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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结束今天的社团活动,已经七点出头了,天色趋向暗沉。学校图书馆搁置了一个暑假,细小的尘埃都团结了起来,积下一片一片的灰。

我校图书馆虽然不大,但聚集了一个暑期的灰尘,打扫起来也颇费功夫,新学期头一回,多花点时间在所难免。

大小姐和往常一样,手里虽然拿着抹布,其实就没抹几下。我不知她拿着抹布有什么用,以为拿着块抹布就能充当当啦啦队吗?

学雷锋可不需要啦啦队。与其让大小姐在那里装样子,浪费人力资源,倒不如让她负责活动记录工作。

所谓活动记录,就是记录每日社团活动的内容,并附上自己的心得体会。这就类似雷锋做完好事后,都会回家写日记。我们御剑行侠社秉着全方位多角度学雷锋的宗旨,在每次学雷锋活动结束后,也会留下活动记录。

不过呢,这不单是我们御剑行侠社,学校所有的社团都要求写活动记录。并且,这活动记录是必须写的,因为社团指导老师是要定期收缴,最后汇总承交给校方。

本来规定是活动结束后,由每个社团的社长负责写的。但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自己功课作业都没完成,哪有时间写什么社团的活动心得。反正大小姐也不积极参与活动,一贯游手好闲,活动记录这事就交由她代笔了。顺便让大小姐用手机拍拍照,用作社团活动风采展。

本学期第一次社团活动,圆满完成,我们御剑行侠社算是成功开了个好头。

在这次活动中,大小姐就不提了,小婕只是个小女孩,也干不了多少活。不过,令我欣慰的是,不习在活动中格外的给力,应该说是非常的能干,他一个人承担了大部分的劳动。

不习那干练的打扫风姿,简直堪比劳动楷模,让我当社长的自愧不如。在御剑行侠社做了一年打扫,居然还比不上一个新来的。

“怎么样,小学时我担任班上的劳动委员,可不是白当的。”不习拖着扫帚,和我走在回社团活动室的路上。

小婕抱着老白跟在我们身后。至于大小姐,写了活动记录,就提前溜了,和勤劳的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我倒忘了,你曾经在小学当过劳动委员。不过,当时对待班级卫生,你也没这么大干劲吧。”

“如今不似当年。当年,我不过是个小屁孩,如今,我却是当爹的人了。作为一名父亲,自然要在小婕面前做好榜样。”不习竖起食指,很负责任地说。

说得好像煞有介事,但这话又不假。不习在活动中的确非常卖力,把一些本该小婕负责的地盘都打扫了。

我不知道小婕对此有什么感想,我回头瞧了小婕一眼,小婕走路眼神游离,并没有注意到我。反倒是抱在她怀里的老白,回应了我的目光。

对此,我只能表示,“不习,但愿小婕能理解你的苦心。”

“徐贤弟,当爹可不容易了。父母对孩子的影响很大的,我的一举一动都要慎重,否则就会对小婕产生不良影响。”

拜托,小婕都多大了,又不是幼儿,早就失去模仿事物的兴趣了。

“不习你过虑了,如果真想当好爹,可以看看儿童教育指南,不,应该看青少年教育指南。”

既然说到这里,关于小婕事情,我还有一个的疑惑,“不习你怎么把小婕,带进我们学校来了?”

小婕这个年纪还在念初中吧,她不用上课?她们学校难道还没开学?

不习歪着脑袋瞧着我,“这有什么不行吗?”

“不习,你不会还没搞清状况吧。开学第一天班主任没强调吗?我们禄德高中校规很严的,不是本校的学生,是不允许踏入我们学校大门的,更别说加入我们学校社团了。”

“是徐贤弟你没搞清状况,小婕就是我们学校的,她和我一样念高一,而且我和小婕还是同一个班的。”

不习用胳膊肘捅了捅我,“徐贤弟不用这么惊讶,别看小婕三岁才学会说话,其实智商一点也没问题。反倒是非常聪明,学习成绩非常优异。小学初中都跳了级,所以虽然才14岁,今年已经念高一了。”

不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却也不打算深究。有关小婕跳级的事,我并不是很好奇,相对来说,我更加好奇的是,不习留级的事。我和不习两人小学是一起毕业的,如今上了高中再次相遇,我都念高二了,他才念高一。

“不习,你在念初中的时候留级了?”

不习一个激灵,立即否认,“我怎么会留级?小婕跳级,我留级,你让我这个当爹的颜面往哪儿搁?”

“不是颜面的问题,请你事实求是。”不习可是小学考试都能不及格的人,实在令人堪忧,“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这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都说我没有留级啦。我知道徐贤弟的意思,但我确实是没有留级。成绩不好大不了就不念书了,干嘛选择去留级?”不习语气稍缓,“再说了,初中属于义务教育阶段,不是你想留级就能留级的。我妈让我留级,学校还不干呢。”

这么说来,不习确实是没有留级,“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现在才念高一?”

不习缓口气说:“我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啦。初中毕业后,我就不想读书了。回家干了一年的活。”

“回家以后,我妈看我不顺眼,叫我至少把高中念完。”

“所以你屈服了。”

“开玩笑,我不习下定决心的事,谁也改不了,说不念书就不念书。”

“但你还是来了。”

“我之所以来念高中,那是为了小婕。”

不习突然来了精神,握紧拳头仰面朝上,“小婕一个人大老远跑来念书,人生地不熟的,做爹爹的我怎么放心得下呢。所以,我是陪小婕来念高中的。”

陪读?你陪在一旁能起什么作用?是想充当书童的角色吗?像不习这种小学考试都能不及格的书童,谁敢要呀。

我可从来没听过,有陪读生这一说法。不习这爹当的,为了女儿的高中学业,都以学生身份潜入女儿班级中了。

“做爹爹的我没有读书天分,那就算了。但小婕学习成绩那么好,一定可以考上一个好大学的。所以我得陪在她身边,为她学习鼓劲呀。我父女俩正好分到同一个班级,真是天助我也。这样一来,上课我随时都可以为我女儿应援啦。”

这对父女居然分在了同一班级,我简直无法想象,“你班上的同学都知道吗,小婕有你这么个爹陪着?”

“哎,班里确实存在有爱起哄的家伙。我也担心会给小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影响她的学习。所以打算暂时保密,隐藏我的真实身份。”不习展开双臂,敞亮宽阔的胸襟,“一个好父亲,就应该隐藏在暗处,默默地守护着女儿。”

“照顾小婕,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徐贤弟,你这个当叔叔的也有责任。”

“不习,别这样说,我哪算得上小婕的叔叔?”

