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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在厨房忙碌的阿琼抬头忘了一眼钟,她的脸青一块紫一块,那是为少爷挡下的伤痕,时针指向22点。“啊,到点了,要给少爷送点心去了,不知道少爷的伤还疼不疼,可怜的阿恭今天又被打了呢。”

仆人悄无声息地上楼,敲了半天门,没有动静,阿琼自己用手拧开了,原来门没有关。

“少爷,吃点心了。少爷?”

阿琼向屋内望去,寻找着弥恭的踪迹。

这时她突然失声尖叫了起来。

“不!阿恭!阿恭!你醒醒!不要吓我!”

弥恭倒在地上,他的四周布满了血迹,鲜血从他的腕部大量地涌出,血迹斑斑的匕首静静地躺在地上。

阿琼手中的碗摔到了地上,“咔嚓”,碎了。阿琼抱起弥恭的头,使劲摇着,仿佛他是沉睡的婴儿,“醒醒,不要吓我,恭儿!我的儿!”但弥恭一动也不动。

刚才的尖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不一会儿,二楼的门开了,男主人跑了出来,身后跟着睡眼朦胧的夫人,虽然睁不开眼,但也明显受到了惊吓。他们奔向三楼。

看到眼前的景象,男主人顿时眼前一黑。

“儿子!不!”男人绝望地吼着,声音沙哑。

阿琼悲痛欲绝,双手捶胸,红着脸,怒目圆睁,跪在地上。看到男人和他身后的女人,仿佛丧失了最后的理智。

“都怪你们!是你们害了他!!还我儿子!还我!”

而男主人早已泣不成声。

“还我儿子!还我儿子!”阿琼歇斯底里地呐喊着,仿佛要将心中郁结的所有的悲痛都释放出来,她的眼睛闪着愤怒的红光,陷入癫狂的状态。

夫人对眼前的景象吓得措手不及,站的远远的,不敢靠近一步。

阿琼丧失了最后一丝的理智,激愤的热焰充实着她的胸膛,在这一刻,她失去了她生命中的一切,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不远处的地上安静地躺着匕首。

她拾起匕首,冷冷的,匕首的寒光散发了出来,仿佛带着冷气。

“还我儿子!你个负心汉。当初抛弃了我,为了儿子,我忍了,甚至愿意当牛做马,不管要受怎样的苦。但是,弥恭他有什么错?为什么要逼死他?还我儿子!”

阿琼扑了过去,仿佛是一个野兽,完全丧失了理性。

场面混乱了起来,男人害怕地后退着,跌倒在地。

“不!不,住手!”

“啊!”

随后传来,那位夫人的尖叫声,绝望,充满惊恐。

“老爷!老爷!”

阿琼双目赤红,她手上的刀子在流血。她的心也在流血。一晚上,她失去了两个深爱的人。一个是背叛了她的男人,一个是他们的私生子。

夫人想要逃走,这时,一双手死死抓住了她。

一阵搏斗的声音。

一声闷响,窗户被顶开了,什么东西坠落了下去。

屋子里的一切又回归到平静。死一般的寂静。

阿琼步履蹒跚地走到弥恭的面前,无力地蹲下,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的身上溅满了鲜血。

弥恭的头被轻轻地放到了她的膝盖上,他紧闭着双眼,像是一个睡美人,如此平静,安详,不受任何凡尘琐事的庸扰。

“等我!等我!阿恭,我的......”

阿琼脸上浮现出了微笑。

第三天,天空低沉,雨势依旧,仿佛没有减小的痕迹。

“这是在哪里?”嘉代头有点晕,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啊,她突然坐了起来。昨晚......她想起来昨晚吃完无幻给的东西以后就头昏沉沉的,陷入了沉睡。不好!

她赶紧打开了门,却一头撞上一个黑影。

“你!你对我做了些什么?”撞上的是无幻。

“醒来了啊。哦,只是些助眠的药物,小姐不是睡眠不好吗?”

“你撒谎!”

这时,九点的钟敲响了。大门外传来敲门声。阿琼匆匆忙赶去开门。

“夫人您回来了。”仆人哈腰,极其恭敬。夫人傲慢地抬起头,没有正眼瞧仆人,却一眼撇见了角落向她张望的两张陌生的脸孔。

“这两个家伙是谁?”她轻蔑地问道,又像是自言自语。

阿琼望向嘉代和无幻,表情一脸茫然,仿佛在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从何而来,“这个......”

无幻开口说道:“我们是过路人,不巧遇上了这种鬼天气,便来避雨,还请尊贵的夫人通融。”

“还请夫人发发慈悲,让他们避完雨再走吧。”仆人颤颤巍巍地说道,仿佛鼓足了极大的勇气。

“我这里又不是收留所,快让他们滚!”夫人怒不可遏,鼓鼓的眼睛瞪着阿琼,凶巴巴地说道。

“母亲大人,您回来了......”二楼倚着栏杆的少年讨好似得说道。

等到夫人上楼以后,一脸惊呆的嘉代才说出话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不记得我们了......”

“你才发现?你不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吗?”

嘉代细思极恐,昨天.......

