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桑背过身子,消失在墙角。
她听见了桓和易绍的对话。
全部。
她只是觉得有点儿可笑,自己和姜溪……居然成了被吃醋的对象。
桓和他……居然这么亲密,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无话不谈了。
宁桑不自觉地捂着自己的心口,那里微微地有些泛酸。
甚至……有点儿小小的酸痛。
她想着,若是哪一天易绍能这样毫无防备的与我说话该有多好。
不过仔细想来,即便是和易华,他也带着淡淡地疏离感。
恐怕,能够打开他心扉的活物,只有这个人偶一样的桓姑娘了。
要是我也是在他小的时候,就与他认识了就好了……
宁桑急急地摇了摇头,想甩走自己幼稚的想法。
“嘿,在看什么呢?”
身后响起了清脆地声音。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这里可是我家,怎么说话呢?”
姜溪瞥了她一眼,目光转过来,问道:“你刚刚可有听到什么?”
“什么?!”
“你刚刚不是一直在听他们吗?”姜溪看着她:“资源共享啊……”
“……”宁桑一时语塞,羞红了脸。
“呸,谁说我偷听了……”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桓儿总会告诉我的。”
“那你就去问你的桓儿啊,问我做什么……”
姜溪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宁桑转过身去。
“宁桑姑娘!”少年将她叫住。
“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
“……你不是说过吗?”
“那样草率的答案,你还真的相信啊?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姜溪问道,眼神逐渐变得诚恳而认真:“你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吗?”
宁桑沉默了,不知该答是或不是。
“我们很像啊……”
溪轻轻道了一句。
“怎么可能……?”宁桑嗤之以鼻地反驳道:“我是死人,你也是?”
“若是你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话,可能会为你是个死人而感到庆幸。”
溪的脸上没有摆出苦涩的表情,而是十分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宁桑沉默了,不可置信。
“所以说,你到底是什么?”
远方传来了袅袅琴音,打断了宁桑的好奇。
“算了……你别说了,我没兴趣!”
姜溪刚想说,便被宁桑堵了回去。
“不想知道就算了!”姜溪怒了努嘴:“本来以为能够交个境遇相同的朋友,看来是被无情的拒绝了。”
“你想多了,我俩绝对没有――一点儿――相似之处!”宁桑着重强调。
姜溪突然说道:“也对,至少我高处东西的时候不用在脚底垫东西。”
“你!”
宁桑的拳头打了过来,姜溪没有躲闪,力量落在了他的肩上。
“嘶――”姜溪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你个子不高,蛮力倒是不小!”
“你说什么?”
宁桑本就有些忧郁,姜溪这么戳她痛处,更是激怒了她。飞来一脚,踢到了他的右腿。
“好男不跟女斗!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姜溪躲到一边,重声对她说了一句:“再见!”
宁桑举起拳头示意要再揍他,姜溪一看不妙,吐了吐舌头急忙溜走。
宁桑突出一口气,舒缓了一下自己郁结的心情。
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么郁闷了。
她正想离开这个莫名其妙呆了很久的地方,一只纤长的手臂拦住了她。
在她看到来者之时……
看来今晚是不得消停了,少女默默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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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跟你说了什么?”她毫无波澜地开门见山。她没有一点儿表情,也无法从她的语气中听得一丝情绪。无论是好奇还是质问,都不像。
“就是一些毫无营养的问题……”我吱吱呜呜地回答了她:“有什么事儿吗?”
她放下撑住墙壁的手,眼神却没有离开。她背过身去,向我摆了摆手,好像是示意我跟上去。
“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今天太晚了还是算了吧……”我对这个名义上的救命恩人,似乎是带着一丝害怕的。
“你今晚有其他事吗?”她疑惑道。
“那倒没有……”我道:“不过……我有点儿困了。”
她偏了偏头,垂下眼眸,我以为她要放弃了。
“你的主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拒绝我。”我被她突然沉下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她见我愣住了,什么也没说,只是径直向前走去,她停下示意我跟上。
我的身子好似受到了某种压迫,内部的符印力量好似被彻底浇灭,只能随着她的牵引而去。
她引着我,穿过一道又一道门。
她绿色的衣袂在午夜的清风中轻缓地飘动着,即便是我这样不解风情的人,也看得有些沉醉。
渐渐地,我竟注意不到身旁的光景,而仅仅被她绝美的倩影吸引。
“你在看什么?”
她叫醒了看得入迷了的我。
只一霎那,我身边便从流萤飞舞的庭院变为了一片荒凉的废墟。
荒凉的甚至太过诡异,好似随时都有不详之物冒出来一样。
细细想来,我这种想法又太过愚蠢。我自己本身不就是不祥之物,还需要害怕什么。
我真正害怕的,怕是眼前这个纤细绝美的少女。
她空洞的眼神,冷冷地盯着我,似在探究着我。
“这里是哪里?”我弱弱地探寻道。
她沉默着,没有回答我。
“您把我带到这儿来……”我继续试探。
这里的风更是凄凉,即使是初夏,也是冷进了身子骨里。
她抬起眼。
“……死吧。”
淡漠地吐出了一句。
我瞪住了眼,对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感到渗入骨髓的恐惧,无助已然充斥可我整个身体。
而我,却是连怕她的原因都说不出来。
恐怕空洞,会被更大的空洞吞噬。
我的手中没有武器,我只能尽全力调配我身上的力量,可在被她牵引的那一刻,我身上的力量就好像被她抽空一样。
她一步一步地走近了我,我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尽管微小,但我还是观测到了。
她的唇边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我被废弃的木料绊倒,她的影子笼罩了我。
终究难逃一死吗?
