刚越过烈火，增多了不少灼烧过的痕迹。
【罪与罚】的剑体在苍昙烬的威能肆虐过后也有所损坏，体表带着焦黑的颜色。
他的全身也像是刚刚沐浴过大火，出现了少部分烧伤的痕迹，不过伤势和杨宇一样，都不算重。
“秘传?”
显然，他又一次对杨宇判断失误了。
刚刚那一剑所调用的力量根本就超越了元素和法则，更加地逼近这个世界本源的力量。
他觉得能用审判之面所瓦解的力量在那一刻的强度超乎了他的想象，甚至隐约有点让自己......忌惮。
这一天他所看到的，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在越来越多，而这一切，仅仅来源于一个远不是他对手的少年。
少年看到自己接下了他的一剑并没有感到无力或者意外，他用着近乎固执的眼神看着自己，木剑没有停顿，从他烧伤严重的右手中斩向自己。
那种眼神......他仿佛从少年身上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但很可惜，现在的他，和自己站在了互相对立的方向上。
嘶拉一声。
古剑刺进了他的左肩，无情地打断了他的攻势。神罚之面泛起乌黑色的光芒在少年的面前炸裂，杨宇左肩的血肉已然模糊，木剑未能敌过剑圣手里的短剑，他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
“秘传，你居然学会了他们家族最难学会的那些剑技?”
“咳......”吐出几口混着碎块的血液，杨宇擦过自己的嘴角，血迹抹过他的右脸颊。
“学会学不会，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哼。死到临头了还是这种样子，我倒是更欣赏你了。”剑帝看着杨宇无惧生死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剑技、性格什么的都被他在下一秒抛之脑后，他的眼神再一次冰冷下来，“那，下一次就再见了，年轻的剑术天才。”
“碎影流?碎影，碎影，终归还是快不到能让影子破碎的地步。”
他又自语道。
杨宇深吸一口气，而自己的肺部却一阵疼痛——他在和剑帝战斗地过程里已经伤到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
可战斗依然要继续。
“苍昙烬对他没用，煌暝错也已经失去了一剑，施展不了......那对付他只剩下最后的那个秘传了......”
这绝对是他最艰难的战斗，面临着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人类的敌人;可另一方面他又必须要把兽王和雪绫救下。
背水一战，他所面临的，是滔天的洪水猛兽。
“可是那个秘传......”
脑海里又回想起自己在家族牢狱里的那一天，囚徒说的自己根本难以理解的言论。
碎影流，从上个时代就流传下来，到现在已经失去了对它名字意义的解读。
碎影的解释大致有两种，一是自身快到让自己的影子都无法让对手看清楚，另一种解释则是快到让自己出招后对手立刻身体分离，他的影子也在顷刻解体。
它的很多剑技都在强调速度和一击必杀，凯达斯家族也一直以快剑而出名，但是家族里能够习得秘传的人几乎没有几个。
为什么?
因为秘传里的那三个剑技无一不超出了常人的认知范围，难懂的理论和苛刻的要求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这不是简单的速度和眼力就能够做到的，它要求习剑者能够理解更深层次的东西。
苍昙烬，极致的光，在那一剑闪起之时敌人的影子会在一片光明之中格外显眼，然后，随着自己一剑必杀他的身体会和影子一同断裂。
它赋予了使用者本源的，光的力量。
煌暝错，光与暗的交替，自己的影子和别人的影子在光与暗的交错之中仿佛在不断破碎重组，对手也将在这光与暗的轮舞之中毁灭。
它给予了使用者光明和黑暗的力量。
至于第三式，似乎在百年前那个纪元的溃灭之后就再也没有人领悟过。
杨宇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冲向了前来的剑帝。
木剑在这时候散去了所有的能量，光翼之力连通他的四肢百骸，让他短暂地回归了巅峰。
但这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锵——”
木剑撞在古剑之上，转瞬又切换了位置，剑不断变动，但在空间之中却留下了一道裂缝，从中似乎泄露出了淡淡的黑色雾气。
第三剑，杨宇自己也考虑过很长一段时间，它启示给自己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光明，第一剑便已经赋予给了使用者光明，显然不成立。
在参悟了第二剑之后第三剑给他的感觉应该是赋予使用者掌握黑暗的力量，可那似乎也不现实。
影子本就产生于黑暗，这么说来和上面碎影的概念根本迥然。
“锵锵锵——”
他和剑帝之间的对攻一直持续着，空间里围绕着剑帝留下一道又一道难以消失的空间裂缝，黑雾持续从中溢出，久久不散。
杨宇的身体在战斗中又多出了许多的伤口，但他已经完全防御不了了。
他随时都可能被剑帝所一剑必杀。
他做出过最为大胆的猜想便是——如果第三式是真的是让自己去掌控黑暗呢?
