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和VR的区别是VR的体验环境是完全虚构的,而AR环境是在摄像头拍摄到的现实环境中加入虚拟元素,以改善在真实环境中的体验。我现在再次站在了我那狭小昏暗的房间里,但是我的身边却站着松子和杏仁。我打量一下自己的身体,身上依然穿着那身我在虚拟世界里的酷炫战袍。
狭小的房间里除了我们三人之外空空如也。这房间原本就很混乱,因为刚才挤进来几十人的触手怪,整个房间更是一塌糊涂,桌椅全都被掀翻在地,外部辅助设备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所谓外部辅助设备,其实就是几台四足机器臂,它们可以把房间布置得符合我在VR环境中的体验。在VR环境中我吃到的喝到的东西全是它们准备的。
天完全黑了,我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再次找到了我的手机,打开闪光灯,四处照了一下房间,发现触手怪们已经全都出去了,我看了一下大门的方向,门板倒在了地上。门外走廊里的灯光投射进我昏暗的房间里,我走出门外,隐隐约约又能听到那钢铁碰撞般的野兽怪叫声。
“主人大人,检测到其他AR匹配信号。”跟在我身后的松子突然汇报到。我本来处于高度神经紧张,被她这么一说吓得我整个人蹦了起来。
“吓死我了,怎么会这样,难道这楼里还有其他正在用VR设备还没有变触手怪的人?”我有点不明白了。我走到隔壁房间,就是刚才小李的房间,看见他房间门板也倒了,亮着的灯照着他房间那一大片狼藉,我又想起了触手从他嘴里长出来时的惨状,一瞬间又是一阵强烈的恶心感。
我忍住了恶心感,在整个楼层里转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人家不是上锁没人就是一片狼藉。就在我准备下楼时,突然间我的心就被狠狠揪住了。
我看见楼梯转角处就站着一只触手怪,不是别人,正是小李变成的那只。他的嘴巴,耳朵,鼻子里撑出来十来根触手,把他的脸撑得都变了形。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头上那一大坨触手仿佛要让他失去平衡一样。那堆触手中其中那只有眼睛的触手突然转了过来,对着我晃了晃,然后他就整个人加速摇摇晃晃地向我冲来。我深吸了一口气,赶紧转身逃跑,跑了没几下就跑到了走廊的尽头,我正心想这下要完了,脚一软,瘫倒在走廊尽头的,杏仁一把上来抱住了我,毛茸茸的耳朵贴了下来,仿佛想要用她的身体保护我,而松子则一个箭步走上前去挡在我两面前,没有用的,她们两在AR环境下就是两个只有我能感受到的幻影,没法阻挡住物理打击。
“同步AR信号,创建同步AR环境。”松子在触手怪朝她冲过来时,毫不退缩地举起手,伸出两只手指,修长的尾巴上的毛全都炸开了,她威风凛凛地说道。。
一道闪光闪过,眼前的触手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可爱水手服的萌妹子。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惊讶,她想要停住朝我冲过来的脚步,却刹不住,一头扑到了我身上。
“哎呀,抱歉啦!”她跪在我面前,一边揉着头,一边用那种小女孩常有的活泼的语气说道。
“你是谁喵?”我心里全是困惑,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我身边一直紧紧抱着我的杏仁问出了我的心声。
“我是小李呀!话说你看见我在追着的那个奇怪的家伙了吗?”她继续用那种活泼的语气说道。
“奇怪的家伙喵?”杏仁动了动耳朵,不明所以地反问道。可能是因为刚才紧张的关系,我发现我的手正抖个不停。然而我突然意识到,我手抖的原因除了因为刚才紧张以外,还因为现在身边的空气大概非常寒冷。VR设备的感官控制装置可以控制人的温感。但是温感控制并不代表可以改变人体周围的温度。在平时室内使用VR的时候,外部辅助设备会尽量想办法把室温调整成和VR模拟的温感温度差不多,但是在现在的环境下,室温调整不可能了,所以尽管我感受到的是VR设备制造的温暖环境,但实际上我现在很冷,而会有这种感觉的原因,应该就是我面前这个自称自己是我家隔壁抠脚大叔小李的萌妹子身上正在不停地散发着一股寒气。
正当我这样想时,眼前这个水手服妹子那水汪汪的眼神突然就变得犀利了,盯着我,说道:“为什么你看起来有点像那个奇怪的家伙呢?”