可是这样无缘无故的死,未免太不值得!
我已然管不得原因,调动了体内剩余符印的力量。
我手中凝聚出了一把锋利的无形状匕首,我飞身起来,奋力向她刺去。
她没有动,眼睛宛若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涟漪。
只是匕首将要刺到她的最后一刻,她的右眼仿若突然燃起的烈火,有了万年星辰般的光彩。
瞳术!
我的心提了起来。
我被抵在了半空中,她那魔人般的眼睛仿若让周遭一切停滞了。
就连我体内力量缓缓流动的声音,我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这时才看清楚,她的右眼中有一个细小却无比精致的结印,平日里隐藏在她暗淡空洞的眸光里。
渐渐的,我失去了重心,身子往下坠去。
可恶!要是之前没有手那么重的伤,也不至于输的这么快!
在我即将跌落的时候,我看见了她抬起的左手。
我的脖颈被无形的力量扼住,我马上感受到了窒息的滋味。
不知为何,我死盯着她。
她将手向前推了推,我便向纸片一样飞了出去。
狠狠地撞到不知道该称之为什么的东西上。
疼痛穿过了四肢百骸,让我甚至无法叫出声来。
她的神情依旧平静,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杀戮的戾气。
她向我逼近,我闭上了眼。
我等待着血的温度,而它却始终没有出现。
我谨小慎微地睁开眼,她凑到了我的跟前,但是那双即将扼住我咽喉的手,却放下了。
“……我……”
我已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叫了他的名字。”
“什么……”我一点儿自觉都没有,可能在危急时刻,我会不经意地说出一些话来。
而这时,我好像已经意识到自己会叫什么名字了。
还未从死亡的恐惧中缓过劲儿来,我的脸便红了起来,又羞又恼又怕,怕就是我现在的心境。
这时,我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决绝。
我眼前的少女皱了皱眉头。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质问道。
“……”她没有回答我。
“这里是哪里?”
“易家。”
我急忙向周遭看去,荒凉的一片,杀戮的残余还在空气之中弥漫,午夜,让它显得更加可怖。
我干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谈不上新鲜的血。
“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来。”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蹲下身来:“因为这里最方便……”
“最方便杀掉我吗……”
“没错。”
“我想知道理由。”
“你没有必要知道。”
“什么没有必要!”我用尽力气嘶吼了起来:“我跟你无冤无仇吧!”
“嗯。”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不能让我活下来,就算是这样活着!”
不知道是我说话太过用力,还是疼痛,久违的泪水居然从我的眼角落了下来。
“这样活着是不对的……”我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感情,十分微妙脆弱的感情。
“就算是错,我有碍着你吗?我有伤害任何人吗?我没有啊!”
她又沉默了。
她这是否认,否认我说的话。
啊……原来如此啊……
原来即便我这样了,还是会碍到别人的啊……
我终于明白了。
可能我,本就不该在这世上多多逗留吧……
呵,多么残酷的真相啊……
“不过我总算明白了一件事。”我昂起头,用我认为的倔强瞪着她。
“你跟姜溪,不是一路人啊。”
她垂下眼眸,没有否认。
“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她没有拒绝我。
“我为什么必须死。”
她欲张开口,可是又不知因为什么合上了。到最后,她还是不愿意让我做一个明白鬼。
她抬起左手,我看见了她身后出现的点点黑色,我想起来了,那是炼兽。
那个玄之阴阳师所使用的炼兽,此时以相同的姿态重新出现在了这里,。我听说过,有的阴阳师会把死在她手上的敌手所有的技术据为己有,原来……她是阴阳师吗……
于是到最后,我还是葬身于炼兽的肚子里吗?
“你让我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我说道:“我至今,依然是一头雾水的。”
“你不需要知道。”桓冷清地说了一句。
她向后退去,长着猩红眼睛的恶兽铺了上来,一只,两只,三只,向我包围过来。
我看见了它的獠牙,向我脖颈的方向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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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没有如约而至……
我看见了一道红色的光芒,穿透了凶恶的玄色。
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青色的衣袂出现在了我的瞳孔中。
那是我“出生”时就凝望着的身影。
“找到你了……”
他凉薄的声音刺进了我的耳膜,我抬起眼,看见了他好看的有些妖冶的面孔。
“小宁桑……”
他对着我温柔地笑了……
然后他的视线转向了那个空洞的碧衣少女。
绿色的衣带在子夜的空中飘动着,如梦一般。
“大公子……”我以我现在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虚弱地呼唤着他:“救我!”
这是我对今夜最后的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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