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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言奇
  • 2019-07-30 09:09:23

明楚睁开眼睛,抖开身上压着的尘土。

他急速地分析了一下现在的状况,然而情况并不乐观,甚至极为糟糕。

他未来得及上去,顶门便合上了。

他挣扎地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完全无法动弹,像是被钉死在地上了一样。

可恶……

“你醒了吗?”她端庄地跪坐在地上,俯视着他。

他仰起头看着她,她本来整洁的衣服变得凌乱不已,还沾染着斑驳血迹,脸上还有擦伤,若是他能看到她的后背,便可以看到她身后一大片被划伤的肌肤。

不过,和刚刚不同,她保持着相当的从容。

“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出声质疑道:“你对我用了瞳术!”

“我不否认。”

“你想干什么?”他紧张地问道。

“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我先问你吧。”她歪了歪头,接着说道:“明枂,他究竟想干什么?”

明楚双目瞪大,气息上浮,他的脑海中恍然闪过几千种答案,几百种反对,几百种质疑,几百种抗议。

“你要是不说的话,我就自杀。”

“不……”

明楚心思耿直,立马出口阻止。

“看来真是这样,我大致明白了。”

他懊悔不已,眼前的少女,竟比他想象的要心思玲珑的多,自己在她的手上,完全不是对手。

不过,他亦不是等闲之辈,空隙中,他已默默地脱离了幻瞳的控制。

他扬起解禁的左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趁她意识涣散之际,又松开右手,将她制约在地。

他的右手扣着她两只腕子,膝盖压着她不让她反抗,霎时间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丧心病狂的坏人,看到她脸上的伤痕不禁心生愧疚。

抱歉……

他在心里默默念道。

“你为何这样对他?”

她只干脆地丢下一句,镇静地看着他。

“你不要看我!”他念道。

“他救过你。”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你们太奇怪了?”

“人活在世上,有许多不得已,你应该明白。”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说的不一样……”

明楚沉下气说道:“你不会明白,我是在帮他。”

“骗子!”

她翻起身来,结印趁他心神不定时,又发挥了作用,她的眼神里有愤怒和忧伤的混合,所有的负面情绪在一瞬间爆发,将他弹飞许远,整个撞到墙壁,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亦下定了决心。

决不能输给她!

不能让她带着错误的信念走出这里。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无法再使用瞳术,整个人如同风中的羽毛,脆弱而绵软,随时就要坠入泥泞一般。

“这样的对决很公平。”

“我只要杀了你就够了。”她缓缓说道。

“桓姑娘。”他说道:“作为一个傀儡,你实在是入戏太深。”

她低下头,选择无视他的话语,她抽出腰间的匕首,稳住步伐。

他叹了口气,象征着交涉的失败。

以他的能力和武技,即便是赤手空拳也能够将她制住,他有着这样自信的能力和底气。

少女没能抓住他的漏洞,直接便冲了上来。

挥刀斩去,很是自然地落了个空。

“桓姑娘,放弃吧。”他亦是自嘲道:“没有幻瞳,你不是我的对手。”

凌厉的刀锋第二次斩了过来。

第三次,第四次……

他没有进攻,只是防守,而对方却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你……”

只是无力的飞蛾扑火,他甚至没有动用阴阳术的欲望,他的耐心耗光了,拔过她的手腕,顺式将她的刀夺了过来,指向她的咽喉。

“够了,桓姑娘!”明楚呵斥道:“我不想跟你做无谓的争斗。”

她颤了颤,眼神里流过一丝祈求。

“请……请不要这样看着我……”他开始心虚,眼神闪烁飘忽:“我也是迫不得已……”

她的脸瞬间变了颜色,霎时间仿若天气巨变,风云涌起。

“你……”

明楚并没有感觉到对方灵压的变化,只是他的左手开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是你逼我的。”

她抬眼,望向他,

一双潋滟至极的眸子。

“姜公子,这么晚了,还守着我呢?”

“……”

他拉着脸,恨恨地望着他。

“进度怎么样?”姜溪冷冷问道。

“并无太大进展,新的术式过于复杂,要想从外部打开,是难上加难。”

他整个人丧了,手心冰凉,月色打在他苍白的脸上,格外无助。

“姜公子还是好好歇息吧,方才妄想空手劈开结界,受了内伤,还是莫要再轻举妄动的为好。”

“只差那么一点点,我就可以……”

“莫要逞能了。这是上古神灵留下的遗迹,不是你可以破坏的了的。”

“不知道她冷不冷……”姜溪将头埋进膝盖中:“还没入夏,却穿的那么单薄,这么久了,还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姜公子,在下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为何会选择她?”