“徐贤弟,你太见外了。咱俩什么关系,亲如兄弟。小婕既然是我女儿,不就算是你侄女吗?干脆让她拜你为干爹,认你为义父好了。”

谁和你亲如兄弟啊!拜托,你爹是你爹,我爹是我爹。不习总爱和别人称兄道弟,以前倒不以为然,现在才意识到,这简直是一种恶习。

额,我可不想被条狗骑到头上。

“不习,你这个习惯最好改改。” 关于养狗的事,我不便明说,怕开罪了小婕,被视为是我给她爹打的小报告,“你都是当父亲的人啦,称呼要注意点吧,别再乱认兄弟姐妹了。”

“这有什么关系,徐贤弟,萱妹,称呼起来也亲切。“不习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一锤手,“说到萱妹,有件事我还忘了。”

不习停下脚步,回头向小婕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过来。

小婕注意到不习的手,将怀里的老白抱紧,埋着头走了过来,闷不坑声。

“小婕,爹爹有事跟你说。”

“……”

“和我们一起打扫卫生的女孩,你还记得吧。”

小婕不置可否,只是埋头看着怀里的狗。

“她是你爹刚认的义妹,你知道该怎么称呼吗?”

“爸爸的兄弟叫叔伯,爸爸的姐妹叫姑姑。称她姑姑是吧。”小婕淡淡地说。

“不对。”不习摇了摇头,“理论上,是该称呼她为姑姑。实际上,你要称呼她为姐姐,不能称呼她姑姑。懂我的话了吗,小婕。”

小婕疑惑地歪起了小脑袋。老白则在小婕怀里,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小婕,听爹爹的话,记得叫她姐姐。要做一个说话讨人喜欢的孩子。”

“……”

我该为大小姐感到庆幸吗?

咦?如果我承认是小婕的义父,那么大小姐不就矮我一辈了。

我瞅了老白一眼,感觉这辈分关系有些微妙。

老白也正瞅着我,而且这条狗看我眼神好像越变越奇怪了。那目光简直是……呃,那就是所谓的狗眼看人低吗?

哎,我还是别和不习他们父女扯上关系为好。

“欢迎归来,辛苦你们了。”回到社团活动室,大小姐像服务生似的出门迎接。

糟糕,见到大小姐那瞬间,我心里暗叫不好。

大小姐果然还没走,今晚的农药拌饭恐怕又得泡汤了。不,一但被大小姐缠上,恐怕就连泡汤的机会也没有。而且,我也不喜欢用汤泡饭,汤汁会使农药稀释,导致味道大打折扣。

“萱妹,我说你怎么中途人就不见,原来是先回来了。”

“是呀,我想你们很辛苦,便提前赶回来。为你们准备了水果。”大小姐两手摊开口袋,里面装满了红润光泽的苹果。

“哦,这是刚买的吗?萱妹想得真周到,那我就不客气了。”不习将手伸进塑料袋,拿出个硕大苹果,“这苹果真大,留给小婕好了。”

大小姐抿嘴轻笑,“不习哥,真会为替女儿着想。”

“那是,我可是个好父亲。好东西都要留给女儿。”

“鸿渐,你也来吃吧。”大小姐递来一个苹果,同时递来了一个眼神,“我可等你很久了哦。”

大小姐请我吃饭,一般我是拒绝的。但对于生的瓜果蔬菜,我却并不排斥。

不习出了门,他应该是洗苹果去了。社团活动室原本是宿舍,但不带独立卫浴,要洗苹果得去外面的卫生间。

百毒不侵的我,就没那个必要了。我吃苹果一向是不洗的。我找到一把水果刀,便开始为苹果削皮。整个过程娴熟而利落,苹果皮完整削成一段,我将淡黄的果肉递给大小姐。

大小姐薄薄嘴唇咬了一口苹果,我则是将那一串的苹果皮,美滋滋地送入口中。

“徐贤弟,你这是在干嘛?”

不习手里拿着水淋淋的苹果,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这一幕竟恰巧被不习撞见,我一时觉得好尴尬,耳根子都快羞红了。

同一个苹果,大小姐吃果肉,我却吃苹果皮。

我究竟是犯的什么贱啊?

不习并不知悉我农药拌饭的秘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不想让更多人知晓我的特殊体质。然而,不习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要是误会我和大小姐之间关系怎么办?

“这苹果别说有机了,连绿色食品也算不上。不仅有农药残留,还打了蜡。徐贤弟,你这么吃下去,不担心出问题吗?”

原来,不习操心的问题是这个,他家虽然是种桃花的,却没我想象的那么八卦。

我为何去吃农药残留的苹果皮呢?即便是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向不习解释。该如何解释好呢?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好借口。

无奈之下,我向大小姐投去求救的目光。

“不习哥,这件事其实很简单。鸿渐癖好比较奇怪,就爱吃苹果皮。”大小姐摇着手指比划,“由于苹果皮营养比较丰富,我就把好的部分让给鸿渐了。我吃果肉,他吃果皮。”

“原来是这样,萱妹对徐贤弟很体贴嘛。但毕竟有农药残留,洗洗后再喂徐贤弟比较好吧。”

“农药残留,那没关系。”大小姐笑着说,“鸿渐,就好这口。”

“就好这口?”

大小姐你都快说漏嘴了,还是由我自己解释吧,“不习,我吃苹果皮,是有深层原因的。”

我以社长的姿态郑重表示,“我们御剑行侠社,提倡勤劳节俭,苹果皮不能浪费,你懂了吗?”

“原来是这样。苹果皮先洗了再吃,不一样可以节约吗?”

“是可以先洗再吃,可洗苹果,本身不就是浪费水吗?”

听完我的解释,不习莫名其妙地挠挠头。我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牵强,只好岔开话题。

“今天不早了,不习你功课还没写吧。那么……”

“对呀,我女儿的功课还没写。我得督促我女儿好好学习。”

“奇怪,小婕去哪儿了?”不习环顾四周,没见着他女儿踪影,“这孩子太不听话,也不给我打声招呼,便一个人独自走掉,回家后我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她。”

不习叹了口气,闲散姿态转变成临战形态,“徐贤弟,我就先走一步了,明天再见。”

社团活动室,只剩下我和大小姐。

“鸿渐,我们也走吧。”

“去哪里?”