碎影的意义，归根到底只是后人赋予它的。
它真正的意思或许只有创造者本身才会明白。
其实“碎”字仅仅只是代表破碎而已，碎影是影子的破碎、终结，并非自己的速度快过影子或者敌人的影子因此碎裂。
那让影子湮灭在黑暗之中，似乎并没有任何矛盾。
“锵——”
这是杨宇挥出的不知道第多少剑，却也是他的最后一剑。
他的身影撞击在了离兽王不远的地方，剑帝则停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
他高举着乌黑的古剑，神圣而庄严，对杨宇下达了最终的审判。
“永别了。”
“是吗?”杨宇盯着剑帝，将木剑深深地插入了地面，同样无情地回答了他。
一瞬间，地面的空间直接碎裂开来，巨大的空间裂缝在他的剑周边不断蔓延开，所指的方向，恍然是剑帝的脚下。
“!”
斑驳的裂缝之间偶尔掉落下几片空间的裂缝，露出一片黑漆。
就仿佛太古的黑暗一般。
——这正是杨宇的猜想，或者说，是碎影流的终极一剑的意义所在。
虽然这样的理论似乎太过极端了一些，让他一直排斥过。
世界的本质是黑暗。
世界孕育在一片无界的黑暗之中。
光是后来者，有了光，才有了万物，但这仍然改变不了世界本质是黑暗的事实，只是，太多人忘记了万物诞生之初的暗，而仅仅记住了赋予他们一切的光。
黑暗是熄灭了的光，也是万物的起点和终点，影子的诞生，影子的湮灭，最终也只会和黑暗有关——所以，碎影流的第三式，是释放黑暗，让影子被黑暗所吞噬，和万物一起。
“这是......”
剑帝第一次有了生死危机之感，他就要离开原地。
“你觉得现在...还有用吗?”
杨宇吐出一块破碎的内脏，看着他，一只眼睛失去了神采。
“!”
剑帝的身形停止了，他看向地面，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早已开裂，扩展成巨大的空间裂缝，吞噬着自己的脚底。
自己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无论自己使出多强大的力量，异能如何强横，在无边的黑暗面前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抵抗能力。
他面前的空间裂缝看似不经意，实则好像是事先就准备好了一般，溢出的黑色雾气逐渐将他包裹，空间裂缝彼此牵引不断扩大着，他的身影在裂缝中也逐渐扭曲了。
“是结束了。”杨宇勉强起身，朝着逐渐被黑暗所吞噬的剑帝说道。
“是吗......"
此时此刻的立场完全反转了，黑暗之中已经不能看到剑帝的表情了。
“我明白为什么他会把碎影流教给你了。”
他点点头，裂缝在不断扩大，空间碎片掉落，无尽的黑暗笼罩了剑帝，他的话语也因此受阻，听不清楚吐字和情感。
“——那大概是，无限的，可能性吧。”
剑帝置身在无尽的黑暗当中，他身边环绕的裂缝最终结合在了一起，虚空塌陷，他的身影也最终消失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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