“主人大人才不是奇怪的家伙呢!”杏仁赶紧帮我解脱,说道。
“你明明和那个奇怪的家伙一样不自由啊!但是为什么?”她犀利的眼神却显得有点困惑了,说道。
松子从后面揪住了她的衣领,把她提得站了起来,说道:“你肯定认错人啦喵!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在找的那个人朝那边跑去了喵。”松子随手指了一下楼梯间。
“这样吗,抱歉啦!谢谢你啦!”自称自己是小李的水手服妹子谢过松子,就自顾自地跑到楼梯口,下去了。
见她离开了,我们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问道。
“抱歉,主人大人,我擅自修改系统参数了喵,”松子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墙角一脸困惑的我说道,“但是这是基于紧急情况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措施喵,我想我大概明白这些触手怪袭击人的原理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我赶紧问道。
“是这样的喵,作为主人大人VR系统的秘书人格,我发现刚才冲过来的那只怪物身上竟然在发射AR同步信号。也就是说他身上可能存在AR环境,更奇怪的是那AR信号似乎在邀请我们建立同步环境。之前主人大人说通过带上设备进入虚拟环境逃过一劫时我就在想是不是只要不看到那些怪物在现实中的本体就可以避开他们的攻击。但是刚才情况危急,来不及切换了,所以我就决定直接接受他的同步信号,形成AR形象,看看会怎么样。结果果然对方存在AR环境而且成功让咱们躲过一劫。”松子认真地娓娓道来。
“松子姐果然最喜欢主人大人了喵!”杏仁在一旁高兴地说道。
“干得好,松子!”我送了一口气,随口说道。
结果想不到松子听我们这么说就脸红了,一脸不屑地说道:“才不是呢喵!我只是在履行作为VR系统秘书人格保护主人的义务而已啦喵!才不是因为特别喜欢什么的呢!做到这种程度也是应该的啦喵!”
但我此刻并没有心情欣赏松子耍傲娇,我在想为何同步AR信号之后显示出来的自称是小李的触手怪的形象会是这样的一个萌妹子,难道是随机生成的AR虚拟形象吗?我把我的困惑说给了松子听,松子马上就有了思路。
“主人大人跟我过来这边喵。”松子强忍着一脸通红,故作镇静地说道,杏仁赶紧站起身来,轻轻把我拉了起来。我们三人走进了小李那一片狼藉的房间里。
“主人大人看那边喵。”松子指着一个打翻的柜子的角落,走到那个角落旁,蹲下一看,发现那是一堆书本杂志,我再仔细看,发现这些杂志全是穿着水手服的萌妹子的写真集和同人志,不少还是R18的。“哇,竟然比主人大人还糟糕喵!”杏仁看了感叹道。
“其实我也知道他有这方面的趣味,但是……”我还没说到,松子指向了另一个方向,说到:“再看那边!”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个倒下了的帆布衣柜,衣服从衣柜里撒了出来,我上前去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衣服堆里除了男性的衣服之外还有不少看起来很可爱的水手服,而且都有穿过的痕迹。然而我知道小李并没有女朋友之类的,也就是说……
“对的,这家伙和大多数人一样,会在虚拟网络世界里把自己的形象设计成自己在现实中渴望的形象,你的邻居正好是个水手服控的变态喵。”松子自信满满地说道。
“也就是说那触手能把人内心的渴望变成AR形象信号发出来?”我问道。
“恐怕不止,我接收到的信号是比我们的设备稍微高级一点的信号,但是对方发送信号时的系统内核其实应该和我们差不多,也就是说那触手很有可能就是一套VR设备,那些实实在在蠕动着的触手应该就是那套VR设备的外部辅助设备喵。也就是说,小李并没有丧失理智,而是完全沉浸在他的VR虚拟世界中了。”松子一只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托着下巴,认真分析着,说道。
我突然感觉灵光一闪,对松子说道:“快,咱们回我房间,切换回VR环境,我要去查我电脑里我自己的手稿数据库。”我站起身,快步走回我的房间,松子和杏仁赶紧跟了上来。
我一进到房间,环境就自动切换成了VR虚拟环境。我进到的是一个巨大的图书室,图书室里有高大的窗户,里面全是一排排巨大的书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书香和墨水的味道,整个房间静悄悄的。
我顺着目录找,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厚重但装饰朴素的书,我一打开,书页上就浮现出来一个窗口。
“这是什么喵?”杏仁看着我,好奇地问道。
“这是我以前的研究笔记,这是当时去那家生物公司面试前关于他们的研究项目准备的笔记。”我一边翻动着窗口上的信息,一边解释道。我拿着书走到窗户边上的一张书桌前坐下,仔细看着我的笔记。
高大的玻璃窗外是一片清晨森林的景象,温暖的阳光洒在我的书页上。上面全是我手写笔记的痕迹。各种演算分析的手稿复杂又有序地排列着。松子和杏仁站在一旁,看着我翻看着书页,看着这些书页,我突然间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三四周前准备着要去面试时和她一起度过的时光。那时候我们也是这样,我和她在图书馆里,我就这样静静地演算着,分析着,而她就坐在边上这样做着她自己的事情。
“找到了!”我看见了我要找的笔记,禁不住喊了出来,松子和杏仁赶紧凑上来问道:“什么喵?”