我虽然明知,还是故问。

路灯散发着微光,照亮我零碎的步伐。四周很静,好比落幕的舞台。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偶有机车从马路驶过,超越我的体位只在瞬息,宛如白驹过隙。

我也很想车轮滚滚地回家,但我家距学校并不远,不到二十分钟的路,没有必要花时间等公交。

今晚我没有上自习,选择了直接回家。这并非我不自觉,而是晚自习已结束。晚自习没上,作业也没写。这能怪我吗?我哪有时间上晚自习?我哪有时间写作业?

下午一放学,我便去参加社团活动,结束了社团活动,又得陪大小姐吃吃喝喝。大小姐用餐效率低下,陪她慢慢蹭完饭,晚自习就该结束了。作为走读生的我,也可以直接回家了。

想到作业还没写,回家我都提不起劲来。明天大小姐要是再让我陪吃陪喝,做什么贴身验毒师,我绝对要拒绝。

回家还要写作业啊,回家还得写作业啊。愈想心情愈发的阴郁,步伐也越行越缓。不行,得振作。作业还是要写,作业必须要写,我得赶紧回家写作业,写完作业才能睡觉。

为求节省时间,我弃走平整宽阔的大道,打算穿越小巷,抄近路回家。这条小巷我不常走,特别是晚上,没有路灯,可见度很低。虽说很暗,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伸手可见五指,却辨不清指与指甲。

月很浅,缓缓流光。

只是,就连这淡薄的光,也被周围的旧楼给遮蔽。夜色流不进来,给人一种闭塞感。

小巷四曲八拐,路面带点起伏,加上昏暗的视野,我一路走来并不顺畅,好像在探索迷宫般畏缩前行。

不好,身后似乎有人。内心骤然警觉起来,我驻定脚步,回身一望,映入眼帘的,只是一片模糊的暗巷。

没有人影,怎么可能?我明明察觉到了人息,难道是我多疑了?

我回身继续前行,心里却不得安宁,总觉得身后一直有人跟着。

巷子很静,脚步声清晰可闻,但我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后面的人,竟然没有脚步声?看来此人轻功了得,是个高手。

我停下了脚步,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行,不能回头。我究竟在胡想些什么?现实一点,别疑神疑鬼的。

是人也好,是鬼也罢,各走各路,各行其道。

晚上作业得写,明天还要上课,下午放学还有社团活动。

我继续往前走,路过了旧住宅区,脚下的土变软了,好像踩在沙子上,偶尔又踢到块小石子。巷子的少有人途径,路烂成这样了,也没人修整,下雨天根本就没法走嘛。

突然脚下一空,我身子斜了去,由竖直向垂直发展。还好我反应了过来,身子及时调节平衡,否则定会大摔一跤。

路太黑了,脚下有个土坑,根本就没注意到。注意看的话,还是看得清。这是个深不过几寸的不规则的圆坑,半径大概有三尺吧。

我吸取教训,劝诫自己道:走路集中精神,别胡思乱想,多注意脚下。

绕过了土坑,没走几步路。

“给我站住。”身后传来呵斥的女声。

我全身陡然一颤,就像是刚行窃得手的小偷,若无其事走着走着,突然被人给叫住了。虽然被这威利的女音吓着了,但我并没有立即逃跑,因为我并没有干坏事。

我缓缓回身看去,轮廓是披肩的长发,长及脚踝的裙摆。

长裙少女离我不远,站在土坑边上,叉着胳膊,自信满满的身姿,五官轮廓虽看不太清明,样貌还是能分辨的。

她刚才是在叫我吗?可我不认识她。班主任教导我们,晚上回家千万要小心,遇见陌生人更要谨慎,防范意识必须加强。

没错,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不知她是好人还是坏人。或许,这少女只是在自言自语,根本就不是在叫我。别自作多情,还是赶紧回家吧。

“我叫你站住,你听不懂吗?”

我迈开步子没走两步,又被长裙少女喝定住了。回身对上长裙少女朦胧的眼眸,那双黑瞳挥散着不悦。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么鄙夷地瞧着我。这少女不会是纯粹来讹人的吧。不会是哪儿的女流氓吧。

“你想干什么?我可不认识你。”

少女长裙下的脚在坑坎上一扫,就是我刚才绕过的土坑,鞋底扬起一股尘烟。

“路见不平,绕道而行。真有你的,你这种行为,配称得上一名侠客吗?”长裙少女语气里带着嘲讽。

她究竟想表达什么,我完全是莫名其妙。前方道路不平坦,忽然见有一个坑。我又没有刀可拔,除了从坎边绕过去,还能怎样?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虽说这是侠客的义举。可是实际上,前方道路不平,拔刀根本就没用,绕过坑坎才是明智的选择。

难不成,我还主动往坑里跳?

我皱眉道:“遇上这种情况,只能绕道而行吧。”

长裙少女一个跨步,从坑坎对面跃了过来。没想到她身着长裙,动作竟能如此轻盈。

这坑坎并不是很宽,我只要肯费一番力气,也能直接跨过去。正因为不想费力气,我才选择从一旁的杂草堆绕了过去。

长裙少女几步踏前,稳稳伫立在我跟前,叉着胳膊打量着我。

“哼。御剑行侠社的社长,居然是这幅德行。”

什么嘛!我什么德行啦。这家伙一脸没好气的,我招她惹她了。

咦,奇怪?御剑行侠社社长,这少女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你知道御剑行侠社?难道你也是禄德高中的学生?”

“你可以这么认为。”

你说可以这么认为,那我就这么认为咯。细看她的面容,秀丽的眉宇,却透着凛凛的气息,一缕斜发遮住了眼睛。

她是我们学校的女生,可我从没见过她,和她并不相识,她是怎么认识我的?

“你刚才提到御剑行侠社社长,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不想承认。看来,你确实是这届御剑行侠社的社长,我并没有认错人。”

“你认得我?刚才一直跟踪我?”

“别自作多情,我可不是来找你的。“长裙女生恨恨地瞪我一眼,来回踱了两步,接着话锋一转,“那姓杨的,去哪儿了?”

“姓杨的?哪个姓杨的?”

“你们御剑行侠社,还有几个姓杨的?”

难道是杨丞学长——御剑行侠社的前任社长,“你说的,可是杨丞学长。”

“没错,就是那人。我问你,这人死哪儿去了!”长裙女生怨声载道,提到杨学长的名字时咬牙切齿,不知她和杨学长有什么过节,“这学期,怎么不见这家伙人了?”