“什么?”

“恕我直言,她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主人。照顾她要比侍候一个成熟的阴阳师耗费更大的心力。”

“我等待了那么久,也只有她在我的面前停下,对我伸出了手。”

“所以说,你是别无选择吗?”

“嗯。”

“这还真是命运的安排啊!”

“你问这些做什么?”姜溪警惕地看着他。

“好奇,好奇而已。”

姜溪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仅仅半天的时间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只靠着一丝信念支撑着自己。

“好奇怪,我明明都已经放弃了,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是害怕的要死。”

他苦笑着说着,拼命地压着自己颤抖的身躯。

“你在害怕什么?”

“大概是孤独吧。”

“真像个小孩子。”

“为何这么说?”

“你看,你明明对我充满敌意,为何这么快就愿意对我说心里话?”

“我……!”

姜溪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对他放松了戒备。

“即便是我这个仅仅与你相处半天的人也看得出,你是在闹别扭,幼稚的让人发笑。”

“我是认真的!”他正色道:“我考虑过很久。”

他无奈笑道:“你真不适合这个世界,你不够聪明,也不愿意将就,你很迷茫,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些什么,你在这世上,真是尴尬。”

“我曾以为,只要桓在我的身边,这份信念便不会倒塌。但是我明白了,她的人生,其实与我并无太大关系。”

“你说的是易家兄妹吗?”

“你看,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至于我,怎样都可以被代替吧!”

“你想当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我存在的意义是桓儿,如果在她的心里我也是可以被替代的,那我宁愿重归寂灭。”

“还真是决绝啊!”

“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吗?”

“嗯?”

“你弄错了条件。”

“什么?”

“你以为的你以为,只不过是你以为而已。你太过自怜,以至于忘却了其他显而易见的事情。当然,也有可能是你的阅历太浅,完全看不出来。”

“我不懂你的意思!”

姜溪摇头道,他浅浅地笑了笑,说道:“有些事情,其他人是帮不了你的,你只能自己一步步的开悟。”

“阿楚!”

远处传来了易华的喊声。

姜溪如同被瞬间触到神经,一个咕噜从地上蹦起,朝着叫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满面尘土的少年,衣服上沾染着刺眼的血污。

他的神情恍惚又焕然,仿佛经历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

少女轻飘飘地,被他背在了身后,发丝被血污粘在了脸颊之上。

“阿楚……”

易华上前小心翼翼地问询。

“我们发现了密道,从那里出来的。”

他好似还有些迷离,说话都有些颤抖。

“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华儿。”

“嗯?”

“我对不起你。”

“什么?”

他摇了摇头,一脸心如死灰。

易华背过身去,却看见姜溪直愣愣地站在他的身后。

少女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你放我下来。”

明楚很听话地松开了手,少女落在了地上。

二人重逢,一步步地缓缓走上前。

不知她的身上,脸上,沾染的是谁的血液,甚至还是如此炙热,鲜艳的让人不自觉地闪开目光。

凝视的距离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渐遥远。

在连呼吸都停止的瞬间,啪的一声。

桓别过脸去,少年放下了刚刚扇过她脸颊的那只手。

“我讨厌你。”

少女沉默着,眼睛如同干枯的泉水。

幼稚,真是幼稚……

那人的声音回荡在少年的耳边,

愚蠢啊,真是愚蠢……

魔咒一般。

你真是个小孩子。

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去哪里……

“为什么?”

“你愚蠢,幼稚,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和你结约,简直是个天大的错误。”

“你真的要放弃吗?”

“当然,我从一早就做好了决定。”

一个人的日子,可是很孤独的。

“我厌恶你那双空空荡荡的眼睛,我在里面看不到希望,那里面,只有我自己。”

少年最后转过身去,做好了不再回头的准备。

“溪……”

他什么也看不见,他无视了一切。

愚蠢,幼稚,你真是个小孩子。

“你看……”

什么?

“下雪了。”

什么!

“姜溪!!!”

身后传来了易绍的怒吼声。

那是一个凉薄的雪夜,是初见的开始。

他缓缓转过身去,眼泪喷薄而出。

鲜血说着她的嘴角,倾泻一般的流出,染红了她雪白纤细的脖颈。

他在少女清澈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然后,她笔直僵硬地倒下。

他飞快地冲出去,抱住了她的身躯。

抓住她的手腕,感受到了她脉搏的破碎。

他被吓到了,他望向易华,他的手无处安放,只能僵硬地捧着桓的身子。

“桓儿!”