是这样的,当时我要去的生物制药公司正在研究一种感染性的刺激组织再生方法。而我在第二轮面试的时候就是要向他们显示我对这个研究项目有充分的兴趣和了解。所以我就把他们之前的研究数据和资料全都仔细钻研了一趟。这是一个非常厉害的方法,简而言之就是当人出现内部组织缺失的时候,比如说被烧焦坏死的肌肉被切除掉之后,这家公司的人造病毒可以感染人体的活体细胞以刺激体内活体细胞分裂分化,让缺失的肌肉组织重新长出来。他们先是成功让肌肉再生了,然后是几个重要的内脏。就在他们研究如何用同样的感染方法来刺激神经组织再生时,他们决定让我进入他们的第二轮技术面试。然而当我仔细检查了他们的理论和临床报告后,我发现了一个重大问题,就是这些病毒在完成刺激细胞组织生长的任务之后有一定几率不能按照预定失活,而会繁衍出新一代病毒来。虽然新一代病毒往往在没有作抗排异处理的个体身上不会产生明显效果,但是如果把同样的方法用在处理神经组织时就不一定了。处理神经组织用的是另一套遗传分子学理论,在那套理论下个体很可能不需要作抗排异处理就可以被病毒感染产生明显效果。
我在面试时把这个问题直截了当地向面试官提了出来。然而在面试官的质问下我却退缩了,导致的后果就是我落选了,然后我就和她因为这件事大吵了一架,然后就有了现在的故事。
而现在我手里拿着的当时的笔记,却把我带回到了和她一起度过的时光中,甚至在笔记本页的边缘上,在我发现这一理论漏洞的地方,还有一躲漂亮的小红花。那是我告诉她我发现这一问题时我们都以为这下肯定可以抓住面试官的心了。我们在要求保持肃静的图书馆里强忍着欢呼,然后她就给我画下了这朵漂亮的小红花。
“但是这和触手怪有什么关系呢喵?”杏仁津津有味地听我说完后,好奇地问道。
“松子,你现在能调出我的笔记本电脑里保存着的她的笔记吗?”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松子说道。
“好的,主人大人!”松子转过身去,在书架上翻找着,一会儿就翻出了一本和我手上的书比薄得多,但是装饰却异常华美的册子。
我从松子手里接过册子,一翻开,她那公正漂亮字体写成的笔记就扑面而来。她虽然和我不是一个专业,但是为了帮助我找就业信息,也帮我收集过一些其他生物科技和制药公司的招聘和科研信息。我记得这些信息中好像有一个是关于神经系统中植入VR系统可能性的研究,那个研究项目的目的是通过改变人体神经系统结构,在不植入人工机械的前提下做到让人的大脑像电脑一样运作,然后这样的运作系统在不影响正常生活的前提下让人随时可以设立AR和VR环境。也就是说这个项目是让我现在带着的这套VR系统直接长到人的脑子里。当时因为这套研究理论太前卫,存在伦理问题,而且临床外科手术难度太大,她觉得如果我参加的话要是到时项目终止了会比较麻烦,所以我就准备了去面试的这个项目。其实我对这个神经改造的项目其实更感兴趣的。
“也就是说如果这两个项目的技术融合在一起,而又恰好让这些能把人脑子变成VR设备的病毒恰好又暴走了的话,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吧?”松子听我分析完,若有所思地说道。
而我感到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算是我的错吗?现在整个现实世界崩坏了难道不是因为我当时没能坚持自己的立场,从而弥补上这个可能会导致扩散的漏洞吗?