杨丞学长在上学期期末退了社,把社长的位置交托给了我。高三学生即将迎接高考,大都不再愿意参加社团活动,便由高二学生接替社长职务。一般来说,应该是升级以后,这学期开学我再接任社长位置的。但杨丞学长上学期期末便拜托我,说下学期不来学校了,好像是要退学什么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那家伙为什么不来学校,究竟躲哪去了?”

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她。杨丞学长待我不薄,我可不能出卖他。以往参加社团活动,杨丞学长都是主动承担最繁杂的劳务,有时我想偷懒向社长请假,杨丞学长都允诺了。杨丞学长理解我们,参加社团活动难免疲惫,想要例假很正常。

至于大小姐,算是天天例假吧。虽然每天都来,却啥事不做,还不如不来呢。

当时社团总共就三个人,要是我再请假,所有的劳务都得杨丞学长一个人负责。虽然杨丞学长笑着说无所谓,但我实在不能这么不讲义气,所以能来参加社团活动都尽量来。

杨丞学长在任社长期间,我受到他很多照顾。正是杨丞学长过人的气度,另我心甘情愿地留在御剑行侠社。

上学期期末,杨丞学长拜托我接替社长的职务。他对我有情,我也对他有义,虽然不太情愿,我最终还是许下承诺,接受了社长之职。

我不知道这女生和杨丞学长有什么恩怨,要是找杨丞学长寻仇的,我可不能出卖学长。

“抱歉,杨丞学长的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什么?你作为御剑行侠社现任社长,他的行踪你居然不知道!”

御剑行侠社的现任社长,为什么就要知道前任社长的行踪?江湖前辈一但退隐江湖,往往都是行踪不定的,后辈只能通过偶遇得到前辈真传。

这妮子又耽误我这么多时间,我还要赶回家写作业,“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得走了。”

“你给我站住。”

我凭什么站住。杨丞学长的品性我是知道的,这女生来找杨丞学长的麻烦,想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愿再搭理她,迈开步子一个劲往前走。

“叫你站住。”长裙女生不知靠什么身法,瞬间就绕到了我的前面,挥直手臂拦住了我。

这妮子到底有完没完,还在耽误我时间。这都多少点了,我作业还一点没写。

真是烦人,我随手撇开她的手。然而,就在碰到长裙女生衣袖的时候,她手一缩,反手将我给制住,我只觉得手腕酥麻,肩臂反折疼得我全身畏缩。

“你说还是不说!”

“额……呃……”我俯身忍疼,长裙女生还在使力加劲。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出卖学长,“我不知道。”

长裙女生双手压上,我仍然不会屈服,“就是知道我也不说。”

“没想到,你还挺有骨气。”长裙女生松开了手。

别提什么骨气了。被她这么一挫折,手臂肌肉酸痛,骨头好像都漏气了。

关节经历极限的考验,还好长裙女生收手,差点我便要跪地求饶。

“我也不难为你,今天你不说就算了,明天我还会来找你。”长裙女生势不罢休,把话说得坚决果断。

我捂着手臂往回走,下手真重,估计要疼个一两天吧。还好手指没伤着,不然就没法写作业了。

诶,指头伤着了就不用写作业?算了,别抱侥幸心理,伤好了还不是要补上。

“喂,你打算就这么走了?”身后传来长裙女生的抱怨声。

废话,我不走还能怎样?

一回到家中,便累得扑倒在沙发。滴答滴答,墙上吊钟指针趋向十点。

家里就我一个人,游尚表哥还没有回来。看来忙得不单是我,表哥工作也很忙,最近都是近十一点才归家。

刚才一直嚷着赶快回家,赶快回家。准确来说,这并非我家,而是我表哥家,我只是借住于此。

由于我家离学校很远,我总不可能天天往返。应该说是我特意报考了这个离家很远的禄德高中,原本是打算住校的。然而,我表哥家离学校不远。他表示,若不嫌麻烦,干脆就到他家下榻好了。

我表哥是一名警察,年龄比我大一旬,至今单身,都是一个人独居。

游尚表哥觉得屋里冷清,让我来添点人气也好。只是他平时工作忙,几乎不在家做饭,可不负责我伙食。

由于我体质特殊,能让我自己选择伙食再好不过。晚上陪大小姐吃家常饭,自己只能填饱肚子,根本无法充分满足食欲。我掏出农药酱,劳累了一整天,打算犒劳一下自己,加餐吃点有滋有味的宵夜。

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想要拜托游尚表哥,不知道他能否答应。

一边等着游尚表哥,一边写着作业,我只觉夜越来越深,却不觉时针已过了十二点。作业都快写完了,游尚表哥却还没回来。明天下午想请他来学校一趟,但愿他能抽出空来。

放学后,我来到御剑行侠社的活动室,和昨天一样,不习积极过人,已率先在此等候。

下午五点出头,天色依旧明媚,窗户如日光灯,饱和地照耀屋内,屋色与天色齐明。环顾四周,屋里就不习一人,我随口问:“小婕呢?”

“小婕,她在楼梯口给狗狗喂食。”

不习的话,让我眉头微皱,他则拍拍胸脯表示,“徐贤弟不必操心,今天我有留心,提前把狗粮买好,不会再像昨天那样,把我女儿给弄丢了。”

我倒不是担心你女儿出问题,我是担心你女儿的爷爷出问题,“不习,你就纵容你女儿养狗,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 不习摆手示意我多虑了,“收养流浪狗,那是爱心义举,这种增光添彩的义事,我这当爹爹的自然大力支持,想必校方发现了也不会为难她的。”

看样子,不习仍蒙在鼓里。这事儿不习迟早会发现,我没必要为不习启蒙,敲碎了鼓只会误伤自己,我可不想卷入父女与狗的沙场中。

对此,我只能暗叹一声:“不习,你好自为之吧。”

“徐贤弟,你说什么好自为之?”

还在叫我徐贤弟,不习有够过分的。我虽然与不习同岁,生日却早他一个月。旁事我不想再提,说正事:“不耽误时间了,马上开始社团活动,赶紧准备一下。”

事不宜迟,社团活动必须尽快完成,我可不想像昨天那样,晚上赶作业到十二点。

“徐贤弟,萱妹还没来。”

“不用管她,我们先干我们的。”大小姐一向慢腾腾,总是姗姗来迟,可不能让她带节奏,我要按照自己的步调前行。

“不等等她吗?”

