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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贤者之石

三. 贤者之石

某日午后。

“你觉得怎么样呢?江泫清同学。”欧阳明善温和地问道。

“与圣梅勒本身富丽的装潢不同,”泫清用手衔住了下巴,“这里有一种古色古香的氛围,很有博物馆的味道。”

“这里曾经是校史馆,现在已经是博物馆了。”

“嗯。”

因为地处位于郊区的大学的内部,所以这里的参观者基本都是学生,而且说不上多,但这并不影响它作为博物馆的器量。

泫清徐徐的观赏着各类文物:残破的羊皮纸片上记载着中世纪的魔术实验,青黑色的墓碑拓片上标注着东方匠人的署名,来自法国的威加盘上斑驳着严重的刻蚀痕迹,地中海死根制成的烟斗上残留着煤油灯烘烤的焦痕……

他们来到了一条琉璃弧顶的长廊。左面墙上镌刻着奇伟瑰丽的壁画,另一面墙上镶嵌着数座几何型的石英柜,里面摆放着属于著名魔术师的的道具。

“这魔杖是苹果木做的吧?”泫清指着高处的一个方形柜问道。

“是的。这是圣梅勒前校长的遗留物。”明善答道。

穿过长廊,渐入博物馆深处。

“贤者石?”泫清发出了带有惊讶的声音。

面前的金边地毯铺上九级台阶,指向一座奇楠木台底,台底上镶嵌着一座透明到仿佛不存在的球罩,罩面上闪烁着各种魔术刻式,包围着一块静静沉睡的深赭色的石头。

“不是哦。”明善摇了摇头,“虽然标牌是这么写的,但是,真正的贤者石目前止存在于历史中,这只是个仿制品。”

“这样啊……”

“但即便如此,它也是在参考了众多文献,集合了多人力量,耗费了大量时间后做出来的。有权威机构颁布的实验证书,其力量不容小觑,全英国也只有三块。”

“真是厉害啊,很好奇它的用处呢……”泫清慢慢走上台阶。突然,台阶边缘赫然闪烁出数座魔术结界,挡住了他的去路。

“没有保护是不可能的吧,”明善笑了笑,接着说,“官方资料里记载着它具有修复魔术师“存在不适”的能力。”

“就是能让一个无论以何种方式偏离轨道的魔术师回归正道,是吧?”

“你理解力真强呢。当然这个效果是无关正邪的一般论。”

“我也不是没有去了解。”泫清望向明善,却似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股莫名的,期待的光芒。

参观完毕,回去的路上。

“你以前是魔术实践科的,对吗?”泫清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明善有些惊讶。

“想了解一个人的话,这种程度的信息还是能弄到的吧。”泫清笑着说。

“噗嗤,”明善轻笑了一下,接着说,“嗯,上学期还是的。”

“那么为什么……”

“一言难尽呢。”明善停下了脚步,泫清也停了下来。

“有时候,哪怕一天也能改变一生……”

明善轻轻背过身去,右手捏住了左手的手腕。泫清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她。

“你也知道的吧,三个前南京博物院的那个盗窃案……”

知道的,轰动全国。

“犯人不知为何,用某种术瘫痪了在场的所有人……”

应该有很多原因吧。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

……

“就是那个术毁了我。醒来后,我不知道我的魔力是消失了,还是无法流动了。总之,我无法使用魔术了……”

这是魔术师最不希望遇见的,就像画家失去了双手,音乐家失去了双耳一样。

“就没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没有。”明善无奈地摇了摇头,“中国和英国的各大魔术医院我都去过了。查不出任何问题。”她的眼眶已经泛起了微红。

十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啊,等于是。

“你恨他吗?”

“‘爱德华’吗……但是,这种事是没有意义的……”

一定很恨吧。

“生活还是要继续,而且,我果然无法放弃魔术,所以——”明善把头转向泫清,自然而温和地笑了,“这就是现在的我,来自中国的圣梅勒大学魔术理论科学生,专修魔术历史和文献翻译。”微红的眼角边还残留着淡淡的泪痕。

看似乐观的背后,不知掩藏了多少失望与苦痛。

“抱歉,问了一些不该问的事……”

“你不用道歉啊,”明善扬起眉毛,开朗地说,“是我擅自说这些的,而且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想找个人倾诉罢了。谢谢你听我说了那么多。”说完,还微微鞠了一躬。

“不过,对着才见面两天的陌生人说这些话,真的没问题吗?”

“矛盾了呢。”明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面两天的话,已经不算是陌生人了哦。”

“哈……”

“确实看上去有些欠妥,”明善笑而认真地说,“但是,说实话,有些事只有面对陌生人才能说得出口哦。”

“难道说,你并没有告诉你的家人……”

“是的,没有……”明善重新把头别了回去,双眼朝着前方,却不知道注视着哪里,“所谓家庭,是联系且赋予责任的。一旦牵扯到责任,有些话,反而是在最亲的人面前便难以启齿了。但是面对不是很熟甚至只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彼此间不存在责任上的联系,反倒可以放下包袱,毫无顾忌地促膝长谈了。说到底,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同时不惹来麻烦罢了。”

“你……很坚强呢。”

“或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明善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却又舒服的气息。

他们来到了宿舍楼下。

“那么,就在这里说再见了。”

“再见……你会好起来的。”泫清像是酝酿了很久似得说,“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

明善微微一怔,然后轻轻地笑了。

“嗯,谢谢你。”

她知道他在安慰他,并且相信他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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