现在整个城市里估计都是这些四处横行的触手怪,而他们是被强制放进了VR的虚拟世界里,而且一辈子都可能出不来了。他们算是彻底地逃离了现实世界了吧?
现在在这种环境下,我感觉我心里全是担忧,我担心我的父母,家人,还有她,他们在这样的环境里究竟是面对着现实中触手怪屠城的恐怖,还是已经被病毒感染,和小李一样完全陷入到了虚拟世界中,永远回不来了?
我感到我的心中全是内疚和自责。
“主人大人,有人站在房间门口喵。”松子的耳朵唰的一下竖了起来,对我说道。
“有AR信号吗?”我问道,“有的话切换回AR环境时把对方的信号同步上。”然后图书室的颜色就褪去了,我手里的书页消失了,我再次回到了我的房间里,坐在我的书桌前,我回头一看,发现房东站在门口。和平时那个穿着白色背心,秃着顶,老态龙钟的房东大爷形象不同,房东年轻而且健美,身上穿着一身整齐帅气的西装,头上也梳着九十年代流行的漂亮小分头。
“抱歉,这门板倒下了了,可能要请你帮我修一下。”我看见房东站在我没有门板的大门外,情不自禁地如是说道。
“啊,没关系,门板什么的都无所谓了,看来你也享受上了虚拟世界的生活了啊?”房东的性格还是一概的和蔼,只是平时如果发生像这样门板弄倒了的事情的话,多少还是会被唠叨几句的。
“啊,是啊……”我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以前我是不能理解你们年轻人天天要VR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我活了那么多年了,还没有什么时候能像现在这么开心,你看,想要变得年轻也可以变得年轻,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连两年前阴阳相隔的老伴也能见得到了……”房东用一种和他那年轻外貌声音不相称的老人般的语气说道。这是我才注意到门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少妇,她也朝我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我注意看才发现,那是房东的妻子年轻时的模样,就像他家相框里挂着的画像里的人一样。
我马上反应过来,如果被那触手病毒感染是让人感觉被强制放进里VR虚拟环境的话,那么像他妻子这样的死人复活,应该就是像松子和杏仁那样的虚拟人格。
他说的这话,在几小时之前好像刚从我嘴里说出来过,我觉得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们为什么要追着一些奇怪的家伙呢喵?”杏仁听他说完,突然兴趣盎然地问道,松子在一旁赶紧制止她,说道:“不要说奇怪的话啦喵!”
“奇怪的家伙吗?当然了,虚拟世界就是自由,当我看见有些奇怪的家伙并不能享受到这种自由的幸福时,我就想去帮助一下他而已。看见你身边那两位可爱的小妹,我就放心了,看来你也幸福地生活在虚拟世界里了,我就不阻你的享受了,我听他们说好像还没帮到你进入虚拟世界,就过来看一眼而已。”房东一边说道,一边牵着他老伴的手,离开了。
果然,在现实中长满触手的颜面下,这些人其实都保持着充分的理智,只是他们已经爱上了这些病毒带来的虚拟世界了。
“主人大人,已经快天亮了喵,不去睡一觉吗?”松子轻轻问道。
“话说外部辅助设备坏了,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主人大人要睡觉的话,我们就没法帮他铺床了吧喵?”听松子这么说,趴在地上随便翻看着书籍的杏仁抬起头来好奇地问道,“虽然没法铺床了,但是主人大人想糟糕的话还是可以的哦,只是可能主人大人自己要费劲一点了喵……”
我不想睡觉,虽然此刻我正坐在刚才那静谧的图书室里,窗外柔和的晨光渐渐洒了进来,铺散在我的桌面上的笔记上。笔记上全是她那温柔工整的字体。
互联网断掉了,电话信号也变得很差,好不容易拨通了父母的电话,花了好大功夫才弄清楚他们没有被感染,他们的城市里军队控制住了局势,现在暂时没有危险。再想打电话给她时,就发现信号太差,根本接不上了。
松子见我没有反应,说道:“不如去找她吧,反正只要开着AR就不会有人发现你没有被感染,在街上走大致也是安全的喵。”