“不用等。我们先干我们的,没来得及参加社团活动,是她自己吃亏。”话虽如此,我心里却有一种迟来的人,反而赚到的感觉,“昨天是新学期第一天,等她已是仁至义尽,以后再迟到,就不用管她了,就当我们社团没这个人。”

大小姐来我们社团,纯粹是打酱油的。她来打酱油就算了,还偏偏不让别人打。她每次打完酱油,就要求我陪吃陪喝。视农药为酱油的我,在大庭广众的餐馆里,又怎么敢随便打酱油。

“徐贤弟,你这么说太无情了。萱妹好歹也算我们社团的一份子吧。”

“社团活动是有组织纪律的,组织纪律是不讲情面的。”我从门背面拿过扫帚,递到不习手中,“御剑行侠社的活动,立即开始。”

“好的,既然徐贤弟一声号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不习干练地挽起双袖,“那今天是什么活动?””

我不假思索地说:“打扫图书馆。”

不习激情退却几分,疑惑道,“徐贤弟,怎么又是打扫图书馆,昨天不是打扫过的吗?”

今天吃了饭,明天就不吃饭了?这个比喻不太贴切,我换一个比方,“不习,你可不能这么想。今天你写了作业,明天就不写了吗?”

“每天的作业内容可不一样。”

“那你觉得,写老师今天新布置的作业容易,还是将昨天的作业重写一遍容易。”

“重写一遍吧。但社团活动可不像写作业。”不习挠挠脑袋,“虽然一写作业我就偏头疼,但参加社团活动,我可没头疼。”

写作业属于脑力劳动,社团活动属于体力劳动,头疼才怪,“你肩膀疼不疼?”

“别说,肩膀酸酸的,揉起来还真有点疼。”不习捏了捏臂膀,颜面微颤。

这也难怪,昨天打扫图书馆,不习这么卖力,肌肉关节难免会轻微损伤。别说不习,我的肩膀还疼呢?

不过,我的肩膀痛,不是因为扫除劳累。而是昨晚回家路上,遇上的那奇怪的暴力少女所致。这少女不知是什么来路,下手真重,昨晚还不觉得,今天却痛得不行。

手臂受了伤,我劳动效率肯定会大打折扣。今日的社团活动,我只能偷闲了,“不习,今天打扫图书馆的重任,就主要由你担着了。”

“社长你都下令了,这事当然没问题。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打扫一遍?难道昨天打扫得不够干净?”

不,昨天打扫得很干净。正是昨天打扫得比较干净,今天才要继续打扫。

昨天赶作业至深夜,可把我折腾得要死。今天我吸取了教训,可不能在社团活动上耽搁太多时间。越是干净的地方,打扫起来越轻松,社团活动也能越快完成,图书馆正是不二的选择。

心里可以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不习,要保持住图书馆整洁,需要时不时打扫,不然过不了多时,又会起灰的。”

“这就不叫打扫,而叫维护了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

“诶。”不习无趣地抱怨,“徐贤弟,我们可是御剑行侠社,总是致力于这种活动,似乎不妥吧。”

这有什么不妥,御剑行侠社打扫图书馆,在我看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不习刚加入我们社团,可能还不适应,待得久了,就会习以为常。

总结一下,御剑行侠社的核心是学雷锋,学雷锋的核心是勤俭,勤俭的核心是打扫图书馆。

为了让不习明白打扫图书馆的重要性,提高社团活动热情与效率,我得给不习进行一番思想教育,“不习,你可别小瞧打扫图书馆。为学校打扫图书馆,不仅是一名勤俭学生的象征,另一方面,也体现了学子对母校的无私奉献精神。勤俭节约,无私奉献,都是雷锋精神的重要环节,你不是梦想成为一名侠客吗?只要肯为学校打扫图书馆,你就能离雷锋大侠更近一步。况且,打扫图书馆,是我们御剑行侠社核心的核心的核心,具有无比强大的三核属性……”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我激情的演说被打断。回过身,溯音源,门口站着名女生。

听这话的语气,当然不可能是大小姐。像什么不好意思,大小姐可不会说这种礼让用语。迟到了还好意思?大小姐真好意思。

女生顶着偏栗色的长发,双手指尖勾搭垂在身前。我们学校规定学生不许染发,这头长发应该属于天然的栗色吧。

“这位同学,找我们有什么事吗?”不习迎上前去搭话。

“这儿是御剑行侠社?”

“没错,这里正是御剑行侠社。”

“是这样的。有件事,我想要拜托……”女生眉眼的表情琢磨不定,不知是犹豫还是忧郁,“不知道是否会打扰你们。”

“不,你来得正好。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在所不辞。”不习豪言壮义地拍拍胸脯。

不习别擅做主张,我们御剑行侠社,可没有接受委托,替人排忧解难的业务。

而且,这女生也是,为什么会向我们御剑行侠社求助。过去一年里,这种事从未有过,御剑行侠社一向是无人问津的。

“谢谢。“栗发女生微微颔首,”是这样的,我在找一个人。”

“找人,没问题,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是我们学校的,给我照片,我今天之内一定替你找到。”

不习这口风,眼看就要惹上麻烦,“拜托,别这么夸下海口。你凭什么能做出保证,今日一定能找到,你并不具备搜寻的特殊本领吧。”今天我们的任务是打扫图书馆,活动结束还得赶作业,哪有时间掺和这些闲事。

“有人寻求帮助,御剑行侠社不能不管。”不习握紧拳头,眼睛闪闪发光。

不习已经被热情冲昏了头脑,我不能任由他这么疯狂下去,“你根本没搞清楚状况,找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别瞎起劲。”

“徐贤弟,别担心,就算挖地三尺,我也会将那人刨出来。”

“什么挖地三尺,你是鼹鼠还是抓鼹鼠。学校的地是让你随便乱挖坑的吗?这又不是你家的种植园!”

“不要起争执,你们不要误会。我不是要你们去找人,这样太麻烦你们了。”我光顾着和不习争论,倒把栗发女生冷落到一边。

栗发女生和气地笑笑,柔声说:“我的意思是,我正在找人。我想他或许会来御剑行侠社,所以过来看看,他现在好像不在这里,之前有见他来过吗?”

这样啊,看来我和不习都太过敏感,这女生根本就没有打算委托我们找人。刚才和不习白费一番口舌,让外人看了笑话。

我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把目光投向不习,他比我优先来到活动室,如果之前有人来过,他应该知道。

“我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不习实事求是地回答,我听了也附和着点点头。

“这样啊。”栗发女生失落道,“既然不在这里,那就算了。”

我疑惑,“你究竟找谁,能具体点吗?为什么要到御剑行侠社来找,你找的人和我们御剑行侠社有什么关联吗?”