毫无遮掩的,从咽喉中喷薄而出的喊声。

撕心裂肺,振透梦想与希望的叫声。

愚蠢,幼稚,你真是个孩子!

明明快要到夏季,刺骨的寒冷却袭来。

如同被冰冻的蝴蝶,少年的心再也不能驰骋。

与之而来的是,失望,失望过后是绝望。

梦魇萦绕,循环又反复。

他守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几近没有了任何色彩的脸。

“她什么时候能醒?”

“很快。”

那人说道。

“不过,我知道你再也不会跟她提解约的事情了。”他了悟一切地冷笑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力?”

“我以为我已经做好决定了,她这一招,又把我制住了。”

“男人嘛,天生就是让女人欺负的。”

“你一点儿也不像个禁司之人。”姜溪笑道。

“大概,我是个异类吧!”

“你还没有告诉我们你的名字。”

“叫我残面就好。”

“这明显就是你现编出来的名字。”

“这都无甚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请讲。”

“她很严重。”残面沉下脸来说道:“问题极其的棘手。”

姜溪拉住少女的手,妄图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的灵基,很早以前就坏了。”

“这个我知道,所以她才需要找人结约,借用他人的力量延续生命。”

“问题就出在这里。”

姜溪肃目,冷汗从额间冒出。

“她的灵基变质了,”残面说道:“而且时间已经相当长了。”

“有多久?”

“至少三年。”

少年沉默,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本来灵基坏了,依靠于你,那么坏掉的灵基便可以弃之不用,成为了多余的东西,她完全可以通过你的力量继续活下去。但是灵基一旦变质,便成为了绝对的负担,导致她的五脏六腑一点点的衰竭,崩坏,最后迫使心脏破裂。”

姜溪鼻头一酸,强忍这不让自己流泪。

“一点点的侵蚀,这该有多疼啊!”残面感慨道。

“有什么方法可以治她吗?”

“方法有,但是……”

残面迟疑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哎哟,桓姑娘,你醒了!”残面惊道:“那你们两个先说,我等会儿再来。”

“先生!”

姜溪想抓住残面,不让他离开,却没来得及。

他转过头去,少女眨着眼睛懵懂地看着他,目光往下,却发现少年正抓着她的手。

他急忙松开。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晚点再来。”姜溪红着脸想要离开。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少年停住了脚步。

“你总是喜欢跟我念叨自己做了怎么样奇怪的梦,一会儿是天空,一会儿是大海,我却从来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少年转过头,苦涩地笑了笑。

“你说的地方,真的很美,美到让我忘了一切,虽然有点儿冷……”

桓转过头去,轻轻闭上眼睛,回忆着梦中的一切。

“不知道傀儡人死了之后,有没有灵魂呢?”

“不知道呢……”

“如果有的话,真想去那里啊!”桓说道:“死了以后,是不是就自由了呢?”

“桓儿。”

“嗯?”

“傀儡人是没有灵魂的。”姜溪冷冷地说道:“只有一生的时间,很短。”

“那还真是……有点可惜啊!”桓遗憾地说道。

“你打算一直瞒着我吗?”

他的背影朝着她,压迫又紧张。

“溪……”

“痛的话,说出来不就好了。”姜溪默默地抹掉自己的泪,强撑着说道:“你真是个傻子,连哭都不会吗?”

“没有人教过我。”她说道。

“我差点儿忘了,你始终不是一个人。”他自嘲道。

“我是一个傀儡……”

“没错。”姜溪说道:“你说过你想要活的,在没有保证你能够活下去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桓迷惘地看着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我说过,要对你的生命负责,我一定会做到。”姜溪发誓道,笨拙的样子有些好笑。

“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不能反悔。”桓扯起嘴角苦涩地笑了笑。

“你要是死了,我就永永远远守在你的墓旁,当你的守墓灵,不让任何人接近。”

“我死了以后,也会有墓吗?”

“当然。”

“谁给我立?”

姜溪停下道:“这个……大概是我吧。”

“你打算怎么写?”

“……”

“只有三个字的墓,还不如不立呢!”她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三个字还不满足,我想死都死不了呢……”姜溪小声嘀咕着。

桓没了声响,姜溪悄悄掀开了被子,却发现她已然睡了过去。

少年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少女的脸,却还是收了回去。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遥远的大地彼端,冰封的大地。

山峰闪着五光十色的光芒,自由的孤鸟在冰湖面上飞翔。

很美,但是,稍微有点儿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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