“怎么会.......”嘉代瞪大了眼睛。

无幻点了点头。

“在这房间里,时间永远被定格了,换句话说,这房子里的幽灵一直在时间轮回中。”

“您怎么知道,无幻先生?幽灵什么的.......也太.......”

“我不是说过我是除灵师吗?至于为什么,恐怕和这株植物有关了。”

嘉代顺着无幻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黑暗中一株红色的花。这朵花,是昨天见到的那个!

“此物为彼岸花,连接着此岸和彼岸,传说生长在三途河边,花香具有魔力,能唤醒死者生前的记忆。也就是说,只要死去的魂魄有未解的心愿,借助了彼岸花便会在生与死的那一天永远轮回。而我要做的便是遣送徘徊于人间的灵魂,使他们回归黄泉。”

“谁?谁死了?好害怕!”

“再忍耐一会吧。有我在,安心吧。”

无幻拍了拍嘉代的肩膀,然后上了楼。嘉代哆哆嗦嗦地拉着他的袖子。

刚刚被训斥的弥恭满脸委屈地回到他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屋内多了两个陌生人。

无幻望着窗外,“雨快停了呢。”

“你们......哦,我想起来了,是来避雨的?不要客气,随便坐,只是我房间有点乱.......”纤弱的少年礼貌地说完,着手收拾了一下桌面。

“那些画是你画的吧,很漂亮呢!”无幻此刻盯着角落里整整齐齐摆放好的画作边欣赏边问道。

少年转头看了看,那里摆放着他的心血。“恩,谢谢您的夸奖。我.......一直想当个画家的,那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早晚有一天我要画出最满意的作品。”

“你很有天赋呢,真是可惜了。”无幻淡淡地说。

“谢谢你,无幻先生。能听到肯定的声音,对于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即使不能够得到父母的支持......我也要......”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就是你的症结所在。”

“咦?什么?”

“弥恭少爷,真相您还没有发觉吗?你父亲我不知道,但是,你的母亲,她,一定是支持你的,无论你做什么。而且,她还为了您的幸福付出了一切,希望您能记住这一点。”

“母亲?”少年无力地笑了笑,“她,从来都不肯正眼瞧我呢!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一直以来,我,努力学习,从不惹祸,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够使她关心我一点。”

“是吗?有时候真相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用心去感受。她,比任何人都要爱你哦,即使这意味着要忍受很多屈辱。但是,只要能够在你身边照顾你,对她来说便足够了。”

弥恭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怎么会?难道......”

“谁知道呢?重要的是自己去看去听去思考去感受。”

弥恭怔住了。

一楼,阿琼正在干活,忽然感觉到后面有人。

“啊,少爷!您怎么下来了?饿了是不是,我这就给你拿点心。”

“不用了......那个.......”弥恭欲言又止。

“怎么了,”阿琼赶紧慌张地跑上前,抚摸弥恭的额头,“感冒了吗?”

弥恭直直地盯着琼姨满是怜爱的脸。

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琼姨,你......”

“怎么了,少爷?”阿琼关切地问道。

“您是我的.......母亲吗?真的.....吗?”

听到“母亲”这两个字,阿琼觉得世间的一切都停止了。

她一动不动,泪水早已浸湿了她的脸庞。

“母亲大人!真的是您吗?为什么!”弥恭眼中充满惊与喜,仿佛自己身处梦境。

“我的儿.......”阿琼早已泣不成声。

原来那位仆人是少爷的亲生母亲啊!嘉代醒悟。

“哎呀,您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吗,夫人?”无幻突然插嘴进来,打破了这感人的认亲的一幕。他眼神深邃,漆黑的眸子闪发出光亮。

这时仆人死死盯着少年。眼中突然显露出惊恐。

“不!不!难道是真的吗?我一直以为是在做梦.......那天晚上,一切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哦!这无尽的苦难,应该结束了,夫人。”

“原来......”仆人像是失去了灵魂,“对不起,孩子。”

她走到弥恭面前,抱住他,“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一直......对不起,原来,我,一直就只是想要听到你叫我母亲罢了啊!”

“母亲.....不,我很高兴......很幸福........”弥恭喃喃地说道,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雨停了。

太阳出来了,仿佛一切获得新生。

无幻将所有的窗帘拉开,窗户打开。

阳光洒进屋子,彼岸花渐渐凋零。

此刻,不远处的黑压压的乌鸦们四散飞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房子里的其他人都消失不见了,嘉代和无幻走出房子。

“难道他们四个人都?”此刻的嘉代站在屋外,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无幻点了点头。

嘉代吸了口凉气,“那么现在呢?都消失了吗?”

“嗯,怨气散去了,一切都结束了。愿死者灵魂能永远安宁。”

无幻找到了火种,大火渐渐在房屋中蔓延。

“话说回来,无幻先生那天晚上是为了我好吧,毕竟夜里将会上演那种恐怖的事情。”

无幻点了点头。

“谢谢了。我要回家了,他们一定担心死了。”说着嘉代向前跑出了几步,向无幻挥手作别。

前面的小路,便是回家的路了。

无幻目送嘉代远去,开始踏上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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