栗发女生犹豫不答,眼神恍惚了一阵,“既然没来过这里……那么……”

“打扰了。”栗发女生缓缓转身,迈步离开。

就这么走了吗?状况我都没搞清楚。不过,这样也好。虽然心存疑虑,但我也不打算弄清楚。我自己事还堆积如山,哪有闲工夫操心别人的事。

不习却不罢休,追问道:“你找男的还是女的?”

栗发女生回过头,稍暇一阵才说:“男生,嗯,他曾经也是你们御剑行侠社的成员。”

这女生找的,竟是我们御剑行侠社的人。排除掉小婕和大小姐,御剑行侠社目前就我和不习俩男生。她说曾今是御剑行侠社的成员,难道是御剑行侠社的前辈?难道是指已退社的杨丞学长?

“哦,你找的是男生呀。”不习恍然大悟道,“他是你男朋友?”

“是的。”栗发女生话刚出口,又谨慎地改口道,“不,不是……”

栗发女生答话时眼神游移,心里似乎堵着什么,为什么先说是,又说不是,是怀藏有什么隐情?

我也不想过多揣测,没准只是单纯的口误。

不习继续问:“不是男朋友。那么,是你儿子吧。你儿子丢了,在找你儿子?”

女生一脸迷糊,轻言轻语地问:“儿子,是什么意思呢?”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不习,别再问了。不要将别人和你相提并论。你想成为热心人士,要问就问点有用的,别用这种天马行空的问题耽搁时间,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我只是想尽可能地挖掘线索,她之前不都说,曾是我们御剑行侠社的人。徐贤弟你是现任社长,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别指望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故意推脱,而是确实不知道。去年御剑行侠社招新的情况,和今年招新情况差不多。当时就杨丞学长一个人独守空社,估计别的人早就提前跑光。如今我当上社长,杨丞学长也离开了学校,杨丞学长的行踪,我也是一无所知。

“徐贤弟,你可是御剑行侠社的社长,怎么会不知情。”

“不知情就是不知情。”空气本就有几分烦闷,不习的话更令人烦闷,“社长为什么要知情,我只负责安排活动。”

正是因为当初不了解御剑行侠社,我才误入了社团。入社后我对御剑行侠社有所了解,残酷的现实直击心灵,让我失去进一步了解的勇气。

“好像令你们为难了。”栗发女生向我们致歉,“这种事,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们不必太挂怀。”

“他既然都退了社,估计也不会再来。到这里随便找找看,我本身也没报多少希望。”栗发女生话虽说得平淡,却是饱含深情的目光,想必是一路忧心,寻人心切。

如果没猜错,她找的是已经退社的杨丞学长。由于踏破铁鞋无觅处,才来我们御剑行侠社撞运气的。

说来也巧,昨晚就有个少女气势汹汹,拦路逼问我学长的下落,似有血海深仇。今天又来个少女含情脉脉,打听学长的行踪,似乎有道不明的情意。

杨丞学长看上去蛮正经的,没想到颇有浪子风范,竟和不少姑娘结下了梁子。这些姑娘此起彼伏,一心想来寻他踪迹。

不过,杨丞学长已离开了校园,她们想打探出杨丞学长的下落恐怕不容易。

杨丞学长这学期本该念高三,却不知为何无故退学,也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难不成,杨丞学长就是躲避她们,想要脱离修罗场,因而退学的?

“如果他刻意躲着我,我是没法找到他的。”栗发女生挽起一缕头发,喃喃道,“不知是我做错了什么。”

不习替她鼓劲,“别失望,一定能找到的,要我们帮你找吗?”

“不用麻烦你们,这是我自己的事。”女生眼含忧色,告辞离开。

不习还想挽留,我赶紧制止了他,“好了,你没看出她有难言之隐,不愿轻易说出来,你干嘛追问不休。”

“徐贤弟,你怎么会这么想。在我看来,这女生明明很想求助,却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只要我方热情,她就一定会接受我们的帮助。”

就算不习猜想没错,也该就此打住,“别忘了,我们已安排有社团活动,马上就得去打扫图书馆,哪有闲工夫帮助别人?”

“徐贤弟,你怎么一点不懂变通,仗义助人,不也是社团活动的一环吗?帮那女生找到人,不就等于完成了社团活动,今天也就不必打扫图书馆了。”

帮忙找人,谁知道要找到啥时候?这种事风险太大,没准找到深夜都找不着。找人不确定因素太多,能不能顺利完成还没个准儿,我们每日的社团活动,都要记录成册向校方汇报,若是没能顺利完成,可没法向社团指导老师交差。

御剑行侠社要避免开展这类无定数的活动。打扫图书馆则不然,时间地点人物,三围固定。作为每日社团任务,再合适不过了。我有什么理由放弃打扫图书馆。

“好了,别再想了。我是社长,我说了算。今天的社团活动就是打扫图书馆,赶紧的。”

“徐贤弟,不是我说你。你今天有些急躁呀。见人有难,却不闻不问,毫无侠义心肠。”

不习说我急,我真想跟他急。不是我想急,每天的事情这么多,我能不急吗?结束一天课程,便是参加社团活动,然后还有大堆作业要写,晚上没准还会被大小姐抓去陪吃陪喝。

一天累死人了,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管闲事,顾得上侠义心肠?

我可不想重蹈昨晚深夜赶作业的覆辙,“不习,别说我急。我想问,你作业多不多?”

“高中作业,确实挺多。”

“那你还不赶紧完成社团活动,腾出时间去写作业。还想着去管闲事。”

“不就是作业吗,大不了不写了。”不习摊开双手,不屑地摇摇头。

“不写作业,你不是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开玩笑,我用得着写作业吗?”不习贼贼地笑道,“别忘了,我是陪小婕读书的,来学校是为督促我女儿学习。对于我而言,写不写作业无所谓。”

我倒忘了不习这家伙,虽具备高中生的身份,却不受高中生的束缚,是一名无视升学的酱油高中生。我一时有点羡慕他。

不习一脸得意,“徐贤弟不必担心,我不用写作业,晚上有的是时间,还怕闲着没事做呢。”

“吹牛,今早还在语文课上,抄数学作业。”小婕怀抱老白,静静地蹲在墙角,半睁半合的眼里透出漠视,老白张嘴打了个哈欠,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不习侧过头去,睁大野马般眼珠,严厉地瞪了小婕一眼。

小婕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也侧过头去,不理睬不习。

不习又把头侧了回来。

我好笑道:“这么说,你还是写了作业?”

