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安少爷,您害怕黑暗吗?”奥威尔躺在床上,而斯蒂安则和他并躺着。
“你怎么问这么哲学的问题呀,死老头。”斯蒂安打趣道。
“哈哈,五十而知天命。你到我这样的年纪,你也会去想很多的事情的。”
“黑暗,当然谁都怕,我爸爸走了这么久,我依旧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在想,是黑暗致使爸爸去世,还是爸爸引来了黑暗。”斯蒂安盯着天花板,院子里的灯光微弱地打在上面,在黑夜里尤为惹眼。
奥威尔显然是注意到了这点,立马掀开遮身的毯子,拉上了窗边的窗帘。
“我不知道你父亲在遇到我之前是个怎样的人,但是我认为,他罪不该死。”奥威尔显然语气加重了。
“我们只是没有光明来审判。”
黑夜打响了告别的钟声,明天已经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便起身出发,晨雾弥漫,马车在湿润的空气里疾驰。
又来到了那片植满香根鸢尾的花地,但此时留给斯蒂安的不再是惊喜与企盼。
紫色的花苞与父亲的离世连接了起来,仿佛父亲的死是香根鸢尾的错。
飞浮舞动的蝴蝶似乎变成了舞伎的丧歌。
悲鸣与号哭。
清晨的凡尔赛如所有城市一样宁静,各家的仆人已经在厨房亮灯做饭。青石板上被晨雾粘湿,粘稠稠地似乎是松软的蜂蜜。
刚到碧榆园,斯蒂安猛然发现,门口停满了警局的马车,他开门下来,此时奥威尔早已跑了出去。
不详的乌云系笼心头。
妈妈!
碧榆园内林荫道的两侧停满了各种各样的马车,周围的警察统一身穿蓝色警服,套一条深黑色马裤,象征威严的马鞭别于裤子的右侧。
他们正在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以淡定的神情去议论他人的生死。
嗯,这很警察。
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着土腥味,阳光初醒。
奥威尔从远处神情凝重地走来。
男孩“咚”地一声,跪了下来。
奥威尔蹲下轻抚着男孩的瘦弱的肩膀,男孩的两肩不住地颤抖着,男孩内心在害怕着什么。
然而,已经不需要害怕了,所有可怕的和即将会变得可怕的此刻都已经发生了。
只看你能不能接受的了它。
我们称之它为——命运。
寒蝉凄切,孤鸟悲鸣。
大榕树下,男孩面朝母亲下坠的地方,深深地弯下了腰。
奥威尔也脱帽注视着亲人去世的方向。
此时的男孩,便是孤儿了。
眼前最最清楚的事实莫过于,男孩只剩下了奥威尔这一个亲属,家人。
奥威尔从与男孩毫无血缘关系,变成了男孩所有的依托。
男孩此时泪如雨下,湿黄的地面变得碳黑。
风儿卷着乱叶呼啸而过,片片绿叶划过男孩的胸膛,直插心窝。
痛!
奥威尔已经为斯蒂安的母亲处理丧事去了,男孩独自一人留在了宾馆。
不知主教三天两次见到奥威尔会是什么感受呢。
男孩不清楚,也不想知道。此刻的心绪已不能用乱麻来形容。就像是一个在山洞中仓皇逃命的人儿,在拐点遇到七八个洞口一样烦躁。
“啊……啊……”男孩像是一只胀破肚子的气球,希望能够将撕心裂肺的痛苦转化为能量,用声音发泄出去。
该怎么办!
站在一旁的警察似乎一直观望着斯蒂安,他悄悄地靠近过来。
“嘿,小伙子。”膀大臂圆的警察上前拍了拍斯蒂安的肩膀,想和他套近乎。
然而斯蒂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无法自拔。
“我很遗憾看到你的母亲自杀了,对我来说,又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也很难过。”
“又一次?”男孩似乎朦胧之间听见了大胖子警察的话。
“那是个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女儿已经去世七八年了。对,很久了。”
“哦”。男孩似乎并不想去搭理他。只是低着头随口应许着。
“我从不喜欢对死者的家属说,啊,死了人就别伤心了,节哀吧,我觉得这都是放屁,对不?死的又不是你妈,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心情。你说是不,小伙子?”大胖子似乎饶有兴味地对男孩说着这些,也不管男孩是否对这些感兴趣。
不过,男孩抬起了模糊的泪眼,双眼对焦在了警察炯炯的目光上,俄而,却感到一阵害臊,于是又垂下了目光。
“也许你现在正在迷茫着,不知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但是世界上总有一个地方会惩恶扬善,在那里,我们大多数人认为的恶将会被剿灭。而那大多数人认为的善,我们则会拼命去维护它,所以,你愿意来吗?”大胖子警察似乎是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将它一股脑地抛了出来。
男孩擦干了泪水,大胡子警察能够看到他激动的眼神。原来,所谓希望就是,这样的眼神?
“加入我们吧。”大胖子抛出了充满正义的邀请!
迎着晨曦,男孩眯起了双眼,胖子魁梧的身材似乎如阳光般炽烈,这是勇气的火花。
只有弱者才会不住地哭泣。
男孩想要变得像光芒一样强大,去勇敢地驱逐黑暗!
榕树细细窄窄的叶片滑落在斯蒂安的肩上。男孩仿佛在温润又有些炽热的阳光里重新汲取了力量。
男孩伸出了手掌,很快,它便被另一只更宽厚的手心所包裹。
“我叫斯蒂安。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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