我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松子确实看透了我的想法。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一点事情估计就是去找到她了。我现在如果开着AR出去的话后果估计就是看着满街的人都像狂欢一样奇装异服,人模鬼样。我带着这样的想法,打开了AR,走到了街上,果然街上的光景就跟狂欢一样。
因为骚乱导致的街道实在太过狼藉,松子建议我打开“魔法森林”美化软件。然而把街道变回到骚乱前那样的整齐状态反而让这场狂欢变得更加别扭了。街上全是各种奇装异服的人。既有八九十年代风,也有超未来科幻朋克主义,既有中国古代汉服,又有欧洲骑士铠甲,人人都显得青春焕发,活泼美丽。而且街上的人好像比平时多出了好几倍,每个人都被他们爱着的人簇拥着,既有父母儿女,也有动漫人物,明星大腕,甚至还有恐龙巨兽。而像我这样一个穿着带喷射器铝合金战斗铠甲,带着两只猫娘走在街上的,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了。人们欢呼着,大笑着,一片欢乐的海洋,热情洋溢的气氛。我实在不愿意想象这只是虚拟世界,因为我知道现实世界里他们其实全是一群触手怪,我甚至都不敢想他们是触手怪,因为我一旦这么想,他们就会立刻用犀利的,略带责备的眼神盯着我,好像随时都要扑上来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是十二月末阴暗寒冷的缘故,走在这样欢庆着的人群里,我却感到一阵阵的寒冷与恶心。
至少要在设备电池电量用完之前找到她,我想着,就朝她家的方向走去。
本来我家和她家就离得很远,公共交通又瘫痪了,挤在这疯狂的人群里好不容易才来到她家附近时,已经差不多是黄昏了。快到她家时,我发现松子和杏仁并没有跟上来,当正要回头叫她们的时候,松子开口说道:“主人大人加油吧,我们就站在这里等你喵。”杏仁也一脸鼓励的表情,说道:“加油喵!”我看了她们一眼,在这个时候我竟然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就一个人走上前去了。
我看见了一台超巨型的两足机甲鹤立在人群里,就像在“风暴潮”里遇见的那台一样。我走到那台机甲旁,那个游戏里的她就靠着机甲的脚边站着,她依然是一头漂亮的黑长直头发,一身简洁的马甲衬衫配着短裙,仿佛在等我一样。而她站着的地方,正是我常常来接她时和她相遇的地方。
一瞬间,我意识到虚拟世界中的那个她,和现实中的这个她,大概是同一个人。
“你果然来了啊,奇迹般的联系在一起什么的,虚拟世界果然会实现我的愿望啊。”她站直了身子,那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泪花看着我。她白皙的皮肤在夕阳下泛着粉红,那漂亮的嘴唇在说这话时可人地抖动着。虽然我知道现实中的她并不是这个样子,她现在的样子,是她的虚拟形象,她的虚拟形象偏偏又迎合着我的喜好,我都不记得我是否有和她交流过相关的感受。但是我已经不在乎了,我已经在现实中无可挽回地错过了她一次,现在即使是虚拟的她,我也想要紧紧抱住。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我感觉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的自由,松子和杏仁,枸杞的承诺,疯狂的人群在我身边如同地狱般的狂欢,天上纷飞着的羽毛纸屑战斗机,身后走过的恐龙怪兽,奔流的人潮,街边的游戏店,房东和他的妻子,快要没油而停下的柴油发电机,死去又复活的小李,病毒与细胞DNA的组合,面试官那无情的拒绝,四年大学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的那些阳光明媚的午后,薰衣草紫色的花海,拉丁风情海滨那火烧般的日落,以及那后末日城市废墟的斜阳之类的一切的一切,我都不在乎了,此刻我只想紧紧地抱住她,仅此而已。
隔着VR产生的温感控制,我感到的却是刺骨的冰寒。
也许是因为初雪已经开始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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