牛吹破了,不习像害臊的猴子一样挠挠脸蛋。

“诶,这没办法。”不习无奈又愤懑,“没见过如此过分的老师,不写作业就请家长。”

“对了,说到家长?徐贤弟你打算……”

我知道不习想说什么,有关开家长会的事吧。但我必须制止新话题的产生,不然就没完没了,“够了,先去打扫图书馆。有什么闲话,打扫完图书馆再说。”

我递给不习一扫帚两抹布,自己拖着扫帚快步出门,迎面撞上了大小姐。

“鸿渐,特地出门迎接我呀。”大小姐笑眯眯,脸上像是涂着蜜,“别忘了,晚上一起用饭哦。”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知今天又要忙到几点才能睡觉。事已至此,我只能尽快了。我扛着扫帚,直奔图书馆。然而右臂时不时传来疼痛,让我不得不放慢脚步。

又是漫长的一夜。

次日晚,我迈着悠闲的步伐,走在回家路上。

机车行驶在柏油路上的声音清脆悦耳。

今天心情大好,和昨日的心态迥乎不同。社团活动提早就完成了,作业在学校也写完了,大小姐提早回家,也没有让我陪吃陪喝。

我只觉全身轻松,心情像气球一般愉悦。今天万事皆顺,得益于下午要开家长会,使得我腾出了大把时间。

按照我们禄德高中的惯例,开学第一个周,会抽一天开次家长会。校方的想法是,父母是学生坚实的后盾,班主任应该与孩子的父母做好衔接工作。

由于下午要张罗家长会,只上一节课便放学。利用这个下午时间,我正好完成社团活动。

大小姐表示身体不舒服,想请个假,今天下午提早回家,没法来了。

身体不舒服,我信她才怪。估计是利用这闲暇时间,跑去逛商场。

大小姐既然请假了,我有理由同意,也有理由不同意。但无论我同不同意,她铁定是不来的。

即便,大小姐肯来参加社团活动,也是游手好闲不干活。上了线,就挂机。

不上线,中途掉线,上线挂机。遇到这种队友,老子早就想举报她了。

其实,大小姐来不来无所谓。不来更好,我巴不得她不来,免得事后还要黏住我陪吃陪喝。

大小姐来不了,那无所谓。不习也来不了,那就有所谓了。不习可是御剑行侠社的主力,缺了他可不行。我问不习有什么事来不了,不习表示他下午要开家长会。

简直够了!

我去教室找他,不习站在教室门口,皱眉向里张望。教室陆陆续续坐满中年男女,除了个别班级干部与老师,教室没有别的学生了。

不习报怨道:“我可是小婕她爹,为什么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看来,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

“可恶,班长太过分了,每次进去都把我赶出来。早知选举时就不投她票的。”

“那是肯定的,你一个高一学生有什么资格参与家长会。”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习,你去不了,那由谁出席小婕的家长会?”

“没办法,只好让我妈代替我。”

“你妈不是出席你的家长会吗?”

“出席我的家长会,同时出席小婕的家长会,反正我和小婕都是一个班的。”

一个家长出席两个孩子家长会,居然可以这样。但仔细一想,又确无不可。初中班上有对龙凤胎兄妹,开家长会就是由他们奶奶一人出席的。

不习问我:“谁出席你的家长会?”

“我表哥。”

“什么嘛,表哥也算家长?”不习发起牢骚,“你区区一个表哥,都有资格出席家长会,我堂堂一个老爹,难道还不具备资格。”

“我表哥可是成人,目前我借住他家,也算是我监护人,出席我的家长会当然没问题。”

一般家长会,理应由父母出席。可我家离这儿远,让我妈来学校挺麻烦,来回估计得四个小时。关健是,让我妈出席家长会,事后一定会唠叨不休。所以,这事就不劳烦我妈,还是拜托游尚表哥省事。

游尚表哥工作忙碌,要求他忙里偷闲来参加家长会,也是难为他了。

“不习,你赖在这儿也没用,和我一起去图书馆。”

虽经历一番波折,大体还是顺利的。和不习搞定了图书馆,我在社团活动室顺便把作业写完。

大小姐早走了,也没来折腾我,所以今晚才腾出了闲暇。现在不到七点,天色还未全黑。我一边走在回家路上,一边琢磨着晚上该干点什么?

班主任告诫我们要早点回家,别在学校附近逗留,我看还是直接回家吧。

游尚表哥开完家长会又工作去了,并不在家。我回家可以自己下厨,享用农药拌饭。敌百虫有些涩牙,敌敌畏有些腻口,就蒸百菌清糯米饭,或煮多菌灵刀削面。

我站在人行横道一岸,静候红绿灯。我抬头见对面的绿漆栏杆上坐着一名少女,长裙下的双脚荡来荡去。

不只是脚在摇动,少女的手也在摇动,她似乎在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该不该过马路呢?她若不是向我招手,我过马路,不就自作多情了。

我瞎操心什么呀,不管少女是不是在向我招手,我回家都得过马路。

趁着绿灯,我踏上斑马线。少女脑袋像监控器一样,顺着我的位置转动。她机械般无情扫视的目光,让我走得步履维艰,就像踏在斑马的尸体上。

早在马路对岸,我感觉这少女轮廓眼熟,似曾相见。走近看清眉目,果然是前天晚上拧我胳膊的女生。

长裙女生身子一挺,从栏杆稳稳跳下,“跟我走,这里不好说话。”

跟她走就跟她走。前天晚上赶时间写作业,什么事都不想搭理,稀里糊涂就告辞,因而留下不少疑惑。

今晚我有的是时间,心血来潮地想要将这女生来历弄清楚,她和杨丞学长有何仇怨?和我们御剑行侠社有什么关系?

走近小巷的路口处,长裙女生叉起胳膊,斜身撇我一眼。

“前天晚上,不是叮嘱过你,明晚来老地方集合。昨天等了你一个晚上,怎么没见你来。”

我前晚上通过这条巷子回家,虽然路途缩短,但巷道狭小且坎陷,走起来不顺畅,并节省不了时间,所以昨晚我还是走的大道。

“我回家又不途经这巷子,前天只是偶然经过。”

“你这算是借口吗?我叫你来就得来,你不赴约还有理了。”

长裙女生的口吻令我很不爽,她的确要求次日晚上在老地方碰面,但我根本就没和她约定,那不过是她单方面的要求,“凭什么我要听你命令,你让我来我就得来,你以为你是谁啊!”

