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久以前，一个温暖的雨夜。
“开饭咯！”
我将超市买的熟食往桌上一放，向房里喊了一句，没多久两个小丫头便从房间里欢快地跑出来了。
“好饿！”
“诶？又是快餐……”
我挠了挠头：“没办法，作为神啊，爸爸挺忙的，有空，有空一定给你们亲自下厨！”
“可你永远都没空啊……”
“很快、很快就有……”我不停赔着笑。
“怎么看都是敷衍……”星娴侧过脸，这是她说违心话时的标志动作。
“但还是谢谢爸爸！”采薇将一次性木筷一掰，双手十合。
我被逗笑了，托着脸看着她们大口吃饭的样子，真是一种幸福。
哪怕其中一人本不属于这里。
门铃响了，我示意她们继续吃，自己则去开门。
看到对方面孔的一瞬间便愣住了，但是很快便缓和下自己的情绪。
“是吗？我还有多少时间，至少让我和孩子们道个别吧。”
“有什么话需要留下吗？哥们。”对方双手插袋，脸上却是无所适从的样子。
我不后悔我的行为，因为这样甜蜜的时光，比什么都值。
“即便我堕为人了，只要曾身为神的我的寿命还没到达尽头，她们就还是我的徒弟。你接过了我的位置后，她们可能会给你添许多麻烦，肯定也会闯出些篓子，请你帮忙多照看着些。”
“一点后悔的意思都没有，难道你……”
“星娴，我了解她，我是她心中的支柱，只要我在她的心中埋下种子，她想必会为了让我复神而最终牺牲自己吧，到时候你推一把，这事便能成。采薇，她其实很脆弱，如果星娴的存在对她来说变得稀薄时，你得告知她真相，将绑在自己身边。关于堕为人后的我，你得想个办法占据住我心中哪怕一点的分量，嗯……星娴势必会试探着主动出击一次，你得盯紧死亡名单，作为还带着独立与世界的神的力量的我，名字只可能出现在那里了。还有这个给你……”我抽出了那一日的日报，递给了他，“本想能全部隐瞒着达成的，但如果真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就将真相告诉她们吧。”
“你是怎么把日报……”
“我每次拿到日报第一件事就是复印。”
“你还想罪加一等吗？”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作为神的一生，就要结束了。所以在最后，我想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他的目光突然僵住，并将脸隐在黑暗中。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两个丫头扒着墙探出头来，采薇已经泪眼汪汪。
“你是不是要偷偷溜走，去接受惩罚，而且……这是因为我们。”我被撇着嘴角的星娴一把抱住。
“嗯，神明是不能直接面对自己的徒弟的，但你们还小，所以我之前都得照顾你们。”
“别走！”她们一齐叫道。
“这样吗？那么，做一个约定吧，”我凝视着她们，“有朝一日，请你们一定要把我救出来，在这之前，更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将头顶深绿色的帽子摘下，交给了采薇，又摘下了脖上的十字架，给星娴戴上。
“没法帮你们过下一个生日了，礼物就提前送给你们吧，都是很适合你们的东西。”
“别走！我们马上就去制作报纸！把未来一周的，一年的都做好……”
“马上就给你，所以别走！”
她们慌慌张张地跑向了房间，而我则轻轻地合上了门。
孩子们，你们不懂呀，我最不需要的，就是神明日报了。
“果然，你是要让星娴接替你吗？”黑暗中罗欣低语道。
“这不是我的本意，却是让她继续‘活’下去，也是让姐妹俩重聚的唯一方法。无论我以何种方式复神，都不得不受天堂的施压而处死星娴。因为我的离去，她们注定会闹得分离崩析，星娴会为了妹妹而独自扛起无处宣泄的仇恨，而采薇也只有一辈子可以度过，我无法坐视她们在属于各自的痛苦中迎来结束。”
我吁了一口气。
“我是不是成为一个自私的坏人束缚住了她们呢？她们俩姐妹，有一段时间会很痛苦地活着吧。”
“可为什么不直接断绝她与世界的联系来让她成神？”
“她们可是姐妹啊！始终惦念着彼此，互为支撑，只要对方还活着，就永远不会失去自己的存在意义而脱离世界。偏偏一生一死，又都是我的孩子，我绝不可能为了其中一个而去向另一个下手。所以，要利用神明日报制造悖论来让她成神。”
“制造悖论？你就要堕人了，怎么为她制造悖论？这份罪责也太大，我不可能主动向她们挑明制造悖论的方法……”
“罪责由我来担。”
“这不可能，失去记忆的你怎么制造悖论？”
“你会知道的。”
罗欣沉默了。
“你把这些，在最后都告知她们。若星娴仍不肯放弃对我的执念，这一句话也请带给她。”
“你不理解的事，在成神后自然就会理解了。那个雪夜，不是我救下你，而是你们姐妹拯救了我。我会把选择权交给你自己。”
神与人正是在这样的转化间共同推动着世界变革的步伐吧。
“还有，我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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