“杨丞那白痴,居然把社长职位传给这样的人。”长裙女生神情激昂,青筋舒张,头发飞扬如暴风中的海洋。

长裙女生一把抓住我的领口,我没有反抗,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来不及反抗,只能眼睁睁地被制住,“软弱无能,你有什么资格当御剑行侠社的社长?”

长裙少女松开手,我身体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可恶,会点三脚猫武功了不起!动不动就使用暴力,迟早会遭到社会制裁的。

“当不当御剑行侠社的社长,和会不会武功没有关系吧。”我们御剑行侠社是学雷锋,不是学武功。不就打扫卫生嘛,学武功又有何用?

再说了,我们御剑行侠社的事,用不着外人插嘴,“你究竟是谁啊,凭什么对我们社团指手画脚。”

“连我也不认识,这也不怪你。”长裙少女冷冷一笑,”当年我在御剑行侠社叱咤风云时,你还没有入学呢。”

“原来是御剑行侠社前辈,算我有眼不识泰山。”

上述只是客气话。就算是前辈,也不用这么拽吧。

不过,她既是往届的御剑行侠社社员,也算是我的学姐,礼数还是要有的,“学姐和杨丞学长是同级的吗?该怎么称呼?”

“谁和那姓杨的同一级啊!”学姐撇撇嘴说,“好吧,姑且算和她同一级。我姓苏。”

“那么,苏学姐,杨学长他……”

“叫我前辈。叫他学长就别叫我学姐。”

学姐怎么这般爱闹别扭,就随她吧,“苏前辈,你和杨丞学长高一时在御剑行侠社一起共事吧。”

“是这样没错。和那种家伙共事,想起来真是耻辱。”

我很好奇学姐和杨丞学长有什么仇,为什么一提到杨丞学长,学姐就恨得牙痒痒。

“杨学长人挺好的,不像会惹是生非的人。苏学姐……前辈,你和她究竟有什么过节,是不是误会他了?”

“误会他,你恐怕还不知道那家伙的所作所为吧。“学姐沉痛地咬紧牙关,“当年,那姓杨的趁火打劫,从我手中夺走社长之位。”

什么!学姐才是御剑行侠社真正的社长,杨丞学长的社长之位是中途篡位得来的。

“那家伙觊觎社长之位已久,就是为了谋权篡位。”学姐愤恨地说。

为什么会这样?杨丞学长为什么要谋权篡位?

我不明白,杨丞学长这么理智的人,为什么干出这样的蠢事?我更不明白的是,学姐被篡了位,为什么反倒仇恨杨丞学长?

在我看来,御剑行侠社的社长,根本就不值得篡位。每天的社团活动那么累,社长就是一苦逼差事,谁想当我立即禅位给他。

如果谁来篡夺我的社长之位,我不但不会复仇,反而会感恩戴德。

“学姐前辈,杨丞学长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我实在无法理解。”

“知人知面不知心,别被姓杨的表面迷惑了,他就是为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如果学姐说的是真的,杨丞学长竟干出这种事来,我一定会更钦佩杨丞学长几分。

有人不惜谋权篡位,承担御剑行侠社社长,挑起学雷锋大梁。那可谓是自我牺牲,甘于奉献的高尚行为。

“学姐前辈,杨丞学长谋权篡位,算是一番好意吧。”

“居然还在帮那家伙说话。”学姐蔑视着我,“这也难怪,你社长位置是他提拔上来的,当然和那家伙是一伙的。”

拜托,我根本不想当这个社长。杨丞学长再三请求下,我才勉强答应的。这区区一社长,有什么好稀罕。

话说回来,“学姐前辈,你找我究竟想干嘛?你应该知道杨丞学长已经退学,即便你逼问我下落,我也只能说不知道。如果你想找杨学长寻仇,早就该去了吧,又何必等到现在——人已不在。”

“当初被他夺取了社长之位,并承诺不再出现在他眼前,也不再插手御剑行侠社的事。”学姐诉说往事,语气包含惆怅,“如今他却自己走了,丢下御剑行侠社不管。他不管我管,我可不能让御剑行侠社的基业毁在他手上。”

学姐越说越激动,面色潮红,“不过一年半载,御剑行侠社就成了这幅德行,还由你这种货色当了社长,还不如让我亲手毁了的好。”

我不服气,“我当社长怎么了,我怎么就没资格当社长了。”虽然我并不稀罕这社长,但学姐的话太贬人了。

“闭嘴,我才不会承认你是御剑行侠社的社长。跟我走,我有事交代你。”

学姐往巷子深处前行,我并没有跟上去。她回过头,很不耐烦,“干嘛不走?”

我不打算走小巷,回家还是走大道方便,“我干嘛跟你走?要我跟去做什么呀?”

“做你该做的事。你既然是御剑行侠社社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吧。”

拜托,今天下午才打扫了图书馆,“晚上还要继续学雷锋?就算雷锋也要休息吧。”

“白痴,你给我搞明白,御剑行侠社信条是行侠仗义,才不是学雷锋。”

谁是白痴,还行侠仗义,弄清现实好不好,“御剑行侠社,明明就是学雷锋社,是学姐你没搞清状况吧。”

“别给我提雷锋,只有杨丞那白痴才会傻到去学雷锋。所谓侠客,应该身怀武艺绝学,不受局势所限。”

学姐话里的中二味儿越来越浓了,我觉得和她已不是一个次元,现在对她讲什么,恐怕都是白费口舌。

学姐像传授武艺的江湖前辈,围着我一边踱步,一边绕圈子打量。

“你还是可以造化的。”

学姐停下脚步,点了点头,“这样吧,你既然是御剑行侠社的社长,就必须履行社长的义务,每天晚上陪我去行侠仗义。”

哈,她还想玩侠侣游戏。

这中二少女,简直让我无法理喻。

“你想玩,你自个儿玩,我不管了。”我眉头也不皱一下,转身就走,沿着大路回家。

每晚陪她去行侠,开什么玩笑。写作业,社团活动,陪大小姐吃吃喝喝。每天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陪她去中二。

我不时回头张望,担心她会冲上来,用武力胁迫我。到时就算跑不过她,我也不会屈服的。

然而,回头望去,学姐只是伫立在原地看着我,并没有追来。

为什么不追来?就这么放过我了?

走得远了,脚步放缓,忍不住回头再看,远处变得狭小而陌生,依稀还能辨别出学姐的小人。

突然刮起一阵凉风,吹得我肌肤轻颤。

长裙少女屹立风中的背影,为何显得如此的孤单?

学姐她一个人……

不,不能再耽搁时间。

我回身加快脚步,且珍惜今晚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光,放松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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